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凝神舞墨
如今知道实情后,细细一想,若他们真的去到商周时代,跟当时的人说《论语》,讲《孟子》,当时的人一定会把他们当成圣人。
原来一切的真相是这样,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会变成这样?
恰在此时,李慕解了他们心中的疑惑:“你们是不是在想,既然历史是那样记载的,可为何你们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很简单,因为刘邦把不该得罪的人给得罪死了。”
“我和小川知道未来的历史发展,只要我们提前交好那些,未来注定会飞黄腾达的人,我们也一定能飞黄腾达。”
“而且我们还能凭着对历史的先知先觉,为我们交好的人提供巨大的帮助,让他处处占得先机。”
“可惜,你亲手毁了这一切,我和小川因为你受尽苦难,对你恨之入骨。”
他望着失魂落魄的三人,接着缓缓道:“原本我以前在想,若我真的杀了你们,会不会改变历史,导致未来发生变化,或许我们不会再出生。”
“而未来的我们既然没有出生,自然也就不能再来到这个时代,我和小川会消失,历史也会回到原来的轨迹。”
“可后来我想明白了,历史是由人书写的,后人所知道的历史,都是前人用文字记录下来,后人的认知如何,全看前人怎么写。”
“那我杀了你之后,再扶持另一个人崛起,让他改名叫刘邦,甚至我自己都可以改名叫刘邦。”
“然后再让一个女人改名叫吕雉,嫁给这个刘邦,取代你们建立汉朝。”
“如此一来,汉高祖依旧是汉高祖,吕后依旧是吕后,只不过那两个人不再是你们而已。”
“然后我亲手按照我所知道的历史,写一部史书一代代传下去,如此后人所知道的历史,还是原本的历史,未来并未改变。”
李慕面带微笑的看着刘邦几人,道:“如何?我是不是很机智?”
听完李慕这番话,吕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骂刘邦。
吕公也是老泪纵横,原本他是有机会成为国丈的,可就因为刘邦干下这等蠢事,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这一切都成了空。
刘邦却跟两人不一样,他并无什么悔恨之意,反而连连摇头,道:“不对,不对。”
“你和小川就算是来自两千年后,可你们从来到这个时代起,就已经成为历史。”
“因为上次若非有你们,我早就因为徭役数目不足而被杀头,哪还有后来的汉高祖?”
“这里面唯一的问题,就是你的崛起,若是按照原本的历史,你绝不应该崛起的。”
李慕眼中露出一抹诧异之色,果然不愧是能笑道最后的人,虽然不学无术,身无一技之长,可这脑子确实不一般。
不仅这么快就接受了他的时空穿梭论,还瞬间想到这么多,且基本上已经推测出真相。
李慕赞叹道:“果然不愧是汉高祖,就凭这脑子,项羽败给你就不冤,可惜你终究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一个身负天命之人,哪有那么容易死?若没有我和小川,你十有八九会选择逃跑,然后落草为寇,慢慢发展势力。”
“历史上你本就是从山大王开始崛起的,我记得汉朝有个开国大将,是个卖狗肉的,他在你当山大王时对你帮助极大。”
“因为此人还出了一个名传千古的对联,叫‘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刘邦大张着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樊哙,他竟有开国大将之姿,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不仅葬送了自己的帝王之命,还连带着让许多人的荣华富贵,都烟消云散。
他的确对不起高要和易小川,可他同时还对不起许多人。
“一步走错,满盘皆输,从你坑害我和小川那一刻起,你身上的天命就已经被打破,汉高祖跟你已经没有关系,因为我们是比你气运更足的天命之人。”
“跟你说了那么多,也算是让你死了个明白,下辈子投胎,记得做个讲仁义的好人,现在,该上路了。”
李慕说完这些话,刘邦终于再也绷不住,失声痛哭了出来,泣道:“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懊恼悔恨吗?你成功了。”
“我不是个东西,是我对不起你和小川,但大小姐是无辜的,你放过她,你把她嫁给另一个刘邦,让她做吕后,我求求你,求求你……”
说着刘邦死命的在地上磕头,磕得是那样用力,地上很快就沾染了一滩血迹。
因为磕得太狠,刘邦很快就歪倒在地,口中依旧在有气无力的哀求道:“求求你放过她,对不起你的是我,她什么都不知道,跟她没关系。”
原本哭得梨花带雨的吕雉听到他这番话,忽然就止住了哭声,扭头怔怔的望着他。
这一刻,那个从未将她放在眼里,反而一次次伤她的易小川,在她脑海中渐渐淡去。
原来自己跟这个人,竟是天命夫妻,而那个男人,不过是一个闯入自己生命的过客。
罢了,罢了。
李慕沉声道:“刘邦你知道吗?从我醒悟过来你这个未来汉高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后,我从来就没看得起你。”
“可今日我却要对你刮目相看,你终究还算有几分男人的担当,没有丢了最后的尊严。”
“原本我是打算砍下你脑袋的,就凭你最后这番话,我决定给你留个全尸。”
“但是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如果你明白吕雉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你就能理解我。”
“你活着时的吕后,你死后的吕太后,手腕心智比你只强不弱,可以说,大汉江山有一半是她撑下来的。”
“在我眼中,她的威胁比你更大,所以我不可能放任她活着,更何况,她已经知道我最大的秘密。”
此刻的吕雉,脸上竟露出一抹明艳的笑容,她膝行到刘邦身边,身子俯了下去,让自己的脸与刘邦贴在一起。
“刘邦,不必求他,我们是上天注定的夫妻,这辈子行差踏错了,大不了下辈子重新来过。”
“这辈子我辜负了你,心里装着另一个男人,下辈子我一定做你的妻子,一心一意对你。”
听了吕雉的话,刘邦也止住哭声,转而笑了出来,道:“好,好,我刘邦这辈子,总算没有白活,高要,给我们个痛快吧!”
