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夕岁
她心头忽然响起幽幽细语，法洛莎眉头一皱，转向徐炀，他也轻轻点头，听到了同样的声音。当他们回头时，看到那个“旧人”看着他们。它能使用我们的语言。徐炀暗道。
他们还看到那妖灵跪伏在水晶底部，虔诚地目送法洛莎远去，仿佛在法洛莎身上看到了往日女皇的光辉。
在凉亭里，蒙德这次已做好准备，为他们预备下满桌的食物，月银餐具像艺术品一样精致，月面龙族饲养的奇形野兽被切割烹饪，化作多汁肉排，醇美红酒装在杯盏当中，色泽如血。魔力药草经秘术培育生长，化作餐品沙拉，散发奇妙异香。
“现在，再次欢迎你们造访月光花园。”蒙德邀请法洛莎和徐炀就座，“法洛莎，想必你已经自豪成为了魔女之神，但真正的神还远不止如此。”
“要怎样才能成为真正的魔女之神呢？”徐炀问询。
“你们也大致明白，”蒙德道，“大部分神通过吞噬某个概念来确认力量。炎多是日之位格，我是月亮位格，麦喀是欺骗。”
狄尔奈占领了善恶，奥尔仙安占领了大海。法洛莎暗道。
“……所以。”徐炀推测，“现在的法洛莎，还远远算不上能完全吞噬‘魔女’这个概念本身。”
“是的……”蒙德点头，“那么，答案也呼之欲出了——如果要真正成为‘魔女’之神，必须完成惊天动地的大事，证明她对全世界范围内魔女具有影响力和支配权。否则的话，她便无法证明自己有这等权能。”
第三百五十七章 盟约
若想成就至高神力，就必须证明神权。
法洛莎低头，捏着自己的手指。真麻烦，如果要成为真正统御万千魔女的神明，她就必须做点什么。事到如今，她仍不适应“奉献”这种事，她希望所有魔女都能自动涌入她的麾下，叩拜在她的光辉面前。
“虽然还不知要怎样推动，但迟早有一天能做到吧。”徐炀道。
“是的。”法洛莎心不在焉，她单手托着自己的一侧脸颊，“一定能。”
“你只想享受神力，不想履行职责是吗？”蒙德轻易地看出法洛莎的心态，“这可不是长久之道。”
“成神之后，我已得到长生，时间成为我的盟友，不必急于一时。”法洛莎说，“假以时日，我自会累积力量与智慧。眼下我只愿休养生息，不去挂念这种万世难题。”
“决定权在你。”蒙德说，“现在让我们谈谈更关键的事情，结盟，以及怎么处理你身上的神座碎片。”
神座。
法洛莎默默内视自己的灵魂，古老神座盘旋于灵魂深处，如今已化作碎片，还剩下足数十八块。
她清楚记得神座的来历，曾经，远古神秘者们得到神座，并打算公正选出它的使用者。但奥尔仙安抢先坐上神座，化身真神，瞬间碾压了所有其他同僚，统治了整个历史。
“多么公平，谁拿到神座碎片最多，谁就有最大机会重铸登神机器。”法洛莎轻蔑地说，“但只能我给，他们无法强索。”
“此乃自然之理，”蒙德悠悠细语，“……但如果你没有强力臂助，它们就会不顾一切，群起而攻，将你投入万年囚牢，直到你心智崩溃，交出碎片。所以你必须加入我们的阵营。你需要谨言慎思，众神秘正一个接一个从历史深处苏醒，它们原本没有重新活跃起来的理由，直到你现身人间，把成神的机会重新送到它们面前。”
“你呢？”法洛莎观察。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某个远古神秘者飞升成神，”蒙德语气严肃，“……神座是唯一能让我们登神的宝具，但我相信我们每个人都没有资格，所以它最好永远留在你身上，或者你为了自保，将它们零散地分发给其他众神，让它们陷入自相残杀的怪圈。”
“你讨厌这一切，你怕其他半神成为‘真神’。”法洛莎说，“但你也无法囚禁我，因为我随时能回到神座空间，让其他远古神秘者对你举起武器。”
她说话时脸上带着一种傲慢的表情，令蒙德感到压抑。
“所以我需要小心翼翼地处理你，还有神座碎片。”蒙德竭力保持平静。
“你为了自己的理念还真是……麻烦。”法洛莎说。
