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无敌 第67章

作者:上汤豆苗

“王平章当时要杀的人是谁?”

“那户人家很特殊,家主是一个女子,极擅经营之道,掌握着大梁和西吴南周的通商之路,堪称天下豪富。更重要的是,她手底下能人无数,更豢养着数量众多的武道高手。”

裴越忽地想到山里那个女子,他眼神渐渐凝重起来。

“王平章是为了那个女子的财富?”

谷梁摇摇头,冷冷道:“那个女子还有一层身份,她是永宁帝喜欢的女人。”

裴越猛地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谷梁。

就算王平章是军中大佬,但是他哪来的胆子敢动皇帝喜欢的女人?

要知道大梁立国百年,就算是裴元都不会轻易触犯天家的权威,无数血淋淋的事实告诉朝中重臣,让天家记恨的结局是什么。

谷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语气十分复杂地说道:“中宗去世之前,便将皇次子刘铉立为太子,然后刘铉登基,改元永宁。但是谁都没有想到,原本身体很健康的刘铉继位后仅仅半年,甚至来不及将那女子纳进宫中,他便染了重病卧床不起。”

“永宁元年秋,京都动荡不堪,没多久刘铉便溘然长逝。在两府的支持下,中宗第四子刘铮继位,次年改元仁宣。”

刘铮?!

裴越双眼睁大,想起不久前听过的那句话。

第115章 尘埃

“刘铮!你必死于非命!”

这是当日在山中,那个昂藏大汉自尽前吼出的话。

当时裴越不明所以,只当这是他在临死前对某个仇人的诅咒。万万没想到,那汉子的仇人竟然是当今皇帝陛下。不过如此一来,往事的真相也验证他之前的推断。

十四年前,第一代定国公裴元在临死之前,将京都一个名叫凌平的读书人托付给谷梁,让他代为照顾。

当年,裴元和大梁中宗皇帝相继去世,中宗次子刘铉继位。

第二年,刘铉改元永宁。

永宁帝登基半年之后身体开始出现不适,病情恶化速度极快,以至于他在还没有彻底掌控局势的情况下,朝局开始动荡。

永宁元年九月初十,凌平的妻子诞下一子,这个孩子便是裴越。

某个秋夜,王平章组织人手袭击京都第一豪富之家,其家主是永宁帝登基前便喜欢的女子,掌握着数量十分庞大的财富。

在这一夜的混乱中,裴越的亲生父母无辜惨死,襁褓中的裴越被裴贞救走,然后养在裴戎名下。

随后不久永宁帝驾崩,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中宗皇帝第四子刘铮在两府重臣的支持下继位,这便是如今的皇帝陛下。

将这些事在脑海中整理一遍之后,裴越轻叹道:“难怪那些山贼会做出令人费解的举动,又拥有那般强悍的实力。”

谷梁颔首道:“这些山贼应该就是当初陈家遗留下来的力量。陈家虽然明面上没有爵位之尊,但数十年来一直是我们大梁最顶尖的商贾之家,与天家和朝中权贵的关系极好。都说商贾贱业,这话没有问题,但如果你能将一件事做到极致,旁人也不敢轻贱于你。我还记得那个女子名叫陈轻尘,很小的时候便展现出令人惊艳的经商天赋,只是可惜了。”

裴越道:“其实之前我一直在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在山中养着两三千兵,还能在朝中发展出那么多内应,听伯伯说完这些事,我才明白过来。以陈家那样的底蕴,肯定积累无数财富,且在朝中人脉很深,所以十四年前被王平章偷袭之后,还能保存下这么强悍的实力。”

谷梁帮他也斟上酒,一边喝着一边说道:“先帝在京都里最忠实的力量其实是陈家,甚至比禁军还重要,王平章选择陈家动手不算出人意料。只能说造化弄人,先帝继位的时间太短,没有厘清朝中的脉络,也没有将陈家子弟安排到禁军之中。先帝那个病十分古怪,太医院的人查了半年都没查出原因,只能看着病情一天天恶化。”

他稍稍停顿,目光冷峻:“我不喜欢王平章,但我也比较佩服他。不是每个人都有那样的魄力,在局势没有彻底明朗之前,敢用家族的存亡去赌一个前程。”

裴越亦曾看过许多历史,知道这种皇权更替之际历来是最危险的时刻,动辄杀得血流成河,自古皆然。但是他此刻有些怅然,如果谷梁没有骗他,那这副身躯的亲生父母就像是历史长河中普通人的一个缩影,很多时候在不知道发生何事的状况下便死于非命。

又如何呢?

