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劳歌行舟
白人露出得意的笑容，摇晃着手里的酒杯，说道：
“我这人只看重回报，如果我签一笔固定利率的良性贷款，只能拿到两千块钱，而一笔可调利率的次级贷，我可以赚一万块钱！如果那些拖一五娘不贷款，我根本开不上奔驰，她们的信用等级是最差的，但都很有钱，付得起首付，而且每个人都买了不止一套房。”
“她们不知道可调利率的次级贷需要还更多的钱吗？等到利率优惠期过了，月供会翻两到三倍！”马克鲍姆惊讶道。
白人男子发出大笑：
“伙计，你在开玩笑吗？那些胸大无脑的娘们儿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可调利率贷款，她们还以为可调利率的意思，是可以自己选择每个月还款的利率呢。”
“法克！”马克鲍姆身体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低声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白人男子皱眉问道。
“他说很感谢你们提供的信息，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张瑜笑着接口，拉起马克鲍姆往大厅外走去。
走出售楼处，马克鲍姆看着一片萧条的住宅区，低吼道：
“这帮家伙是在犯罪！他们在制造泡沫，美国的房地产市场会被这种人搞垮的！”
“鲍姆先生，你现在认同我的看法吗？”张瑜慢悠悠地说道。
马克鲍姆斜瞥了他一眼：
“也许这两个骗子只是个例。”
“你可以派人去美国各地调查，看看和这里的情况是不是一样，在洛杉矶、纽约、迈阿密、旧金山，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上演，银行向拖一五娘、非法移民放出大笔贷款，再把这些贷款打包成证券，放到金融市场上，给它们标上‘A’的评级，吸引对冲基金购买，但实际上，这些债券只是一文不值的垃圾！”张瑜说道。
马克鲍姆用力踢飞脚边的一个易拉罐，大骂道：
“法克，这帮狗娘养的玩意儿！”
他气哼哼地走向停车场，张瑜跟了上去。
两人坐上福特野马，张瑜打开文件包，从里面掏出一沓厚厚的文件，递给马克鲍姆，说道：
“这两天我研究了美国自1975年以来的房价指数，剔除通胀因素之后，从1975年到2000年，全美房价年度增长只有1.4％，但从2000年至今，房价每年的涨幅却高达7％！如果回到趋势线，房价的调整幅度最大可以达到40％！鲍姆先生，你应该明白，这种不正常的趋势代表着巨大的泡沫！”
马克鲍姆皱眉翻着手中的文件，凝神注视着那张代表着美国房价指数的图表：
“我好像看到过这张图。”
“去年，罗伯特希勒教授在《非理性繁荣》里已经给出了警告，可惜的是，没有人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张瑜缓缓言道。
第16章 疯狂的交易
马克鲍姆专注地翻看起手中的文件，那是张瑜这两天通宵达旦整理出来的分析报告，详细论证了房地产次级贷款市场为什么会崩溃。
张瑜也不催促，在旁边耐心的等候着。
很快，一个小时过去了，马克鲍姆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文件也被翻到了最后的部分。
终于，他长叹一口气，抬起头来，将手中的文件递回给张瑜。
“鲍姆先生，你现在还想要做多次贷证券吗？”张瑜结果文件，淡淡说道。
“叫我马克吧，谢谢你，罗南，我从来没想过，房地产市场竟然会这么触目惊心。”马克鲍姆边摇头边启动车子，声音低沉地说道，“我会派人去全美各地进行详细的调查，次贷市场肯定存在泡沫，我现在只想知道，这个该死的泡沫到底有多大，它什么时候会爆发出来！”