“我不想看着你被其他什么东西杀死，”蒙德说，“所以我必须以月面龙王的身份伸出援手，让我们自成一派。”
“是的，你提到了一点，碎片战争。”法洛莎陷入遐思，“一旦我把我身上的碎片分给它们，它们就会自相残杀，不会围攻我。我已经作出悬赏，炎多重创了京都无限，艾尔利德则杀伤了千湖电子，它们都有功绩，我会把碎片交给它们，这样它们就会替我吸引敌意。”
“那么，你的决定呢？”蒙德追问。
“我需要思考。”法洛莎转身离开凉亭，走向洒满月光的广袤草地。
旷野映射着点点星辉，像一座育养银色小精灵的摇篮。
蒙德有着足够的涵养，不至于被法洛莎激怒，即便这样，等法洛莎走后，蒙德还是深深看了徐炀一眼。
“你是怎么做到的，”它感到讶异，“你一定有着惊人的耐心，我跟她谈不到几句话就会感到烦恼和愤怒，你却和她相处得很好，能够接受她的暴躁、自私和自以为是。”
如果这样聊下去，只会变成对法洛莎无穷无尽的谴责。徐炀暗道。更何况蒙德的朋友麦喀败亡在法洛莎手中，现在它心里也一定颇有微词。
于是徐炀摇摇头，不愿多谈，只是用餐。
月亮食品品质上佳，肉排用魔法火焰缠绕过，平衡了食材本身的味道以及鲜香调料，具有相当宜人的风味，酒水也属臻品，令人回味无穷。
这是最高规格的盛宴，月面龙族的宫廷正餐，历史上也只有寥寥数人有幸品尝，徐炀吃的舒服。
在凉亭之外的草地上，法洛莎漫无目的地游逛，权衡利弊。
她这时忽然想到，蒙德和徐炀必然在凉亭内窃窃私语，在背后议论自己，将自己的毛病逐一检举，这是她最不能接受的。
于是法洛莎立刻转过身，却见他们并无交谈之意，蒙德用爪子夹着酒杯，将红酒在杯中轻轻晃匀，徐炀则望着远方的林地，手指轻轻在桌面上转圈，不知在思考什么。
到此时此刻，法洛莎想到不是每个人都跟徐炀一样愿意包容自己，而她还从没试过把其他人平等相待。
成神的喜悦和自满一时被她搁置，她感觉现在的自己比往日更聪明，然而性格所限，永不会变得八面玲珑，她也只能慢慢调整。
“我同意结盟。”法洛莎走向凉亭，“但我们怎样确认盟约的效力呢？森林之主的誓约无法束缚您这尊龙神。”
蒙德对龙神这个称呼很是受用，它自己也只是自称龙王，不敢僭越神之名威，毕竟只有坐上神座，方可称神。
“现在只需要口头确认，”蒙德说，“等我们救出森林之主，寻回炎多，这就不再是我们二人之间的盟约，而是四尊超凡的联合。”
“请您略微施展力量，协助救援森林之主。”法洛莎说，“我们微薄的影响力还无法投射到大北方地区。”
“理应如此。”蒙德起身，“请先随意地在这里休息吧，我还要为你们准备一些礼物，以便带回人类世界。”
蒙德在一道月芒中离开。
法洛莎坐在凉亭当中，趴在桌子上。
“我要睡觉。”她说。
“想睡多久就睡多久。”徐炀看着她。
法洛莎闭上眼睛睡觉，这是个非常宁静、适合睡觉的地方。她醒来后，却发现徐炀丝毫没休息。
“你怎么不睡。”她说。
“我在留意周围。”徐炀道。他不想放松警惕，尤其是在月光花园，这总没坏处。
法洛莎脸上浮现出倦容。
“不像以前那么简单了。”她说。
“你只喜欢你能主宰全局的情况。”徐炀知道法洛莎的心态。
如果她觉得事情有超出掌控的风险，她就会倾向于回避。蒙德就明显不能被法洛莎随意操控，月亮龙王有自己的意志，不可被法洛莎所折服。
“是的，但它们……”法洛莎叹息，“即便连我也不认识所有的远古神秘者，它们大致有二十到三十位，分布在各个大洲，随心所欲。”
“它们是历史，我们是现在和未来。”
“但愿如此。”法洛莎说，然后又摇摇头，“我想早点回去休息了，我永远希望我们过两个人的生活。”
又过了15分钟左右，蒙德才回到他们面前，为法洛莎准备了一个宝珠，为徐炀准备了一枚戒指，两件宝物在永夜星空当中熠熠生辉。
“这枚宝珠里面承载了我的一缕月亮火焰，能够帮你熔炼材料，”蒙德说，“你刚刚获得崭新力量，应尽快制造一些可靠的魔法物品。”
“感谢您的支持。”法洛莎收下月火宝珠，心里感到一丝惊喜。这目前对她来说可是用处最大的宝物，若能制造和生产有用的魔力、神力物品，魔女评议会成员的战斗力会大幅上升。
