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关
唐治微笑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案卷,已经被我从大理寺迁调过来了。”
许诺警觉地道:“所以说,我的生死,如今已经掌握在唐侍御手中,是么?”
唐治微笑颔首道:“也可以这么说。”
只是,唐治的微笑点头,在许诺眼中,却和满含深意的淫笑差不多了。
尤其是唐治就站在她的面前,而唐治细腰乍背,练武之人,便只是站在那儿,浑身都似有劲道涌动。
似乎他只要猿臂一伸,就能轻易把她擒在手中。
许诺心中顿时一寒,厉声道:“唐侍御便是掌握了民女生死,也休想迫我屈服!”
说着,她手中砚台就呼地一下掷了出去。
唐治唬了一跳,急忙一矮身,那块砚台便擦着他的额角飞了过去,砸在了帐子上。
唐治回眸一看的当口儿,许诺已然和身向他扑来。
唐治察觉,立即抽身一闪,许诺便扑了个空,一跤撞过去,搂着帷帐,稀哩哗啦地砸在床上。
唐大宽守在门外,听着房中隐约的动静,脸上便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原来大王喜欢的是玉腰奴这一款的,气质清纯、媚在骨中的,呵呵……
许诺生怕唐治趁机扑过来,匆忙从帐子中挣扎出来,双手握紧半截断掉的竹竿,惊恐地道:“你别过来。”
唐治很是无奈:“我根本就没挪地方好吗?你说你什么毛病啊,我有打你主意吗?”
许诺冷笑道:“我本以为,你和贺兰崇敏是不一样的,可是,你对绿扇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唐治一脸茫然,我对绿扇做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啊!我就提审过她一回,我真要对她做过什么……,时间能那么短吗?
……
南市,孟宅。
孟姜瞪着眼前一副商贾模样的中年人:“叶东来是什么意思?”
那中年人道:“叶宗主留在西京,本是为了劝说关陇诸人,在此多事之秋,且都安分一些。
叶宗主也是在这个过程中,才打探到此事。如今叶宗主还滞留关中脱不开身,所以特命属下来洛邑,想请孟宗主去一趟江南。”
孟姜冷笑:“关陇那班人,一向桀骜,也最不安分,这几年来,我们给他们揩过多少擦屁股的事了?我‘继嗣堂’可不是只为关陇一地的人效力的。”
中年人苦笑道:“可是,这件事一旦揭开,江南士族和关陇贵族之间势必水火不容。到那时,我‘继嗣堂’不还是要出来收拾残局么?这本来就是我‘继嗣堂’的重要使命之一呀。”
孟姜道:“哼!这件事,本就是关陇那边的人行事太过恶毒,让他们受些教训也是应该的。”
中年人道:“可问题是,就怕闹个两败俱伤呀!又或者,关陇那边因此更上层楼,他们的野心太大,喜欢采取的手段也不符合我们的长远利益,到那时,我们更难收场。”
中年人语气顿了一顿,道:“叶宗主以为,十二年前的事,已经发生了,如今想要挽回也来不及了,不如就让这个秘密永远成为秘密的好。”
孟姜黛眉一蹙,道:“难不成,江南士族已经察觉了什么?”
中年人道:“那倒没有。只是,大理寺已派员赴江南查办十二年前的‘杀良冒功’案去了,叶宗主担心他们顺藤摸瓜,会揭开此事,到那时……”
孟姜一想到关陇那些人的跋扈,还是不甘心。
不过,转念一想,去江南,可以离唐治那个扫把星远一些。上次他登门拜访,就让自己心惊肉跳了许久,唯恐有事发生。
离他远一些,总是有益无害的,这才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那我便往江南走一遭吧!”
第272章 心思,莫测难量
女人对一个男人一旦产生戒备心理,便很难消除了。
尤其是,许诺如今处于绝对的弱势,如果唐治想要对她用强,她除非自尽,否则绝无反抗的可能。
因此,唐治虽然安抚了一番,许诺眼中的戒备之意却仍未消除。
这姑娘怕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啊……
唐治很无奈,不过想想她从小所经历的事情,倒也能够理解。
罢了,不信任便不信任吧,日久见人心,总有一天,她会明白我的为人。
唐治反正要交代她的话已经说了,便叫唐大宽送她回衙神祠。
御神祠的门儿一开,玉腰奴便走了进去。
祠中四个女子俱都向门口看来。
许诺此时的情况,比绿扇上次被提审回来时还要糟糕。
她撞到榻上时,左膝被磕了一下,右脸也撞在床架子上了。
此时,头发蓬乱,脸颊上有蹭红的一块,在她天生水嫩白皙的脸上,显得异常分明。
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
这副形象落在先入为主的众女犯眼中,她们会怎么想,可想而知。
坐在供案上的,曾受过刑的是个年逾四旬的妇人,见她这般模样,颇为同情。
待祠门一关,外边上了锁,便安慰道:“算了,我等落得这步田地,性命身体,草芥不如,你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吧。”
绿扇坐在墙角,眼神中满是狐疑。
她对自己的姿色很有信心,可她主动投怀送抱,人家唐治都不肯碰她,怎么可能便对许诺用了强?
