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无敌 第201章

作者:上汤豆苗

言下之意,让现在的藏锋卫去和西吴人拼命,那就意味着让他们白白送死。

对于裴越来说,当初的五百人和现在的一万人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指挥五百人只需要他自己发挥出能力,而且这五百人都是精锐老卒,足以完美执行他的命令。可是指挥一万人就必须要军士自身具备极好的素质,否则在战场上只有一触即溃的结局。

王九玄不置可否地说道:“陛下也会告知成安候,除非逼不得已的时候,不得轻易动用藏锋卫。陛下还说,当年高祖立国之时打过无数次恶战,兵卒根本等不到训练成熟,甚至在最困难的时候只教会他们如何骑马,就必须带着这些新丁作战。陛下相信你的能力,也希望你能在这一战中真正立住藏锋卫的根脚。”

他很罕见地露出一抹微笑,拱手道:“陛下亲口允诺,此战若是能打出藏锋卫的威名,封侯就在眼前。”

话说到这个份上,裴越心知没有推辞的余地。开平帝在爵位的赏赐上极为吝啬,尹伟身为齐国公后代,在军中磨砺那么多年,担任古平大营主帅的时候还只是齐云伯,只有等成为京军北大营主帅才晋为齐云侯。他如今才十七岁,如果能从中山子直接变成中山侯,这速度足以载入大梁史册。

中山侯?

这个念头刚在裴越脑海中升起,他便觉得有些古怪,只是一时间想不到个中缘由。

见对方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裴越只得放下杂念,正色道:“陛下有命,臣自当竭力而为。”

王九玄道:“我的差事已经办完,相信还有再见的机会,暂且告辞。”

裴越并未惺惺作态地挽留,因为以王九玄的身份和背景,没有任何必要玩欲拒还迎的把戏。他面色温和地将对方送到大门外,看了一眼等候在街边的骏马和亲随,微笑说道:“将军接下来要去边境?”

王九玄颔首道:“终究要亲眼看看才能放心。”

上马之后,他忽然扭头望着裴越,状若无意地问道:“钦差大人,方才忘记问你一件事。”

裴越平静地回道:“将军请说。”

王九玄双眼直视着他,问道:“王黎阳真的死了?”

裴越不明所以,心念电转之际冷静地点头道:“千真万确。”

王九玄这一刻的目光忽然变得温润几分,裴越不清楚这是否自己的错觉,直到王九玄带着亲随消失在临清县城喧哗热闹的长街尽头,他依旧静静地站在这座大宅的门前。

“少爷。”片刻过后,邓载在裴越身后轻声喊道。

裴越回过神来,淡淡道:“何事?”

邓载垂首道:“后宅有话传来,叶姑娘请少爷去一趟。”

裴越在去往后宅的路上,一直在思索今天这场见面暗藏的玄机。

之前的对话在他脑海中不断重现,王九玄的每句话甚至每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没有被他遗漏。反复地斟酌过后,他依然想不清楚王九玄出现的深意。以他对开平帝心思的揣摩之深,这个皇帝从来不会做出随意的举动,那他派王九玄来灵州做什么?

王九玄为何要特意来询问自己那些战功的详细过程?

最重要的一点是,开平帝对藏锋卫的看重因何而起?

至于王九玄表现出对王黎阳的特别关注,这件事并未让裴越太过看重。他知道王九玄在西境待了八年,而且是在离西吴更近的长弓大营,跟王家霸刀传人有什么纠葛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裴越的心思绝大部分还是放在京都皇宫里那位身上。

然而摆在他面前的是一片深海。

一眼望去看不见底。

第374章 落花人独立

京都,定国府。

裴戎被开平帝关进上林狱之后,这座巍峨雍容的国公府沉寂了一段时间,只是这种危机并不致命,因为裴太君还在世,先定国公裴贞的面子还有用。再加上开平帝让裴城承继爵位,而且破例将他的爵位提了一级,故而很多人只是暗中观望,并未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落井下石。

就在这种平静又沉闷的生活中,裴戎的次子裴云以世人没有料到的方式坚定地迈出自己的脚步。

开平四年秋闱试后,裴云高中京都府乡试第一。

开平五年春闱,裴云再次拔得头筹,成为今年会试的头名。

稍晚些的殿试上,他的策论堪称字字珠玑,而且十分契合国朝的大势,但是最终只得到第二名。虽然没有完成三元及第的壮举,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开平帝和东府莫执政对这个年轻人的爱护。大梁朝堂上文武对立比较严重,但也不会绝对的泾渭分明,譬如李柄中就是以文官身份封爵,而武将入政事堂也有过先例。

