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若凌霄 第240章

作者:月关

我方才去过大司空处了,当真是人人忙得脚打后脑勺,只怕燕将军还要在御史台待个三两日才能出去。”

燕夫人一听,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忍不住热泪横流,又要下跪。

唐治连忙拦住,一番劝抚,说是这边一要放人,马上通知她来接人,若三日还无消息,她可以再来找他。

燕夫人得了唐治这句话,这才千恩万谢地出去。

自从法司四大天王上位,他们抓人,一向是站着进去,横着出来。小罪进去,大罪出来。能免罪,能活着从里边再走出来的,寥寥无几。

如今总算是吃了颗定心丸,燕夫人对唐治的感激可想而知。

唐治送走了燕夫人,想起来济尘催促的案子,便道:“唐大宽、段小黑他们呢?”

唐治虽然回来了,但南容女王带着二胡,率领他的亲军还在神武卫。

唐治虽然不觉得神武卫会出什么问题,但是小心为上,还是把徐伯夷和成语兄弟也留在了那边。

有徐伯夷的心机、南荣女王调兵遣将的能力,神武卫中真有什么人想暗中搞些小动作便也不容易。

而御史台这边,现在除了形影不离的小跟班罗克敌,便只有他从朔北带回来的律政三剑客了。

罗克敌道:“如今御史台上下,所有的人都派上了用场。他们三位,负责管理御史台和大理寺两边所有监狱事务,此刻想来正在天牢那边。”

唐治道:“那正好,你去找找他们,叫他们把许诺提来,本官要再审。”

罗克敌答应一声,便匆匆离开了。

唐治再回到自己签押房,不禁大皱眉头。

方才回来,只顾答对燕夫人,没有仔细看看自己这签押房。

如今一瞧,不光公案上摆满了各种待办的卷宗,旁边还有许多原本放在其他放间的杂物,如今因此一些房间腾出来做为关押犯人的所在,所以里边的东西都搬出来,堆得到处都是。

唐治摇摇头,回到后院往右一拐,进了自己的小休息室。

还好,还算给他留了一块净土,也就这儿没有被乱七八糟的杂物所充塞。

唐治打开柜子,换了身便袍和轻便的鞋子,到了院中,便使开了一趟拳法。

在这冷兵器时代,能有一身高明的武功,对一个人的帮助太大了。

所以唐治一直勤练不辍,风雨不误。

衙神祠内,一共关了五个女犯,许诺此时正倚着供桌,贴着供台假寐。

供桌上躺了一个受过刑的老妇,不时哼哼唧唧几声。

墙角处也坐了两个,肩并着肩,却并没有说话。

在一个牢房关得久了,大家都很木讷,也没什么话题可以聊了。

此外还有一个女犯,却是那个因受贿而入狱的刑部主事新纳的小星。

看她年纪,不过二十六七,尚未受过刑罚,容色依旧娇媚,仿佛熟透了的一枚蜜桃儿。

她本是风尘中的女子,原以为上了岸,立马就做了这么大官的如夫人,是她的大福气。

哪知道,才做了一个多月的官夫人,便成了囚犯,实是心有不甘。

正自怨自艾,唐治换好便服,从那小屋中出来,在院中打起了拳。

那女子听到虎虎拳风,便走到窗棂边,向外望去。

……

“多谢叶主事,多谢叶主事,叶主事对唐某,真如再造之恩呐!”

唐停鹤抱紧了官服、印信、告身,激动得心花怒放。

吏部主事叶弘祖矜持地一笑:“本官只是秉持一颗公心,为朝廷选官罢了,安乐侯要谢,该谢朝廷,不该谢叶某。”

叶主事很满意,安乐侯唐停鹤固然是虎落平阳,可是,他的私产并未被查抄。

北朔王府几代人的积蓄啊!

所以,唐停鹤才有偌大手笔,直接一幢豪宅,加一个百媚千娇的美人儿。

叶主事受了人家好处,也是真办事儿,这不,就给唐停鹤谋了一个肥差。

加度支郎中衔,权知广陵铸钱使。

广陵可是西京、东京之外,大周第三大繁华城市。

而铸钱使,也是个肥差,唐停鹤自然眉开眼笑。

千恩万谢地离开吏部,唐停鹤都没回府,立即去了军营,拜见义父丘神机。

丘神机坐镇军中,不得稍离,他在自己的寝帐中接见了唐停鹤,听了他说出所任官职,不禁抚须微笑。

“好!很好!为父曾嘱咐他,给你往南边调,熬上几年资历,也洗一洗北边的背影。他倒是真上了心,人家的好处,你要常记心头,知恩图报。”

“是是是,义父教诲,孩儿牢记心头。”

丘神机欣慰地一笑,又将声音压低了些:“我朝,共有七处铸钱司,广陵铸钱司是第四大铸钱司,有铸炉八口。

你此去,可以避开动荡,在那里,要好好掌握本务。等来日……,那时是要铸新钱的,你若能造出本朝最好的钱,便是一桩大功。到时,朝中自有为父替你说话,明白了么?”

唐停鹤心领神会,激动地道:“义父放心,孩儿知道怎么做了,此去,定不负义父希望!”

