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无敌 第572章

作者:上汤豆苗

当宫墙四面漏风之时,无数叛军汹涌而入,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位昂藏大汉,生得面圆耳大、鼻直口方,再加上极其魁梧的身躯和狰狞的面容,恰似一头出柙的猛虎,率领一众剽悍勇士径直朝李訾杀来!

此人名叫庞彬,现为京军西营骁勇卫指挥使,乃是长兴侯曲江麾下首屈一指的悍将。

当年裴越在进入横断山之前参加的陈观镇军议上,庞彬给他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不仅由于他是极其罕见的敢不给谷梁面子的高级武将,也因为他对王平章近乎于盲目的崇拜和敬服。

庞彬挥舞着丈二长矛,大步流星奔来,厉声道:“李訾,纳命来!”

在他身后的虎豹营和骁勇卫前军同时发出怒吼,朝着宫墙后方的禁军将士举起了手中的刀枪。

当此时,李訾毫无畏惧地望着对方,将士们亦是如此,因为他们身后便是大梁的承天殿。

“杀!”

李訾挺枪纵身而上。

枪矛相击,李訾后退半步,周遭亲卫并未注意到这个细节,因为此刻所有人都要面对身前的敌人,再者他们并不担心己方主帅的武艺。他之所以能够得到开平帝的信任一直统领禁军,当然不仅仅是依靠忠心,自身的能力才是坐稳这个紧要位置的关键。

然而他们显然忘了一件事,那便是在大半个时辰之前的南薰殿,面对突如其来的大爆炸,连开平帝都不能全身而退,更何况一直用身体护着他的李訾?

庞彬看出对方的异常,攻势愈发凶狠。

李訾深吸一口气,眼中已然浮现一抹决死的厉色。

第1071章 人间正道是沧桑(八)

庞彬状若疯虎,几无章法可言,进攻的手段便是不断挥舞着势大力沉的长矛,接连不断快如闪电一般砸向李訾的面门。

然而李訾又岂是易于之辈,纵然受伤不轻,可他依旧能沉着应对,在庞彬露出破绽之时,手中长枪自下而上,无视对方再度砸下来的长矛,以一个极其精妙的角度刺向对方的心窝。

“嗖!”

战场之上,类似的声音延绵不绝,双方的弓手都没有放弃对敌人的狙杀。

在长枪距离庞彬身体仅仅半尺之时,一支冷箭从远处射来,正中李訾的肩窝。

右手猛地一颤,随即失去大部分力道,李訾咬牙奋起,于胸腔中迸发出一声决然的怒吼。

然而庞彬狞笑两声,长矛顺势转回,腰腹扭动发力,长矛以恐怖的速度横扫李訾的腰间。

血流漂杵的战场上,只见禁军主帅李訾被一矛扫起,飞出丈余后坠落青石地面。

庞彬自然不会有妇人之仁,他大踏步上前,在前进的过程中杀死三名赶来救援的禁军将士,然后单手高握长矛,朝着李訾的胸口狠狠刺下!

便在此时,侧后方一股凌厉的风声呼啸而来,旋即只听得一些叛军大声高呼。

庞彬遽然回首,便见一枪袭来,直冲面门!

在宫墙多处被撞开的时候,裴城便已经朝这一侧赶来。

当庞彬无比凶残地向李訾施压时,他便不断加快脚步强行突进。

此处战场叛军已经占据人数上的优势,故而他带领亲卫赶来救援的过程并不顺利。虽然虎豹营和骁勇卫没有干涉庞彬与李訾的厮杀,但一直注意保护他的两侧,射中李訾那一箭便是虎豹营高手所为。

这短短的二十余丈,裴城走完之后已经满身是血,此刻他甚至不知道哪些是敌人的血,哪些是自己的血。

等李訾中箭又倒下之后,裴城身边已经没有同伴,好在距离仅有两丈多远。

于是包括庞彬和李訾在内,周遭数百人同时看见那凌厉无匹的一枪。

因为裴越太过耀眼的缘故,当年名声显赫的定国子弟已经逐渐不为人提起,即便裴城在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便是京军指挥使,似乎仍然不值一提。可他终究是定国府的承爵人,是定国公裴贞的嫡长孙,身体里流着裴家先祖的血。

