1635汉风再起 第323章

作者:重庆老Q

于是,洪承畴丝毫不做耽搁,派出一队兵马,护着几个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代表,一路北上,前往北京。

果然,多尔衮在与这几名荷兰东印度公司代表谈过之后,立即达成了合作意向。清廷以瓷器、丝绸、茶叶、毛皮,以及大量白银,从荷兰人手里陆续购得一千八百余支火绳枪和燧发枪,各类火炮四十余门,其中那些轻巧灵便可随军移动的3磅和4磅火炮,更是一口气订购了二十门,以加强清军在野战当中的火力输出。另外,多尔衮还着命工部,在京师召集能工巧匠,仿造购自夷人火枪和火炮,力图实现本土制造。

那些作为火器教官的东印度公司雇佣军,在一年服务期结束后,本来是要要返回巴达维亚。但为了让清军更好的掌握火枪和火炮的操作技能和战法,清军硬是赔了东印度公司一笔不菲的钱财,将那十几个雇佣军教官全数强留了下来,还给予他们官职,分别授予千总、游击、参将的身份。

清军在三次攻打登莱时,除了对齐国那些防不胜防的强大机动舰队,感到头疼无比外,更让所有官兵恐惧的是对方持续不断的火力打击,先是火炮轰击,破开军阵,然后火枪排射,连绵不绝,打得清军部队无不崩散。这让我大清素以在野战中称雄的八旗劲旅,情何以堪!

如今,我大清也建立了一支自己的纯火器部队,再辅以两千余朝鲜鸟枪兵,其火力输出,恐怕在整个大陆上都难寻敌手。不要忘了,我大清还有数十万精锐步骑,如此实力,整个天下谁能挡之!

“孤欲在五月初,遣大军猛攻山东、登莱。此次,必将一举击灭那永初伪明小朝廷。”多尔衮右手拿着马鞭,指向前方数万森然肃立的军阵,“如此雄师,焉能不破天下贼寇!你们小小齐藩,也概莫例外,皆为螳臂当车,自不量力。我大清,一统天下,当指日可待!”

罗守璋看着多尔衮一马当先,朝清军大阵奔去,数万清军随即爆发出阵阵欢呼声,无数的刀枪举过头顶,散发出浓浓的杀阵之息,手脚也变得有些冰凉,心更是不断地往下沉。

第二一六章 后路

1650年5月3日,沧州。

大清和硕敬谨亲王爱新觉罗·尼堪(努尔哈赤之孙、褚英第三子)端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目光梭巡着厅中二十余位满汉将领,神色凛然,不怒自威。

去年,随同皇父摄政王多尔衮、英亲王阿济格征大同,讨伐叛逆的姜瓖,在攻克了山西部分州县,遂围困大同数月,使城内食尽,“兵民饥饿,死亡殆尽,余兵无几”。待10月底,守将杨振威等人斩杀姜瓖及其兄弟首级,献城投降。

主帅阿济格入城,恨城内兵民固守,下令屠城,除杨振威的官兵家属外,“官吏兵民尽行诛之”,“隳其城睥睨五尺”,邻近各府、县等地区亦遭屠戮,史称“大同之屠”。而尼堪作为定西大将军,阿济格麾下先锋,率部更是杀人盈野,屠尽大同全城居民。

4月中旬,多尔衮下令大军秘密集结,以尼堪为主帅,准备往攻山东、登莱,欲彻底消除这块京畿之地的掣肘大患,覆灭明朝余孽。

一周前,尼堪领六千八旗精兵入驻沧州,在此暂时休整,并等待后续兵马汇集于此。两日前,乌真哈超的三十余门火炮随同大量的后勤辎重抵达城中,使得整个沧州汇聚了三万五千余清军,其中就包括组建不到两年的火枪部队和朝鲜提供的一千五百名鸟枪兵。

今日,尼堪升帐聚将,准备商议讨论大军下一步的行止。

“大帅,这有啥可议的。咱们奉摄政王之命,攻打山东、登莱的永初小朝廷。如今大军齐集于此,自然一路平推过去就是。”贝子尚善开口说道:“咱们过德州,攻济南,先将这座山东重镇夺回来,然后掉头向东,击淄博、青州,一路杀到登州,捉了那个永初伪天子。如此,彻底解决这心腹大患!”

