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何梦晚
小道姑哪里想得到心中期盼的答复没得到,他反而没来由的问了这么一句。
她微微愣了一下,素手揉搓着衣角,颔着首,小声道:“先生说,我们白云观的人是可以嫁人的。”
“哦”苏牧轻轻哦了一声,他其实并不意外,以他的观察,白云观没几个真道士,更像是一座女子书院。
他轻轻抬起手,托起她那尖尖的下巴。
孙道韵正羞羞的低着头,怎么也没想到,苏牧会伸手托起她的下巴,惊讶的抬起眼睑,只见那双深邃的眸子正仔细的打量着自己,急忙别过头。
苏牧感觉手上一滑,那张明媚的俏脸扭动一下,脱离了他的掌控,他手指轻轻捻了捻,削俊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只要我家娘子同意,我自是没意见。”
“真的吗?”孙道韵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回过头来,怔怔的望着他。
苏牧点了点头,旋即走到门前将门打开,回头笑道:“道韵师姐以后可不兴乱脱衣服了。”
“哎呀~,你......”孙道韵闻言回想起那晚当着他面脱光的事,整个玉颊泛起一片绯红,急忙抬起双手捂住脸,直被羞的无地自容。
良久,听着脚步声渐远,她心中羞意才堪堪退去几分,透过指缝偷偷看了一眼,发现苏牧早已离开,这才放开手,嘟着嘴儿,轻轻舒了一口气。
苏牧模棱两可的一句话,却让孙道韵心中有了憧憬与幻想,这件事先生本就答应了的,只要先生说服师妹就可以了。
十八岁在此时已经算是老姑娘了,她又不是真正的道士,怎么会不急。
慕容婉之前从来没提过让她嫁人的事,她也不敢问,直到那天苏牧来了,事情才有了转机。
她的要求也不高,离开白云观,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就知足了。
苏牧给她这样一个回答,也是怕她想不开,魏人常言:‘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此时的女子重名节,他只是不想孙道韵因此做出什么傻事,给了她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除非她真能说法仁静先生和沈云初,否则......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苏牧寻着来路找回了正殿,却见仁静先生慕容婉还在等着他。
慕容婉见苏牧面色如常,立时明白两人这是说清楚了,她略显尴尬的道:“贫道待云初如亲生女儿,常听云初说你打小身体就不太好,才想了那么个主意,说起来还是贫道做错了。”
苏牧知道试婚在此时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大户人家嫁女儿都要带通房丫鬟一起嫁过去。
通房丫鬟在夫妻行房事时要在床边伺候着,妻子身体不适时,通房丫鬟就要替妻子服侍丈夫。
也就是通常人们所说的‘妻妾婢’中的婢。
婢女虽排在妾之后,但妾往往不敢得罪妻子带过来的婢女,因为婢女有妻子撑腰,妾夹在中间是非常难受的,这也是古代的一种常识。
婢女还有一种,就是男方从小到大的贴身丫鬟,她们往往在妻子嫁过来后,就会被边缘化,如果不听话,非要与妻子一方的人争宠,离死也就不远了。
毕竟男人要养家不可能一直守在家里,何况大魏有明律规定,丈夫如果宠妾灭妻或宠婢灭妻,一旦妻子告到官府,丈夫是要吃板子的,严重的还要被判处流刑。
古代上到朝廷,下到一家一户,都有明确的等级规定,并不是如苏牧前世那般,人人趋于平等。
慕容婉是想让孙道韵给沈云初做丫鬟,她不在乎苏牧是不是入赘的,毕竟她的女儿并不是沈家的血脉,招赘婿只是对外的说法。
她只要孙道韵去了沈家,倾尽全力帮自己的女儿就可以了。
至于沈云初公主的身份,慕容婉更不在乎了,她早已对周缙死心,绝不会让沈云初认回这个没良心的父亲。
苏牧对此一无所知,心中自是想不通,却又不好与慕容婉去谈这种男女之间的事情。
于是笑道:“其实先生大可不必如此。”
毕竟男女有别,两人都明白,这个话题不应该再继续下去了,即便慕容婉将岳母的身份亮出来,也不好与女婿说人家夫妻之间的房中事。
慕容婉点了点头,从腰间取下一根竹笛,“贫道身无长物,这根笛子算是给你的见面礼吧!”
苏牧毫不客气的接过来,借口道:“多谢先生,学生还要回去上课,就此与先生别过了。”
说着合手彬彬一礼。
“去吧!以后常来,记得带上云初。”慕容婉笑容温润的点了点头。
她已经在晏幼菱口中打听得知苏牧如今在白鹿书院读书,将来还可能做教书先生。
慕容婉与沈云初的想法一样,苏牧在白鹿书院做教书先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有了这个身份,他就可以弥补回一部分因为赘婿身份造成的地位缺失。
见苏牧告辞,晏幼菱也告辞追了出去。
慕容婉走出正殿,望着苏牧离开的背影,口中轻轻吟道:“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陶渊明的田园诗,他竟有归隐田园的想法,云初真是寻了个好夫婿......”
慕容婉从苏牧吟的诗词中,已然了解到了他是怎样一种人,一种心境。
第134章 竹笛伴唱
苏牧自然不会想到,他吟的那些词会被人用来揣测他的心境与为人。
他记得那么多诗词,为何不吟其他的,偏偏净吟些,如苏轼的定风波,陶渊明的饮酒,这种具有隐世心态的诗词。
他不自知的是,即便诗词不是他作得,但他无意识中吟出来,其实已经代表了他此时的心境。
否则他为何不吟别的?
