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关
那海盗头子大怒,骂道:“马鹿!”
他踉跄地站起,就要去搂抱那个艺伎。
这些海盗放浪形骸,就算当着众人的面,将艺伎摁倒当场施暴,其他人都看惯了,自然无人阻止,反而有人拍手大笑起来。
“动手!”
那领舞的艺伎突然一声娇叱,正在起舞的六名艺伎突然同时发动。
她们的袖子云一般舒展,藏地袖中的短匕霍然出现。
那个正扑向一名艺伎的海盗头子踉跄而退,双手紧紧地捂住脖子,鲜血从他手掌按压的位置向外泚了出来,那海盗头子瞪大双眼,颓然倒地。
与此同时,几名艺伎各自扑向自己的对手,唯有那领舞艺伎径直扑向前方,动作快如闪电。
佐藤达骇然张大了眼睛,双手据案,还未来得及将矮几砸向那艺伎,艺伎手中的匕首已经从他脖颈左边狠厉地刺入。
匕首一抽,鲜血喷了旁边的曹晟一脸。
曹晟大吃一惊,他既然暗地里也干着海盗的勾当,自然也是会武的,虽然谈不上多么高明,毕竟他能成为首领,靠的是他的人脉和头脑,但也并非没有一搏之力。
可是那个艺伎的动作太快,招式太狠辣,身形前扑,刺倒佐藤达的同时,左手一按矮几止住身形,右手在身子保持着一个前跌的状态下,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处。
房间里一片尖叫声及喊杀声,艺伎们身形舞动,翠袖飘飘,仿佛在表演舞蹈一般,只是比起之前小家子气的和式舞蹈,显得无比飘逸,挥洒自如。
刀锋不时掠过,鲜血喷溅,东瀛海盗纷纷丧命,随曹晟而来的部下中,也有一个因为反抗而被杀死,其他几人尽数被制住。
房中的杀戮惊动的外边的海盗。
不过,这幢木屋是建在峭壁上的,有木头做的长梯蜿蜒上来。
那些头戴竹笠,手握武士刀或竹枪的东瀛海盗怪叫着扑了上来。
制住了曹晟的那个艺伎喝道:“放讯号!”
悬崖之上,一道焰火直冲长空。
很快,停泊在码头的,向这里运来艺伎的那条船上,杀出了许多人来。
与此同时,船上冒起一道狼烟,今日海风不大,那狼烟滚滚直上,隔着十数里海面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从船上扑下来的人中,领头的是一个穿着紧身水靠的女子。
她手持两口弯刀,飘落腮边的长发就咬在嘴里,奔跑纵跃,矫健如豹。
此女正是狸奴。
狸奴有胡人血统,身材发育上有着种族的先天优势,这一穿上紧身皮靠,那身材真够瞧的,翘臀曲线惊心动魄。
不过,她双刀飞舞,杀起人来,更是惊心动魄。
崖顶木屋中,曹晟已经被人绑了。
那个领头的艺伎用一方湿巾拭去了脸上的脂粉,露出来的一张娇靥,正是贺兰娆娆。
她提着一口东瀛武士刀,旋风一般杀出木屋。
一个东瀛武士怪叫着举刀扑来,贺兰娆娆身形微侧,刀锋贴着她的面部掠过。
贺兰娆娆手中的长刀已经反手刺进了他的胸膛,血如泉涌。
东瀛武士倒地,贺兰娆娆则仗着地形优势向长梯下杀去。
长枪、雉刀纷纷刺来,贺兰娆娆刀锋如轮,一个个海盗被她杀的惨叫着摔下悬崖。
那崖下礁石如同狼牙交错,又有海浪不停拍击,海盗摔在上面,登时摔死。
紧跟着便被海推得在那锋利的礁石上不断磨擦,很快就变成肉糜。
船上升起的笔直狼烟,惊动了停泊在远处海洋上的水师舰队。
一见讯号出现,那一艘艘战舰,立即向双屿岛围拢过来。
贺兰娆娆早就查到了曹晟,但是一直隐忍着,直到他出海,这才尾随而来。
她在此处抓捕了曹晟,就不怕打草惊蛇了。
再动用水师剿灭这伙海盗,烧了双屿岛,之后在她查清幕后之人以前,便被人知道双屿覆灭,也只能认为,他们是倒霉被大周水师所剿灭,而不会发现其中有玄鸟卫的影子了。
贺兰娆娆一连杀退了十几个海盗,后边的海盗已然生怯,端着竹枪,不敢再进一步。
贺兰娆娆一甩刀上血迹,向海上望了一眼,微微一笑。
战舰的风帆,已然出现在海平面上。
隆隆战鼓声,顺风传来……
第333章 进退,二人同心
胥口的战场,走的是黑道中人的路线。
这种方式,郭绪之和袁成举熟着呢。
不就是绑架曹家老太爷嘛,对了,还得帮老徐勒索一笔娶媳妇钱。
老郭已经想过了,老徐娶媳妇要钱,那我娶绿扇不也得用钱吗?
