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何梦晚
牛莽点点头,打开舆图,仔细端详起来。
他虽不认识字,却知道舆图上有字的地方就有城池,城池内外肯定是住了人的。
苏牧道:“乌桓的贵族全部在都城,普通百姓在河套里面放牧为生,再有便是在河西走廊沿路的几座城池附近。”
“河西走廊是哪里?”牛莽皱眉问道。
苏牧伸手在舆图上一划,“河西走廊是西凉府到玉门关这一条线。”
牛莽伸出巴掌一量,顿时倒吸凉气,“这么远~!”
孙正闻言也凑过来,望着舆图打量起来。
“从咱们现在的位置到玉门关正好两千里地。”苏牧点点头,看着牛莽和孙正,仔细问道:“牛莽、孙正,你们可知自古以来,玉门关内都是我汉人的领土?”
牛莽摇摇头,惊讶道:“自古以来,这里都是咱们的土地啊!”
孙正点点头,“有过耳闻。”
苏牧深吸一口气,道:“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李从元正要回马过来,听到这首诗,说道:“好诗,苏使节竟然知道春风吹不过玉门关,莫非是去过西域?”
苏牧摇了摇头,“李中书有事?”
李从元道:“适才听你说玉门关内都是汉人领土,在下深以为然。”
苏牧心中发笑。
你一个汉奸,深以为然个屁。
李从元似是看出了苏牧心中所想,笑道:“我们陛下认为,他是前朝开国皇帝朱季同的后裔,乌桓也是汉家之后,这玉门关内之国土,他理应占得。”
大魏之前的朝廷叫梁,开国皇帝是朱季同,李从元话里的意思是乌昊认了朱季同为祖宗。
这特么一个比一个不要脸啊!
贺国的开国皇帝,在建国之初就让全国百姓改了汉姓,皇族更是认汉朝的开国皇帝刘邦为祖宗。
乌昊刚建立起乌桓没多久,也要开始认祖归宗了。
牛莽和孙正齐齐看向苏牧。
苏牧撇撇嘴,心道:都特么不是老实人啊!为了彰显自己的正统,这些人连祖宗都不要了。
“说祖宗之地不可弃的人,弃了地,我倒是能理解,毕竟那是真打不过。”他摇摇头,斜了李从元一眼,“只是这背弃自己的祖宗,认旁人为祖宗的事,让我着实难以理解。”
李从元被这话气得胡子一抽,险些就要发作。
苏牧这话可不止是在说乌昊,而是连他李从元一起骂了。
牛莽道:“先生,俺实在弄不懂,您给讲讲,他们背弃自己的祖宗图的是个甚?”
苏牧笑着摇了摇头,“我也不是很懂,李中书应该比我懂,你不如问问他吧!”
孙正道:“是啊!李中书现在为乌桓人做事,也算是认贼做父,他应该更懂一些。”
“苏牧!”李从元闻言彻底压不住火了,冷喝一声道:“本官敬你是魏国使节,从不曾有过怠慢,你为何数次出言辱我?”
苏牧本就看这厮不顺眼,此时哪里还会给他好脸色,他直言道:“乌桓使者去了大魏,我大魏同样以礼相待,李中书首先需要清楚一点,你这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
“哼!”李从元冷哼道:“苏牧,你莫非忘了,当初在东京城,你可是让人斩了我方数名使者的手臂。”
第389章 塞上江南,乌桓国都
苏牧目光一凛:“那是他们违我大魏礼法在先,没要他们的命,是我大魏陛下足够仁慈。若依我的意思,他们断无可能活着返回乌桓。”
“好,好,好。”李从元一连说了三个好,接着又道:“我倒是要看看大魏的驸马到了兴庆城,还敢不敢说此大话。”
他说罢,双腿一夹,催马离开。
牛莽张口吐出一口吐沫,“呸——,狗汉奸。”
李从元闻声气的牙齿打颤,忍了几忍才忍下来,他缓缓回过头,说道:“苏牧!当初被斩掉手臂的几人,是我乌桓国中贵族的子嗣,此番你到了我国都城,他们势必会报复于你,劝你好自为之。”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苏牧作为使节出使乌桓,乌桓有必要保护他的人身安全,李从元此言,分明是在以不保护他的安全为由威胁他。
“一个人的眼界,决定了一个人的成就,我相信乌昊不会那么目光短浅。”
苏牧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李从元嘴角又抽了抽,而后直接催马离开。
牛莽低着头,忧心道:“先生,俺给您惹祸了。”
苏牧摇摇头,“这不关你的事,我早有心理准备。”
孙正道:“大人,事情很严重吗?”