“很明显，很多贷款合同都规定，2007年可调利率开始生效，到那时，利率会大幅度攀升，很多人无法偿还突然倍增的贷款，全美次级贷款的违约率会飞速升高，整个次贷市场就会像气球一样，砰的炸开。”张瑜淡淡说道。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马克鲍姆听来却异常的冷酷。
“那将会是一场波及全美，不，波及全世界的金融危机……”马克鲍姆喃喃道。
车内陷入了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马克鲍姆郑重开口：
“罗南，谢谢，如果不是你，我会继续做多次贷证券，等市场崩盘的时候，我肯定会破产，到时候我只能去跳楼了，我欠你一个人情，一个很大的人情，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提。”
张瑜沉吟了一下，说道：
“我确实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你尽管说。”马克鲍姆一点也不意外，他可不认为自己的魅力大到可以让张瑜为了他的事业跑前跑后。
“我想要做空次贷市场，但苦于没有门路，我希望你能帮我解决ISDA（国际掉期与衍生工具协会）主协议的门槛问题，否则我无法直接交易CDS。”张瑜说道。
这就是他帮助马克鲍姆的目的。
虽然他手里有4000万美元，但CDS根本不会在公开市场上出售，他想买都买不到。
而马克鲍姆既然能够做多次贷证券，那他一定签署了ISDA主协议。
只有签署了ISDA主协议，才能进行高风险金融衍生品的交易，这个资格就是张瑜需要的东西。
“你有多少资金？如果太少的话，我恐怕也帮不上你。”马克鲍姆有些诧异的问道。
他从利克里特那里听说了不少张瑜的事情，这个年轻人据说是公费来美国留学的，家庭背景很普通，哪来的钱涉水金融市场？
“我手里有4000万美元，虽然不多，但肯定可以参与CDS的交易了。”
“4000万？你哪来的这么多钱？”马克鲍姆失声喊了出来，随即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抱歉，我没有打探你隐私的意思，只是有些惊讶，这和我从托德那里了解到的你很不一样。”
“没事，我只是运气好，这两个月进行了一次成功的投资而已。”张瑜笑道。
马克鲍姆虽然心中还是很疑惑，到底什么投资能在短短时间内有这么丰厚的回报，但他很有分寸，不会打探这种事情，而是直接答应下来：
“4000万足够了，我可以帮你搞定和德意志银行的ISDA协议，这家银行是目前市场上最大的CDS销售方，我可以介绍他们的交易员格雷格李普曼给你认识，前天就是他给我打电话，极力向我推销CDS。”
“多谢。”
“但你需要先成立一个投资公司，个人是无法签署ISDA协议的，如果你信得过我，这件事我也可以帮你。”马克鲍姆提醒道。
“那就麻烦你了。”张瑜感激的说道。
“这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你才是真正帮了我大忙，我需要回去对次贷市场做进一步的详细调查……你的手机号是多少？”马克鲍姆说道。
随后两人互相交换了手机号码，马克鲍姆将张瑜送回巴特勒大学，驾驶着福特野马扬长而去。
张瑜看着远去的汽车，面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
他转身看向西面，那里是巴特勒大学的校门，但他的目光却非常悠远，仿佛穿透了数千公里，看到了矗立在遥远西海岸的金门大桥。
……
一个星期后，正在公寓里看书的张瑜接到了马克鲍姆的电话：
“罗南，我派人去全国十几个城市进行调查，结果令人触目惊心，次贷市场不是泡沫，它是一个火药桶，是一战之前的巴尔干半岛，马上就要爆炸了，而全美国的人还在买房子，那些银行家都应该下地狱，法克！”
“马克，听起来你好像很生气？”张瑜不紧不慢的说道。
“当然，这可是一场会波及全球的金融危机，会有很多人倾家荡产，成百上千万的普通人失去自己的房子。”马克鲍姆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气愤。
“所以你决定不再做空次贷市场，对吗？”张瑜慢悠悠地说道。
