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关
说着又扬声唤道:“大宽,进来!”
唐大宽还真以为唐治喜欢了这江南水乡女子的风韵,要占她些便宜。
唐大宽做班头时,又不是不知道诸多女犯会遭遇的事情,理所当然产生了这般想法。
所以,他才贴心地挡在了门口,唯恐有人坏了汝阳王的好事,坏了大王的兴致。
听到唤他,唐大宽微微一诧,试探地推门进来,见汝阳王站在那里,绿腰正扶膝从地上站起,二人俱都衣着完整,这才知道自己想岔了。
唐大宽忙收回目光,赔笑道:“大王!”
唐治道:“将绿扇送回去,与许诺一样,重点看护!”
他说的不是看管,而是看护,唐大宽便不敢大意,忙郑重答应一声。
绿扇被唐大宽带回衙神祠,开了锁,推开门,向她呲牙一笑,和气地道:“绿扇小娘子,请进吧!”
他开锁的时候,绿扇便心中一动,将领口儿扯松了些,发丝也顺下一绺儿,搭在白净粉嫩的腮边。
绿扇一进衙神祠,祠中四女都向她望来。
绿扇拾袖拭了拭嘴角儿,又欲盖弥彰地整理了一下领口,向她们瞪了一眼,冷哼道:“看什么看。”
几女见状,都不屑地扭过头去。
许诺见了,却心生异样,本以为唐侍御是个好人,难不成……竟与贺兰崇敏是一般货色?
唐治思索片刻,便去了来济尘的签押房。
来大夫好忙,看见唐治进来,只向他点点头,便滔滔不绝吩咐着身边的御史,
得了吩咐的御史便匆匆离去,将身边这些人打发去了,先不理又进来的官员,这才转向唐治,和气地道:“唐侍御有事?”
只要跟他没有利害冲突时,来济尘便只有笑面而没有虎了。
唐治拱手道:“是,下官负责‘杀良冒功案’,现在略有进展。但,下官需要把玉腰奴调过来,方便下官随时讯问。
此外,刑部主事吴净仁贪墨,他的小星也被拘押,这个女子本江南人氏,恰好认识一些下官需要调查的人,下官也需要把她调过来。”
来济尘眉头一皱,道:“她们两人,都是大理寺的犯人,你要提审,咱们现在管着天牢,倒也方便,把人犯调过来,恐怕索廷尉那边未必答应。”
唐治道:“索公那边,下官可以再去交涉,只是还需要御史台行文,毕竟是公事。”
来济尘一听不用他给张罗,登时眉开眼笑。
他现在一门心思利用谋反案做一篇大大的文章,恨不得别的什么事也别来烦他。
来济尘马上道:“这个简单,本官全力支持。”
他马上提起笔来,运笔如飞,写下一封调函,盖了御史台的印信。
唐治拿了就走,候在旁边的一帮御史顿时又围了上去。
……
索立言这几天简直是寝食难安,眼见御史台的生意红红火火,他这边的事情还没有眉目,索立言急得嘴角都起了几个水泡。
底下人都知道索公这几天心情极其不好,也不敢触他霉头,能躲都尽量躲着他。
忽然,一个执役蹑手蹑脚进了签押房,小声儿地道:“廷尉,御史台唐治求见。”
“嗯?他来见我何事?”
索立言顿时察觉,似乎有事。
他这几天,一直想知道御史台那边究竟掌握了什么机密大案的铁证,一直想知道事情进展到了哪一步,可惜来济尘防的风雨不透,他也查不到什么。
如今唐治登门……
索立言喜形于色,赶紧道:“快快快,马上把他带到这儿来!”
那执役一见,连忙出去请人。
唐治被请到签押房内,却见堂上空空,不见人影儿。
唐治正纳罕间,就见索立言穿着一袭便袍,打着哈欠从屏风后边转了出来,见了他,很是随意地打声招呼:“啊,是唐侍御啊,不知足下到我大理寺,有何公干啊?”
他慢悠悠地说着,摆摆手,道:“坐,坐坐坐,不必客气。给唐侍御上茶。”
唐治谢了座,便取出来济尘签署的调函,把他对来济尘说过的话,又对索立言说了一遍。
索立言一听,便面露难色,道:“哎呀,这事儿,只怕是不好办呐!‘杀良冒功案’呢,你御史台是协办,本官把玉腰奴给你调过去,那我大理寺是干什么的?岂非太过无能?”
“那绿扇……”
“绿扇么,涉及刑部主事吴净仁贪墨一案。吴净仁在广陵任上,每每与人交易,多是利用在画舫吃花酒的时候,这绿扇就是重要证人,把她调拨给你,我大理寺审查吴净仁一案,便要有很多的不便利了。”
索立言叹气道:“唐侍御,就冲您汝阳郡王这块招牌,索某哪里会不给面子,实在是圣人交办的差事,我大理寺这边还没什么进展,可你御史台,近来可是红红火火,叫人愈发心中急切啊。”
索立言吸了吸大鼻子,凹目向唐治微微一瞥:“不是索某不肯行个方便,实是,若有负圣人所托,索某也是为难呐!”
玉腰奴只是个引子,现在栖迟纵火这等泼天大案都发作了,他大理寺已经派员去了,玉腰奴的作用已经不大。
而吴主事贪墨一案,其实已经审得七七八八,那绿扇的作用也不大了。
这两个女犯,便拨给唐治也没什么。
但是,总得许我一点好处吧?
