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边鱼翁
担架上的孕妇发出阵阵痛苦的沉闷哼声。
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本以为家属会抬着孕妇前往急诊科看急诊，没想到直接奔着专家诊位这边过来了。
“医生，医生，请你们救救我媳妇。她怀孕五个多月，前天不小心摔了一跤，屁股痛得不行。本以为没什么大碍，今天开始感到呼吸困难，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我们在当地卫生院求诊，医生看过后叫我们赶紧送到县人民医院。县医院让我们最好是立刻转到更大的医院，说我媳妇的情况非常危险。耽误了，大人小孩都保不住。”
抬担架的男子，有一个三十五六岁，是孕妇的丈夫。
后面那个年纪大一点，应该是孕妇的公公。年纪六十岁左右，身体还挺硬朗。
这三人都有着农村人的明显特征，皮肤黝黑且粗糙，穿着十分朴素。脚上的解放鞋沾满了泥土，在城市里已经很少看到有人穿这种鞋。
解放鞋因为便宜，结实耐用，在农村很受欢迎。
农民穿着到地里干农活，或者上山伐木砍柴，都是非常不错。
孕妇是前天摔伤的，现在才送到大医院接受治疗，农村人大多都是这样，能抗就硬抗着。
实在抗不住，才进医院。
“这里是专家门诊，你媳妇的病情危急，你们应该赶紧抬着去急诊科。”
汤科长一直在现场看着场子。
现在见得这两位家属把摔伤的重危孕妇抬了放在门诊大厅内，非常容易造成恐慌。也会影响到门诊大厅的就诊秩序。
他赶紧劝家属把人抬走。
“要不是看你们外面挂着专家免费坐诊，我们还不来呢！普通大夫哪有专家厉害？我们哪都不去，就请现场的专家帮我媳妇看病。”
男子梗着脖子回应。
一些来自偏远山区的农民，因为文化程度低，平日里干的都是苦力活。处理事情的方式粗蛮，压根不会跟你讲道理。
汤科长这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请问谁是张碧华教授？”
男子的目光看向几位坐诊的专家。
“我就是！”
张碧华主任淡淡的回应，语气温和。
“张教授，请您救救我媳妇还有肚子里的孩子，求求您了，我给您磕头！”
说着，男子扑通一声，直接跪在张碧华的诊桌前砰砰砰地磕头。
他可一点都不玩虚的，额头撞在地上是真的有声音发出。
“快起来，快起来，你们先去挂我的号。我现在先帮你媳妇做初步的体格检查。”
张碧华主任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没办法推拒。
记者的摄像头正对着她呢。
还有无数双眼睛看着，更有人对这边拍照，录像。
这年头，自媒体高度发达，任何人都能把随手拍的照片、视频发到网上。
此时此刻，医生如果见死不救，舆论发酵后，唾沫星子足够把张主任淹死。甚至在场的所有医护都要跟着倒霉。
“谢谢张教授，谢谢您！”
男子见得张碧华答应，这才高兴的爬起身，赶紧去挂号。
因为这次专家坐诊活动是为馨香妇幼医院拉人气，恢复失去的信誉，为了吸引更多的患者前来就诊，所以挂号并不收费。
所有费用由馨香妇幼医院承担。
但是诊疗程序必须遵守。
不挂号，入不了系统，当事医生没法开检查申请、开处方、安排手术等等。
还有，除了挂号免费，治疗费还是和往常一样照收不误。
这也几乎是所有医院的引流套路，打出免费看病的广告，实际上就是免挂号费。趁机拉人气，赚药费，治疗费，住院费，检查费等等。
张碧华已经蹲下身，开始为担架上的孕妇做初步检查。
杨婵也是跟在旁边帮忙。
“请大家不要围得太近，尽可能让孕妇有充足的呼吸空间。”
周灿与史副主任是危机处理小组的正副组长，此刻已经主动站出来开始发挥作用。
孕妇本来就呼吸困难，围观的人群要是把四周围得密不透风，无疑会导致患者的呼吸变得更加困难。
此刻，已经可以看到孕妇的脸色、嘴唇、指甲发绀发紫，这是低氧血症的独有症状。
胸闷胸痛患者，在医生眼里本身就属于高危患者。