一客不烦二主,到时我多要点儿。
反正,对于绑架这种方式来说,他俩丝毫不觉为难。
有徐伯夷正面跟曹家接触,能摸清曹老太爷的行踪,他们就能把人顺利绑出来。
他们是官府办案,用的却是江湖人的方式。
双屿岛上,恰恰相反。
贺兰娆娆明明用的是江湖人的方式,但是这收尾的事情,却要由她秘密调来的朝廷水师来做。
将双屿岛的覆灭,推脱给水师。
水师将领凭白得了个大功,自然欢喜。
而贺兰娆娆绑走了曹晟这个关键人物,自然也是乐在心中。
无锡的鼋头雅集,却与江湖人手段和官府手段全无关系。
表面上看来,这里歌舞升平,似乎就是一场普通的文会。
一段音乐之后,便是茶道表演。
一盏盏香茗给各方人物续上,便该是琴歌阶段了。
琴歌阶段,可以歌可以舞,也可以操琴抚筝,表演乐器。
不过,所有这一切的表演者,都不是请来的歌姬舞娘,而是参会的士子文人。
他们除了读书,自然也是多才多艺的。
张一帆出手了,这位仁兄,排场大的很。
先是一张蒲叶织成的席子铺在地上,接着张府四个小僮,又扛了一捆沉重的席子来,铺在这蒲席之上。
其中有识货的,已经惊叫起来:“这就是张家传家之宝,象牙宝席么?”
唐治听了,也不禁抻长了脖子望去。
可惜,离得远,看不清。
许诺见他张望,便介绍道:“这象牙席,是纯用象牙制成的。”
唐治奇道:“象牙?那东西,睡着不硌人么?”
许诺抿嘴儿一笑,解释道:“自然不能直接用象牙,而是先将象牙劈成一片片的,再用一种特殊调配的药水浸泡,等那象牙软了,再能拿来织席。
这种席子,不仅用料昂贵,而且织好这样一张席子,需要一年多的时间,这样的宝席,自然是价值连城的。”
“原来如此。”唐治想了想,还是有点不真实的感觉,倒是对这些士族大家的底蕴,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在大周所有门阀士族派系中,江南士族一直以来,都是最弱的一环。
但,近些年来,随着朝廷大力推行科举,而江南在文教上,确实普遍水平高于其他地方,这才渐渐有了后来居上的气势。
而就是在各方士族门阀中底蕴最浅的江南士族中,还不算是江南士族中一流的豪门,就能拥有这样的宝物,可见他们财力之雄厚。
接着,一张琴桌又抬了上去。
这是一张朱漆雕填戗金云龙纹琴桌,拱肩直腿,内翻马蹄。
桌面饰有戗金二龙戏珠,雕填彩云立水。四周则是黑卍字戗金方格锦纹地,有葵花式开光,间以填彩八宝。
琴桌是很讲究的,在桌面与桌里之间有一段空隙,底部另镶了档板,镂出钱纹的透孔。
抚琴之时,琴音在空隙间会发出震动,再通过钱纹传出,使琴音在桌面之下产生共鸣,更能提高音色声效。
待那名琴放好,张一帆才飘然走到桌前,脱下靴子,只赤着一双雪白的袜儿,走到琴桌后面,盘膝坐下,试了试琴音。
四下立即一片寂静。
张一帆抚起琴来,他抚的这首曲子,唐治也听不出个什么曲目,不过坦白说,听着确实挺舒服。
待张一帆弹罢,四下立即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贺兰崇敏跟唐治一样,他也听不懂,不过,眼见旁边的人都如痴如醉,激动赞叹,他马上也跟着用力鼓掌,大声赞叹,摇头晃脑的,好像深深陶醉了一般。
张一帆走回席边,两个小丫环过来,跪坐于地,给他穿好鞋子。
又有小僮过来,将琴、琴桌、象牙席子等一一收走。
这时众人的点评也结束了,张一帆便站在众人中间,朗声说道:“今张某为东道,故而占了个,抛砖引玉,献丑了。”
四下立即一片赞誉之声。
张一帆微微一笑,道:“诸君可知,我江南今来一人,姓唐名斩,字灭州!”
全场一片私语嗡嗡声,随即便有近处的朋友纷纷摇头,其中一人大声道:“一帆兄,这唐斩唐灭州,究竟是谁啊,听这名字,好大的杀气。”
张一帆道:“此人,便是奉使采风、观察、巡按大臣,汝阳郡王,御史中丞!”
马上便有人问道:“此人不是叫唐治么?”
张一帆朗声道:“他未来我江南之前,叫唐治。但是很快,他就要叫唐斩了,以王命之剑,一剑斩落,灭我姑苏文脉,尽毁江南士族!”
四方顿时哗然,很多人已经知道了不少关于唐治的传闻,立即向还不太清楚的朋友科谱。
张一帆便趁热打铁,开始讲述枕荷坞之事,讲述虞山之事,而他所说的这些事,都是卢俊文告诉他的,内容已是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