“……”手机那端没有传来声音。
张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毕竟如果你出手的话，金融危机会变得更严重，虽然对大局不会产生影响，但我想会多上几千上万个无家可归的人吧？你这么善良，肯定不会赚这种黑心钱。”
“呃……”马克鲍姆仍旧无言以对。
“哈哈，马克，你可是资本家，怎么变得这么悲天悯人了？这是美国金融系统的错，我们没有办法阻止，甚至都不可能延缓它的发生，而赚到手的美元才是王道。”张瑜笑道。
他不是美国人，对于美国人民可没有多少同情心。
“好吧，你说的对，你这个冷血动物……”马克鲍姆的声音很是无奈，“我已经在联系格雷格李普曼了，准备投入10亿美元，杠杆拉满，换成CDS。”
“哇哦，10亿美元！马克，你为什么还留在印第安纳？”
“你什么意思？”
“你应该去华尔街，你可是真正的大佬！”张瑜笑着调侃他。
“得了吧，我这点钱算什么，华尔街的水太深了，我把握不住的，”马克鲍姆自嘲一笑，“这几天我打听到，华尔街一个叫约翰保尔森的基金经理，早就买了20亿的CDS，很有可能继续加码，而他之前只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小角色，据说在他背后站着索罗斯。”
“我们不用管别人，只要捞到自己那一份就够了。”张瑜宽慰道。
“没错，你星期一有时间吗？我和格雷格李普曼约好了，去华尔街完成交易。”马克鲍姆说道。
“当然，我一直在等着这一天。”张瑜嘴角勾起笑容。
“很好，星期一我去找你，对了，你想好公司的名字了吗？手续已经办好了。”马克鲍姆问道。
张瑜思考了一下，缓缓说道：
“就叫梦想投资公司吧，我希望能靠它实现我的梦想。”
“你的梦想是什么？变成亿万富翁？如果是这个，我想你马上就要实现了。”马克鲍姆笑道。
“当然不是，我想要成为NBA冠军教头。”
“哈，恕我直言，这可比你赚上一亿美元难多了。”
“所以我要赚更多钱。”
“这跟钱有关系吗？你太年轻了，不可能有球队请你去执教的。”马克鲍姆疑惑道。
“等我有钱买下一支球队，自然也就是主教练。”张瑜淡淡说道。
这是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说出他的目标，如果不是要和马克鲍姆共同做空次贷市场，他不会告诉任何人。
“哇哦，二十多岁的NBA球队老板？这真是……太疯狂了！不过房地产市场都要崩溃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放手去干吧，伙计！”
……
星期一，张瑜乘坐马克鲍姆的私人飞机，和他一同来到纽约。
看着眼前这条高楼林立，遮蔽了几乎全部天空，行人熙熙攘攘的狭窄街道，张瑜心中感慨万分。
前世他虽然是投资分析师，但却从来没有来过这里，现在他成为了一名篮球主教练，却怀揣着巨款踏上了这条街道。
这里就是全世界的金融中心，华尔街。
“罗南，你发什么呆呢，走吧。”马克鲍姆在前面招呼了他一声。
张瑜回过神来，跟了上去，与马克鲍姆以及他的助理、保镖一起前往德意志银行。
他们找到德意志银行CDS产品的首席交易员——格雷格李普曼，马克鲍姆拿出了5亿美元，张瑜拿出了4000万美元，都加了10倍杠杆，分别购买了价值50亿、4亿美元的CDS产品。
CDS产品对应次贷市场上COD债券，分为不同评级，从高到低分为3A、2A、A、3B、2B、B，其中3A级债券是政府担保的优质债券，风险最低，收益率也最低，B级债券是风险最高的债券，收益率最高。
这是一种非常完美的做空次贷证券的金融工具。
它的运行原理是这样的，张瑜拿出4000万美元，加10倍杠杆，购买了价值为4亿美元、评级为3B级的CDS产品，但他并不需要直接给德意志银行4亿美元。
如果次贷证券一直维持着小幅上涨，他只需要每个月缴纳数额为4亿美元的1％的保费，也就是400万美元，直到4000万赔光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