裴云以定国嫡子的身份进入文官集团,这不算犯忌讳的事情,只不过需要稍稍低调一些。

开平帝将其点为榜眼,或许便是出于这样的考虑。

这位新科榜眼的第一道奏章,便是希望皇帝陛下能宽赦自己的父亲,为此他愿意舍弃自己的榜眼身份,只在翰林院中读书修史。虽然开平帝没有应允,但是这个举动毫无疑问为裴云赢来极好的名声和朝中几位尚书大人的好感。

如今他被授为翰林院编修,这是文官系统中最清贵的官职,前魏时素有储相之称。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在翰林院中的人缘也越来越好。刚开始的时候因为他权贵子弟的身份,自然会引来那些读书种子的敌视,但是凭借自身渊博的学识与温和的性情,那些敌意与隔阂被他轻易化解,一步步成为真正的文臣。

翰林院的事务还算清闲,更何况裴云是新科榜眼,目前还没有被分到极为繁重的修史工作,故而每天也只是去衙中静坐两三个时辰,其余时间则参与各种文人聚会。

西吴大军犯境之后,裴云并未像一些热血上涌的年轻官员那般大放厥词,倒是写了几首忠心报国的诗词,不经意间传了出来,在文臣中的名声愈发响亮。

定国府也逐渐变得热闹起来,与以往相比,不仅有那些武勋世交们来访,还多了不少年轻文臣的身影,他们与裴云坐而论道饮酒赋诗,一唱一和之间关系变得十分紧密。

今日亦是如此,午后裴云送走最后一批访客,无视身边丫鬟们崇敬的眼神,对其中一人说道:“你去清风苑说一声,我稍后会去看看大姐。”

“是,少爷。”丫鬟垂首应道,然后快步离开。

小半个时辰过后,裴云步伐从容地踏进青竹掩映的清风苑。

走进偏厅之中,裴宁早已在此等候。见到如今愈发沉静的二弟,裴宁的脸色稍显不自然,但还是露出一抹浅笑说道:“二弟来了,坐罢。”

大丫鬟良言为两人上茶,得到裴宁的眼神示意后便乖巧地告辞离去。

裴云看了一眼面前的白瓷茶盏,温和地说道:“大姐,最近母亲没有来烦你吧?”

裴宁面色一黯。

且说裴戎下狱之后,裴太君便将李氏禁足在自己的小院中,防止她再弄出什么幺蛾子,以至于局势变得不可收拾。整整一年过去后,裴太君终于松了口,只不许李氏出府,却也没有再将她禁足。然而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李氏的性情变得愈发阴森暴戾,不知听了谁的挑唆,只将裴越能有今天的作为全部怪罪到裴宁身上。

这妇人跟疯了没什么区别,她满心满眼都是裴戎和李子均的惨状,竟然天天来找裴宁闹腾,直言她是个灾星,是这个不孝的女儿害得自己如今这个下场。

裴宁终究不忍自己的母亲又被老太太禁足,默默承受这一切,最终还是裴云发现之后,找李氏谈了两次,那妇人才收敛一些。

裴宁拢了拢耳边的头发,尽量平静地微笑道:“娘心里苦,总要发泄出来,我这儿没事的,二弟不用担心。”

裴云正色道:“那些事跟大姐无关,母亲没有任何理由怪罪到你身上。且宽心,我会让人盯着她,决不许她再来欺负你。”

裴宁心中轻叹一声,缓缓道:“多谢二弟。”

裴云摇头道:“姐弟之间何需言谢?大姐,之前我同老祖宗商量过,她嘱咐我一定要慎重,所以我也在观望。只不过前段时间发生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大姐。”

裴宁心中一紧,略有些不自然地问道:“何事?”

裴云拿起茶盏轻抿一口,从容地说道:“鲁王妃薨了。”

裴宁愣愣地看着他。

她很清楚裴云的言外之意,实际上早在两年之前,她和裴越最后一次相见之后,裴云便对她说过这方面的话。虽然裴太君和裴戎李氏皆在,她的婚事压根轮不到裴云置喙,但这位二弟有句话却让她无法反驳。

局势如此,大姐的婚事已经不仅仅关乎你个人,也和裴家的命运息息相关。

裴云打量着她的面色,不紧不慢地说道:“大姐应该知道,我被陛下点为榜眼之后,愿意以功名换取父亲被宽赦,但是陛下不允。如今朝中愿意为裴家说话的人倒是还有,可是却没有足够分量的重臣。若是大姐能成为鲁王妃,且不说陛下会封赏裴家,光是鲁王出面求个情,便能免去父亲的牢狱之灾。”

裴宁双手紧紧攥在一起,眼神异常纠结。

裴云继续说道:“这件事我同老祖宗提过,她老人家的意思还是希望大姐自己能点个头,毕竟你是她最疼爱的孙女,不愿你被逼着去做这件事。大姐,裴家如今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架子,大哥在西境军中拼命,我也舍弃那张书桌踏进朝堂,实在是局势艰难。当然,裴家绝对不会逼迫府中的女子,尤其是大姐你,这件事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会另寻法子救父亲出来。”

裴宁脸上泛起一个苦涩的笑容,抬眼艰难地说道:“二弟,鲁王府和三弟有仇怨,王妃过世便是因为三弟告发许家七宝阁的案子。”

裴云略有些意外,他没想到生活在内宅的裴宁还知道外面的事情,但他随即醒悟过来,自己这位大姐最好的朋友便是那位沈府千金。

他平静地点头道:“正因如此,鲁王才不会介意与裴家联姻。”

裴宁亦是极聪明的人,很快想明白这句话的深意,她犹豫道:“二弟,能否容我再想一想?”

