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关
这样一个无孔不入的情报机构,怎么可能都是由女子构成呢。
他对姬军戎的怀疑,早晚也是要呈报御前的,到时候小高公公还是会知道。
那么他今日若是见外,人家今后对他自然也要敬而远之。
若是碰上心胸狭窄的,再在御前给他上点眼药儿,那便更加得不偿失了。
唐治想的很通透,所以很自然地就说了出来。
小高公公没说什么,但是唐治能明显地感觉到,他未语先笑、见人便笑,只是养成的一个习惯。
但是当他开诚布公地对小高公公说了他对姬军戎的怀疑之后,小高公公的笑容,无疑多了几分亲切与真诚。
“汝阳王说的有道理……”
小高公公笑吟吟地道:“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如果有,一定有故事。这些人若真是那位中郎将派来的,只怕,那条腰带,就不仅仅是御赐那么简单了。”
唐治点点头,道:“当然,即便是这些人跟姬军戎有关,也不一定跟我要查的案子有关,说不定是事涉人家的其他什么私密,不过,我总得查过了才能知道。”
“汝阳王说的是,奴婢只是在御前端茶递水的一个下人,这事儿不会多嘴的,免得人多眼杂,被人听了去反会坏了汝阳王的大事。反正,等大王查明白了,也会奏报上去。”
小高公公站住脚步,长揖道:“不打扰大王公务了,奴婢这就回宫了。”
唐治忙道:“小高公公慢走。”
小高公公笑着又向罗克敌拱了拱手,这才转身离去。
罗克敌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道:“大王,你相信,他是吃着糖葫芦,到河边散心的么?”
唐治瞟了他一眼,道:“你想说什么?”
罗克敌皱了皱眉,道:“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如果有,一定有故事。我觉得这句话,说的很对!”
第249章 如此,皆大欢喜
唐治沉吟了一下,“也许,是‘玄鸟卫’发现了什么?”
这句话一出口,就被唐治自己推翻了。
他摇了摇头:“不对,小高公公是御前行走,就算他是‘玄鸟卫’的人,玄鸟卫若发现了什么,也没有指使他来做这种事情的道理。”
罗克敌道:“会不会是大王的祖母……”
唐治还是摇头:“也不可能,如果需要把她老人家自己身边伺候的人都派出来做盯梢、跟踪这种事情,岂非无人可用了?”
唐治想了想:“猜之无用。我只管心无旁骛查我的就是。”
唐治加快了脚步:“我们回府。”
这就是唐治现在需要韬光隐晦的原因了。
说到底,还是根基、人脉的问题。
他要查那个语含玄机的掌街使,要查这个捞腰带的员外,都需要借助谢家的力量。
他现在的班底,只有徐伯夷一群人,而他们做这件事,显然没那么便利。
反观令月公主、梁王、魏王甚至十七公主,这种事根本不需要他们自己操心。
他们只要说一声我想知道,幕僚就能找到可以对接此事的人,让他去查并及时回报。
人脉的建立,是一个很长的过程。
唐治现在在御史台做事,而御史台是来济尘的班底。
所以他也不能在来济尘的眼皮子底下拉人,主动靠过来的,如今也就监察御史岳小洛一人而已。
……
监栏院是太监们住宿的地方,但并不是所有太监都住在监栏院。
有实职的公公们都住在其当值的地方,各宫的洒扫太监也住在所在宫室的偏厅,方便服侍。
小高公公年纪不大,才十九岁,但是他是内侍省两大巨头之一的毕公公的义子,又是在御前行走的,所以他在集仙殿的偏厅里,是有自己的住处的。
小高公公回到自己的房间,先将早上起来就打开放风的轩窗也关了,这才走到床边,伸手往褥子底下一摸,扯出一条钩络带来。
小牛皮的革带,镶着一溜儿翠色的碎玉。
扣头儿是阴阳扣,以金银交错镂铸而成,两环相扣的位置镶着一方白玉,上边是镶金的几行阴阳铭义,两边各占一半文字,要扣上时才能连贯起来。
扣上之后,上边写示的文字是:“玉石金精,子孙绵长。带敖四方,永无祸殃。”
小高公公将那腰带打开又合上,合上再打开,还捋着小牛皮的腰带搓摩了一阵,自言自语道:“奇怪,没什么特别嘛!”
小高公公屈指轻叩着桌面,沉思起来。
“这腰带,是羽林中郎将姬军戎之物?他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在捞,只因这是御赐之物?”
小高公公摇了摇头。
御赐之物当然值得珍惜,但是至少在这个时代,除非是“丹书铁券”,倒也不至于就叫人当祖宗供起来。
尤其是日用之物,圣上赐的东西多了。
吃的、穿的、用的,包括蹴鞠用的皮球、上元节的灯笼……
就是拿来用的,也不是珍贵到不可损坏。
就说这条腰带吧,小高公公就敢肯定,这小牛皮的带子,绝对是后配的,不可能是二十年前赐下去的那条。
“可是,明明既没有夹层,也没有暗纹……”
小高公公蹙眉沉思半晌,重新拿起了那条勾络带,好奇地打量着:“这玩意儿,究竟有什么玄机呢?”