厅堂中的一些将领闻言,均点头称是。走德州,攻济南,一路上都是平坦官道,有利于大军通行和后勤辎重的补充。如今,我大清集北方数路精锐兵马,可不就该以堂堂之阵,一路平推过去嘛。

尼堪面容沉静,只是听着众人分说。

多罗贝勒拜音图见尼堪对尚善的建议不发一言,情知不满此策,随即起身说道:“大帅,若是我军攻济南,伪明军队必然不敌。倘若对方弃城逃跑,然后一路退回登莱,凭借坚城固守,恐怕会对我军速战,大为不利。以我之见,莫若直接走滨州利津,斜插至潍县(今山东潍坊市),断伪明济南、淄博、青州之后路。然后驱大军,以迅雷之势,直扑登莱,捣其腹心,以尽全功。”

“大军突袭伪明后路,自然是一个快捷的法子。但如此高速行军,攻城火炮却是不易携带。若是攻至登莱,遇到伪明据坚城而守,我等大军岂不是只能顿兵于城下,并且还会遭到辎重后勤断绝的风险?”尚善反驳道。

“打仗哪有不冒风险的?”拜音图说道:“需知我大军秘密集结,就是要打伪明一个出其不意。若是先攻济南,再往东攻淄博、青州、潍县,一路平推至登莱,焉知不会给对方留出足够的时间聚集兵力并层层阻击我军?另外,军中有十余门轻便火炮,可用骡马拖拽前行,即使遇到一两座所谓坚城,也不是不能以此破城克之。”

“我觉得多罗贝勒的法子不错,以精锐轻兵突袭敌后,直捣腹心,虽然有些冒险,但也不是做不到的事情。而且,如此快速突进,定然会打乱伪明的军事部署,使其前后失据,难以兼顾。”一等阿思哈尼哈番、礼部尚书阿哈尼堪比较赞同拜音图的建议。

“可若是据登莱的那个齐藩以舟船之利,趁我大军袭掠登莱时,再断我后路,绝我后勤补给,那该如何?”尚善说道。

“只要咱们动作够快,迅速攻占登莱几个重要城池,获得所需补给,自然不怕他们再断我后路。”拜音图说道:“再者,我大军完全可以分成两部,以轻军攻占潍县后,直袭登莱腹心;另一路大军在攻克济南,然后一路往东攻击前进,如此,必然让伪明前后难以兼顾,或可不战而溃敌军!”

“……”

“我意已决,诸将都无须再论。”尼堪霍然起身,挥手制止了诸多将领的争论,“端重亲王博洛,你领大军走德州,往聊城,佯若至河南、湖北之势。趁济南伪明守军不备之机,迅速东向强攻济南。破之后,不得停留延误,迅疾往东再攻淄博、青州。”

“拜音图,你领四千骑兵,经滨州利津,直扑潍县,若能克城,自然为好。若无法攻破潍县,则领骑兵封锁潍河以东,不准任何消息传回掖县(今山东莱州市)。本帅自后亲督火器营和炮营随后跟进,以为后援。”

“此战,诸将需同心戮力,不得懈怠,定要毕其功于一役。若有贻误战机,畏缩不前者,定斩不饶!”尼堪眼睛扫了一圈在座的满汉八旗将领,“山东、登莱被伪明窃据数年,所据之民皆为逆贼,若往攻城池以武力抗之,皆可屠灭!”

