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关
万一皇帝看中了雨欣，那……
岳靖川又紧张地喝了口茶。
相反，刘丰年等几位同僚就笑吟吟地只管谈论。
他们四个，是已经与杨家女两情相悦，只等唐治登基，权位稳固，他们出将入相，主政朝堂，两大世家，便也要正式联姻了。
他们知道，自己选择的女子虽然容颜、出身、品性、学问，俱为上乘，但在杨家诸女中，却还排不上一流，皇帝不会跟他们抢的，安心的很。
“刘兄，你觉得，杨门诸女，谁有可能留在宫中？”
“紫陌姑娘、雪迎姑娘应该都会留在宫里吧？”
“未见得，她们俩可是亲姊妹，杨家嫡宗有三房。其他两房，会让这一房独占两个名额？”
“这是他们愿不愿意的问题吗？也得陛下喜欢才成啊。”
阳惜月酸溜溜地道：“杨葭月必然是留在宫里的了。”
他对杨葭月一见钟情，豆蔻十三，娉娉婷婷，好不可人。
奈何杨葭月心气儿高，没看上他，叫他至今耿耿于怀。
“这个……不会吧，如果紫陌姑娘、雪迎姑娘留在宫中，葭月可是她们的侄女儿……”
“关陇风气，跟我们江南可不一样。怎么就不可能了？”
……
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进爵广平县侯曾佛恩回到府中，在花厅里闲坐了，吃了一盏茶，耳边似乎还有吹吹打打的声音挥之不去。
他……参加老友家孩子婚礼去了。
最近紧急成亲的人家实在太多，红包他红的起，这喜酒实在是有点快喝不动了。
“哎！”
曾佛恩叹了口气，这位年轻的天子，他真有点看不懂了。
照理说，年轻人城府不深，以他纵横官场一辈子的阅历，应该很容易就看透唐治才对。
但唐治在这个时候大张旗鼓地选秀，他实在理解不了。
曾佛恩如今是复炎派的领袖。
唐治可是姓唐啊，是前朝大炎的皇室血脉。
他又是如此年轻，在这个时候，让他的国认祖归宗，这是多么大的功劳与荣耀？
将来进了皇家宗庙，就凭复国号这一功，唐治的谥号甚至可以称祖，而不必叙宗。
他怎么就是不表态呢？
贺兰家的势力，已经被贺兰圣人自己削弱了大半，现在对他形成不了多大的威慑啊。
他在顾忌什么？
还是说，他对贺兰隐的那个闺女情根深种，所以……
这算是爱美人不爱江山么？
皇帝要真是因为这么个原因，那倒好了。
皇帝嘛，还是简单些好。
就怕……
“哎！”
一想到兵部尚书周杨被乏，曾佛恩又是一声长叹。
这可是他们复炎派的一员得力干将。
复周派这一刀好狠。
曾佛恩捻着胡须，目光渐渐深沉下来。
此仇不报非君子，得从复周派里挑一个位高权重的，把他踢下去。
从谁开刀好呢？
曾佛恩正思忖着，管事匆匆进来禀报：“阿郎，内侍省穆公公求见。”
曾佛恩一惊，内侍省的人干什么来了？难道陛下有中旨？
曾佛恩赶紧起身，道：“快，请到前厅。”
曾佛恩进了内宅，已经换了衣衫，这时赶紧换了一套衣衫，匆匆赶到客厅。
正悠然喝茶的穆斯一见曾佛恩，立即起身，长揖到地：“见过曾相公。”
曾佛恩忙还礼道：“穆公公少礼，不知穆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穆斯笑道：“是咱家不请自来，冒昧了，哪敢怪罪相公。”
曾佛恩笑道：“公公此来，是……？”
穆斯泰然道：“哦！陛下选秀，咱家忝为花鸟使。咱家去户部查过黄册了，曾相府上有三名女子，符合秀女标准。
曾相可不是一般人家，所以咱也不能叫户部上门通知了便成。这不，登门拜访，就为告诉曾相一声，贵府曾月卿、曾盈茱、曾尔楚三名女子已入秀女名册，选秀未出结果之前，禁嫁娶。”
“什么？”
曾佛恩有点懵，正绞尽脑汁想搞人呢，结果忽然被人搞到自己家里来了？
选秀，一般来说，除了皇帝和亲王的女儿不能选，其他任何人，都是可以选秀女的。
哪怕是姑表亲，比如汉武帝就曾娶了姑姑的女儿，也就是“金屋藏娇”典故的由来。