这一枪瞬间让在场军卒想到近百年前,起事未久的高祖皇帝与北境枭雄叶成大战于龙蟠口,时任中军大将的裴元在战事最危急之时,在十余万人混战的局面下,领军突破对方的中军阵地,将叶成一枪刺死。

彼时彼刻,此时此刻。

看似不起眼的裴城赫然展现出几分先祖神采。

庞彬虽然悍不畏死,却也不至于为了一个已经丧失战斗力的李訾搭上自己的命,于是间不容发之时猛然撤后一步,避开裴城的突袭,同时长矛中段交至左手,右手遽然发力从身侧向后捅去。

这便是回马枪。

他不指望这一招能杀死裴城,只要能够逼退对方,自然便可以改变眼下的被动状态。

裴城看了一眼四面的战局。

他当然知道庞彬及其统率的骁勇卫对于王平章而言有多重要,尤其是在宫内这种复杂的地形里展开白刃战,比龙山卫的重甲步卒更加犀利。

抉择只在一瞬间。

长枪在他手中抖出数朵绚烂的枪花,完全挡住庞彬的视线。他决然地任由对方的矛尖刺中自己的小腹,同时双手发力一收一送,枪头于刹那之间捅进庞彬的咽喉。

一死,一伤。

庞彬双手捂着脖子,鲜血不断从指缝中涌出,他不敢置信地望着裴城,想不通这世上竟然有人比他更加悍不畏死。

裴城将李訾扶起,然后挺枪击退涌上来的叛军。

身体不断流着血,但他始终昂然屹立,鏖战不倒,坚守此地。

……

类似的场景发生在皇宫周遭各处,面对进入最后癫狂状态的叛军,在所有将帅和士卒的拼死抵挡下,宫内防线虽然岌岌可危,但始终没有被对方彻底冲垮。

在承天门城楼上发出那道烟火令后,京都西面十二三里处,长弓军正在快速进军。

所有将士都明白自己肩负的责任和使命,苏武等将帅在看到烟火令之后,更清楚都中局势已经非常凶险,无论面上能否保持平静,心里都变得焦躁不安。

南安侯苏武几乎是强行压制住心中的冲动,没有下令士卒再度加快速度。

长弓大营战力强悍,这是西军公认的事实,但是人力终有穷尽之时,他们现在已经将急行军的速度提到最高,如果不管不顾继续加速,那么将士们在抵临战场之后,根本没有足够的体力投入到厮杀之中。

苏武身为沙场老将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眼下最重要的便是救援皇宫。

当他们终于能够望见京都雄伟的轮廓时,前方忽然出现大量精锐骑兵的身影。

西营骁骑卫,领军之将便是指挥使谈晟。

他原本负责阻截北营大军,在接到王平章的命令之后,他将龙骧卫骑兵留下袭扰北营,尽量延缓对方支援京都的速度,然后自己带着骁骑卫主力快速折返。

骑兵高机动性的优势在这一刻显露无遗。

当看见城内接连发出的两枚烟火令,谈晟当机立断领军西行,刚好拦住长途跋涉而来的长弓军。

虽然在兵力上处于劣势,可谈晟很快便判断出战场局势,自己与骁骑卫必须承担起最艰巨的任务,哪怕是因此葬送这支骑兵,也必须要将长弓军拦在城外。

因为现在除了城内的守军、距离还远的北营大军以及面前的西军精锐,开平帝再也拿不出足以影响战局胜负的军队。

拿下皇宫控制朝廷,王平章和六皇子便至少可以占据一半优势。

对于谋反这种株连九族的大逆而言,五成胜算已经是难以想象的局面。

谈晟呼出一口浊气,高高举起右臂,身后的骁骑卫尽皆面露悲壮之色。

远处,苏武在看见那支骑兵出现的刹那,便转头看向身边的谷芒。

“请侯爷下令!”谷芒神情坚毅。

苏武一字字道:“你带领本部骑兵,不惜一切代价为大军开辟道路,哪怕战至一兵一卒,也要将叛军骑兵隔绝开来,绝对不允许他们挡住大军前行!”

谷芒寒声道:“末将领命!”

苏武看着远方的京都城墙,距离应该只有十里左右,看似只需要半个时辰的路程,此刻却极有可能变成一道遥不可及的天堑。

一道改变大梁朝廷和无数人命运的天堑。

再看向远处阵容严整蓄势待发的叛军骑兵,苏武竭尽全力地发出决战的号令。

“击鼓进兵,平定叛逆!”

