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兴霸天
他曾经也瘦得跟竹竿似的,手臂纤细,堪比女子,近几年才强壮起来。
但即便是现在的自己,恐怕都能被这位漂漂亮亮的小娘子一拳轰飞,这到底是怎么练的?
李师师曾经在扈三娘面前要倒拔垂杨柳,那时还不成熟,喜欢显摆,现在则愈发稳重,将话题重新引导回来:“这个贼子应是经过易容的,当洗去妆造,恢复本来面目,确定一下是否为逃亡的主教。”
时迁挥了挥手,很快光明主教被抬了下去,洗去妆容,与早就准备好的画像对比。
“果然是你,愿成大师,金陵最大寺院的住持!”
时迁冷笑一声,心头大定。
人证物证俱在,整顿佛门,已是名正言顺,任谁都挑不出个理来。
“多谢李小娘子了!”
此行如此顺利,时迁自然不会忘了恩人,对着李师师一礼,想着后面女官改革后,可以在职权范围内多多照顾一下。
“时都督客气,邪教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李师师还礼,注意力大部分还在书院的女学子身上,既然将她们带出来见世面,自是要负责到底,正如当年大官人对她一般。
所幸时迁率领的精锐面面俱到,整场过程无惊无险,据点内部的反抗就被顺利镇压下去,再加上唯一的漏网之鱼光明主教也奄奄一息,明尊教的余孽,再次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他们或死或擒,到最后时刻,都没明白自己是怎么暴露的,当然有时候不明白也是一种幸福,否则怕是要疯狂。
扈三娘一直摩拳擦掌,想要一展身手,直到最后也没派上用场,不禁嘟囔道:“这压阵也太无聊了,若是正面拼杀多好,师师姐,回去后你教我练劲的法门吧,我也想这般勇武!”
李师师教导道:“我等身为女子,也要有心气劲,但在壮大气血,锻炼筋骨方面,确实比不过男儿体质,还是要以技取胜,你不是擅于双刀么,多多在上面浸淫,才是正道。”
扈三娘看了看地上凄厉的血痕,嘴动了动,最终挤出一个字来:“哦……”
这番话配合上刚刚的惊天一拳,半点说服力都没有啊!
李师师失笑:“我有些际遇,确实与众不同,但至今不能明了气力为何增长,又如何传授给别人呢?不过运劲的技巧方面,我倒是可以多多点拨些,你平时不是也跟着我一起练习的么,只是老是走神,下次专心些,自有长进。”
扈三娘听进去了,连连点头:“明白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温润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佛门金刚不坏大力,确实难以传授他人……”
李师师脸色立变,她如今也非常人可及,居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不过她调整得很快,深深吸了口气,心态就恢复平静,转过身来。
只见一位道人站在身后数步开外,相貌清癯俊雅,没有戴帽,满头黑发用一根木簪简单地簪上,气质出尘。
扈三娘也随她转过身去,轻咦一声,露出敬仰,这般单单是见面,就能给人仙风道骨,高山仰止的感觉,她还是首次见得。
李师师却暗暗警惕,感到这位温润如玉的道人身体里,隐隐透出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提及佛门金刚不坏大力的时候,更是流露出一股敌意,行礼道:“小女子李氏,见过道长,不知道长刚刚所言是何意?”
道人竖掌还礼,目光一动,在明王身上落了落:“贫道林灵素,字通叟,温州人士,北上京师,恰好经过此地,见小娘子得佛门正法,以驭虚灵,才上来攀谈,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他顿了顿:“小娘子刚刚有言,并不明了气力为何增长,不知尊师是……?”
李师师道:“小女子无门无派。”
道人眼睛一亮:“这倒是巧了,贫道也无门无派,小娘子灵慧天成,可入我道教,佛门观想,惑人心智,沉沦难舍,不修也罢!”
李师师凝眉:“道长此言,过于突然……”
道人竖掌再礼,语气歉然:“是贫道唐突了,若有萦绊,当会再见,告辞!”
眼见这位出现得突兀,三言两语之间,又飘然离去,扈三娘感到莫名其妙:“师师姐,此人好古怪啊,说的话我怎么都听不懂……”
李师师道:“我也没有完全听懂,不过世间藏龙卧虎,多有神通之辈,这位林道长应为其一,或许如他所言,还会见面的!”