不过，本朝是禁姑表亲的，姨表亲不受限制，要不然，令月公主的女儿只要适龄，都在应选之列。
但，道理是这个道理，实际执行起来，却并不然。
位高权重者，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花鸟使”也是不愿得罪的。
反正，如果想不让她们入选，办法有的是，筛选环节随便找点小毛病，也能剔了去。
一些大臣如今也在忙着嫁娶，曾佛恩却是一点也不慌，因为他是宰相，他根本没想到，穆斯这个“花鸟使”会找到他的头上。
曾月卿是他的女儿，是他一房妾室给他生的，晚年得女，很是宠爱。所以年方十四，尚未论及婚嫁。
而曾盈茱、曾尔楚则是他的两个孙女儿。
穆斯作为花鸟使，坐镇户部，只管令户部小吏按照黄册，将京畿地区适龄未婚少女全部点选出来，成为初选人就行了。
初选环节，本不需要他亲自出面，如今都上门告知了，礼数尽到，你还能挑什么？
穆花鸟告辞离去，消息迅速在曾府传开了。
曾佛恩的两个儿子立即跑来向父亲哭诉，你是宰相，你得替孩儿作主啊！
他们是不愿意让女儿入宫的，曾家的家世基础当然不差，但他们女儿的硬件条件比较一般啊，入了宫也难有出头之日。
倒是曾佛恩的那个妾，对于女儿入宫乐见其成。她本就是以色侍人，对自己女儿的美貌也是有种特别的自负。
再说了，她在曾家可是妾，如果女儿在宫里万一受宠，那她的地位……
所以，曾佛恩的这个妾，倒是眉开眼笑，连呼“阿弥陀佛。”
曾佛恩顾不上整人了，为了女儿和孙女，赶紧托人，想办法一筛就找理由涮下来。
曾相家的闺女入选秀女的消息迅速传开了，原本对选秀不当回事的人家，顿时也着忙起来，大批权贵，也加了说亲、定亲、成亲一条龙的疯狂赛事之中。
第701章 淡定，先扫一室
“狸奴、小春、梵音、如露、凝清、翠羽、李其瑶、三叶、五弦、七思、九真，皆以秀女方式入宫。等过一段时间，再分封品秩。狸奴、小春、五弦、七思已有身孕，直接封婕妤。”
唐治微微一顿，想起了江南的玉腰奴，按照玉腰奴说的时间，还有四五年呢，不过，应该派人去探望她一下了。
她一个女儿家，我如今又是这般身份，她是不方便主动与我联系的。
穆斯将唐治的话一一记了下来。
唐治又道：“关于后位，他们争来争去的，且由得他们。小谢却得安排下来了，封贵妃。”
穆斯微微一讶。
皇后之位争的厉害，后位一旦定了，这副后的位置同样会是众臣争执的焦点。
想不到趁着皇后之位吸引了火力，陛下先把副后定了？
唐治微微一笑：“怎么？”
穆斯忙垂首道：“是，奴婢记下来。”
唐治道：“你以为，既然贺兰氏和狄氏成为双方拥立的目标，那么胜出者为后，为了宽慰另一方，失败者，就必然是副后？”
唐治摇摇头：“我的女人，怎么安排，由得他们指手划脚？况且，小谢与朕相濡与沫。朕登基之前，只要行差踏错一步，就是粉身碎骨的结局。而小谢，那时就已是朕的女人。
朕一旦完了，小谢绝无幸理。皇后之位，是先帝定下来的。朕的皇位，是先帝传承的。朕不能违背先帝的安排，但若这副后之位不给小谢，而是计较于功利得失，朕非人哉？”
“陛下所言甚是！”
穆斯垂首应答，心中惊涛骇浪。
原来，任凭朝中兴风作浪，陛下心中早有一定之规，根本没有受到他们半点影响。
忽然间，穆斯有些怜悯起那些文武来。
当今陛下特立特行，根本不是个容易受百官左右的帝王。
他们却错误判断少年天子没有主见，初为君王更是尤其注重纳谏的美誉，不敢轻视他们的意见，真是大错特错了。
“好了，暂时就这样。你继续去做你的花鸟使，朕吩咐你的，记在心里就是，等秀女入宫时，一并办理就是。”
“是！”
穆斯迟疑了一下，壮起胆子提醒道：“陛下国事繁忙，是不是忘了……”
“嗯？”
“杨家……”
“哦，朕没忘。”
唐治叹了口气：“杨家诸女，如今分任六尚二十四司女官差使，她们的职位高低，就是朕给杨家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