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何梦晚
主家如厕都舍不得用纸,他竟然舍得,也难怪觭梦说话吞吞吐吐,她是怕苏牧因此事惹得沈云初不快。
“知道了,记得帮我留意一下。”沈云初没有说什么责备的话。
觭梦见她没追究,紧张的心放下,急忙应道:“是!奴婢记下了。”
“咳咳!”
门外两声低沉的咳声传来。
沈云初急忙起身,房里的丫鬟也急忙去开门。
只见一个年约六旬的老人走了进来。
“爹!”
沈云初急忙上前低头一礼。
老人正是苏牧的岳父沈万德。
沈万德摆了摆手,吩咐两个丫鬟:“你们都出去。”
他表情有些沉重,沈云初猜测父亲知道了今天湖上发生的事,等两个丫鬟关了门,坐在桌前低头不语。
沈万德叹气道:“你应该知道方家没安什么好心!”
沈云初急忙起身去搀扶,“爹,您别担心,女儿过去跟他解释过了,他没生气,女儿也不会做出那种事的。”
“等我死了,你们夫妻还是这种关系,怎么守得住这份家业?”
沈万德重重咳了一声,他费尽艰辛选了苏牧这么个无牵无挂的养婿,为此不惜将官司打到京城,没想到女儿长大后有些抵触这门亲事。
“有陛下的一纸判词在,你只能安心跟他过日子,不要动逐夫的念头,为沈家传宗接代才是你要做的事。”
沈万德将道理说得很明白,沈家毁这门婚事就是打大魏国皇帝的脸,大魏内卫会直接收拾了沈家。
这一点沈云初自己也很清楚,只是觉得事事都要她主动,怪难为情,还有就是苏牧不学无术,空有一副好皮相。
“女儿从来没有想过要那样做,女儿只是......”她想说又不敢说。
“都进来吧!”沈万德点了点头,朝门外叫了一声。
只见门被打开,走进来五个女人,都是年纪颇长,两人在前三人在后,后面三人每人手里托着个木盘,盘上被红布盖着,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沈云初见此身体一颤,怔在了原地。
“你今天冠笄吧!过几日便与苏牧圆房。”沈万德说完迈步离开。
‘女子许嫁,笄而礼之。’他这是让沈云初行笄冠礼,今后衣服,发饰,钗饰与少女用的都要有所区别,是女人成人,将为人妇的仪式。
沈万德年近六十,在此时已算是高龄,早就等不急想抱孙子了,这门亲事拖到现在已是不能在拖,几天前就准备好了给沈云初加冠的事情。
第8章 不甘
苏牧捏着鼻子走出茅厕,长长舒了一口气。
此时的马桶就真的只是放一个桶在里面,天气转暖,气味越来越让人难以忍受了。
他有些想念前世的马桶了。
苏牧在院子里的水缸前驻足洗手,心里想着怎么解决方便的问题。
赘婿只是人家的生育工具,他就是想做点什么,沈家也不需要。
既然是混吃等死,为什么不想办法让自己活的更舒服一些呢?
前世苏牧的父亲是个农机维修工,他从小受父亲影响也喜欢动手,工作后,每天下了班就在自己的出租屋琢磨手工打发时间,由于经费有限自己制作了一个车床,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触电身亡到了这里。
为了省点小钱丢掉性命,每每想到这里他就无比郁闷,故此一个月来他很少去想制作东西的事。
此时为了生活的舒适,他又沉浸了进去。
“抽水马桶,虹吸原理,好像不是很难!要抽空好好研究一下了。”
苏牧准备将精力用在改善生活舒适度上,即便他能做一些东西来赚钱,此时也不方便拿出来,因为赘婿的一切收益都要归主家,就目前而言他还没将这里当成家,自然不会去付出什么。
魏律对婚姻有详细规定,赘婿是不许和离的,只能是女方将赘婿逐出家门,与男方休妻类似,对财产也有规定,入赘十年,赘婿才可以在自己赚的钱中分两成收益为私财,被赶出家门时可以带这些钱离开,如果自身没收益,女方也要给一些钱财,以保证人不被饿死。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苏牧吐槽着古代礼法对人的束缚。
“咳!”沈万德在院门口轻咳一声。
苏牧闻声扭头看去,见到是沈万德,合手一礼,“岳父。”
沈万德点了点头,走到廊下的石桌旁坐下,“初儿今天行笄礼,过几日你们就圆房吧!”
站在旁边的苏牧,闻言一愣,这么快?老头这是等不及了啊!可自己还想着离开呢!
“这事不急吧!”
沈万德摇头,一双浊目慈祥的看着苏牧,“我没有几年可活了,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沈家有后。”
苏牧脑中思索着,八年来沈万德一直对他要求不高,更没希望过他成才,只要德行不亏,老老实实给沈家传宗接代就好。
这也能理解,毕竟养婿只是生育工具罢了,太有本事人家反而会不放心。
难道真的只能在沈家吃一辈子闲饭?