裴云微笑道:“这是自然,左右鲁王妃过世还不到两个月,王爷续娶的事情还需要一段时间。不过,最多也只会拖到明年这个时候。”

裴宁点点头,将裴云送走之后,她站在廊下看着庭中近处角落里凋落的花朵,两行清泪缓缓滑落脸颊。她抬手擦去泪痕,轻轻吸了吸鼻子,望着地上的落花残红轻声说道:“三弟,今日是你的生辰,愿你此生平安喜乐,不会再有烦恼忧愁。”

她的声音很温柔,但眸光中没有丝毫神采。

星河迢迢,余生唯有明月作伴。

第375章 微雨燕双飞

远在两千里之外的裴越并不知道京都发生的故事,就算不考虑这个时代消息传递的落后性,戚闵的手也不可能伸进定国府的后宅。

送走王九玄之后,他一路走来毫无所得,心情自然有些低沉。

这座大宅在临清县已经算是豪阔,但与京都的中山子府和荥阳的钦差行衙都无法相比,无论是格局亦或规模都有很大的差距。好在裴越并不是讲究排场的人,叶七更不是,至于林疏月能住进这座宅子便已经十分欣喜,这意味着自己真正地成为裴越的人,而不是一个随时都可能被抛弃的外室。

后宅胜在安静清幽,丫鬟乖巧懂事,再加上有叶七坐镇,这里便是清风明月处处安宁。

裴越缓步走进叶七的小院,刚进门便有些意外。

廊下挂着整整一排精致小巧的花灯,眼下尚是黄昏,依照叶七的脾气根本不会这样浪费。更重要的是,他竟不知道叶七的性格中还有这等雅趣,往常从未见她有过类似的举动。

在满面笑容的丫鬟指引下,裴越穿过九曲回廊径直来到建在池水之畔的花厅。

厅外飘着绵绵细雨,厅内则氛围祥和,正堂内设有一桌席面,以裴越如今的眼光可以直接断定这不是从外面酒楼叫来的席面。

除了几名侍女之外,叶七面色温柔地站在桌边,她身侧还有一人便是林疏月。

裴越看着二人,略有些茫然地问道:“今儿这是整得哪一出?”

叶七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微笑道:“之前吃了你的席,我和林姑娘便商议着要给你还席。裴爵爷如今事务繁忙,但不至于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裴越忍俊不禁。

所谓吃他的席,便是那次他捣鼓出来的烧烤宴,说起来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缅怀一下前世的生活,同时对两位姑娘贴心举动的回应。吃完烧烤之后,他便恢复到平时忙碌的状态,这半个月来一直在操劳藏锋卫的训练,经常后半夜才能入睡,所以能够与二人相见的机会很少。

他打量着桌上的席面,菜式不多,拢共只有四凉八热十二道菜,食材也都很普通,既没有天南地北的珍馐佳肴,也没有深山老林里的珍禽异兽。但是这些菜分量都很足,而且卖相不错,看得出来很用了一番心思。

叶七和林疏月都目光含笑地望着裴越。

他心中了然,感慨道:“本公子何其有幸,竟然能劳动叶女侠和林大家亲自为我下厨,实在是感激不尽。”

叶七忍不住啐了一口,轻笑道:“少贫嘴滑舌,就问你赏不赏脸?”

裴越愣道:“这是什么话,只要你们别因为我吃相太难看笑话我就成。”

林疏月走过来笑道:“少爷快请坐,你吃得越香,我和叶姐姐便越开心。”

见她准备服侍裴越吃饭,叶七便摇头道:“林姑娘,往后你同我一样,坐下吃饭罢。不用管他,堂堂武勋爵爷难道还要人喂饭不成。”

裴越满脸无辜,他的确很喜欢林疏月的温柔体贴,可那又不是在饭桌上。

林疏月听见叶七的话,眼眶霎时泛红,连忙扭过头柔声说道:“不妨事,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她毕竟出身世家大族,对高门大宅内的这些规矩还算了解。

裴越已经拿起筷子,摇头道:“你还是听她的话罢,不然一会遭殃的又是我。”

叶七白了他一眼,招呼林疏月在自己右侧坐下,旁边静立的侍女们便上前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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