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夕岁
“我需要完成仪式，我希望你帮我一次，如果没有你帮忙的话，这枚蛋将遭到最悲哀的命运，拜托了……”微十月伏在徐炀面前，低下她那美丽的龙头，当她睁开眼睛，徐炀便可看到那霜银般闪耀的龙之目。
“我明白。”徐炀轻轻拍打微十月的鳞片。
微十月欣喜地意识到，自己终于要有一枚龙蛋了。
她也将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母亲，对于一条雌龙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满足？
第五百八十章 一展光辉
真是……美妙。
微十月的龙形貌还是很好看的，作为一条美貌白龙，她身上挂满花环、玉饰以及昂贵珠宝，更显娇俏可爱。那些为凡人准备的小小饰品与她巨大的身躯相衬，起到一种绝妙的对比作用，优雅与高贵相结，巨龙与碧玉互映。
相较之下，她身上所覆盖的坚硬鳞甲也不显得扎眼了。她浑身覆盖细致排列的白色龙鳞，与任何其他带鳞动物都不相同，龙鳞的排列不仅更加齐整，而且无形中透露出一种协调的平衡感与美感。龙的种种形貌都在微十月身上一览无余。
思考着仪式的开展，徐炀先是和微十月交谈。
“你现在感觉如何？”
“一丝痛苦，一丝彷徨。”微十月的四爪抵着地面。
徐炀抬头看到微十月的双角，它们修长精致，像两根往后方延展的锋锐长刀，仿佛通体由白银和碧玉铸造。而红龙公主佩拉吉娅则有一对巨大的螺旋双角。
紧接着，徐炀便按照计划所安排的那样，运用秘法来治疗微十月，为她缓和不安、培育心神。
“一切都好不一样。”微十月的头先是缓缓摆动，但后来就慢慢沉寂下来。
桐野怜世已经在密室内预备下了熏香、仪典和礼器，方便徐炀安排他的所有行动，而微十月的全身心也得以彻底放松。
根据红龙公主佩拉吉娅当初在月面上的教诲，徐炀知道微十月必须得到充分的治疗和照顾，才能从连日的恐惧和不安中摆脱出来，以此他必须帮上点忙，免得她遇到什么压力，损害龙裔的培育。龙的族群长寿，相应的，想要生下新的后代也是千难万难。
在徐炀的支援下，她的龙卵也因这种全新的庇护而变得更富有活力，似乎也等待着离开母亲之身降下的瞬间。
徐炀尽心尽力协助，很快，微十月便感到受用无穷，像一条真正的龙一样，她发出邪恶的笑声，呼出热气。微十月已经当了太久“人类”，现在终于是她龙类本性一展光辉的时候了。她可以充分地舒展自己的爪子，摆动自己的尾巴。
对徐炀来说，这把也是高端局，他治疗过的对象不计其数，而龙还是第一位，这对他的医学知识是个重大考验。
他擦擦汗。
等治疗到一半的时候，微十月体内的月华神力向外绽放，她龙之躯，从下脖颈、水晶般的胸甲再到苍白腹部与尾巴全都显得明亮光耀。由于得到良好的秘法治疗，她感到自己腹中孕育的蛋正在加速成形。
良久，徐炀将所有的仪式施展完毕，这才完成了一条龙的打理。
“时候到了。”微十月的眼中闪烁光彩，“现在这一切都有价值了。”
……
桐野怜世提着灯笼过来，把徐炀从密室里带走。
“接下来去哪？”徐炀感觉好累。
“把你洗洗。”桐野怜世带徐炀来到神社后方的温泉。
这里装修简陋，只有竹棚遮雨，桐野怜世给了他一条浴巾用来裹身，然后跪在温泉旁边，用一个木制大水勺舀水，一遍遍淋在徐炀头顶上，让滚烫的温泉水洗去他身上的污渍。
“这里真安静。”徐炀只能听到盛夏季节的虫子在草丛中此起彼伏地鸣叫。
“……”桐野怜世光着脚跪在旁边，身体倾斜着，继续将温泉水往他身上泼去。
不多时，从温泉另一侧游过来七生结缘，巨大的狐狸在泉池中慢慢走动，每一步都掀起水花阵阵。
“我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事情，从来没有。”七生结缘对刚才听到的事情作出评价。
“只是为了完成一项仪式……”徐炀坐在水泉旁边。