晏幼菱迈着欢快的步子蹦蹦跳跳,偶然间轻飘飘回过头,美眸闪闪:“祖父经常惊叹苏公子的诗词才华呢!我也很喜欢你的诗词。”
少女纯真浪漫,天真无邪,虽与觭梦一般年纪,却没被世俗所侵染,自带了一股异于普通女子的灵动与活泼。
苏牧哈哈笑道:“诗词乃小道尔,我最擅长的......”
见他说话说了一半,晏幼菱停下脚步,侧头好奇的问:“你最擅长什么?”
“咳咳!”苏牧本想装个逼,话说了一半又觉得不合适,才没说出来,尴尬的咳了两声,摇了摇头。
“到底是什么呢?”晏幼菱见他不肯搭话,接着追问。
苏牧呵呵笑道:“其实我最擅长的是唱曲。”
“哦”晏幼菱笑着哦了一声,“听说过,你在西湖上唱了一曲临江仙,祖父、父亲、兄长都很喜欢。”
她说祖父、父亲、兄长喜欢,没提自己,其实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那首临江仙太沉暮,她不太中意。
苏牧只是抿嘴笑笑,她不喜欢也正常,曲玲珑也不喜欢,沈云初虽没说过,想来也是不大喜欢的。
临江仙是男人喜欢的歌曲,她们这些黄毛丫头能喜欢才见鬼。
苏牧取下腰间的竹笛,仔细看了看,是一根湘妃竹笛,做工精美,看着像是用了许多年份,音域与前世的笛子区别不大,至多音调不同,他作为手工爱好者,有一段时间着迷过各种乐器,不止亲手制作过,还专门跟公园的大爷乐器团,学习过一段时间吹笛子,换了兴趣爱好,也就抛之脑后了。
再拾起来倒也不难。
“给你吹一段听听?”
晏幼菱惊讶出声:“你会吹笛?”
“我如果有两张嘴,我可以自吹自唱。”苏牧不屑的道。
晏幼菱:“.......”
弹唱她见过,连吹代唱怎么可能嘛!
谁还能有两张嘴的?
“我给你吹。”
“你来唱。”
苏牧:“......”
“你也会吹笛子?”
“先生会,我自然也会,你吹一遍我听听?”
苏牧点了点头,走到一处台阶,在一枚青石旁坐下,润了润唇,将笛子凑到嘴边,蜿蜒吹响。
晏幼菱坐在一旁,闭上眼,宫、商、角、徵、羽几个清脆的音符飘荡入耳,笛声清脆的音色给她一种灵动、安逸的感觉,笛音平缓、上升、回落连绵不绝。
她正听的陶醉,笛声却戛然而止,睁开眼,却见苏牧望着她问道:“学会了?”
晏幼菱笑着点了点头,她没想到苏牧真的会吹笛,而且吹的还这么好,吹的曲子更是她从没听过的。
她接过笛子取出手帕擦拭一遍,瞥了苏牧一眼,樱唇轻抿,清脆的笛声婉转传来。
苏牧负手而立,望着远处烟水茫茫的湖景,张口唱道:“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只记今朝,苍天笑,烟雨遥.......”
词意悠然,却又不失磅礴,与晏幼菱的笛音相印,给人一种江海奔腾流转,飘逸寂寥,又无边无际,无忧无愁的感觉。
晏幼菱轻闭美目吹着竹笛,却已是听的痴醉了,临江仙她也不是不喜欢,只是感觉太过沉暮,这一首不同,也仿佛有临江仙那般意境,却让人心态年轻了不少。
苏牧一曲唱罢,轻咳两声,笑着问道:“你学的很快,吹的很好,这首曲子可还满意?”
晏幼菱小鸡吃米似的点着头,眼神崇拜的望着苏牧,“好听,好有意境,好生洒脱。你......你怎么会这么有才呢?先生这根笛子真的没有送错人。”
苏牧很喜欢她这活泼的性子,玩笑般的打趣道:“本公子若出去唱曲儿,就没画舫上那些唱曲儿的女子什么事了。”
“你不会是在信口自夸吧!”
晏幼菱说他在吹牛。
苏牧摇了摇头,这个时代对歌曲的接受程度勉强还可以,如果他将前世那些带有古风的歌曲写出来,或许真能引领一波风潮。
望着山下湖中的小孤山岛,苏牧忽然心中有了想法。
白堤建好后,或许可以在平湖秋月那栋楼宇里,建上一个舞台,专门表演歌曲。
只要人们肯接受这些歌曲,门票、座位、茶水、点心、酒水、宴席等等收入必然不菲,用这些赚来的钱再去开发小孤山岛剩余的土地,将这座岛建成西湖上的娱乐岛,搞不好真能成为日进斗金的吸金兽。
到那时醉仙楼算什么?
今后临湖城的人一想到玩,首先想到的就是沈家的小孤山岛。
沈家的马桶生意是做不久的,毕竟那东西禁不住人家琢磨,盐的生意沈家不敢去做,沈家要想成为临湖首富,只能利用小孤山岛。
想到这里,苏牧心中一叹,却不知道沈家能不能守住这份财富。
晏幼菱好奇的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苏牧笑道:“想着如何赚更多的钱。”
“呃!”晏幼菱彻底晕了,商贾乃是贱业,他如此才华怎可将心思放在赚钱上,祖父还想着将来让他接掌书院副山长的位子呢!
见苏牧迈步离开,她急忙跟上,“你要去哪里?”
“回家。”苏牧道。
晏幼菱望了望天色,扭捏着又问:“你......你明日还来书院吗?”
“不知道。”苏牧淡淡一笑,他自然是不想来的,他更想去太平村,还有歌曲的事,他准备将聂云笙和曲玲珑培养一下,将来也好让她们充分发挥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