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夕岁
“大家为什么在外面干等着。”102望着荧幕上的影像，“他们不耐烦么？”
“他们必须等着，今天出席这次仪式的人，实际等于在同一份协议上签了自己的名字，”风间宫理喃喃道，“代表着他们将共同进退，他们……愿意站在各自的位置上，和京都无限一起奋斗。桐野怜世的元老派、天条院紫乃的豪族派、神林熙美的希盛派、秋田孝史的海外派，这四大核心派系现在正牢不可破地站在一起。京都无限的统治还将继续。”
到仪式的后半段，秋田孝史心满意足地从神社内走出，外面守候的投资者与媒体从业者们发出心领神会的笑声，秋田孝史也很放得开，对大家招手。
被莉拉提醒过后，徐炀仔细观察对方的脸颊和手，一时却看不出什么差异。
紧接着，秋田孝史便开始对大家宣布京都无限的关键事务，在此期间，徐炀注意到天条院紫乃一直面露不耐之色，不时望着神社的方向，似乎桐野怜世更值得她去注意。
秋田孝史的演讲还是比较冗长的，小魔女们失去耐心，各自解散，徐炀也将注意力放回到破解“多目魔”秘密上去。
徐炀的数字心智功率全开，运作速率拉满，长时间的工作让他感觉身体升温，于是改到特制的降温间里去工作，在0℃空调和冰块的加持下继续高效运转，渐渐发现了暗中破坏者的蛛丝马迹。
莉拉站在冷藏间里，陪着徐炀，看无数行代码在荧幕上飞速掠过，她也在自己的中央处理器当中进行计算，辅助他进行工作。
“重点分析区间缩短到8月的第三个星期。”徐炀和莉拉一起工作，他们正在同时对照24万行语句，多目魔作为人工智能，它自行生成的语句逻辑和人为编辑的逻辑有所差异。因此，无论任何人想要尝试更改，都会在它自动生成的日志中留下破绽。
“8月14日和17日这两天的日志不正常。”莉拉看着徐炀的工作，渐渐跟上徐炀的思路。
“是了，”徐炀已经大概能锁定是谁在暗中捣鬼，他忽然想到了世纪净土，便利用桐野怜世给他开放的权限，把这两日京都无限的网安工作记录和世纪净土里的信息进行对比，“……虽然数据库里没有信息，但世纪净土里记录了人员出入。”
“有影像记录吗？”莉拉询问。
“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徐炀找到当天的摄像头，一个人影匆匆越过拐角，钻进机房，在画面中只停留了0.3秒的样子。
莉拉观察了一会。
“工号是T03939。”她说，“考虑到这种摄像头的伪影问题，也可能是T03937。”
根据莉拉的目击结果，徐炀调查了下京都无限这两名员工，T03939的确在多目魔的机房工作，是一名常规维护人员。T03937的职位与其一样，不过年龄是另一人的两倍，已经45岁了。
“当天有人走进多目魔的机房，”徐炀推理，“进行了一场没有记名的修改，但是在工作后删掉了自己的操作记录，再用事先准备的假日志进行替换。”
只要检查他们当天的工作状况就可以找出真正的可疑人员，得益于世纪净土系统对每个公司人无微不至的全天候监控，T03939的不在场证明很充分，案发时间他正在挨课长训斥。T03937则去上了厕所，呆的时间比往日长，有足够的作案时间。
同样的，T03937在今后8天内都一直勤奋工作，极其老实，但是在第9天，他下班后没有返回工位，而是搭乘同事的车去了一家烧烤店，用餐结束后则搭另一辆出租车前往了上京郊外的一座别墅，西隆山89号，在那里逗留了20分钟后再返回公司。
“西隆山豪宅圈是列岛洲的顶奢住所了。”莉拉说。
徐炀不禁开始查探西隆山89号别墅的产权状况，虽是保密，但他现在状态极佳，破解密钥，小心翼翼地黑入对应地产公司的子网，检查合同副本。
看完之后，徐炀轻轻将终端机合拢。
“把冷气调高吧。”他伸了个懒腰，“这是天条院紫乃的房子。”
第二百三十六章 血流
线索导向天条院紫乃，殊为神秘。