……
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广平县侯曾佛恩,坐在逍遥椅上,轻轻地拨着茶叶两眼出神。
手上的动作,不停地反复,却并没有喝上一口的意思。
“咳!”
随着一声轻咳,李义夫从屏风后边走了出来,穿着一袭紫色的便袍,头上还系了一条抹额。
曾佛恩急忙放下茶盏,拱手道:“右相。”
“咳咳,是佛恩呐。我这几日偶感风寒,咳的厉害。现在一咳,头也痛,肚皮也痛,只好告假歇息几天,咳咳咳,有什么棘手的事,你还处置不了?”
曾佛恩苦笑:“右相,你是着了风寒,头痛欲裂。我是身体无恙,也是头痛欲裂啊。”
李义夫捂着嘴轻咳几声,看来是真不敢咳重了,肚皮痛。
李义夫乜了他一眼,轻笑一声:“十二年前,震泽湖一事?”
曾佛恩苦起了脸儿:“右相,再有几天,递解相关人等的船,就要抵达洛邑了。下官做为当年主持其事的人,恐怕也要牵扯其中。”
李义夫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轻飘飘地道:“你又不曾参与杀良冒功,不过是下边的兵将,或贪图军功,或掩饰失败,故而杀良民冒级,蒙蔽圣听。
你负责的是整个江南东道的兵马调动,又不曾亲赴前敌,此事,牵连不到你的身上。”
曾佛恩微微倾身向前,压低了声音:“右相,下官只是担心,拔出萝卜,带出泥呀。”
李义夫轻咳的动作一顿:“那件事的手尾,不是挺干净的嘛?”
曾佛恩道:“索立言、来济尘,近两年来渐渐没了用处,他们一心想要搞出些大动静儿来,以便重邀圣宠。
右相你别看他们俩现在避于幕后,似乎无所事事的样子,但以我看来,他们一直在等机会。
他们就像两只苍蝇,哪怕发现那鸡蛋上有一丝缝隙,都绝不会放过的。右相,他们可是鸡蛋里也能找出骨头的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咳咳咳……”
丫环急急进来,呈上了刚冷却好的“母仪百草梨糖膏”,李义夫急急接过,舀了一大勺儿抿进嘴巴,顿时一阵清凉,嗓子里火烧火燎的感觉消退了不少。
他闭着眼睛摆摆手,那丫环忙识趣地退了出去。
李义夫又抿了一小口梨糖膏,依旧闭着眼睛,喘息地道:“那么,你有什么想法?”
曾佛恩摊了摊手:“下官就是计无所出,才来请教右相的嘛。”
李义夫蓦然张开了眼睛,沉声道:“所有的人,都在等那条船来,那么,你叫那条船来不了,不就行了?”
曾佛恩大吃一惊,失声道:“如果那条船出了事,天子震怒,岂不是要血流漂橹?”
李义夫凉凉地道:“那不正好?一了百了!”
曾佛恩低头沉思半晌,把牙一咬,脸上的肌肉绷紧了起来:“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义夫轻咳着笑了:“放心吧,如此一来,来、索二人有事做了,他们会很满意。梁王有事做了,他也会很满意!可能,十七公主会不太开心吧,可是,谁在乎?”
第250章 牵线,月老红娘
一双小手,灵巧地舞动着,一只榫卯结构环环相扣、设计十分复杂的鲁班锁在这双巧手中迅速地错动着。
“哗~”,整个鲁班锁变成了一桌子碎木片,足足三十三块木片,竟被这双巧手迅速地破解了开来。
然后,这双小手就化作了“两片叶子”,托起了一张小红花似的脸庞。
狄窈娘笑眯眯地看着与她呈品字型坐在桌前,正在摆弄着手中鲁班锁的关佳瑶和唐小棠:“怎么样啊,还是解不开么?”
关佳瑶和唐小棠正在解的是鲁班锁中最简单的一种,“六合榫”。
桌上还摆着“七星结”、“八达扣”、“九连环”等好多种造型的鲁班锁。
可是,狄窈娘连三十三块以各种咬合结构组合起来的极复杂的鲁班锁都解开了,这两位姑娘手中拿着六块零件组合成的鲁班锁,依旧不见一点解开的迹象。
“哎!我不解了!”
唐小棠郁闷地放弃了,向狄窈娘夸奖道:“窈娘,还是你聪明,你说你这小脑袋瓜儿是怎么长的,这么聪明!”
“去去去,被人摸头长不高的!”
狄窈娘拍开了唐小棠摸向自己脑袋的手,洋洋得意地道:“本姑娘当然聪明。我爷爷都说过,可惜窈娘是女儿身,否则将来继我衣钵,让狄家声名不堕者,必是窈娘。”
关佳瑶也放弃了,懒洋洋道:“我也认输。”
唐小棠道:“嗯嗯嗯,窈娘确实聪明绝顶,难怪我三哥,把你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的。”
狄窈娘一愣,道:“你三哥?唐治?他夸过我么?”
唐小棠一副酸溜溜的模样:“何止夸过,还夸过不止一次呢。”
狄窈娘嘿嘿地笑了,故意摆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耸着肩膀,露出一对小虎牙,抖呀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