没人在意他们的生死。

史书上记载着帝王将相的煌煌功业,对于成千上万的百姓顶多留下一句“大饥,民相食”罢了。

寥寥数语,却透着无尽的残酷与冷漠。

如开平帝、如王平章、如山中那女子,他们在意的要么是至尊权柄要么是前程命运要么是深仇大恨,至于那些无辜路人的生死,或许从来没有进入过他们的视线。

一念及此,裴越心中升起强烈的烦躁。

他不喜欢这样的世界。

“伯伯,先帝之死应该是如今这位陛下的手笔吧?”裴越平静片刻后问道。

谷梁神色复杂,犹豫道:“当时两府重臣都不这么认为,所以他继位的时候很平稳。”

裴越摇头道:“既然是他继位,那肯定就是他做的。”

谷梁微微一怔,随即眼中流露赞赏。

不过裴越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因为就算他有确凿的证据而非推测,其实也没有什么意义。开平帝如今御宇十三年,凭借两府重臣和太史台阁沈默云,对于大梁的掌控十分强悍。裴越只要没发疯,就不会对这件事公开议论半句。

他想起山中那个女子,忽地神色有些古怪地说道:“这样说来,山中的那位女子不就是大梁的公主吗?”

谷梁早已从他口中得知山中的详细,此刻也反应过来,面色凝重地说道:“能够掌握陈家遗留的财富和势力,你见过的那位姑娘肯定是陈家的后人。但问题在于先帝和陈轻尘没有成亲,他们应该没有女儿。”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头疼。

往事早已化作一片尘埃,想要从中找出真相何其难也。

裴越苦笑道:“或许是那位陈轻尘不愿嫁入天家,先帝跟她悄悄有个女儿,也说不准是吗?”

谷梁亦摇摇头笑道:“这倒也有可能。”

裴越感慨道:“这位姑娘真是一个狠人,如果她真的是先帝的女儿,岂不是打算挖了自家祖坟?”

在那夜从陈观镇出发进山的时候,因为秦贤的解惑,困扰裴越许久的问题解开,他猜测到那女子的计划,当时便返回告知谷梁。后来在山中正面交锋,他所说的“北面”二字动摇了那女子的心神,否则事情未必会那么顺利。

其实在裴越看来,对方的计划略显粗糙。

女子的谋算是在京都外围劫掠引来大梁朝堂的注意,然后尽可能将京军吸引到山里,暗中组织一批人手直接赶往京都北面兴梁府,那里有大梁天家的皇陵。

如果真让那女子毁了皇陵,开平帝就算再信重王平章,后者也难逃一死。

让皇帝和王平章自相残杀,大抵便是那位陈家后人的打算。

谷梁有些不以为然地评价道:“只能说她有些异想天开。就算京军大部被她拖在山里,皇陵重地也没那么容易被攻下来,连我都不知道兴梁府究竟有多少守卫力量。终究是没有经历过战场杀伐的女子,行事过于偏激,一味剑走偏锋,难成大器。”

对于谷梁的判断,裴越心里很认可。

但问题在于,以他两世为人的经验判断,当一个聪明的女人开始发疯,偏偏她还拥有很多的财富,极有可能造成难以估量的破坏。

第116章 归去来

两人喝了不少酒,谷梁千杯不醉,今日准备的也是柔和的清酒,所以面上没有任何异样。

裴越脸色微红,他想着那些往事,心中颇多感慨。

两人的消息相互验证,便将当年事的轮廓描绘出来。虽然还有不少疑问,譬如裴越的父亲凌平为何会得到裴元那样的看重、京都流血夜为何会波及到凌平夫妻二人、庙号为仁宗的永宁帝究竟是不是刘铮谋害、山中那女子的真实身份是什么等等,至少裴越不会还傻乎乎地认为自己是定国子弟,将来在面临一些抉择的时候做出错误的判断。

谷梁也想到这一点,温言道:“越哥儿,你的身份不要暴露,再亲近的人也不能说。虽然你不需要依靠定国庶子这个名头,但如果让皇帝和王平章知道你是那一夜活下来的孩子,难免会将你和陈家联系在一起,到那时你的处境会很危险。”

裴越点头道:“侄儿明白,这种事宁肯错杀不会放过。只是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知道我的身份?”

