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关
而且,一步到位,位极人臣,以后升无可升,可他又还年轻,该怎么办?
帝王之道,难免权衡各种利弊,这也是让精力充沛的唐治近来也颇感疲惫的原因。
不过,等一切上了轨道,他就不必如此辛苦了。
最终,唐治一番权衡,还是选择了李家的李朗。
至于这里边有没有息夫人和其瑶姑娘的功劳,那就见仁见智了。
第二位主考官确定之后,后边的两位的姓名也很快就公布了。
第三位主考官,谢天。
朔北第一世家谢氏,他够这个资格。
当然,朔北士族成分在山东、关陇、江南、朔北四大士族群体中最为复杂,底蕴也最浅。
但谢家不仅是未来副后的娘家,而且是最早支持当今天子的家族,谁敢说谢家没有这个资格?
看到这三位的出身,天下人就明白了。
即便是采取了全新的更公平的科考方式,皇帝还是务求在人事上公平。
人皆有私心,作为感情动物,对于本乡本土多多少少会有倾向。
因此,四位主考各方各占其一,就能相互牵制,使任何一方不至于放弃公心。
那么,最后一位主考官,这无疑问,应该是属于山东高门的了。
山东高门,那最有资格的还能是谁?
太原王氏,呼之欲出!
但,名单一出,却是让人大跌眼镜。
山东高门确实出了一个主考官,却不是山东高门第一门阀太原王氏。
而是……裴家!
裴家其实不弱,问题是,祖上时就分了家。
现在的裴家,有三支,各有各的堂号。
世居河东者一脉,世居北燕者一脉,世居西凉者一脉。
如果这三个裴合而为一,未必就比王家弱了。
可毕竟是早就分了家,三裴自行其是,各自为政的。
因此,孟姜的师父裴三太公所在的这个裴家,在山东高门里,还排不上前三。
饶是如此,裴家当家人裴太公,却是被皇帝指定为主考官了。
难不成裴太公道德文章,比太原王氏还高明?
没听说过啊!
倒是听说,裴太公论文不及二弟,论武不及三弟,文不成武不就,只占了一个“长”字,所以熬成了家长,怎么就论到他做这意义重大的新朝第一恩科主考了?
各方莫名其妙的时候,山东众高门却是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当日,唐治还是天策上将军时,从鬼方凯旋,经过太原,山东高门纷纷出迎,其中裴家尤其的高调,但……王家却是一个人都不曾派去过的。
没错,唐治就是因为这个。
现在他是皇帝了,倒不至于说小心眼儿,非得跟王家置这个气。
但,这是他必须要有的态度。
臣服于我的,安能没有给予?
无视于我的,岂能不予制裁?
若赏罚不分明,何人为朕效忠?
这件事对王家的打击不可谓不重。
这可不只是一届主考的事情。
新帝新朝第一恩科,选拔出来的人才,只要不犯错,考功也过得去,将来都大有前途。
而作为他们的座师,那影响力自然也不比寻常。
尤其是若王家在山东高门不是如此地位,那还罢了。
恰恰因为王家是山东第一高门,却受到了皇帝的冷落,这是给了天下所有人一个讯号。
以后各种有形的、无形的资源,王家必然会受到挤压和争夺。
此消彼涨,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从第一跌落下去了。
王家这一下真的着急了。
家主也太抠搜了,当初就发现不对了,赶紧负荆请罪啊!
居然还端着老派门阀第一的臭架子,只是提拔了那个远房的旁支打量陇右道的生意,这算是给了皇帝一点面子?
现在怎么办?
要不……效仿陇右杨家,挑几个美人儿送进宫去?
