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无敌 第522章

作者:上汤豆苗

两人连道不敢,然后便继续商议起城防细节。

方巡听着二人的各种建言,心思却飘到很远的地方。

这四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想回到京都,却也知道这件事的难度极大,没有真正打动人的功劳,如何能让天子回心转意?

眼下倒是有个机会,可如果蛮人真的到来,自己能抵挡得住吗?

这一刻,他甚至不清楚心里究竟是怎样的想法。

……

三月末的北境依旧寒冷,呼气可见白雾。

天上的乌云似毛毡一般厚重,阴冷的朔风自荒原而来,仿佛随时都会雪花飘洒。

兴安府城某座民居内,陈希之窝在暖和的卧榻上,望着弄玉和陈大娘摆盘布菜,轻叹道:“北疆比我想象得更冷,眼瞅着快四月了,竟是连门都难出。”

弄玉笑道:“小姐再忍忍就好了,等过些时日不需要再穿厚衣裳,婢子陪小姐去城外踏青。”

陈希之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走到近前抬手轻轻刮了一下弄玉的鼻尖,打趣道:“依我看呐,是你这个小妮子耐不住寂寞,想趁着踏青的机会瞧见几位英俊的公子哥儿。”

弄玉如今与她相处得愈发亲近,听见这话不禁轻轻啐了一声,咬牙笑道:“这是小姐能说的话?”

旁边站着的陈大娘转身感慨道:“姑娘现今这样就挺好的,不用像以前一直劳心费力,我们看着也心疼呢。”

陈希之刚要反驳几句,望见陈大娘递来的眼神,话到嘴边改了口:“弄玉,我房里那个多宝阁上有一壶从京都带来的春竹叶,你去帮我取来。今儿天气太冷,我们小酌两杯暖暖身子。”

弄玉点头应下,转身离去。

陈希之微微皱眉道:“何事?”

陈大娘压低声音道:“姑娘,我今早去买菜的时候,遇到那位沈大人派来的人。他在没有惊动侯府亲卫的前提下,告诉我一句话。”

她当年只是陈家的一名丫鬟,成年后被放出去嫁人,侥幸躲过陈家大宅遇袭之夜,对陈希之的母亲极其敬重。

和弄玉不同,她依旧像陈家那些老人一般称呼陈希之为姑娘。

陈希之眨了眨眼睛,微笑问道:“沈大人?他又替裴越来试探我?”

陈大娘摇头道:“那人说,沈大人想问姑娘,当初他让那位顾先生转告你的那个提议,姑娘是否下定了决心?”

陈希之陷入沉默之中。

陈大娘见状便担忧地问道:“姑娘,难道这真是裴侯爷的手段?”

沉吟良久,陈希之忽地展颜轻笑一声,淡然道:“他没有这么无聊,现在我对于他来说只是砧板上的鱼肉,想怎么收拾都行。若非看在叶七的面上,他哪里需要这么麻烦,让那些保护或者说监视我们的亲卫出手,一刀杀了我便可永绝后患。沈淡墨那次去沁园后巷找我,一方面是因为猜出娘亲的身份,另一方面可能是受了沈默云的暗示,只是她自己没有想到那一层而已。”

她顿了一顿,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事儿越来越有趣了。”

陈大娘略显茫然地问道:“沈大人明明和裴侯爷站在同一边,为何要单独联系姑娘?如果不是关系亲近,裴侯爷当初也不会将姑娘还活着的消息透露给沈大人。”

陈希之眼中流露出明艳的神采,轻声道:“关系亲近不代表立场完全一致,任何人都会有自己的考量和谋算。”

陈大娘点点头,又道:“是这么个理儿,只是……姑娘,裴侯爷终究没有食言,你和沈大人之间的联系万一被他知道……”

陈希之坦然道:“大娘放心,当初沈默云让那个心腹找到我的时候,虽然我没有给他肯定的答复,但也提了几个要求,其中第一条便是必须将裴越排除在外。”

陈大娘面露震惊,她方才的劝说是出自本心,既不希望现在平静安宁的生活被打破,也担心陈希之做出不管不顾的决定。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家姑娘居然会替裴越考虑。

陈希之神情复杂地说道:“叶七如今是裴越的娘子,若是裴越被牵连进来,以她的性情必然无法全身而退。叶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将来怎么去面对娘亲和师父?毕竟我只有这一个师妹,虽然她以前不愿意认我,可我不能不认她。”

