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兴霸天
“奴婢哪敢呐?”
陈洪倒是明白了,李神医的重要性在龙女之上,一定要请其速速入京,他眼珠一转,准备投桃报李:“老祖宗,此行让杨金水担个差?”
吕芳轻轻摇了摇头:“他不必去了,你把差事办好就行。”
李时珍行事颇为特别,与众不同,要考虑到仍旧不愿入京的可能,到时候就难免有冲突了。
主子安排陈洪去,显然是不希望让自己的奶兄弟,得罪那位手段通神的道医,万一将来有用得着的地方……
吕芳同样不希望杨金水得罪对方,补充了一个天衣无缝的条件:“金水上次办错了差事,就该在宫中当差,你不必为他说情!”
陈洪本来就很讨厌杨金水,既然吕芳不受这好处,赶忙道:“老祖宗最是公平了,孩儿敬服!”
吕芳看他的模样,就恨不得马上飞到东华门外的衙门去,再度关照道:“你可知如今的东厂情形如何?”
陈洪心中有些不耐烦,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要出门的孩子,什么都要被谆谆教导一番,却也露出洗耳恭听之色:“请老祖宗教导!”
吕芳淡淡地道:“等你到了东厂衙门,就发现那地方人迹罕至,别说京城百姓,官员到了附近时,都纷纷绕路,不愿经过,这是受正德朝影响,将我们视作洪水猛兽,实则如今的东厂,已经大不如前了!”
陈洪听到前面有些尴尬,听到最后却面色剧变:“老祖宗之意,现在的东厂担不起事?”
如果说大明朝,有什么比锦衣卫的名声更臭,那就只有东厂番子了。
西厂其实是昙花一现,设立的时间加起来不足十年,东厂则由朱棣设立以来,一直有着超乎寻常的存在感,甚至凌驾于锦衣卫之上。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东厂设立的初衷,就是为了制衡监管锦衣卫,要在这群鹰犬的脖子上再套一层枷锁,所以东厂和锦衣卫基本就是父子关系,在明朝很多时候,锦衣卫都指挥的人选,都是由司礼监定的,锦衣卫指挥使见了东厂厂公要下跪叩头。
而东厂由于是皇帝最信任的太监执掌,却没有另一个部门监管,以致于嚣张跋扈,肆无忌惮,臭名昭著到了极点。
后世影视作品里,锦衣卫还能有些正面角色,东厂出场就是反派,这固然是刻板印象,但东厂还真就没干过什么好事。
嘉靖朝前面的正德朝,东厂就是凶名赫赫,锦衣卫受其调令,指哪打哪,等到了嘉靖登基,陆炳的父亲与陆炳接连掌控锦衣卫,地位反了过来,锦衣卫终于成了东厂的爸爸。
宫内的事情,嘉靖信任吕芳和其执掌的司礼监,对外的耳目,则信任陆炳和其执掌的锦衣卫,认为太监会坏事。
吕芳又是个一心为主的人,和陆炳关系融洽,如此一来,东厂的权势自然就大为缩减,虽然没到名存实亡的地步,但里面的人员能力也极为低下,基本也就能在北京城内管管事,出了外面就不好使。
这些陈洪只顾着在司礼监勾心斗角,没有特别关注过,在他想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东厂再是没有锦衣卫威风,也该有一批人才,等着自己这种敢打敢拼的人上位,现在听起来完全不是一回事?
吕芳平静地解释:“东厂的属官,有掌刑千户、理刑百户各一员,由锦衣卫千户、百户来担任,称贴刑官。”
“掌班、领班、司房四十多人,由锦衣卫拨给,具体负责办事的是役长和番役,这些人也是由锦衣卫中,挑选的精干组成……”
役长相当于小队长,有个熟悉的称呼“档头”,影视里面常常出现,但实际上档头共有一百多人,绝不是就那么几位,而每个“档头”各统帅番役数名,番役又叫“番子”,也是东厂番子的由来。
陈洪惨然:“如此说来,我们东厂能办事的人手,全都要从锦衣卫调派?”
吕芳轻轻点头:“自是如此。”
东厂是锦衣卫的爸爸时,锦衣卫里面能办事的成员,都被抽调进东厂,让东厂成为名副其实的精锐聚集地,甭管是不是为恶,至少办事能力不含糊。
现在锦衣卫是爸爸时,里面淘汰的的人,跟丢垃圾一样扔进东厂,剩下的精锐都争着选入十三太保呢,谁来给没根的太监当手下?