李慕见状,倒转手中剑柄,没有用剑杀他们,而是伸出食指,以一阳指点中他们的太阳穴,一旁的吕公亦是如此。
三人就此无声无息的死去,除刘邦自己磕出来的伤口外,他们身体表面没有任何伤势,但实际上大脑已经变成一团浆糊。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李慕叹了口气,唤来罗网杀手,命他们将刘邦和吕雉合葬到东面十里之外。
这里是咸阳城东三十里,而后世汉高祖的长陵,就在咸阳城东二十公里,也就是四十里处。
李慕将他们葬到那里去,也算是对这两人临死前的表现,表示最后的尊重。
他们在死亡面前,终究是保住了尊严,没有让他看不起。
……
便在扶苏张榜天下,开办举贤堂,广招天下贤士这些时日,始皇带着蒙家军出门巡游了一趟,以震慑六国遗民,为扶苏“站台”。
而在始皇巡游结束,回到咸阳这天,一对体形高大魁梧,满身彪悍气息的叔侄,在大街上看到了始皇出游的排场。
这对叔侄不是别人,正是楚国贵胄项家后人,项梁和项羽。
项羽望着始皇的队伍,脸上浮现出不屑之色,哼道:“有什么了不起,等我将来取而代之那天,我一定把气势搞得比他还大。”
项梁脸色一变,低声喝道:“不可胡言乱语。”
“羽儿,叔父很赞赏你的胸怀和抱负,不过这是咸阳城,是秦国国土,我们在这一言一行都要小心,否则定会引火烧身。”
项羽皱眉道:“叔父不是一直教导我,要以重建楚国为己任吗?为何又带我来应征举贤堂,为秦国出力?”
项梁苦口婆心的劝道:“没错,叔父是这样教导你的,可是现在大秦依然很强盛,我们没法起事,只能安心等待时机。”
“我们现在应征举贤堂,一者,可以结交天下豪杰和六国后人,为我们的将来做准备。”
“再者,公子扶苏是太子的不二人选,我们要看看他的底细,这才叫知己知彼。”
“三来,若我们现在应征举贤堂,为扶苏效力,等到他日扶苏登临大位,我们手中能掌握的权力,也会水涨船高。”
“到那时,我们里应外合,成事的机会便会更大。”
“你看到没有,今天来的六国后人不在少数,说不定他们的目的与咱们不谋而合。”
听完项梁的话,项羽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道:“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去会会这些豪杰。”
项梁欣然道:“这才对嘛!记住,身在咸阳可不许再乱说话,走吧!”
叔侄俩并肩离开,他们却都没注意到,就在他们身后的拐角处,一名寻常百姓模样的人背靠着墙壁。
他左手握着一本空白书册,右手持一根笔杆,正自奋笔疾书,书册上所写便是方才叔侄俩的谈话内容,一字不差。
而另一人在他书写时,已经不动声色的缀上叔侄俩。
……
下午,公子府。
扶苏坐在案桌后,正在翻看一本书册,眉头紧紧皱起,一向温润平和的脸上,也不禁浮现出一抹怒意。
李慕静静坐在他身旁,在他面前的案桌上,还放着一叠书册,全都是这段时间,到达咸阳的六国遗民言行记录。
“混账,这项家父子简直狼子野心。”扶苏看完书册上的记录后,忿忿不平的将书砸在案桌上。
他只是生性宽仁,可不代表他没有脾气,不会愤怒。
他满脸庆幸的对李慕道:“万幸高卿当初提议组建罗网,否则我定会被他们蒙蔽,干出养虎为患之事。”
李慕叹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公子一心化解六国遗民的仇怨,令大秦天下一心,共创盛世。”
“可总有些狼子野心之辈,只顾自己那点小义,而忘天下之大义。”
“好在类似项家叔侄这种人,终究只是少数,大部分人还是真心想加入举贤堂,谋个一官半职的。”
这句“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实在说到了扶苏心坎上去,再一次对李慕的文才赞叹不已。
他苦笑道:“可那大部分人,却都是些底层贵族,一个个眼高手低,并无多少才能卓越之士,只是想混个光耀门楣罢了。”
“中上层六国遗民,却始终不曾归心,我这举贤堂,几乎都成了一个笑话,如之奈何?”
李慕微笑道:“公子却也不必忧心,所谓蛇无头不行,可若只剩一个蛇头,没有腹尾,就是一条死蛇,那更不行。”
“我等收拢六国底层遗民,等于掘了六国根基,到时候就剩一帮中高层贵族,又能成得什么事?”
“依属下看,公子这举贤堂不仅不是笑话,反而开得甚妙。”
扶苏眼前一亮,大喜道:“高卿所言极是,却是我狭隘了,既如此,那三日后举贤堂便如期开堂。”
“诺。”
李慕应诺一声,随后问道:“那项家叔侄,可要将之拿下?”
扶苏略一沉吟,便摇摇头道:“大可不必,如今我们已经知道他们的谋划,自不会让他们得逞。”
“可如今六国遗民齐聚咸阳,若我们此时拿下项家父子,有害无益。”
“暂且不必理会他们,等到尘埃落定之后,再作计较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