七生结缘已经生活了千百年，她自己也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岁月。桐野怜世也是年龄超过150岁的老魔女了，她们都经验丰富，此时也只是用自己丰富的阅历消化了刚才那富有冲击力的事实。
“你帮助龙族延续了血脉，它们在大地上出现了新的血系和分支。”七生结缘总结。
“但我感觉微十月不会让我靠近那孩子。”徐炀困惑。
“你说得对，微十月必然会把那枚卵完全当成自己的财产。”桐野怜世缓缓点头。
“因为她毕竟是一条龙……如果我们用普通的思维揣测一条龙……我们就大错特错了。”七生结缘一生中见过许多龙。
“那你们接下来的打算呢？”徐炀问询，“《Siphon！》的第一季已经播完了，单行本也出了2卷，光碟销量超过100万，行销世界。”
“我们也没想过会有这样的效果。也从没想过事情变成这个样子。尼斯托公司成为了北部列岛的大公司，京都无限则在紫乃手中继续成长。我们以为要么它会繁荣昌盛，要么就会被彻底解散。但现在……反而达成了微妙的平衡与和解。”七生结缘爬出温泉。
“我们也要稳当地继承和接替京都无限，完成工作和规划上的合理交接，才能维持平稳运行啊。加上现在又有这么多复杂的事情和艰苦的工作……”徐炀沉吟。
“长生种总需要一些东西来寄托思绪，对我来说就是京都无限，还有桐野怜世，但……一切都渐行渐远。也许这一切结束后，我会离开北部列岛。”七生结缘语气深沉。
徐炀知道，一切结束，指的就是桐野怜世寿终正寝的时候。那大概还有20～30年。
“真是遗憾……”徐炀意识到她们不希望延续寿命，因为她们的时代已经终结，并且绝不复返。
“妾身倒是还需要找一个合格的魔女来继承巫女的职位，进行妥当的神秘学修行，否则神社的所有秘传就会在妾身这一代遗失了。”桐野怜世点头。
“你有什么人选吗？”
“那孩子……徐澄，如果有爱好神秘之术的话，妾身倒是很乐意教学的。”桐野怜世缓缓道。
徐炀还需考量，就在此时，他们都听见远处传来微十月的鸣叫。
“你该走了。”桐野怜世劝离，“她准备下蛋了。”
第五百八十一章 龙之蛋
生产是不便之事，桐野怜世将徐炀请走，自己也紧守门户，免得他人打搅。
微十月独自伏在密室当中，长尾绕身，她只感腹中鼓胀，卵吸足了生命活力，浓郁的死亡气息与之交汇，篡变成一种更加玄秘的力量，连微十月也无法仔细辨别。
皓月、死亡呼吸、骄阳、人理，四种足以支撑尘世耸立的伟大力量交汇在同一枚龙卵当中。微十月有时担心自己是否无法顺利将这枚卵产下。
只是时候仍然到了，她发出刺耳的鸣叫，承受着难当的剧痛与晕眩感，将一枚巨卵缓缓诞下。
前所未有的扩张令微十月苦痛不已，卵壳像在燃烧一样倍具温度。
当这枚卵初遇外部世界的空气时，整片密室变得比之前更加黑暗，已非寻常光亮所能驱散。
桐野怜世站在屋外，转头望向不祥的天色。除月面龙族一支外，龙类在大地之上已绝种无疑，如今微十月却在此诞下全新后裔，这一幕将成为历史上的宏伟刻痕，桐野怜世万没想到自己在死前还能有幸见证如此事件。
紧接着，微十月发出一声长啸，仿佛卸下莫大重担。
桐野怜世迫不及待地打开密室门扉，黑暗死寂之力向外呼啸卷流，她几乎感到自己的生命力被瞬间抽走。
“你不该开门。”微十月缓缓起身，沉静而坚决地守护在自己刚诞下的漆黑龙卵旁边。
“妾身本也是将死之人，倒是这初见龙裔的惊喜，令妾身倍感挂怀，不愿错过。”桐野怜世往密室深处行走，照顾微十月多日，她早已将自己当成这枚龙卵十分之一的养母。
龙卵出世，它高达2米，外壳包裹深紫黏液，散发出腥臭气息，看上去完全像个腐朽的死亡之卵，但桐野怜世仔细观察，便看见卵壳底下交织着月白、黄金与苍灰三种色泽的刻痕，支撑着内部幼龙继续生长。
“你做到了。”桐野怜世试图伸手触碰那枚卵，但微十月已经把尾巴移过来，居高临下，几乎随时都会将她贯穿或者扫飞。
“它很脆弱。我的姐姐们花至少2～5年的时间来孵卵，我也要精心照料，直到幼龙有能力破壳而生。”微十月环绕着蛋缓缓行走。