……

5月8日,登莱,蓬莱县。

码头边停泊着大小船只三十余艘,一队又一队的明军和难民在水手的指引下,正在不断登船,准备例行前往朝鲜攻掠沿海城镇,获取登莱急需的粮秣物资。另外,船队还要将携带的难民转运至虾夷地和东北沿海(外东北),为上述两地开辟的数个据点补充人口。

十余名永初朝廷的官员和将领站在码头上,一边说着话,一边眼睛瞄着那头一脸不豫的齐国驻登莱最高统兵官李发德。

刚才,永初帝带着几名阁臣来到码头,看到李发德后,便与之聊了几句。可是未及一刻钟,永初帝突然拂袖离去,而且面带不快之色。

众人隔得比较远,只是隐隐听到阁老黄道周临走时,有些不满地说了一句,“贵藩薄情,难堪友邦担当,有负万千大明子民所盼”,然后也是一甩手,愤然离去。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齐藩军将是如何惹恼了陛下和阁老,以至于面带愤愤之色,径直离去。可瞧着那个叫李发德的统兵官,也显得有些愤怒的模样,许多人都有些惴惴。难道,我们永初朝廷要与之齐藩生隙,会就此出什么离心之事?

“俺们也是为他们着想,多准备一点后路,怎么反倒以为俺们是要抽他们的根基,动摇他们在大明坚持抵抗的决心?”李发德愤愤地说道:“万一,哪天建奴在战场上得了势,攻破了登莱,他们这么许多人准备往哪里跑?”

“福建、广西好像还在奉大明的旗号。”贺云锋说道:“另外,济州岛也可以算是他们的地盘,距离登莱还更近一点。”

“福建是人家郑芝龙的地盘,永初帝去了,说不定就成了傀儡一般的存在。”李发德摇头说道:“广西虽然大半还在明军手里,可面对大西军和大顺军的攻势下,未必还能坚持多久。济州岛,弹丸之地,若是没了登莱的支持,说不定一个朝鲜就能将他们困死。”

“可他们认为虾夷地太过偏僻,辽东太过苦寒,都非立足强基之地,更不要说作为以后反攻大陆,恢复大明的龙兴之处。”

“可是,以俺来看,去年那般好的形势下,大明都未能抓住机会,趁势反攻,恢复河山。如今,江西的金声恒、王得仁败亡,广东的李成栋身死,湖广的何腾蛟被俘遇害,以及大同的姜瓖被屠灭,现在再看看,奉大明旗号的地方还剩下多少?”

“是呀,清军若是腾出手来,说不定就集结大军,再攻登莱。那时,我们还能打的退他们吗?若是我们军力被荷兰人全都牵制在南洋,本土恐怕就抽不出多少力量来支援我们了。”

去年为了应对爆发的汉荷战争,齐国先后从登莱抽调了六个连的陆战队兵力和三个营的自救军返回本土。如今,整个登莱地区和长山岛上,一共才驻扎了两个连的陆战队和一个连的炮兵,人数不到三百,再辅以武装乡兵五百多,只能应付一些中小规模的战斗。

适才,永初帝就在李发德面前指责齐国不顾大明危局,轻易撤回陆战队和火炮人员,以至于明军缺乏必要的战场统治力,去年预谋许久的北伐攻略,最终止步于济南和济宁。而且,也没有对山西战场形成有力的牵制,以至于姜瓖被杀,大同被屠,使得清军在北方的压力骤然一松。

另外,永初帝还对齐国如此不遗余力的鼓动登莱向虾夷地和辽东沿海迁移居民和开辟据点,颇有微词。他认为,大明的根基在神州之上,不该耗费太多人力物力开辟海外据点。而且,这般做法,对整个登莱上下也会造成一个不好的感觉,那就是所有人都觉得,大明似乎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所以才很急切的铺设几条后路。既然如此,那么在面对建奴大举入侵的时候,登莱军民还会奋勇抗击吗?

作为大明的君王,永初帝表示,即使在大陆最后面临败亡之际,他也会追随先帝崇祯,以身殉社稷。

“其实吧,我觉得永初帝考虑的挺有道理。”贺云锋说道:“面临绝境之时,大明若无敢战死战的决心,即使逃到了虾夷地,或者其他什么地方,迟早也会败落下去。”

“可本土给俺们的命令就是,尽量保住大明的永初政权,为保后路,还要在东北沿海,虾夷地为他们占据更多的存身之地。……或许,这是为做最坏打算而安排。当然,人只要活着,才有一切可能。”

第二一七章 登莱的危局

1650年6月15日,北京,睿亲王府(原明南宫)。

罗守璋颓然地放下手中的清军报捷文书,脸色更是变得惨白,低头默然无语。

“不到一个月时间,我大清兵马连克潍县、济南、青州、昌邑、掖县数十城,聚兵于蓬莱城下,前后击破永初伪明军队十余万,覆灭登莱,指日可待!”多尔衮笑吟吟地说道:“更让孤意想不到的是,你们齐国兵马在这个时候,竟然带着永初伪明的军队攻入朝鲜沿海城镇,例行打草。可笑啊,如今却被我大清兵马袭了后路。哈哈……,此乃天助我大清!”

