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何梦晚
宴公卿闻言嘴角直抽,心道这个后生口舌好生犀利,连带他的书院一起骂了。
方子期脸色顿时涨的通红,死鸭子嘴硬的道:“在场诸位都是读书人,哪位曾听说过沈家养婿会写诗词?这诗分明就是抄来的。”
周围众人都是读书人,都经历过十年寒窗之苦,知道读书有多艰辛,苏牧以前如何他们也都有所耳闻,此时方子期这样一说,顿时也跟着疑惑起来。
“方公子说的似乎有些道理。”
“确实有些道理。”
众人用怀疑的目光看向苏牧。
方子期见刚才的话挑起了众人的疑心,顿时信心倍增,脸上再也没有沮丧之色,折扇唰的一下打开,“苏牧,你休想蒙混过关,在场诸位都是聪明人,你这点小伎俩骗不了人的。”
苏牧云淡风轻的笑了笑,“一首诗词而已,我还需要抄?”
“你敢对天发誓这首诗是你作得?”
“有什么不敢?”
苏牧这首诗确实是自己作的,还真就敢发誓,随便发什么誓都不怵。
方子期一愣,立刻改口道:“你既然敢抄诗,说明连脸面都不要了,你发誓我也不信。”
他一口咬定苏牧的诗是抄来的,彻底耍起了无赖,只要苏牧不能证明诗是自己作的,他就不会认账。
程衡和宴公卿只是看着两人争辩,并未开口说话,苏牧之前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养婿,二人心中也是存有疑惑。
苏牧还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证明并不难,他绞尽脑汁应该可以背出三五百首诗词,但那样太过招摇了,故此并没打算这样做。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偶尔装个小逼无伤大雅,装的太过必会遭到反噬。
“你又凭什么说我家夫君的诗是抄来的?”
此时一个悦耳的女声响起,众人回头却见是沈云初和曲玲珑联袂而来。
众人迅速让开了一条道路,都想知道沈云初会怎么说。
方子期皱了皱眉,没想到沈云初会出来维护苏牧,他此时已经没心思去讨好沈云初,更紧要的是尽快设法赖掉这笔银子。
“沈小姐,非是只有我这样说,而是大家都有此疑惑。”
他将事情起因推给众人,无形之中拔高了自己的品格。
沈云初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因为她心里也有疑惑。
“沈姐姐。”曲玲珑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她赶快做点什么。
“你......你要不再作一首?”
沈云初抬眸看向苏牧,她也想知道苏牧是不是有真才实学,其实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但总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让她有些难以相信。
苏牧其实并不想太过招摇,在这封建社会,又是这种身份,苟起来才是王道,只有苟得久,活得才能更久。
看着她期许的目光,苏牧摇了摇头,并未答应。
沈云初愣了一下,没想到苏牧会拒绝再作诗,忽然想到在苏牧房间里取来的那首诗,急忙伸入袖子摸了摸,心中一叹,暗道:坏了,换衣服时将那张纸留在了家中。
“刚刚姐夫不是吟了一首吗?”
曲玲珑不忘提醒道。
沈云初这才想起,扶额一叹,再抬起头时,已是樱口微张,将王昌龄的那首《出塞》吟了出来。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沈云初将诗吟出,接着说:“适才我家夫君同时作了两首,给李山长的是稍差的那一首。”
众人此时震惊的张大嘴巴看向苏牧,就连对苏牧颇有成见的李泰旺都是无比震惊。
“好一个,秦时明月汉时关!老夫相信那首诗是苏牧所作。”程衡应声道。
“比之刚才那首气势不减,用典极多,这一首确实更佳。”宴公卿也开口附和,“老夫也信苏牧。”
“程公,宴山长,且慢!”介子修此时开口了。
“师兄。”方子期看向介子修,眼中露出激动的神色。
介子修上前一步道:“沈小姐在临湖素有第一才女的称呼,谁又能知道这首诗是不是苏牧做的呢?”
“你们耍赖,刚才我亲耳听到姐夫吟过这首诗。”曲玲珑急的开口作证。
“你的话我们不信。”方子期冷问道:“还有旁人听到吗?
曲玲珑和沈云初相视一眼,都显得有些失落,确实没有旁人听到,两人同时抬眸看向苏牧。
第18章 妻管严
苏牧看着两人期许的目光,忽然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旋即吟道:“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城头铁鼓声犹振,匣里金刀血未干。”
程衡和宴公卿震惊的站起身,他们其实刚才就已经信了,因为那种气势磅礴的诗词,不是沈云初一介女子能写得出的,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苏牧又道出了一首,而且这首显然是前两首的延续,已经将画面延续到了疆外战场。
“《出塞》其一,其二,其三,你们若觉得不够,我这里还有不少。”
苏牧说完轻蔑的看了方子期和介子修一眼,突然连续轻咳几声。
呀!他老毛病又犯了。
沈云初心中一紧,眉头露出一丝担忧。
介子修闻言连退数步,一个题目连作三首,而且首首经典,他这次是彻底的败了。
“四海兵戈犹在目,九边烽火未惊心。三千里外求贤诏,不使胡尘近汉城。”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城头铁鼓声犹振,匣里金刀血未干。”
“三首都是好诗啊!”