陈洪懵了。
那他管个屁啊,带一群废物南下么?
吕芳招了招手,服侍的小太监赶忙将纸笔递了过来,这位老祖宗以好看的书法,写下一封书信:“此信给十三太保里面的大爷,他会抽调精锐给你,将差事办好!”
“原来如此,说了半天,这老物是向我示威呢!”
陈洪眼神阴了一阴,动作麻利得狠,跪倒在地,砰砰砰三个响头叩下:“多谢老祖宗!多谢老祖宗!”
“主子吩咐的事情一定要办好,其他都是旁枝末节,谨记谨记!”
吕芳最后叮嘱了一句,看着陈洪轻手轻脚退出去的身影,让小太监重新热了碗小米粥,细细品味,目露沉吟。
他在思考两个问题。
第一是陶仲文进献了仙桃后,主子对于那位李时珍的期待感反倒增强,耐心也在迅速消磨,不仅是锦衣卫,连东厂都用上。
第二则是或许用不了多久,秉笔太监就会空出一个名额,选谁补上来好呢?
第1117章 捕猎一尊神祇,来验证所学
“东厂要来了?”
陈洪出现在东厂衙门的两刻钟后,锦衣卫内就派出信使南下。
陈洪的人手还未出北京城门,信件就已经传到了陆炳手中,然后到了李彦面前。
李彦知道,嘉靖的耐心耗得差不多了,淡然地放下信件,对着面前和气富态,好似商贾般的男子道:“我们继续探讨符箓之道吧。”
男子正是十三太保里面的朱三,听了这个消息,颇为郑重:“先生还要防备些,陈公公并非良善之辈,突然接手东厂,恐行恶举……”
既然说得如此直接,李彦也给对方吃一颗定心丸:“这位陈公公,在司礼监的秉笔太监里,排在第几位?”
朱三若有所思,回答道:“排在末位。”
李彦问道:“那为什么不用排在第二、第三位的公公,要由此人接管东厂呢?”
朱三目光闪烁:“这个嘛……”
李彦又问:“锦衣卫是否对这位陈公公的印象不太好?”
之前都说坏话了,朱三自是不必隐瞒:“司礼监里,吕公公最是宽厚大度,滕公公、孟公公、黄公公也都是良善之辈,陈公公心浮气躁了些,这点我等外臣都是清楚的。”
吕芳、滕祥、孟冲、黄锦、陈洪,是目前宫内权势最大的五位太监,说是良善宽厚,其实都是面具,后宫的争斗最是无所不用其极,能上位的太监,就没有单纯的良善之辈……
但显然,陈洪连装都装不好,给予外臣的印象最差。
李彦道:“既如此,让陈公公接手,怕是要急功近利啊!”
朱三已经明白了:“先生看得准确……”
陈洪接替东厂事务,必然要抽调锦衣卫好手,如果来正常办事,其实是最不合适的人选,万岁最擅于用身边的人,不会不清楚这点。
那么突然让本来没资格的陈洪接手东厂,只会有一个可能,陆炳是唱红脸,来请人入京,陈洪是唱白脸,来带人入京的。
而且既然有了锦衣卫在前,东厂在后,说明陛下对于这位神医的态度,是越来越重视的,唱白脸的下场么……
朱三将“弃子”两个字在脑海中转了转,再看向面前这位神情淡然的神医,愈发郑重起来。
陈洪是当局者迷,但也不是谁都能旁观者清的,这位从只言片语里,就能洞若观火,实在是生平未见的厉害!
李彦对于陈洪并不在意,关注的是嘉靖的心理状态,用以衡量自己最佳的入京时间,现在转回原话题:“符箓之道上,还请千户多多指教。”
朱三画了一张符箓,贴在门扉上,就让屋内温暖如春,没有半点燥热感,李彦对此很感兴趣,刚刚就在谈论。
朱三也将那些念头抛开,重回符箓之道:“不敢称指教,然符箓之道确非易事,先生真的准备探究?”
李彦道:“早就开始接触了,这也与我的道医之路息息相关。”
“道医第一层,讲究形治,第二层讲究养生,第三层则是神治,以道、德、符、占、签、咒、祭等手段,为病患康复内外;”
“因此手段也定为五个一,一双手、一根针、一把草、一炉丹、一张符。”
朱三恍然:“原来如此!”