反正王家家大业大的,要挑几个标致的晚辈也容易。
结果,他们一打听,皇帝已经发出中旨了,三年内,不再选秀,不从宫外再纳一妃。
得嘞,王家只好继续抓瞎。
江南萧平桢、陇右李朗、朔北谢天、山东裴太公,四名主考官张榜公告天下的时候,神都今冬的第一场雪也纷扬而下。
新的纪元,即将开始了……
第733章 元正,新的气象
新的一年,元月元日。
唐治在万象神宫,举行隆重的大朝会。
在京文武,九品以上官,全部参加。
皇亲国戚,全部参加。
寿王唐齐、蜀王唐修、江南节度使贺兰崇胤特意请旨赴京参加。
唐小棠,被唐治改名,去了一个“小”字,是为大唐安西长公主。
在京中外使节,全部参加。
比如洛昂达这位叶茹枭雄,也在应邀之列。
在神都养了几年,这位仁兄白了,也胖了,原本一脸横肉的模样,都变成了慈眉善目的气质。
旦增喜绕因为做了女官的缘故,为了避嫌,也有很久没见过父亲了,瞧他大腹便便富家翁的模样,便忍不住想笑。
按照旧例,“元正”休沐七天。
因为今年国号年号俱为新的,唐治特下旨,休沐之期一直延续到上元节,一共十五天假。
老百姓还好,想休就休,不想休就趁过年去做些赚钱的买卖。
官员们才是真正的喜大普奔,一下子休十五天啊,这下子不用在过年的七天假里疲于奔命,到处拜码头了。
文傲文将军尤其的高兴,这位仁兄喜欢做买卖的兴趣始终不减,他打算利用这个大长假,脱了盔甲,做点买卖。
做了官怎么了?
公平交易,赚干净钱,不丢人。
唐字五行属火,因此钦天监推演之后,帝王冠冕、百官朝服也都做了改变,增加了红色的部分。
大周正式更改国号为大唐。
改元,也属于是建元,年号开元。
唐治穿着新式的衮冕,通天冠、绛纱袍,御座面南而坐,符宝郎侍立于前,王、公、相等百官及中外使节次入就位,拜见天子。
正好该今年回京述职的诸州都督、刺史和上佐年末时入京述职,此时尚未离开,也一体参加了大典。
至于八九品的小官,参加倒是参加了,他们站的位置都快排到东华门、西华门外头去了,连皇帝的影子都看不见,抬头所见,只有万象神宫和通天塔。
反正有段小黑、李伯乐等御史站在那儿,他们喊跪就跪,他们喊起就起,跟着做就行了。
所以,哪怕是第一次入宫参加朝会的,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国号、年号既立,迎娶正宫皇后,也在今日。
倒也好,典礼从早到晚,举行完毕的时候,正好黄昏,该办“昏礼”了。
皇帝娶媳妇儿,正宫皇后,那可不是简单的家务事。
皇后母仪天下,百官也要朝觐的。
像楼士德、狄阁老这般人物,中间不需要他们出场的时候,早就扶进暖阁里歇着去了。
这边小高公公赶来,招呼各位宰相去参加皇后册立大典,两位胖大的宰相,赶紧往舌根底下哏了两片千年老参,这才拖着疲乏的身子赶去参加典礼。
洞房之夜,唐治来到皇后寝宫,见美人儿端坐榻边,皓腕搁于膝上,腕上一对玉镯,在烛光之下莹莹放光。
唐治取过金秤杆儿,轻轻挑起贺兰娆娆头睥霞帔。
贺兰娆娆向他嫣然一笑,红烛照映之下,人美如玉。
唐治不禁长吁一口气,心中无限感慨。
贺兰娆娆心疼地道:“三郎今日改国号、年号,元正之日,接见中外使臣、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封疆大吏,还要祭祀宗庙,诸般事务,实是乏了。妾身侍候陛下先好好歇息了吧,等改日再……”
贺兰娆娆脸蛋儿一晕,便含羞低下头去。
“那可不行!”
唐治正色道:“娆娆啊,你可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时,是什么时候?”
贺兰娆娆美眸微微眯起,回想了一下:“在‘蝉鸣寺’时,你在院中站着,我带着狸奴,小春走过来,老远便看到了你……”
唐治莞尔摇头:“不是!头一天,雷雨之夜,你在大殿上杀人,我当时,便藏身梁柱之上,偷偷看着你。”
贺兰娆娆一声轻呼,万没想到,当时唐治居然就在,而且在梁柱上窥见了一切,自己对此竟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