“她为什么要伤害京都无限？”莉拉沉吟，“她派人去修改多目魔，深度影响近岛号，导致京都无限在开战初期陷入颓势……这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那我们接下来的走向就多了，”徐炀陷入思考之中，“要么向天条院紫乃作出暗示，说我们收集到了对她不利的情报，从而和她那边建立联系；或者将消息直接交给桐野怜世，利落地完成这笔交易；再不然就干脆隐瞒下这条信息，把真凶藏住，说我们一无所获，叫京都无限继续陷入分裂和内患。”
“单凭这条信息，还不足以影响天条院紫乃的地位。”莉拉说。
“任何团体都是由一个个人组成的，”徐炀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个体之间绝不可能毫无摩擦，问题在于他们是否仍然坚持同一目标、是否仍然具有一致利益。”
“也就是说，这件事说明京都无限的高层路线存在分歧。”莉拉说。
“的确，对我们来说，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徐炀点头，“我们不必去深究他们的私事，把这条线索当做答案交给桐野怜世，换取情报，然后专心把潘瑞伊救出来吧。”
工作完毕，他们回到工业园的大办公室。
莉拉在这里搭了个吧台，她很重视情调，徐炀前脚进去，她便把门拉上，锁紧，打开暖粉色的氛围灯，从小冰柜里拿出两罐橘色包装的铝罐啤酒，放在灰色大理石柜面上。
她将易拉罐打开，气泡咕嘟的声响拉住了徐炀的脚步，他转过身，在吧台边坐下。
“干杯。”莉拉拿起酒罐，和徐炀的碰了下。
徐炀将拉环打开，喝了两口，冰镇的啤酒就是好喝，从泰西洲格丁根地区原装进口，包装简约，应用清新的视觉设计，无形中也为饮料增加了风味。
莉拉也喝酒，它们穿过仿真口腔与咽喉，她体内跟胃相对应的地方有一台精密的分选器，根据性质不同将内容物分流到体内别的区域，酒精被视作燃料，送入下腹部的密闭燃烧锅炉中。
大概10秒后，莉拉体内供电量上升，触发对欣喜情绪的模拟，使她扬起眉梢。与此同时，她察觉到徐炀皮下血管微微扩张，微表情暗示他心情好转。
很好……真好。
自己到底与真正的智慧生命之间有什么区别呢？莉拉的芯片中生成新的分析报告。自己有足够还原的仿生外形，有拟真程度极高的情感程式，还有复刻了原先思维的意识芯片，半个灵魂缠绕在这里，甚至被重建了与星空的联系。
连喝酒也是一样的开心。
她往前倾，越过吧台，深深吻了一下徐炀。
看着莉拉柔情的目光，徐炀无法将她视为机械体，现在不能，以后也永远不能。他将莉拉揽入怀中。
法洛莎走向办公室，走到门口转了一圈又绕了回去。
她来到外边的金属走道，朝工业园核心区域的采矿机器投去漠然的目光，她注视那些石头，看它们如何从矿床里被挖出来，之后又被巨型机械无情碾碎，这给她一种解压的感觉，很多东西都该像这样被摧毁。
“法洛莎大人。”101快步走来，她养成习惯，已经把自己当成法洛莎的贴身侍从。
“你的妹妹呢？”法洛莎道。
101拿起仪表，她趁102睡觉的时候在妹妹身上安了个儿童定位器，免得102走丢。
“在囚室附近。”101说。
“囚室里，应该还是只有链锯天使吧。”
“是。”
“她知道自己不该跟小狗交流吗？还是你没提醒她？”
“我说过的。”
“带我过去。”法洛莎说。
另一边，102左手拿着一碟奶油蛋糕，右手拿着一整盘水果，脚步轻快地走向囚室。
她放下食物，爬上墙，用力把金属挡板从栅栏外面撕下来，链锯天使听到遮蔽物被撕碎的声音，抬头看到久违的光线进入囚室，从极暗到光明，她适应得很快。
“是你？”链锯天使试探着问。
“我要把食物放进去啦，小心，如果你贴着门近一点，也许会掉到你头顶上。”102搬了一个梯子过来。
她爬上高处，将水果塞进栏杆缝隙里，它遵循万有引力规律往里落，链锯天使很快将它们接住，囫囵吞下，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东西，苦修般的生活终于到了尽头。
吃完102带来的美味，链锯天使背靠门，她的翅膀已经康复很久，但这里没有足够空间供它们伸展。
“这都是我爱吃的，不喜欢就跟我说。”102把铁板糊回去，“我们现在什么都有。”
“你想做什么？”链锯天使问。
“呃，”102想了下，“你是说我们打算做什么？”