连克数十城,可能是真的,但击破十余万明军,可就有些离谱了,需知登莱明军一共才五万余人,其中还包括位于莒州、胶州、沂州李本深部一万六千余人。当然,清军也有可能将破城后屠杀的百姓民众,也当做斩首计功的人数。

但不管如何,这次清军的大举突袭行动,定然获得了极大的战果,此前作为登莱核心之地的平度州、掖县(今山东莱州市)、招远、黄县(今山东龙口市)都被他们攻占,直接兵围登州治所——蓬莱。而且,明军肯定遭受到了巨大的兵员损失,也不知道最后能否击退清军的大举进攻。

“想来,等你们齐国从万里之外的汉洲本土派舰船和部队前来支援的话,估计也是七月中旬了吧。”多尔衮得意地说道:“你觉得,永初小朝廷能否坚持这么长时间?”

清廷算是已经将登莱和齐国的信息给摸透了,知道在每年的一月到六月间,因为要进行移民转运,陆续返回本土,齐国留守在大明沿海的战船会很少。更要命的是,去年为了应对汉荷战争,不仅将原先常驻大明海域的四艘专业战舰调回本土,还将大部分陆战队士兵也撤了回去,以至于,正好让清军趁虚攻入登莱腹心,而齐军却无法做到应有的反击。

再加之去年,清廷派出使团前往汉洲本土,所有人都以为清廷已经暂时放弃了对登莱地区的武力征讨,转而开始实行怀柔手段,这在一定程度上让齐国驻登莱的军队也稍稍松懈了下来。

而永初朝廷虽然对齐国私下里接触清廷使团相当不满,但考虑到需要大量时间来消化吸收新占的济南和济宁等山东地盘,也需要一定的和平环境,便也将所有的注意力投入到新占之地的内政管理方面,准备在此期间,巩固所辖地盘,积聚更多的实力。

谁能想到,清廷在平定山西大同姜瓖叛乱后,根本不进行任何休整,在开春后,立即调动大军突袭山东、登莱,打了齐国和永初朝廷一个措手不及。

清军主帅尼堪领轻兵,经滨州利津,直扑潍县,一举截断了济南、淄博、青州几地明军的后路,然后,在留下少量兵马驻守,清军大队不做丝毫停留,以骑兵为前导,一夜间跨过潍河,迅疾杀向掖县。

清军骑兵统领拜音图一击未克掖县后,也不做片刻停留,仅派少量骑兵监视掖县,随即引骑兵继续东向,直扑蓬莱外围门户——黄县(今山东龙口市),并于次日午前,进抵黄县,趁守军不及防备之时,夺取了一座还未来得及关闭的城门,未及半个时辰,黄县即被清军攻占。

后续跟进的尼堪领火器营和部分八旗步甲赶至掖县后,强令乌真哈超不顾城头火炮轰击,将十余门火炮推进至掖县城门,对城门进行猛烈轰击。在付出了数百名炮手的伤亡代价后,轰破城门。

掖县守军在城门附近,集聚数百火枪兵,以排枪齐射的方式,大量杀伤蜂拥攻入城中的清军步卒。

眼看着掖县守军在火枪兵的掩护下,驱使大量民壮于城门处堆砌砖石巨木,试图封堵城门。尼堪催动朝鲜鸟枪兵一千余人,冒着城头火炮和弓箭的数重打击,至城门处与明军火枪兵展开对射。

忍受巨大伤亡的朝鲜鸟枪兵数度崩溃,但在后面督阵的八旗步甲和火枪营强力弹压下,不得不几次三番地又回头冲向城门处,与明军火枪兵继续展开“排队枪毙”。最终凭借人数优势,击退了明军火枪兵,攻入城中。

