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何梦晚
萧关守将戚琮早已在城墙上等待多时,见到苏牧一行人前来,直接命人放下闸门,带着一队近千人的骑兵队伍出城而来。
戚琮,三十五岁,身材高大,一双虎目,总是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苏牧之前见过他一次,多少有些了解。
戚琮催马来到苏牧身前,一手持着铁锏,合手抱拳道:“程知州命下官护送驸马前往边境,驸马请。”
苏牧微点了下头:“麻烦戚将军了。”
随后两支队伍合为一支,催马向两国边境线行去。
戚琮到底是在前线驻守的将领,苏牧没来之前,他便早已向外派出斥候抵近边界侦察。
他指挥着队伍一边缓慢前行,一边向苏牧汇报前方斥候送回来的消息。
从他口中苏牧得知,乌桓人派了一支千人骑兵队伍正等在边境线上。
负责接他的人是乌昊亲自派来的大臣,且是个汉人,名叫李从元,据说颇有才学。
苏牧微微皱眉,屈膝于外族的汉人,不就是汉奸吗?
葫芦河川之所以被称为河川,是因为这个地方最窄的地方都宽达五里,整个地势异常平缓,说是一马平川也不为过。
河川正中有一条河,名叫葫芦河,是黄河的一个支流,葫芦河川的名字便由此而来。
如果没有战乱,这条长达六百里的河川不知道可以容纳多少百姓安居乐业。
然而现实却是,苏牧一路行来,十五里地的路程上,基本没看到村庄,更别提百姓了。
队伍来到两国边境线上时,太阳已经西斜。
苏牧远远的望见了一队乌泱泱的骑兵。
此时戚琮抬手叫停了队伍,而后派人前去接洽。
不多时,派去的人带着对面的文书回来了,乌桓那边也跟来了五个人。
其中五个均为乌桓武士。
戚琮接过文书仔细看完,转手交给了苏牧。
苏牧低头看完,带着牛莽等人催马上前。
一个打扮儒雅的汉人,抱拳道:“在下李从元,受陛下之命前来接使,不知哪位是魏国使节?”
苏牧摆手示意牛莽上前递上己文书。
牛莽领命上前。
李从元从牛莽手上接过文书,打开看了一下,随手合上,望着苏牧道:“时辰不早,请使节随本官启程吧!”
苏牧点点头。
牛莽和孙正等人一起催马上前,将苏牧护在了中间。
苏牧等人进入乌桓人的队伍中,队伍调转马头便启了程。
李从元陪在苏牧身旁,走出去没多远便对着苏牧道:“使节骑马而来,此去兴庆会快上许多。”
对于这种汉奸苏牧很是不屑,但出使任务在身,又不好冷落此人。
他语气淡淡的道:“李中书有话不妨直说。”
乌桓承袭汉制,但由于是初创,人才并不多,李从元在乌桓国任中书令,中书令处理的都是机密事宜,平时接触乌昊的机会非常多。
乌昊派他来接苏牧,显然对此事非常看重。
李从元道:“我国数次胜过魏国,我国国君心念两国百姓生存不易,想与贵方化干戈为玉帛,不知魏国陛下之意为何?”
苏牧摇头笑笑,他前几日已经收到了朝廷给他的文书,上面说:乌昊虽数胜,然死亡创痍者相半,人困于点集,财力不给,国中为‘十不如’之谣以怨之。
其中意思不难理解,乌昊不是不想打,而是没钱打,再打下去,国内百姓就要揭竿而起了。
苏牧其实早就猜到了,大魏与乌桓边境线长达一千五百里,拥有上亿人口的大魏,守住这么长的边境线都很吃力,何况是只有几百万人口的乌桓。
乌桓国内怨声载道,乌昊即便再强横,也不得不暂时休兵,以缓解来自国内的压力。
苏牧正色道:“我大魏真正的敌人始终都是贺国,你方与贺国数次狼狈为奸,意图对我大魏行不轨,如今却要求和,李中书不觉得少了些诚意吗?”
“此一时彼一时也,贺国数次诓骗我主,我主又岂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贺国,”李从元露出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稍一停顿,接着又道:“只要魏国与我方和谈成功,我方自是不会再听贺国的话。”
苏牧看不出真假,只是淡淡一笑,“贵主可是贺国皇帝的女婿,李中书说出此话自己信吗?”