谷梁赞许地看着他,分析道:“裴太君或许知道,因为我不确定裴贞有没有对她说过。至于裴戎和那个蠢妇李氏,裴贞不会告诉他们详细,即便心里有猜测,他们也无法肯定。除了这三个人之外,还有可能猜到你身份的人,便是沈默云和你那位席先生。”

这两人当年是裴贞的左膀右臂,所以就算裴贞对他们隐瞒,以二人的心机和阅历来看,只要稍微有些蛛丝马迹,恐怕就能联想起当年的往事。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席先生对裴越极好,沈默云似乎态度也不差,不会像裴戎常思这种人一样满脑子都是怨毒。

裴越点头道:“先生那边我不担心,至于那位沈大人,在他跟前我会小心谨慎,不露出马脚。”

谷梁问道:“裴戎这个人,越哥儿你打算如何处置?”

裴越斩钉截铁地说道:“裴戎和李氏必须死。”

谷梁饶有兴致地望着他,等着后面的话。

裴越正色道:“伯伯,我很确定裴戎不会善罢甘休,他迟早会再找我的麻烦,李氏亦如此。这件事没有和解的余地,裴戎认为是我毁了他的前途,又从小养成目中无人的性子,他忍不下那口气。当然,暂时我会隐忍一二,至少要过两年再说。”

谷梁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不必太过担心,我会护着你。只是我要提醒你,如果你决定对裴戎动手,一定要干净利落,而且你自己绝对不能沾染上半点干系,明白了吗?”

“多谢伯伯。”

谷梁笑了一声,微微摇头道:“傻小子,跟我还说什么谢不谢的?当初是我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吃了很多苦。接下来你回庄子后,好好跟席先生学本事,我会派一都将士驻扎在绿柳庄附近,这样不会再有人去庄上闹事。”

裴越挠挠头道:“听伯伯这么一说,我忽然很希望时间快些过,这样我就可以早些出来帮你做事。”

谷梁欣慰地大笑道:“我也很期待那一天。”

裴越敬了他一杯酒,然后拿袖子擦擦嘴,忽地问出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伯伯,请你告诉我,当年先帝病重之时,定国公裴贞做了什么?沈默云和席先生又做了什么?”

虽然谷梁一直说的是两府重臣,但裴越如今对大梁的朝堂也很了解,他知道在今上登基时,王平章和裴贞都没有入西府。所以当年真正有分量的是东府那些执政,至于西府更像是一个摆设,军中大权实际上掌握在裴贞和王平章手里。

王平章很显然是坚定地站在开平帝那边,所以才有今日大梁军中第一人的尊贵地位。

在那个皇权更替的险恶时刻,裴贞在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沈默云和席先生又做过什么?

谷梁陷入回忆中,良久后才开口说道:“据我所知,裴贞什么都没有做。”

裴越了然,他知道这句话的含义。

身为军方两座大山之一,裴贞什么都没有做,其实就是对开平帝的支持,也难怪刘铮能够十分平稳地接手皇权。

谷梁又道:“你那位先生很多时候还有抹不去的书生意气,纵然他武道修为和谋略庙算都很强,但心底其实有着忠耿之气。所以裴贞过世后,他便归隐人间,不愿再出来做事。至于沈默云,他应该是做了一些事,否则就算有裴贞的举荐,他也无法执掌太史台阁。或许你不知道,皇帝最信任的人是沈默云,在我和王平章之上。”

不知为何,裴越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凉意。

见过沈默云两次,这位大梁密谍的首领为人平和,如沐春风,并无那种阴冷气息。

然而裴越却有一种无法解释的感觉,那就是这个人很像藏在暗处的王蛇。

你看不见他,也不知道他做过什么,但很可能你会不经意地死在他手里。

似乎看出裴越的担忧,谷梁淡淡道:“对于沈默云这种人,不要亲近,不要疏远,其实你之前做的就很好。总而言之,有我在,只要你不造反他就伤害不到你。”

裴越疑惑地望着他。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是谷梁第二次说起这句话,而且之前他自己也提过造反之类的字眼。

犹豫片刻后,裴越说道:“伯伯,我怎么觉得你很希望我造反?”

谷梁哈哈大笑,摇头道:“我没这样说过,你不要胡思乱想。”

裴越当然不会相信,但他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问了一些关于自己亲生父母的信息,他打算将来自己去查一查。

谷梁没有隐瞒,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告知裴越。

两人这顿酒吃了很久,也聊了许久,最后裴越不胜酒力,谷梁才将他送回自己的帐中。

次日用完早饭后,谷梁派一队亲兵护送裴越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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