索立言笑眯眯地看着唐治,这位郡王不像贺兰崇敏那样不懂人事儿,应该会明白索某的意思吧?
第271章 交易,皆大欢喜
索立言想要的好处,还真跟财帛美人儿一点也不沾边。
法司四大天王,都是事业型的人物。
仅从这一点上来说,贺兰曌还是很有识人之明的。
唐治听了,理解地点了点头,道:“索公乃我法司第一人,就是自从有了索公,我三法司才名震天下,唐治对索公,那也是敬仰的很了。
索公劳苦功高,若无案可办,那正说明在索公如炬慧眼之下,为非作歹者已无处可藏嘛。
再说,栖迟码头一案,大理寺已派出干员,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到时索公你就是想清闲也不可得了。”
说到这里,唐治捏了捏眉头,叹气道:“十七公主,私结党羽,蓄谋造反,如今大司空已经掌握了确凿证据,他们根本辩驳不得。
大司空正日以继夜审理此案,相信很快就有结果呈报圣上。下官被分配专司负责‘杀良冒功’一案,如今倒是成了御史台最清闲的人,这才心急,想着做出点政绩出来。
哎,这几天也没干啥正经事儿,也就是右神武卫中郎将燕八将一事,替他出头处理了一下。
不过,大司空已经答应放人了,这事儿一忙完,下官又没事可做了,这才冒昧登门。”
索立言好奇地道:“燕八剑?此人本官有所耳闻,乃是一员悍将,尤其是去年末,西南番人作乱,他是立了大功的。怎么,此人……也是十七公主党羽?”
唐治道:“那也不是,想来是十七公主夫妇为了立功减罪,胡乱攀咬。
幸亏燕夫人藏的有证据,她去了神武卫大营,将证据交给了下官。
下官一看,确是冤枉了燕将军,回宫复命的时候,便将此事禀报了圣上。”
索立的耳朵竖了起来,微微向他倾了倾身子。
唐治恍若未见,道:“陛下看了证据,叫下官传口谕给大司空,有罪者不可放过一个,无罪者不可牵连无辜。大司空听了我传话,便答应尽快结案,释他出狱了。”
“原来如此……”索立言捻着胡须若有所思。
思量片刻,他瞟了唐治一眼,笑道:“罢了,反正本官这里负责的事,一时也没有进展。
大家同朝为官,都是为陛下分忧,既然这两名人犯对唐侍御有用,那么,你便提调过去吧。”
“多谢索公支持!”唐治连忙起身,向索立言深深一揖。
“哈哈哈,唐侍御有个郡王身份,如此大礼,可不让索某惶恐。”
索立言笑吟吟还礼,将那调函署了意见,加了印信,和和气气地交给唐治。
唐治拱手致谢,告辞离去。
索立言站在阶上,望着唐治远去,突然喝道:“来人!”
一名执役立定行礼。
索立言道:“唤少卿、寺丞、寺正来见我。”
片刻功夫,索立言这班亲信就到了他的签押房。
大理少卿一见索立言便急匆匆道:“索公,可是栖迟那边有了线索?”
索立言摆摆手:“他们一无所获,已沿运河一路查下去了。”
大理少卿愕然道:“那,还有什么要事,让索公摆出如此阵仗?”
索立言阴沉地一笑,道:“御史台那边,可打探到了什么?”
寺正苦着脸道:“来济尘那厮防的风雨不透,我们如今只知是十七公主夫妇图谋不轨,牵连众多,详情与进展,却是一无所知。”
索立言道:“把我们大理寺的人都撒出去!御史台那边,咱们虽然弄不到什么消息,可是要查他们都抓了哪些人,该不为难吧?”
大理少卿疑惑地道:“索公的意思是?”
索立言道:“所有被御史台抓去的人,全都给我造册登记,我要详细的履历背景,尤其是和梁王、魏王、令月公主、十七公主分别来往密切的资料。
来济尘那边,给这些人谳定其罪后,必会呈报朝廷,你们要第一时间把案状抄录一份拿来,看看他审过的所有人,谁定了重罪、谁定了轻罪,谁没有罪。”
大理少卿眼睛一亮:“索公是觉得,来济尘一方面会用‘瓜蔓抄’的手段,株连无辜,以谋取更大功绩。
另一方面,他会对得罪过他的、被迫屈服、投靠他的,假公济私,从中转寰,以饱私利?”
索立言抚须道:“御史台那么忙,咱们大理寺也不能闲着不是?本官,只是想帮着来公拾遗补缺罢了。”
一众心腹心领神会,立即匆匆离去。
鬣狗是群体合作捕猎食物的一种生物,但它比起大多数生物更叫人厌憎恶心的原因就是:当食物短缺的时候,哪怕只是一阵儿,它也会毫不犹豫地对自己的同类下手。
……
唐治有了调令,很容易就把玉腰奴许诺和绿扇郑一嘉的关系迁转到了御史台的东推。
随后,许诺就被提到了唐治的小卧室。
门儿一关,许诺马上警觉地往书桌旁一靠,素手搭住了一块砚台。
唐治一怔,失笑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许诺道:“敢问唐侍御把民女带到这儿来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