这个女人,一定是用了和我一样的办法,以掩饰受审的真相。
绿扇撇撇嘴,还清倌儿呢,比我装的都像,若是不懂男女之事,怎么可能装的这么像?
只怕她这清倌儿,也早就不清了,跟我还清高什么?
呸!凑表脸!
另外两个年轻女犯并肩坐在墙边,看着许诺白嫩的脸颊上蹭红了一块,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脸颊上都蹭红了一块,那是什么姿势?
实在是想不出来!
不过,两人还是悄悄整理了一下头发。
虽然我们比不得绿扇的风情,也远不及玉腰奴貌美,可我们毕竟也是年轻的女子呀。
万一,那位大王喜欢尝尝鲜呢?
“我没有……”
许诺想解释一下,可是看到绿扇有些讥诮的笑意,忽然就放弃了。
“嘁!你自荐枕席,便以为天下女子都跟你一样?本姑娘懒得跟你解释!”
许诺昂起头,走到供案旁坐了下来。
只是,这番“趾高气昂”的作派,看在众女犯眼中,分明就是“咱有靠山,跟你们不一样”的架势。
……
贺兰曌都发了话,来济尘也不敢耽搁太久。
第三天,岳小洛便将一应手续处理完毕,结了燕八剑的案子。
他软硬兼施的,让燕八剑承认,年前在西南征战时,将所受的奖赏分赠部将,是为了收买人心,多少抓住了些把柄。
燕夫人已经得到唐治通知,与家人赶了十几辆车子来到御史台府门前。
燕家老小,扶老携幼走出了大门,唐治和岳小洛陪着燕八将走在前面。
燕家有不少人都受了刑。
燕八剑虽然身材魁梧强壮,可血肉之躯,又怎受得了诸般酷刑反复折磨?
此时的他,被两个衙差架着,双腿只能虚弱地轻点着地面。
燕夫人一见眼圈儿就红了,连忙亲自上前架住丈夫。
后边,燕府受过刑的人,由没有受过刑的亲人搀扶着,一个个也是虚弱不堪。
尤其是燕八剑的二儿子,受刑太重,现在是由人抬着出来的。
燕府下人急忙将燕家众人扶上一辆辆车子。
燕夫人搀住丈夫,感激地对唐治道:“亏得大王为我夫君主持公道,大恩大德,燕氏一门,没齿不忘。”
燕八剑没有说话,以他此时的敏感身份,有些话还是妻子来说更妥当。但是他看向唐治的眼神儿,也满是感激之意。
岳小洛飞快地瞄了唐治一眼。
唐治淡淡点头,道:“燕夫人不必谢我,是陛下知道燕将军忠心体国,下了口谕,大司空亲自安排,让燕将军结案出狱,唐某只是居中呈递了一下证据,可不敢居功。”
岳小洛忙道:“可恨那南泽,胡乱攀咬,都是他害得燕将军受苦。也幸赖唐侍御及时转来凭据,大司空自然是要秉公而断的。”
燕夫人没有理他,也知道这时候不能跟唐治说太多,便又向他点点头,搀着丈夫走向车子。
燕家长子忙和两个家将一起过来,将燕八剑扶上了头一辆车。
……
大理寺卿的签押房里,贺兰三思听了索立言的打算,略一思量,便眉开眼笑起来。
“不错,之前的案子,咱们落了先手。与其穷追猛赶,步步落于其后,不如……给他下个绊子。”
贺兰三思冷冷一笑,又道:“来济尘此人,就是一条疯狗,没有人喜欢他!别看本王与魏王还有令月公主不太对付,可是要说整垮来济尘,呵呵,我们却是不用商量,便会联起手来的……”
索立言听他这话,心里微微有些不自在。
明知道他说的是来济尘,可是来齐尘的发迹轨迹,其实就是模仿他,两个人可以说是一般无二。
说来济尘是个“万人恨”,只要他倒霉,就是人人喊打,落井下石,那跟说自己也没什么区别。
孰不知贺兰三思就是有意这么说,借着骂来济尘,敲打他索立言。
你若不想步他的后尘,就不要三心二意,从此抱紧我这条大腿,才有保障。
贺兰三思点到为止,又道:“冀王还算识趣,自回洛邑,安分的很。他那长子、次子也没什么威胁。
唯有这唐治……,索公要想办法,把他也装进去,扳得倒他最好,若扳不倒,也要让魏王和令月公主的人,觉得唐治参与了陷害他们,给他多树几个敌人。”
索立言笑道:“大王,唐治,颇得圣人宠爱啊……”
贺兰三思冷笑道:“比得了我这从小把她当亲娘侍奉的亲侄儿?正因为有了这苗头,所以才想尽早铲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