从苏牧和李从元的话里不难听出,苏牧之前得罪过乌桓人,此去或许会遇到大麻烦。
“问题不大。”苏牧摇摇头,接着又道:“却也不能大意。”
“是。”两人抱拳道。
天黑时,队伍到了顺州城。
李从元对苏牧的态度急转直下,带着苏牧等人来到下榻的地方,交代一声,便直接走了人。
苏牧对于这等数祖忘典的人,本就嗤之以鼻,正巴不得此人离自己远点呢!
这一晚他们距离乌桓国都兴庆城已不足五十里。
次日,午时过。
苏牧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兴庆城外。
乌桓建国时间虽短,兴庆城却古已有之,城池的人口和规模,与临湖城相当,城墙则比临湖高了不少。
虽是在西北,兴庆城周围却是水网密布,城南有一片比西湖略小的湖泊。
而兴庆城东三十里外的黄河,与临湖城外的富春江,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苏牧上一世虽没来过这里,却知道这里便是贺兰山下有‘塞上江南’之美誉的银川城。
城墙上竖着几面血色大旗,旗子上赫然写着乌桓二字。
旗杆下站着不少穿着亮甲的乌桓将士。
他们都在看着苏牧一行人。
苏牧神色威肃的与那些人对望了片刻,而后收回目光。
李从元一摆手,左右前后近千名护卫纷纷离队,在旁边的道路上重新聚集,而后徐徐远去。
“请吧!”
李从元说着下了马,牵马往城门走去。
牛莽小声问道:“先生要不要下马?”
“下什么马?”苏牧双腿一夹,催马前行,“休要让乌桓人看扁。”
他们一共二十一骑,二十人穿戴着盔甲,皆是手持九尺余长的斩马刀,唯独苏牧着一袭黑色鹤氅,腰间佩带黑色铁剑。
牛莽和孙正紧跟在苏牧左右。
一行人驱马来到城门口。
李从元向守门的士卒打了个眼色。
守城门的乌桓士兵,长枪一举,喝道:“下马。”
苏牧冷冷的道:“你邦就是此等礼仪接待他国使节的?”
李从元伸手将马缰绳递给一名士卒,反问道:“我乌桓使者去了东京城,也是要下马牵行,你为何不肯?”
“在我们大魏,外邦来使只是在内城牵行,在外城则可以骑马。”苏牧从左到右一摆手:“我大魏有鸿胪寺官员在城门外接待,你邦的接待人员又在哪里?”
李从元闻言微微皱眉。
乌桓虽是承袭汉制,却因为国小人才少,根本没有专门接待外国来使的官员。
乌昊的意思是让他全权负责,偏偏苏牧此时不肯下马。
李从元一咬牙,又从士卒手中要回马匹,让士卒扶着他回到马背上,随后前面带路。
乌桓的官制还处于草创期,根本没有规定那么多礼制,他本想给苏牧个下马威,没想到苏牧头头是道的挑了一大堆毛病。
苏牧跟在后面进了城,发现城里的建筑与大魏的城池并无区别。
城内城外妥妥的是汉人城池,唯一的区别是街上的行人,都是乌桓人。
这里以前是汉地。
汉人去了哪里?
苏牧不用想都能猜到,除了逃走的,全部被杀尽了。
乌桓人普遍比汉人个子略高,皮肤比汉人也白,脸型、眼睛、鼻子则更接近汉人一些。
他们有一副介于东方人与西方人之间的面孔。
苏牧认为这个民族应该是东西方混血产生的。
街道上的行人看苏牧的目光很是不善。
一个弱小的民族,往往有很强的凝聚力。
否则他们无法在这片土地上存活下来。
苏牧始终坚信这一点。
乌桓人不可轻视。
李从元带着苏牧来到一座院子里安置下,随后直接离开了。
他要进宫将苏牧进京的消息禀报给乌昊。
苏牧和二十名护卫被安置在一处宽大的院落里,院落四周每隔两丈便有一个乌桓士卒把守着。
大魏的护卫们都有些紧张。
他们只在战场上与乌桓人交过手,从来没有如此深入敌营过,紧张自是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