被永初朝廷经营了五年之久的掖县,遂于当日晚间告破。因恼恨城中明军激烈的反抗,尼堪下令屠城,全城十余万军民尽被残杀。若不是,清军急于往东攻蓬莱,暂时放弃了对掖县周边乡镇居民的屠杀,死难民众恐会更甚。

不过,待尼堪领大军攻至蓬莱时,却撞到了铁板。几次攻城,都在蓬莱主城和几座附属堡垒的多重打击下,被守军击退,且死伤惨重,不得不暂时顿兵于城下。

既然蓬莱一时攻城不下,清军主帅尼堪遂命拜音图领骑兵,由东往西,与博洛主力大军夹击,一路扫荡身后的登莱城镇和溃乱的明军。

永宁候、登莱镇总兵蒋永锐被博洛袭了济南,一路败回青州,但清军得势不饶人,一路衔尾追击,攻势如疾风骤雨般,丝毫不给明军喘息之机。

蒋永锐被清军打得有些发了急,索性也不再退了,组织大军在青州与博洛大战一场。凭借青州的城高墙后,据坚垒而守,明军于青州城下大量杀伤攻城清军,让博洛的攻势为之一滞。

而清军因为攻势甚急,未带太多攻城器械,开始几日,督汉军数次附蚁攻城,但均未能撼动明军城防,反而损兵数千。博洛随即暂时停止攻城,将其几面围住,并派人返回济南,督促后队兵马将攻城器械和红衣大炮运至前线。

数日后,蒋永锐从后方收到一个让人惊愕而又绝望的消息,清军袭了潍县,连破昌邑、平度州、掖县、招远,黄县,已经进逼蓬莱。

至此,青州军心大乱,蒋永锐亦担心后方安危,若是让清军破了蓬莱,俘杀了永初帝,岂不是大明社稷再度覆灭,所有人的复明希望也就此断绝。

于是,蒋永锐命登莱镇左营总兵秦文声领七千余人谨守青州,他则带精锐的前营官兵八千余,南下走临朐,经安丘、高密,收复清军占领的平度州后,再从莱阳往东北方向,直插栖霞,然后穿过山区,回援蓬莱。

然而,蒋永锐领军还未至临朐,便在半路是上遭到数千八旗蒙古马队的突袭,猝不及防之下,部队大溃。

蒋永锐仅带不足两千人,绕过临朐,直奔安丘。但其后数千清军骑兵紧追不舍,使得他根本无法进入安丘,只能继续往南跑,走诸城,逃往日照,与驻守在那里的李本深部汇合。

青州守军在蒋永锐离开不到两天,便在左营总兵秦文声的带领下,献城投降。博洛领清军入城后,除了放过秦文声等亲信部伍两千多人,对全城军民展开大规模的屠杀,死难者七万余,尸横盈野。

“你们攻不下蓬莱的。”罗守璋冷冷地说道:“就算你们有十万军队,也攻不下来。”

蓬莱县城在数十年前就是天下少有的坚城,当年孔有德祸乱登州时,围剿的明军数万人攻城,近半年未克此城。后来,平叛的明军从北京和辽东调来大量火炮,日夜轰击,才迫使孔有德等人弃城登船而逃,最后浮海辽东,于盖州出降建奴。

永初朝廷占据登莱后,在齐国众多筑城工匠的指导下,将蓬莱城进行了加固加厚,还对此前的城墙做了棱堡化处理,外围也建了数座拱卫主城的附属堡垒,再加之城头火炮林立,城内储备充足,即使清军十数万军队攻来,也未必能克此城。

因而,罗守璋对于明军可以守住蓬莱城,是比较有信心的。不要忘了,齐国即使撤走了武力强大的专业战舰,但留守长山岛上还是有几艘武装商船的,届时,也可以驶入蓬莱城外的港口码头,以炮火支援明军。清军别说攻城,恐怕安营布阵,都会遇到严重的障碍。

“哼,蓬莱坚城,若是难攻,那也无妨。”多尔衮冷笑一声,“但自古以来,攻城之战,首重攻心。要知道,蓬莱城中的数十万军民,可不是每个人都愿意为永初小朝廷殉葬的!”

