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剑飞暴雨中
可是只要声音一直在,终究能靠着声音的明显程度摸到大致方向。
而季缺的运气不错,那说话声一直在持续。
初始的时候,季缺以为这只是一个人的声音,可是后来越听越奇怪,总觉得是好些个男男女女在聊天。
这聊天也颇为怪异,听不清楚内容,声音时高时低,有时候像是在欢乐大笑,有时候又像是在阴沉的诅咒别人。
如果鬼会说话的话,大抵是这种感觉。
季缺开始明白周围街坊邻居为何会害怕了,因为这声音确实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就像是一群鬼在某个地方不断交流。
“鬼市?”
季缺脑海里忍不住浮现的是这两个字。
因为只有在鬼市,才有这么多声音存在。
而靠着这持续不断的声音,季缺逐渐摸到了声音的位置。
那是在茅房草棚下的十丈左右距离。
在那里,声音已变得十分明显,就像他们在你耳边呢喃一般。
三更半夜,这漆黑的坑里,一群“人”在你耳边不听低语,你却听不清楚它们说的内容,这无疑是一件颇为诡异的事情。
季缺总觉得有东西在脖子后面吹气,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是人类的本能反应。
季缺本能的感到有点点害怕,可是他是一个能抛弃本能的人。
换个美丽的说法,那就是一个能抛弃胆怯的人,脱离了部分低级趣味的人。
他在那附近敲敲打打,终于发现了一处异常。
他用肘子往那处洞壁一撞,看起来坚固的洞壁一下子凹陷了下去,他在用手指戳了戳,发现有点湿,再戳……
几番戳弄下来,一个洞口竟然出现在视线里。
有阴风顺着洞口吹来,声音变得越发明显,仿佛有恶鬼从里面冲出来。
对于这种事,季缺经验丰富,身体一缩,就钻了进去。
这处发现的洞穴并不深,也没有任何人工开凿的迹象,像是自然风化形成的一般。
行了数十步后,这洞口已见底。
之后眼前的景象打破了季缺的预计。
之前那洞口并没有任何人工开凿的迹象,而如今呈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处屋舍。
更准确的说,更像是修士通过天然洞穴改造出来的洞府。
他站在一处回廊里,面前是一池清泉,一棵不知名的紫色树木长在水中,很是优雅。
洞府的顶部,硕大的萤火虫散发出了幽绿的光芒,让整片空间都笼罩在一片惨绿中,有些瘆人。
季缺循着声音继续往里走,发现这回廊竟然很长。
萤火虫的光芒是绿色的,而这洞府的墙壁栏杆,甚至是铺在地上的部分石板都是红色的。
前方,回廊出现了一处拐角。
季缺走了过去,下一刻呆立在了那里。
回廊拐角之后依旧是回廊,只是一瞬间,无数翻涌的血水就从回廊尽头奔流过来,像是要把他淹没。
下一刻,季缺眼前有一只蝴蝶飞出,那涌来的血水顿时消失不见。
他揉了揉眼睛,疑惑道:“幻术?”
季缺继续走着,回廊的尽头只有一间小房子。
从这里看去,那房子实在太小,门口挂着竹帘,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茅房。
声音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季缺站在门帘前,一时竟犹豫起来。
他呼吸变得有些沉重,只觉得空气都有些粘稠。
他有一种错觉,那就是只要掀开布帘,之前他看到的那血流成河的画面就会变成现实。
可是季缺依旧缓缓掀开了布帘。
布帘里并没有汹涌的血水涌出,他只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坐在躺椅上,一边挖着鼻孔,一边抖着脚,一边睡觉打呼的人……
第二百五十四章 吓死老子了!