随时可能转变成危重症，甚至直接发生死亡，连抢救都来不及。
“你好，现在还能说话吗？”
“可以！”
孕妇虚弱的用塑料普通话回应。
“你现在觉得哪些地方不舒服？肚子痛吗？”
张碧华也不敢乱动孕妇，特别是这种摔伤的孕妇，情况不明，更加不宜乱动。
“肚子不痛，就是屁股痛，右边这个脚根本不能动。”
孕妇一边说，一边试图挪动她的右腿，可是根本动不了。
而且她的脸上露出痛苦表情。
见得这一幕，张碧华赶紧轻轻按住孕妇的身体，让她不要乱动。
“别动别动，只要告诉我，你的身体哪些部位疼痛，不舒服就行了。”
“就只有右边屁股特别痛，还有就是手掌有点擦伤。大约是从昨天晚上开始，我就觉得胸口特别闷，呼吸特别费劲，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
孕妇说几句话，已经开始张开嘴巴喘气。
看着相当吓人。
“还有别的症状吗？”
张碧华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许多。
她接诊过的孕妇，产妇太多了，经验无比丰富。
肯定已经发现了这位孕妇的情况很严重。
“唔……还觉得心脏跳动比以往要快很多，咚咚咚地乱跳，像脱缰的牛马！”她想了想，又提供了一个症状。
呼吸困难，右边臀部剧痛，心率过速，这是她此刻的症状。
也就是农村妇女的身体结实，摔得这么严重，肚子里面的孩子竟然没什么大碍。
要是换成城市从事白领工作的孕妇，有时候提个重物都有可能流产。
不过也与她的孕期有一定关系。
怀孕的前三个月与临产的两个月左右，这段时间是最容易发生流产的。
在这段时间内要尽量避免过夫妻生活。
这位孕妇的孕期是五个月，正是胎儿比较稳固的时间段。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只是她现在的情况恐怕很不妙，别说是肚子里的小孩，就连大人的命能否保住都难说。
医院抢救孕妇的原则一向都是先保大再保小。
有时候孕妇和家属强烈要求下，会采取折衷的做法，尝试一些冒险的行为。
也就是同时保大人和小孩。
最终的结果，很容易导致大人死亡，或者大小全部死亡。
所以，当医生必须有着过硬的心理素质。
相信任何一位医生看到那种场面时，心里都会特别难受。
周灿在各个科室轮转时，经常可以看到当患者死亡时，一些新手医生或者女护士，躲在某处哭泣、呕吐等等。
他本人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第一次看到管的病人死亡，那一天都没能吃下饭。总觉得自己就像个罪人，心里面也是特别难受。
“体温还算正常，血压有点偏低，心率过速……”
杨婵已经麻利的为患者量完了几大基本体征。
“先做检查看看胸像，还有右侧股骨头照个X线，我怀疑股骨头很可能摔成了骨折。给她抽血做个血常规，查一下血象与血型。估计很可能需要紧急手术。”
张碧华开的这些检查已经算是非常精简了。
估计也是考虑到孕妇的病情危险，不敢耽误时间。
这时候，最好能够查明病因，立刻施救。
此时，孕妇的丈夫已经挂完号回来了。张碧华把开好的检查申请单交给他。
“你妻子的病情非常危险，抓紧时间交费去做检查。我让我们的医生陪你去做检查，不要再去排队了，否则就给耽误了。”
张碧华主任说得比较委婉。
通常情况下，医生们说话都是这个腔调。说话会尽可能的委婉一些，避免家属接受不了。
“汤科长，请安排一个熟悉检查流程的护士，带着患者去做检查。我们专家组这边，由周医生陪同一起前往。”
他们初来乍到，对馨香妇幼医院的人事，以及各检查科室所在位置皆不熟悉。
必须有本医院的人带领。
“这个没问题，我反正无事，陪着一起去做检查就是了。”
汤科长看出这位患者的情况很不妙，他特别担心弄出人命。
所以亲自前往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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