“蓬莱数十万军民,还有登莱数百万民众,甚至包括大明亿万百姓,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成为你们的奴才!”罗守璋不甘示弱地说道。

“没关系,只要我们的刀子足够锋利,自然会有千千万万的汉人做我们的奴才。”多尔衮冷声说道:“我现在不杀你,就是要让你亲眼看一看,我大清是如何征服这个天下,是如何让你们千百万的汉人成为我们的奴才!”

……

6月20日,福州。

郑森大踏步地走进大厅,左手扶着腰下的刀柄,看了看端坐两列的文武官员,然后冷然地说道:“我有要事与父亲商谈,诸位自散了。”

阶下十余名文武官员闻言,不由面面相觑,随即不约而同地扭头望向端坐主位的郑芝龙。

“今日议事,暂且到此,诸位自去署理手中事务,且散吧。”郑芝龙看着自己的长子,对他这种突然闯入议事大厅的行为,有些不满,脸上也带出一丝不豫之色。

待大厅中仅剩郑芝龙父子时,安静的大堂上呈现出一阵压抑而诡异的气氛。郑芝龙面沉如水,眼睛微微眯着,右手扶着靠椅,轻轻地击打着扶手。

“父亲,登莱局势已危如累卵,蓬莱城也在苦苦支撑,若永初陛下被清军俘杀,则大明亡矣!”郑森朝郑芝龙拱手说道:“父亲身为大明南安侯、福建总督,当尽为人臣本分,提兵前往登莱救援。否则,登莱覆灭,大明社稷沦丧,我等所据福建岂能在建奴攻势下得以独免?”

“黄口孺子,何来干涉我福建政事!”郑芝龙斥责道:“福建与登莱相距数千里,纵使行船北上,又能提供多少援兵解围登莱?清军谭泰、何洛会、刘良佐领满、汉、蒙兵马十余万在江西虎视眈眈。满清八旗将领汉岱亦统兵数万于杭州,威逼温台,窥视福建,再加之我陆战部伍战潮州不下,此等情况下,我郑家如何抽调有多余兵力前往登莱救援!”

“父亲,我福建大军扼守仙霞岭,清军难以从江西攻入福建。至于杭州八旗兵马,虽有数万之众,但多为降军附逆,战力不强,也难以对我温台构成威胁。潮州郝尚久部虽然降于清廷,但其却拥众万余,行割据之实。若我郑家撤围潮汕,清廷必然忌惮郝部,即使互相攻伐,也为未可知。如此,倒不如,将攻潮州万余兵马撤出,用船迅速运往登莱,先解朝廷之困。待潮汕有了反复,我军再攻郝部,岂不事半功倍?”

“哼,一派胡言!”郑芝龙冷哼一声,“江西的十余万清军无法攻破仙霞岭,焉知他们不会绕道广东,或者金华、余杭,从南北两侧攻入福建?再者,我大军攻潮州已有数月,正该毕其功于一役之刻,怎能轻易撤军回返。需知,清军大举进攻登莱,军队恐有数十万之众,即使我们派出万余兵马,又能济什么事?正当此时,我郑家应以筹措更多钱粮,修建更为险固城防,为日后长久打算,做完全准备。”

“父亲,唇亡齿寒呀!”郑森悲声说道:“若是登莱被灭,永初陛下罹难,则清军于北方更无掣肘。届时,他们以全国之力,集大军围攻我福建,何人来救我们?”

“若是大陆真有不遂发生,我郑家自当退保台、吕两地,当可割据海外,自成一统。”

“可是……,若去了华夏,我等岂不是就沦落为域外狄夷之辈?”

“那又如何?”郑芝龙拍了拍长子的肩膀,“数年来,大明几多英雄起势,无不被建奴屠灭扫除,落于尘埃。或许,这天下更替之时,这建奴该当据有天命,另立新朝。我等卑微势力,当顺潮流,应大势,先为自家人多多考虑一番。……汉洲,当为我等榜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