“妖孽,沈家养婿真是妖孽啊!”
“今日这诗会还没开始便已结束,我是没脸写什么诗词了。”
堂内众人来时都准备了诗词,此时都不好意思再拿出来献丑。
这场诗会的风头都被苏牧一个人抢光了。
“好!好!《出塞》其一,其二,其三,后生可畏啊!”宴公卿言语间有些语无伦次,“你可愿来我书院就学?”
“咳咳!”程衡重重咳嗽两声,提醒道:“公卿慎言。”
宴公卿此时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赘婿读什么书,读了也不能参加科举,学识再高也没用。
沈云初又怎么听不出两人话里的含义,她芳心一阵乱颤,是啊!他有如此才华,却只能在沈家当个赘婿,原来一直以来是自己耽误了他的前程。
苏牧此时对着程衡和宴公卿合手一礼,“苏牧身体有些不适,想就此告辞,还请程公和宴山长不要见怪。”
说着他又连续轻咳了几声。
程衡本想着问一问那句绝对下联的事,没想到苏牧这就要告辞了。
不过,苏牧身体不适,他也不好再强留。
“无妨,既然身体不适,就早些回去休息吧!”程衡说着,扭头对程烬吩咐道:“代我去送送客人。”
“啊?”程烬愣了一下,看到爷爷严肃的目光,又急忙应“是。”
苏牧又施了一礼,才转身离开,同时说道:“别忘了银子。”
程烬笑呵呵的走上前,将手搭在苏牧肩膀上,与苏牧一同离开,似是在小声的说着什么。
沈云初见此急忙拉着曲玲珑追了出去。
方子期恶狠狠的瞪着苏牧的背影,脸上竟没了刚才那种担忧。
......
郁桂园门外,不远处一辆马车停靠在路边,车夫坐在车辕上打着盹。
马车前站着一名少年,一名少女,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少年是韩小六,少女是沈云初的贴身丫鬟画颜。
韩小六眼睛冒光的望着园子门口上方的牌匾,心里念叨着,这种诗会可不是普通人能参加的,虽然没能进门,回去也可以跟那些土包子大吹特吹一番了
“小六,你还惦记着进去里面呢?”
画颜忽然问道。
韩小六并没有感到失落,摇了摇头说:“姑爷说过,生如蝼蚁当有自知之明。”
“咦,你何时学会咬文嚼字了?”
韩小六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对面灯火阑珊的街市,问道:“画颜姐,你说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姑爷一表人才挺好的啊!”画颜笑着回道:“就是身体太弱了些,估计连小姐都打不过呢!”
“不会吧!小姐和姑爷会打架吗?”
“说不准,听说夫妻之间都免不了打架的,尤其是晚上。”
韩小六脸上一抽,心道:姑爷说过,大丈夫生于世间,不可莽匹夫之怒,要学会隐忍,打不过可以跑的。
他眼中精芒闪烁,觉得沈家没人懂姑爷,只有他韩小六才懂。
韩小六的父亲早年卖身沈家,后来做了管家,母亲是个远近闻名的稳婆,一家三口依附于沈家多年,故此韩小六在沈家地位并不低,为人也非常机灵,平时嘴巴跟抹了蜜一样,与沈家的仆人都混得非常熟。
“呀!快看姑爷出来了。”画颜忽然叫道。
韩小六的视线并未离开园子门口,也看到了苏牧出来了,急忙和画颜一同迎了过去。
出来的路上,程烬一直在说过几日要去找苏牧赌上一把,还问他喜欢玩什么赌法。
苏牧被他搞的很无语,却又无可奈何。
沈云初和曲玲珑跟在后面也没敢上前打扰,一直到了门口,两人才互相道别。
“苏某这就告辞了。”
“不送。”
看到程烬转身返回,苏牧才舒了一口气,扶额轻叹,“这厮真是混啊!”
沈云初此时才上前,朝他伸出一只玉手,灯光下显的很白皙,甚至可以看到掌心清晰的纹路。
他眸光流转,桃腮欲晕,颊边梨涡微现,衣衫飘动,直是秀美无伦。
苏狐疑的看着她,内心深处有一丝纠结,若两人只是夫妻,没有入赘这回事,或许就没这么多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