蒙德转向徐炀，交给他一枚暗褐色的乌木戒指。
“我的朋友，你还是肉体凡胎，”蒙德说，“这枚木戒指中承载了强大的防护奇迹，可以抵御杀伤，哪怕是莫大的威能试图将你碾成灰烬，这枚戒指也能保你安然无恙！”
第三百五十八章 伊帝斯陵寝
“多谢。”徐炀收下乌木戒指，戒指色泽古朴，内里镌刻秘文数道，似是箴言。
“那么，你们便在这里自由地休息，想离开的时候，从来时的传送门返回吧。”蒙德道，随后就旋身准备离开。
徐炀打量着蒙德的化身，心里忽然有了一个特别有前景的计划。
“月亮上富有什么呢？”徐炀问道，“矿石？”
“啊，打月亮的主意，我们除了淡水之外什么都有。”蒙德驻足，“稀土，矿物，放射性同位素，旧人们以前来过月亮，留下不少采矿设施。”
“月亮上的重力很低，生命可以长得格外高大，可以育种。”徐炀推测，“此外，我们的星球有大气层包裹，削弱了对太阳能的利用，而月亮上可以直接利用太阳能。如果您修筑一个巨大的传送门，连接安久市和月亮，我们可以在两个环境当中交易和运输大量物资，这绝对是互惠互利的。”
“我很少考虑，我已经因为跟地面联络，丢了一个最重要的女儿。”蒙德抱怨，“在她回家之前，我不想和地上世界有更多瓜葛了。”
“那我们便先去试着寻访她。”徐炀同意。
“但是，一个小小传送门是可以的，因为你也需要来月亮宫殿一趟。”蒙德道，“等你们选好了场地，再和我联系吧。”
“行。”徐炀同意。
直通月亮的传送门，真可以好好利用一番，徐炀暗道。月亮上的物资极度珍贵，稍微运输一些重要矿物到地面上进行交易，都能赚取巨额利润。未来要做的，就是找一个真正保密、安全又交通便捷的地方，将这座传送门好好设置。
因为法洛莎不想在月光花园里常驻，他们很快返回实金大厦。
法洛莎太过疲惫，躺在密室里面冥想。
“最近还有什么事情么？”她问。
“过新年。”徐炀说，“我们把所有事情压到新年假期后再处理吧。”
“那样最好。”法洛莎伸手抱住徐炀，“陪我。”
149年12月31日，新年前夕。
北部列岛的人们暂时放松压力，准备迎接新年。
由于一系列事件，安久市的公司人们格外勇敢，迫使企业家们设计和延长新年假期，以免遭到枪杀。城外的非公司社区更是张灯结彩，耐心等待150年的第一次日出。
徐炀收到一封电子邮件，发信地址未知，对方用加密渠道跟徐炀沟通。
“您好，尊敬的先生，我是白象洲游击队的一名洲际观察员，赛丽塔女士向我介绍过您。
我们的营地正在遭到清剿，所以我不得不提前将这封消息发出。在安久市出现了尼斯托合作制，这与您有关么？我们还无法确认。虽然我们是在郊外的山洞当中了解远方的新闻，但这种劳工管理实践还是让我们感到振奋。
事实上，我们也渴盼建立合作制一般的体系，公司主义经济溃败之后，我们知道，如果不尽快恢复生产，饥饿的人们就会屈服于公司主义的诱人广播，我们拒绝向陈腐的剥削体系让步，同样追求展开集体的、自我的管理，所有社会化都是由集体化开始。
可是，碍于形式，我们根本没有建立过任何像样的经济制度，只能带走一切物资，征集盟友和士兵，然后一步步往更加边缘的区域撤退。这让我们更加被动，我们所到之处，人们把我们称为蝗虫和鼠害。
我们的队伍正在被打散，面临创建以来最大的崩溃。我们在一些地方打破了公司主义对经济、安全和公共权益的垄断，但这并不长久，洲际雇佣军和企业的大军正在追赶我们。
赛丽塔女士让我向您转告她的问候，她不会轻易死去，也请您保持希望。
光明、公正的未来总会降临。”
徐炀读完这封邮件，不由得陷入深思。黑火革新的威胁尚在家门口，他们目前不能向海外投射力量，这也意味着他们得继续积攒实力，直到有自己的空天舰队，能够支援全球的正义事业。
让世界多点开花，方能形成真正大势，压垮一切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