“它的存在是异类。”桐野怜世不禁想到这一命定之题。
实际上，微十月那时抽出的签名为“虹之别”。
并非大吉之签，也非大凶之兆。
以桐野怜世的学识来进行解读，“虹”即万千色彩，有欢乐之题，也有誓约的象征。所谓“虹之别”，亦即说是，这条幼龙终身将与众彩无缘，唯有孤独暗影相伴，与所有色彩隔绝。
微十月见桐野怜世的态度，虽不知详情，但也感到一丝淡淡惆怅。
“凡龙皆寿，它将找明自己道路，跨过所有阻碍。”微十月挺身直立。
“它所遇到的第一个阻碍就是……它的存在污染了整座常樱神社，妾身有必要在三日内将您与您的龙卵请离，然后祓除邪祟，恢复神社的纯净。”桐野怜世用轻柔但不失严肃的声音作出警告。
“我会带它到适合孵卵的僻静之所去，也许在海滨的一处悬崖上筑巢，就像所有龙会做的那样——占领一个巨大的山洞。”微十月发出嘶哑的吼声，已经做好了磨利爪子的准备。
城市生活对一条龙，或者龙的家庭来说还是太狭窄了。
“那便好。”桐野怜世缓缓点头。
如果微十月带着蛋赖着不走，常樱神社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死气沉沉的大墓地。微十月表面上是平凡生灵，实质上必然偷偷修行了死灵邪术，否则不可能怀着如此浓重的死郁气息。她能在经历过那么多激烈战斗后全身而退，想必也是死灵术之功。
微十月的目光落在巨卵之上，卵里面还是一团不能动弹的未形之物，她能想到孩子如何混合了微十月的龙之血和徐炀的活力，二者将紧密结合，孕育幼龙，它将在蛋内渐渐茁壮成形，直到有能力一头撞破龙蛋，爬跃而出。
假以时日它还能够飞行、狩猎，一想到这美妙前景，微十月那凛然如钢的心都有些柔化了。如果事实证明徐炀的子种足够强劲，微十月以后还有许多蛋要下。
“谢谢你。”微十月也感谢桐野怜世的一切援助。
桐野怜世精通各种各样在北部列岛通行的神秘学知识，无论法洛莎在不在，所有难题都是请教桐野怜世最好，更难得可贵的是她精通秘文，所以很多消息也可以跟她交换。
“妾身还好奇一件事。徐炀的‘资源’会怎么影响到这条龙的状态？它会像人一样吗？”桐野怜世观察着这枚卵。
“龙的血统会盖过一切，它必然雄壮健美、鳞片如钢、龙炎滚滚、双翼暴展几同阴云蔽日。但它也将浸彻人之血统，故而当它化为人形，必黑发黑眸，有如其父，当其继续与人共同繁衍，龙之血也会渐趋稀释，有双翼退化、龙角缺失之忧。”微十月娓娓道来。
“想好名字了吗？”桐野怜世想到一个最重要的话题。
“一条龙会自己找到名字。我的名字也是我自己起的。”微十月目光幽幽，落在那枚外貌邪祟的死灵龙卵上。
巫妖龙，暗影王子，适格者，阴暗之路的统治者，隔绝世界之龙，吞噬黑暗的邪龙。微十月渴盼看到它长大，并且统治它将肆意翱翔的那片天空。
桐野怜世往后退，将密室门关上。微十月也许会花好几年在这条幼龙上，但那根本算不上什么，作为长生种，微十月至少还有2000～3000年可以生活，尘世一切对她来说都是生命中转瞬即逝的光影。相较之下，人类和魔女就像朝露般易逝了。
……
徐炀回到尼斯托总部后，在他的工作室里面待着。
杜迁迁前来找他。
“微十月呢？”杜迁迁穿着一件非常朴素的黑色衬衫，看上去就像再普通不过的少女一样。
徐炀发现她现在衣装简单，却比之前全身珠光宝气、高品傍身的时候顺眼许多。
“她不希望被人发现，也许要一段时间。”徐炀解释。
“也许是我把她推开了。”杜迁迁感到彷徨，“也许是我们一开始就从不合适。”
“过去真的有爱吗？”
“渴慕？利用？顺从？什么都有。”杜迁迁脸上浮现出虚弱的表情。
她沉默了一会。
“也许冷静一点对我们来说都好。”杜迁迁看着地面，自言自语。
“你的衣服变了。”
“不只是衣服，还有……房子和车，我都卖了，垫了钱投到她的工作室，维持她的粉丝圈，这样她即便长期不对外活动，人气也不会降得很快，我……我还打理着她的社交媒体。我……”杜迁迁说着说着就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