苏牧心中很不甘,没有感情的婚姻会让人很痛苦,最关键的是来了古代,却不能大展拳脚,简直不要太憋屈。
送走沈万德,苏牧返回阁楼坐在桌前直叹气:“是当个牛马不如的赘婿,还是设法离开呢?”
......
沈云初在几个妇人的帮助下更衣换钗,梳妆打扮,又去祠堂祭拜了先祖,心情闷闷的回到住处。
觭梦见到沈云初回来急忙取出张纸,送上前:“小姐,这是姑爷新写的字。”
沈云初接过来仔细查看,心中一喜:字没错,应该是他写的,只是这既不是诗也不是词......
她仔细读完,发现前面都是沉暮之言,后面又有一股少年的鲁莽与热血夹杂其中。
这让她有些看不懂了,不免对苏牧多了一分好奇。
沈云初沉思片刻,突然灵光一闪,对觭梦交代了几句。
苏牧回到房间,发现自己刚才写过字的纸不见了,正在寻找,此时楼梯声响起,觭梦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口。
“我刚才写过的东西怎么不见了?”
觭梦刚才拿了苏牧的笔墨给沈云初送过去,没想到回来就被苏牧问起。
“没,没看到呀!姑爷是不是用了?”
觭梦满口扯谎,心虚的不敢看苏牧。
苏牧确信自己没有用那张纸,这里没别人来,这事八成与觭梦有关。
“将头抬起来。”
觭梦知道瞒不住,小脸红了:“姑...姑爷,是...是小姐要看您的字......”
“哦!”
苏牧摇了摇头,倒是没有责怪的意思,她只是个下人,又怎么敢违背沈云初的意愿。
觭梦走上前道:“姑爷,小姐说您写的字很好呢!说从来没见过这种字,还说晚上要带您去参加诗会,说是姑爷只凭这手字就可以在诗会上扬名呢!”
呃!苏牧无语了,这个文青女是有多痴,自己一个赘婿要什么名气,出了名又能怎么样?
“她刚才说不去参加诗会了,怎么又变了主意?”
“小姐说要带着姑爷一起去。”觭梦笑着说。
“不去。”苏牧直接拒绝,赘婿去那种场合完全是自找罪受。
觭梦吃惊的看着苏牧,心说,姑爷只是个赘婿,怎么敢直接拒绝,就不怕小姐发火吗?
苏牧有些心烦意乱,沈万德刚才的话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安,在大魏赘婿的下场一般都不太好,因为女方一旦有了子嗣,大多会将赘婿赶出家门,更有甚者会暗中将人害死一了百了。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这是一个男权社会,孩子长大而父亲还活着,很有可能会改归父姓,女方为了保住家产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这是一个现实问题,也是利益使然,不过也有例外,比如双方提前商议好,长子随女方姓氏,次子随男方姓氏,这样可以一定程度上缓和双方的矛盾。
如果夫妻二人感情好,又有这么个约定,关系倒是可以和睦些,但这种情况是非常少的。
苏牧明白这一切,越发觉得此地不可久留。
觭梦看到他沉默不语,又急道:“晚点小姐会让画颜过来通知姑爷。”
苏牧沉思片刻,想着去就去,到时候自己趁着夜色逃走,等离开临湖再想办法弄个假身份,从此隐姓埋名逍遥世间。
其实逃离沈家的风险很高,一旦被抓回来,沈家就有权对他以逃奴罪论处,这是魏律的规定,到时候被打死了也是白死。
他无数次疑惑过,自己的遭遇怎么跟小说里写的完全不一样?
这难道就是理想与现实的差距?
在大魏,妻子是丈夫的私有物,赘婿同样是妻子的私有物,穷苦人家典卖妻儿子女的事时有发生,苏牧脑中男女平等的观念,在此时是行不通的。
觭梦很小就被父母卖给了沈家,韩小六一家三口也都是沈家的家奴,他们没有自主权,主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丝毫不敢违背主家的意愿。
而苏牧在沈家也只是比家奴地位稍高一点,说到底也只是沈家的私有物罢了,这种身份让他有些不甘心。
苏牧既然决定离开,便对觭梦点了点头,“知道了。”
“姑爷答应去了?”
“觭梦......”苏牧想着要不要将她一起带走,仔细一想又觉得这事涉及生死,还是算了,故此话只说了一半便没再往下说。
“姑爷有事?”
觭梦忽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向苏牧。
“没事了!”
苏牧摇了摇头,又陷入沉思,不可否认沈云初确实很美,如果两人只是夫妻没有入赘这回事,苏牧肯定会试图与她培养一下感情,但在大魏赘婿无人权,一旦沈家有了子嗣,他很可能会丢掉性命。
留在沈家的收益和风险明显不成正比。
在这处处是草莽,出门百里是远行的古代,只要逃离临湖,沈家就很难再找到他了。
第9章 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