陈大娘一声叹息。

陈希之看了一眼门外,压低声音道:“沈默云的人肯定还会找你,届时你告诉他,那个提议能否达成,不在于我如何取舍,只看沈大人能做到哪一步。”

陈大娘点头应下,欲言又止。

陈希之用眼神示意,几瞬后弄玉便捧着酒壶走进来。

刚刚开樽,清冽的酒香便萦于鼻尖。

弄玉笑道:“小姐,外面竟然飘着细细的雪呢。这个时节还会下雪,真真是意想不到。”

“那今儿我们就多喝两杯。”

陈希之边说边要过酒壶,主动给桌上三个杯子添上酒,笑吟吟地与她们同饮,神色一如往常。

唯独眼底渐有一抹决然。

第978章 烹茶待故人

京都,中山侯府。

裴越坐在太师椅上,右手撑着脸颊,左手握着一份来自北疆的密报,凝眸看了许久,直到将纸上的百来字彻底刻在脑海里,才交给肃立在旁的冯毅说道:“烧了。”

房中还有四人,秦贤、韦睿、傅弘之和邓载。

秦贤不解地道:“侯爷,陛下真打算让你带兵去化州?”

裴越摇头道:“兄长,不是说过私下里还是像以前那样称呼吗?”

秦贤微微一笑,坚持道:“礼不可废。”

裴越对此没有办法,再者他隐约意识到秦贤这样做似乎是出于某种深层的考量。在他接手京军北营之后,除非是仅有两人相处的时候,秦贤才会喊他“越哥儿”,但凡有第三人在场必然会以爵位尊称,说了几次都无法扭转。

韦睿适时岔开话题道:“蛮族人数虽少,但是倚仗自身强悍的体魄和对边境乃至荒原的熟悉,频繁袭扰不在话下。陛下不仅仅是要打退他们,甚至想要一劳永逸,所以才决定让侯爷挂帅出征。卑职有条建议,希望侯爷能够采纳。”

裴越颔首道:“你说。”

韦睿冷静地道:“如果陛下一定要让侯爷去北境,那么除了藏锋卫之外,武定卫和背嵬营也要去。”

书房内的温度仿佛陡然降了一些。

冯毅如今身为侯府的亲兵队长,逐步进入裴越身边的核心圈子,随着阅历的提升和眼界的开阔,对于很多事的看法不再像以前那样简单。韦睿这个建议看似很寻常,细细思忖却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但他面上古井不波,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定。

见气氛过于凝重,傅弘之便带着几分自嘲地说道:“韦大哥,泰安卫也是侯爷麾下的兵。去年在南境,只有唐指挥跟在侯爷身边,我们都没去。如今要去北疆杀蛮人,你又不提泰安卫,唐指挥倒也罢了,合着我是一次机会都没有啊?”

从称呼上便能分辨出亲疏远近,傅弘之原本也只是笑谈,韦睿却格外严肃地说道:“泰安卫不能去。侯爷若去北疆,只能带着藏锋卫、武定卫和背嵬营。”

傅弘之敛去笑意,并未同韦睿争辩,反而忧心忡忡地问道:“局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裴越摆摆手,平静地说道:“这件事我早有打算。今日喊你们过来,并非是唐临汾和孟龙符他们不能信任,只不过是北营的操练一日都不能停,总得有人在那里盯着。从我收到的消息来看,北疆目前的状况很诡异。”

秦贤皱眉问道:“蛮人究竟想做什么?”

裴越道:“我认为他们是想通过战争的方式迫使朝廷同意出售铁器和其他必需品。”

邓载惊讶地道:“这不可能。”

裴越点点头,随后道:“其实早些年蛮族的某些部落就表达过类似的想法。只是对于朝廷来说,区区数百人的部落连朝贡的资格都没有,若是答应他们形成实际意义上的互市,国子监里那些太学生怕是会以死明志。”

他顿了一顿,微微眯起双眼道:“我很好奇去年荒原上发生了怎样的故事,为何会突然之间出现一个拥有数千兵力的大部落。”

众人尽皆面露迷茫,想不明白这里面有什么古怪。

从古至今,史书上不都是这样记载的么?