李从元道:“陛下乃一届雄主也,岂会被一个女人束缚住手脚。”
苏牧冷冰冰的道:“我大魏并未承认乌桓立国之事,陛下二字恐怕不妥吧!”
承认与不承认,无非是一个名分问题,大魏国不承认乌桓的地位,并不能说明什么,乌桓如今已然是一个国家。
他这样说只是想占据主动罢了。
所谓和谈,不正是两个国家之间才会发生的事吗?
苏牧的出使其实已经从事实上承认了乌桓的地位,但只要周缙一天没与对方签订国书,乌桓在世人眼中便不是一个正常的国家。
这是由一国话语权所决定的。
第388章 祖宗之地不可弃
在这片土地上。
北方有强大的贺国,贺国旁边有撮尔小国高丽、新罗,隔海有蜗国。
南方有大理、交趾、三弗齐等国。
向西有吐蕃诸部,回鹘、高昌国等,再远还有西域诸国。
大魏是其中话语权最重的一个,乌桓怎么可能不在乎。
李从元斜了苏牧一眼,轻哼一声,直接催马离开。
苏牧淡淡一笑。
虽是不欢而散,双方却坦诚的交换了意见。
接下来就看谁更沉得住气了。
李从元离开后,队伍才真正启程。
苏牧感觉到队伍行进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
很快,这支千人的队伍开始在枯黄的草地上狂奔起来。
一个多时辰后。
天色已经渐渐变的昏暗。
苏牧眼前出现一片长达十里的冰封湖泊。
是天湖,一处久负盛名的风景圣地。
乌桓国主乌昊在此地建了一处行宫,专门用来避暑。
李从元带着队伍来到天湖行宫,将一行人安置在了行宫旁边的一处院子里。
苏牧草草吃过晚饭,取出舆图铺在桌上,仔细看了起来。
李从元跟他说队伍明天会从鸣沙城的位置过河,渡过黄河后向西北行两百里,便可以抵达兴庆城。
苏牧在地图上仔细查看一番,将一路行来的见闻,对标入座记了下来,并将接下来要走的路记在脑中,随后上了床榻。
他刚躺下,牛莽便推门进来了。
牛莽笑道:“先生,那个姓李的,派人给您送来了两名女子。先生可是需要?”
苏牧嘴角抽动了下,一摆手:“让他们给我滚蛋。”
牛莽嘿嘿一笑,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队伍再次启程,直接赶往黄河渡口。
午时,苏牧远远的看到了这个时代的黄河,河面上建有一道长长的浮桥。
这个位置的黄河水面最窄的地方不足三百米。
乌桓人建的浮桥与大魏区别不大,是在河水平缓的地方,以船为基搭成的浮桥,两侧有铁索相连,队伍走在上面,桥身来来回回晃动个不停。
苏牧牵马走在浮桥上,心中想的却是,浮桥随时可以拆除,大魏如果来进攻,军队该如何渡过黄河呢?
乌桓国都兴庆城在黄河北岸,这是个无法避开的问题。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全部来到了黄河北岸。
黄河北岸的情况与南岸有很大不同,迎面吹来的风沙大了许多,远远望去,一片凄凉景象。
牛莽问道:“这里为何如此大的风沙?”
孙正道:“向北百里便是沙漠。”
“这种地方也能活人?”
苏牧道:“乌桓的国土多数是沙漠,他们想夺取中原,离开这苦寒之地。”
牛莽震惊的张了张嘴。
他的大字不识几个,不出来看看根本无法知道这些。
苏牧道:“走吧!你们一路上都仔细看清楚,等到真打仗的时候,也好心里有数。”
队伍一路沿着黄河急行五十里。
天黑时,才堪堪赶到一处驿站入住。
翌日一早。
队伍再次出发。
此地距离乌桓都城只有一百五十里地了,天黑前可以到达最近的顺州城下榻。
没了赶路的急切,李从元让队伍放慢了速度,却是没有再找苏牧说话。
“好惨!”牛莽坐在马背上直抽凉气,“一路上没怎么见到人烟。”
苏牧随手将舆图塞给他,“仔细看看乌桓的人口都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