“不，不是你们，而是你，我只想知道你以后想做什么。”链锯天使说。
“保护姐姐是最重要的，然后保护法洛莎大人，以及保护徐大叔。”102也背靠门，她能感到自己和链锯天使中间只隔着一层5公分厚的金属。
“我可以教你战斗。”链锯天使说。
“你想让我把你放出来——这是不可能的！”102大吃一惊。
“不，不需要。”链锯天使仍然注视着面前黑暗的囚室，双手抱在胸前，“我已经170岁，对一个天使来说不算长寿，但我的战斗经验相当丰富。你的战斗模式和我的很像，铳枪和电锯，都是沉重的巨型武器，我有很多招式可以教给你。我能口授给你听，我也能从你挥动武器的风声中辨别你的姿态是否错误。几个星期的训练后，你就可以成为一名使用巨型武器的专家，假以时日你还能成为近身战的大师，对任何你看不惯的事情予以毁灭。”
“噢！我想……我可以试试。”102十分期待。
囚室外宽阔的金属过道成为她的训练场，链锯天使如她所言，默默聆听102挥舞铳枪时的动静，更多的时候在听风声，它暗示了武器挥动的不同节奏和韵律，使她可以从中还原出102的动作轨迹。
链锯天使之前也和102交手过，知道粗疏的战斗风格会锁死102的上限，但她可以改变这一点，链锯天使一个接一个纠正102的动作错误，把她的战斗素养提升到全新高度。
102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以前挥动铳枪就像甩动大树干一样，毫无力量的应用感可言，但现在不同，通过对手臂肌肉中的魔力进行微量控制，每次攻击都能将不必要的力气省下。
反复训练令102感到惊喜，铳枪“断军矛”对她来说不再是用来杂耍或者释放暴力的工具，而是一把“武器”，贯彻武学的兵刃，承载着重要的信念。
“最重要的是找到自己的节奏。”链锯天使说，“在战斗中，不要想着为了保护谁而战，那会让你焦虑，深呼吸，摒弃杂念。你是在体系中作战的，和我不一样，你有很多同伴和后援支持着你，这反而提高了对你个人专业性质的要求。用电锯作比喻的话，链条要做的事情就是足够锋利，其他杂糅的东西，只会让它变钝罢了。”
“哦哦……”102很开心。
她轻巧地挥动铳枪。
“做的完美。”链锯天使听到正确的掠风声，102学得很快。
“谢谢你！”102感觉自己隐约找到了什么更重要的东西，定义了她生命价值的关键之物。
就是在这时候，法洛莎出现在走廊尽头。
“她在这。”101遥望妹妹，“她和犯人做了过多接触。”
“我不喜欢。”法洛莎望向101，“如果为了我的话，你会把102杀掉吗？”
“会。”101利落地说，“如果102忤逆了您的意志，我也会把她杀死的。”
这种情况下，如果说“不会”，102反而有危险。
“102缺了一门课，”法洛莎转身离开，“待她跟小狗关系更密切的时候，我再把小狗在她面前杀掉吧。”
第二百三十七章 盛典
收集到足够的资料，徐炀想把它们打包转发给桐野怜世，但又觉得有些东西太过复杂，如果不当面讲的话根本没法说清楚。
这时候他就一下理解了桐野怜世，用虚拟舱加载幻影会议确实很方便，比接线参加的线上会议更能消解陌生感，迅速便可拉近关系。
联系过桐野怜世后，还是用老办法，他们先后进入之前加载的庭院区域。
“久等了。”桐野怜世向徐炀欠身致意。
新婚燕尔，虽然戴着狐狸面具，但徐炀仍能感觉出她心情不错。
“调查有眉目了，‘多目魔’的确被人篡改过。”徐炀抬起头，空气中出现操作面板，他把几个文件转发给桐野怜世。
“原来如此。”桐野怜世默默观看那些被解密的文件，“多目魔有5％的功能权限被窃取了，难怪我们会输得那么厉害。可是，到底是谁做的呢？”
“嫌疑人的消息我也有，但你明白条件。”徐炀暂时压下有关天条院紫乃的消息。
“很抱歉，妾身这就把您需要的东西发给您。”桐野怜世把潘瑞伊的调动与行踪报告交给徐炀。
查验之后，徐炀意识到情况极度危险，必须和法洛莎谈谈了。
他将后半段调查结果也交给桐野怜世。
“天条院方面，你就自己留心吧。”徐炀说。
桐野怜世读完报告，了解到天条院家族在背后的小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