第1072章 人间正道是沧桑(九)

皇宫南面,宫墙已经不再成为阻挡叛军前行的障碍。

远处的城楼上空无一人,谷梁和萧瑾等人已经去不同的地方组织防线。

看似局面已经不断朝着己方倾斜,然而王平章脸上并无喜色,反而眼神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六皇子刘质见状不解地问道:“魏国公,难道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王平章反问道:“殿下觉得胜券在握?”

刘质沉吟道:“本王知道魏国公在担心什么,但是沧海洪流岂会因一人而变道?如今我军已经突入皇宫,禁军只能步步后退。北营两万兵力皆为步卒,又有龙骧卫骑兵一路袭扰,他们只能走走停停,等赶来京都已经万事皆休。”

王平章默然不语。

刘质继续说道:“父皇虽然早有准备,暗中调来西军精锐救驾,可是他们没那么容易进入京都,魏国公不是让骁骑卫主力骑兵前去阻拦?就算他们能够击溃骁骑卫,也必须付出惨重的代价,而且未必能够进入京都。眼下时间便是一切,只要我们能够攻占皇宫,那么便可将朝廷握在手中,区区北营和西军怎敢逆势而行?”

王平章幽幽道:“殿下,虽然你说的没错,但是老夫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刘质便问道:“什么问题?”

王平章抬首望向承天门高耸的门楼,缓缓道:“陛下调来西军不算稀奇,而且这不应该是他的底牌,因为陛下并不清楚我们会何时发动,西军的到来很难把握好时间。他们来得早了,提前暴露行踪的话,我们自然会警惕戒备,乃至于保持原样,殿下继续做老实皇子,臣则安心告老归乡,陛下总不能无缘无故擅杀一位功勋老臣。”

刘质皱眉道:“魏国公是想说,父皇的底牌不是悄然赶来的西军?”

王平章轻声道:“以臣对陛下的了解,他不会将最关键的谋划落在无法确定的环节上。西军援兵确实出人意料,可如老臣先前所言,这不是陛下胸有成竹的底气。殿下,难道你没有看出来,禁军看似拼死奋战,实际上在谷梁和萧瑾的指挥下,是有意放弃宫墙的屏障然后不断向内收缩防线?”

刘质虽然城府极深,但在军事上的造诣显然给王平章提鞋都不配。

他只看到己方大军高歌猛进,禁军和京都守备师节节败退,此刻甚至已经退到承天殿外,依靠居高临下的优势继续阻挡。

东、西两面同样进展迅速,不断逼近后宫区域,禁军只能凭借宫中复杂的地形展开巷战。

往常守卫森严的承天门可以任意出入,刘质才发出先前那些快意之语。

但王平章显然早就察觉出战局的微妙之处,禁军不是败退,更像是诱敌深入,所谋者自然是让叛军彻底陷入泥潭,等到反击来临时想撤都撤不掉。

换而言之,开平帝即便危在旦夕,依然在用自身作为诱饵,让叛军主力如扑火的飞蛾一般涌向宫中。

长兴侯曲江以及绝大多数武将都赶赴阵前指挥,刘质扭头看向后方作为最后生力军的一万步卒,咬牙道:“魏国公,不可再犹豫了,事到如今唯有放手一搏!”

王平章沉声道:“老臣本以为陛下已经技穷,这座皇宫便是最后的阻隔,可是当禁军有意内缩之后,老臣才忽然醒悟,陛下其实是在保存禁军的实力,不忍他们损伤太多。如今看来,陛下确实比臣更胜一筹。”

这番话听得刘质眉头紧皱,因为他很清楚地感知到王平章不是在对自己说,而是与后宫深处的父皇对话。

之所以要这样做,显然是因为他觉得没有再见到开平帝的希望。

王平章转头望着刘质,神色复杂地说道:“不过殿下说的对,事已至此我们没有选择,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刘质却不会考虑那么多,振奋地道:“事成之后,本王定会重谢魏国公今日之决断!”

王平章无声地笑了笑,笑容颇为萧瑟,他至今都想不明白开平帝的底气从何而来。

长弓军的调动虽然极其隐秘,可他既然要谋反,岂会忽略各处边军的动静?早在半个月前,他便收到西军定西大营主帅刘定远的密报,长弓大营的兵力调动出现异常,一部分将士以轮转之名返回京都,另外一部分则以长途拉练的名义往西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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