季缺见过不少人睡觉,自己也非常擅长睡觉。
特别是和唐衣呆在一起的那段时间,睡得极香。
可他从没见过一个人能拥有这般睡相。
一边打呼,抠脚,鼻子里吹出硕大的泡泡,并发出各种声音。
是的,之前他听到的那些男男女女的声音,各种不同的语调,全是这人一个人打呼磨牙时发出来的。
不知道的,以为这家伙是在表演口技。
季缺观察着这个有些秃头的中老年男子,十分谨慎。
看起来挺随和的,像是游走里市井街巷喜欢喝茶遛个鸟的老街坊。
可出现在这里的家伙,怎么可能是一个老街坊。
那人一直在睡觉,季缺也没有唤醒他。
从这里看去,这地方还真像一个狭窄的茅房。
不得不说,这是非常诡异的一幕画面。
阴暗的地底,猩红和萤火交织的洞府,狭窄如茅房的房间里,躺着一个老街坊般的中老年男子,一边抠脚,一边打呼。
一个人嘴里像是关着成千上万的人,发出各种声音。
呼的一声,男子像是做了噩梦,忽然睁开了眼睛。
季缺忍不住往后连退两步,身体有些僵硬。
因为在这一瞬间,他看到了之前血海涌来的画面。
那画面就在男子的眼瞳中,格外真实。
季缺有一种转瞬就会被血海吞没的感觉。
与之同时,这位如老街坊的男子一下子变得恐怖无比,仿佛从尸山血海中浮出来的庞然大物一般。
那老街坊眨了眨眼睛,那恐怖的画面随之消散,再次变得随和起来。
他看着季缺,眼神真挚,而季缺看着他,则眼神戒备。
“老夫都窝在这里面了,都还能被找到?”老街坊看着季缺,一脸惊讶道。
季缺想了想,说道:“事实上,是你扰民了。”
“啊?”谢顶的老街坊露出了一抹老实巴交的诧异神色。
“你打呼很吵,吓到上面的人了,那个上面的人就是我。”季缺解释道。
“对了,我房子忽然出现了一个大坑一直找不到原因,现在看来,恐怕是你把下面挖空照成的。”
季缺一下子激动起来,拉着这老头儿的手说道:“你得赔我房子。”
这曾经带来尸山血海的老头儿一下子露出了怂样,说道:“这我真不知道,上面的房子那么贵,我哪赔得起啊。”
季缺认真说道:“这不是我的问题。”
下一刻,老头儿手一缩,顿时把手从季缺手上缩了出来。
他的手法确实离奇,饶是季缺都愣了一下。
要知道他抓住的人,不是被“义击”就是被“仁手”,很少有人能逃出去。
可是这老头儿却很是轻松,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不过他的脸上依旧是为难的表情,说道:“年轻人,房子我是赔不起的,要不,就给你一场机缘吧?”
“什么机缘?够值我一套房子?”季缺回复道。
“哎呀,你见到就是了。难道老夫还能骗你不成?”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气势不由得再生出变化,仿佛不可一世的帝王,倒是把季缺唬住了。
“我在那头等你。”
说着,他拖着没踩实的鞋就跑了,一眨眼就不见了。
季缺害怕这家伙赖账,赶紧跟上。
和之前预想的一样,这茅房一般狭窄的空间另有乾坤,那屋子底部的一幅破画之后是一条狭长的走廊。
走廊几乎不见光,给人某种动物巢穴的感觉。
这条走廊的尽头,又是一间屋舍。
只是这屋舍有一泉清池,一盏油灯,清池前是一只梳子和一面铜镜,俨然是用来梳洗的。
铜镜前还刻着一行字——“仪容整洁者有大钱途。”。
季缺没空梳洗,结果到门口时,发现上面又写着一行字——“衣冠不洁者难发大财,禁止入内。”。
想到“难发大财”四个字太晦气,季缺又坐回了那面铜镜前,开始梳洗。
刚过去没多久,那汪清池便开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仿佛有人在底部喘息一般。
季缺走了过去,发现这池水底部正有猩红的液体往上冒,眉头不由得挑了挑。
那种喘息的声音越变越大,旁边的油灯跟着摇晃起来。
季缺面无表情,来到了洗漱的台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