征伐、吞并和同化,从一座城池到无数大城,从一个小国家到鼎盛王朝,就连大梁当年立国时也才占据数州之地,依靠那些开国公侯打下如今广袤的疆域。

裴越没有跟他们讨论社会形态进化需要耗费的时间,以及小型部落形成组织能力要付出的艰辛,话锋一转道:“无论蛮族在酝酿什么阴谋,北疆的战事必须限制在一定烈度之下。若是陛下坚持让我带兵出征,藏锋卫和泰安卫随我北行,武定卫和背嵬营留在京都。”

这次傅弘之却没有流露出喜色,反而郑重地说道:“侯爷,卑职觉得韦大哥的建议乃是良策。”

秦贤亦道:“侯爷,让我和韦睿随你北上吧。”

韦睿沉默不语,似是在思考裴越这样安排的原因。

裴越微微一笑,从容地道:“你们在担心什么?害怕陛下利用这个机会让我战死沙场?还是担心所谓蛮族南侵其实就是陛下的阴谋,只为了杀我以避免将来出现一个无法控制的权臣?”

这句话极其大胆,但是书房内众人面色如常,显然他们也早就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存在。

韦睿愈发直白地道:“侯爷,不可不防。”

裴越想起御书房中那个翻阅奏章的中年男人,悠悠道:“你们还不够了解陛下。他有时候行事确实略显偏激,甚至会有几分小家子气,那是因为先帝一年驾崩,他的皇位得来不像先帝那样名正言顺,故而天然就无法做到光明正大。但是从目前这件事来分析,陛下要算计的人不是我,或者说我只是顺带捎上的那个。”

一个名字在众人心中浮现。

秦贤稍稍思忖之后,颔首道:“侯爷放心,武定卫定会守好北营,俞大智的平南卫若是发失心疯,卑职也有把握控制住他们。”

“好。”

裴越欣慰地点点头,然后看向邓载道:“背嵬营留在都中,不必遮遮掩掩,此事我会直接跟陛下说明。”

邓载恭敬应下。

裴越又道:“至于延平会猎,今年多半会推迟,但是你们不可松懈,回去后依旧要按照之前的安排进行操练。”

众人齐齐起身领命。

裴越目光温和地道:“今天说这些是让你们心中有个底,以免出现突发状况不知该如何应对。都回去罢,邓载留下。”

待秦贤等三人离去之后,裴越从书架的夹层中取出两个信封,交到邓载手中,沉声道:“一封给席先生,一封给王勇,通过最快的那条路送出去。记住,这件事你亲自找人去做,绝对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邓载神色凛然,躬身道:“是,少爷。”

裴越目送他离开书房,这才呼出一口浊气,眉眼间显露几分疲惫之色。

冯毅双手捧着茶盏递来,裴越接过后浅浅喝了一口,吩咐道:“跟府里的岗哨说一声,今晚子时会有一位故人来访,无论他们有没有发现,都不要发出任何动静。”

“是,少爷。”冯毅顿了一顿,又关切地说道:“少爷,现在时辰还早,要不要去内宅歇息一阵?”

裴越摇摇头,转身走到窗边桌前坐下。

冯毅便悄然退下。

……

月明星稀,万籁俱寂,夜色里的中山侯府安静祥和。

裴越亲自泡了一壶茶,如今他的茶道虽然比不上沈淡墨那般纯熟,倒也有模有样,似行云流水一般流畅。

忽然之间,仿佛有一阵微风拂过,紧接着一个身影便出现在敞开的门外,躬身行礼道:“拜见侯爷。”

裴越微笑道:“你果然很准时,请坐。”

那人缓步走进书房,来到裴越对面坐下,腰杆笔直,面上带着一脸憨厚淳朴的笑容。

裴越望着这张极其平凡普通的面庞,感慨道:“只是可惜了那家包子铺。”

那人想起在南境潜伏的岁月,亦叹道:“其实小人的包子铺生意很好,建安城里的老少爷们时常去光顾。”

裴越颔首道:“我派人去看过,包子铺关门歇业之后,左近那些人家直呼可惜。所以说,沈大人的眼光极好,选中的人绝非池中物,你不仅包子做得好吃,于黑夜中杀人更是无人能敌,对吗?钱主事。”

太史台阁第一刺客,兑部主事钱冰闻言苦笑道:“侯爷,小人现在已经不是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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