万种豪情,油然而升。

唐停鹤已经很久不曾有过这样热血沸腾的时候了。

第269章 意外,喜从天降

唐治正在院中演练拳脚,衙神祠内,忽然传出一个怯生生的声音:“这位官爷……”

唐治诧异地止步转身,就见窗棂之内,映出一张面孔,虽有窗棂挡着,可那眉眼,也可看出一种柔媚的风情。

唐治看到那门落了锁,忽然想起刚回御史台时唐大宽指挥那些差役所做的事了,恍然想起这是临时关押在这里的犯人。

唐治道:“何事?”

那女犯向他招招手,娇滴滴地道:“奴本江南人氏,名叫绿扇,被刑部主事昊净仁买做妾室,受他牵累入狱。本来一直关在大理寺,今日忽然迁来此处,可是奴家的案子,有了什么变化?”

唐治恍然,道:“你怕是想多了,只是我们大司空太能干,天牢里装不下那么多人,所以,轻案犯人,便暂时迁出来罢了。”

那绿扇喜道:“轻案犯人?奴家的案子,罪责不得的么?不会杀头的么?”

唐治道:“这却非我所知了,我说轻案,只是相较于现如今押进天牢那些人罢了。”

唐治不欲与她多言,说到这里,转身就要走。

那绿扇一见,情急道:“官爷,奴家很会伺候人的,官爷刚打了拳,想必乏了,不如叫奴家帮官爷膏摩一番,消消乏气儿呀。”

唐治回过身来,向她望去。

那绿扇一脸妖娆媚态,睇着唐治,娇声道:“官爷不必多想,奴寄身于此,只要官爷能在份内略给些照料,便心满意足了。”

这绿扇是江南水乡人氏,南朝金粉与北地胭脂,风情大有不同。

她虽然正搔首弄姿,却丝毫没有艳俗之感,居然颇有一种清淡雅丽的风情。

堂堂刑堂主事选中的女人,又岂会差了。

唐治笑了,摇摇头,也没说什么伤人的恶语,转身就走了。

那绿扇啐了一口,悻悻地道:“白送到你嘴边儿的肉也不敢吃,也是个没出息的猫儿!”

说完,她便贴着窗下,颓然坐了下去。

在她想来,这唐治应该是御史台的一个小吏,却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勾引唐治,倒也不是指望一个小吏有权力将她救出去。

她只是想勾搭个男人,期望自己能珠胎暗结。

这大周律法,与现代不同,若是死罪,并不会因为有了身孕就减刑,死罪依旧是死罪,但是,一旦有了身孕,便不可用刑。而且临产前后,可以离开监狱,到外面待产、生产,要哺乳百日之后,才由官府将孩子找人领养,该处决的女犯再执行死刑。

这样的话,起码她不用受皮肉之苦,而且出狱的这段时间,安知没有可能逃走?

可惜碰上个胆儿小的,根本不敢沾惑她。

坐下懊悔一阵,绿扇便抱着双膝,呜咽起来。

罗克敌带着唐大宽回来,一见唐治,便道:“大王,可是要提审那玉腰奴?”

唐治道:“正是,不必升堂,我有话问她罢了,人呢?”

唐大宽笑道:“方才小罗来寻下官,下官也懵了一下,回头再查,才想起,如今她就拘在大王这签押房后边的衙神祠里。”

唐治没想到许诺就在方才那妇人所在的房里,三人又转了回来。

唐大宽摸出钥匙,开了房门,唐治便走了进去。

那绿扇一见唐治去而复返,大为欢喜,只当这人禁不得她诱惑,终是壮起了贼胆儿。

可是,却见唐治环目四顾一番,便向前走去,根本没有正眼儿看她。

许诺坐在供桌旁,举手遮着眼睛,因为阳光自外而入,正照在她脸上,晃得眼睛睁不开。

唐治走到面前,唐大宽赶紧狐假虎威道:“许诺,唐侍御有话问你,跟我们出来。”

唐大宽又转向唐治,赔笑道:“侍御,签押房里杂物太多了,既然不是升堂,不如把人提到旁边小屋,您慢慢地审?”

那绿扇一听,登时瞪大了眼睛,急不可耐地毛遂自荐起来:“官爷,那玉腰奴虽有玉腰之称,却是个清倌儿,哪懂得如何伺候人,唤奴家去吧,奴家一定让官爷舒舒服服的。”

唐治一阵尴尬,喝道:“闭嘴!本官是要问案,你在胡说什么?”

那绿扇哪里肯信,都要把玉腰奴领进小黑屋去了,你说你要问案,你唬弄谁呢?

而且,刚才那官爷是管着大牢的狱官啊,居然恭恭敬敬唤他一声侍御老爷,看来自己看走了眼,这小哥儿居然是个大官。

这么年轻就做了大官,必定是个有背景的!

这样一想,她更不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了。

若是个有背景的大官儿,说不定真有办法救她出苦海呢。

绿扇一下子就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唐治的大腿,央求道:“选我吧选我吧,奴家可是个‘枕上疯’,一定叫官爷满意的。”

“你……撒手!来人呐,快把她拉开!”

罗克敌和唐大宽一起出手,总算把这女人拖开了。

唐治狼狈地抖了抖官袍,一瞧房中几个女犯,看他的眼神儿都有些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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