李彦除了自身的金丹大道,目前确定涉及的两个辅修领域,一是炼丹,另一个就是符箓。
道教符箓的作用十分广泛,丹书于纸,烧化后溶于水中,让病人饮下是一用;作斋醮法事,书符于章表,上奏天神是一用;召将请神,驱鬼镇邪,关照冥府,炼度亡魂,或佩于身上,或贴于寝门,又是一用。
他最关注符水,历史上真实的符水,是以简单的汤剂配合鬼神信仰实用,病患饮下符水后,多少带着一种心理安慰,一旦身体康复,也会对符水愈发坚信不疑。
而到了超凡世界里面,符水就是治疗大量百姓的不二之选了,相比起来,丹药和针灸可以救治单个病人,当人数太多时,效率是远远不如符水的。
《神霄法箓》中就有不少符箓之法,李彦确实早早开始研究了,近日又瞄准了朱三的符箓经验。
朱三并非不愿意传授,只是有些迟疑:“李先生也知,都督关心金丹,若是知道我打扰先生炼丹,必然是要责怪的……”
李彦道:“陆都督的关心我很清楚,但凡事欲速则不达,金丹大道更非仓促所能成就,目前还在准备阶段,等到真正炼制,依旧有一段时间。”
想到身为天师的陶仲文急切地奉上寿桃,这位却一切如常,朱三由衷地道:“李先生当真恬淡,好吧,我就献丑了,这是‘云篆’之图!”
当一张符图展开,上面各自浮现着近百张符箓,李彦观摩,都不禁赞道:“真美!”
道教符箓根据图形,分为复文、云篆、灵符、符图等,此时朱三结合“云箓”与“符图”,就极为华美。
诸多飘渺的笔画时隐时没,变幻不定,忽而灵光璀璨,气势恢宏,忽而阴雾蒙蒙,诡秘离奇,化作一幅图卷,漂浮于半空。
李彦很快将两者区分,揣摩玄机:“这就是役神驱鬼的区别?”
朱三比划道:“不错,这一片是通神符箓,那一片是驱使鬼物,以先生的道法造诣,掌握不难,只是如今神佛消隐,许多符箓都有了新的诀窍。”
李彦欣然:“正要请教。”
他在炼丹术方面虽然回归了古法,但并不代表看不起新法,恰恰相反,新法里面的许多思路不仅值得借鉴,还更适合如今的环境。
不然的话,《神霄法箓》里面的符箓术可是十分齐全的,不必求助于他人,实在是受环境限制,往日强大的符箓,如今难以发挥神效了。
朱三开始详细讲解,配合着云图,将一个个“云箓”摄拿到身前,解析其构成。
李彦仔细聆听,半晌后颔首道:“神佛消隐后,不再直接呼应,却也有留存于天地间的烙印,新法的符箓之道就从这里入手,如此一来,在细微之处比起以往的难度,要高上许多。”
朱三笑道:“先生慧眼如炬,但也给予我们这类没有正宗传承的修行者以机会,以前符箓功成,全看玄门正宗,旁门左道徒惹笑柄,现在则重个人修行了!”
符箓由“符头”“主事神佛”“符腹”“符脚”“符胆”五大要素组成。
“符头”是敕令,因教派不同有所差异,能第一时间辨别是嫡传真修,还是旁门左道;
“主事神佛”自不必说,是所要请动的神鬼之名;
“符腹”是作用,画这张符箓到底为了什么;
“符脚”是封闭,将法力锁死在符箓之中;
“符胆”是隔绝,不让不相干的力量侵入。
正常情况下,前三者看的是传承优劣,后两者则最是考验画符的功力。
但现在,五大要素却有了改变。
前三者变成关键,后两者的技术性反倒变小。
因为再好的符箓传承,即便是“符箓三宗”画的,也得不到神佛回应,想要符箓生效,就不得不采取虚化神鬼,转而沟通天地烙印的方式,这一步在“符头”“主事神佛”“符腹”中得到关键体现。
所以说到这里,朱三是感到骄傲的。
李彦同样是没有门派的探索者,自是表示赞同:“如此确实更为公平……那神禁是不是基于其上的衍生强化?”
朱三道:“正是如此,神禁在古法中是不存在的,也只是因为符箓之道的变化无穷,才有了神禁的根基。”
李彦这下知道,如何用正统的方式破解陶仲文的“锁灵环”了,怪不得进度缓慢,原来是没有找准方式。
同样他的“七针制神”神禁,模仿得很到位,却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当然也就没有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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