……
“林灵素?”
再见没有那么快,但关于明尊余孽的剿灭,和这位过路道人的情况,很快摆放在了御案上。
明尊教已经亡了,目前就是一些扫尾工作,再对整顿佛教助一助攻,李彦对于这种十拿十稳的事情关注不大,对于后者的兴趣明显更大些。
这位可太出名了,尤其是后世网络上,提到灭佛,必想到林灵素。
不过《宋史》中记载的林灵素,基本是一位神棍。
年轻时学佛,被和尚虐待,因此改学道,吹捧宋徽宗为“上帝之长子”“长生大帝君”,蔡京为“左元仙伯”,王黼为“文华吏”,童贯等得宠的太监也有对应的仙人名号,耗费巨资建立神霄宫、举行打醮、收编徒子徒孙。
最后因为惹来民间众怒,又和太子争道,贬斥回故乡,不久又被查出宅邸僭越,流放死去。
所以在正史里面,这位的评价是“欺世惑众”“其说妄诞,不可究质,实无所能解”“惟稍识五雷法,召呼风霆,间祷雨有小验而已,恣横愈不悛”,本事很可能是欺世盗名,偏偏态度狂妄至极,横行霸道。
不过历朝史官对于宗教领袖,尤其是涉入政坛的宗教领袖都没啥好感,再加上林灵素献媚君王,结交权贵,更加看不惯,生平事迹可能遭到了抹黑,也有可能这位就是后世过于抬高。
具体经历暂且不说,单看灭佛一件事。
这位的灭佛,和其他时期的灭佛,还真的不太一样。
林灵素的主张,是道教和儒教法理相同,而佛教徒乃外来之法,剃去头发就不认君亲,换了僧衣就想逃避税赋,不忠不孝,乃西地胡鬼,无法容忍。
不过他也承认,灭佛灭不了,所以具体做法是“释教害道,今虽不可灭,合与改正,将佛刹改为宫观,释迦改为天尊,菩萨改为大士,罗汉改尊者,和尚为德士,皆留发顶冠执简”。
这和“三武一宗”灭佛时,限制佛寺僧侣人数,不得私自剃度,限制僧侣蓄养奴婢的数量,拆毁大量寺院,强迫大量僧侣还俗,是完全不同的。
佛门弟子依旧存在,佛门寺庙依旧存在,佛像金身耸立,只是换了一层皮,把名字改上一改,指不定那些僧人表面穿着道袍,背地里念着佛经。
这样的行为,付出的代价较小,表面上十分威风,可除非能维持数十年,将几代人的观念都加以扭转,否则除了加剧宗教矛盾外,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也不会给国家带来丝毫好处。
佛门僧人的待遇并没有丝毫改变,就是心理上难受了,同样不喜欢佛门的人士,心理上得到了相当的满足。
而这场“宠道灭佛”的运动,仅仅持续了四年不到,甚至可能更短,就不了了之,佛门弟子将蓄起的头发剃一剃,再把各位佛祖菩萨罗汉的名字换回来,依旧如故,里子半点没影响到。
当然,这是从纯粹的历史角度分析,如果参杂了神话因素,天上真有天庭,佛祖菩萨又是真的存在,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林灵素这个时候出现在京师,是嗅到整顿佛门的味来的?”
“这件事还没传出去,仅限于寥寥几位高层知道,莫不是能掐会算……”
李彦对此还挺感兴趣,但他不喜欢过于激进的方式。
除了要将金国抹去外,其他的事情都不是有你无我,非黑即白。
连明王都跟在师师后面,可见胸襟的广阔,曾经的恩怨早不计较,佛门收税就好了,不用那么极端。
所以对于林灵素的入京,保持关注,然后依旧按照原有的节奏,去推动佛门的管理。
吴用和时迁很快传来好消息:
“悯忠寺住持慧开大师,已经愿意出面,呼吁对佛门的整肃治理!”
“擒拿的明尊邪教贼人中,除了天禧寺住持愿成,又发现了两位寺中僧人,都是身居高位,交游广阔!”
于是乎,两份诏书,也出现在两位紫袍要员的面前:
一份是修正后的《僧侣考选详规》。
一份是“异国文化交流团”的人员招募。
第941章 给了机会,就看中用不中用了
汴梁。
大相国寺。
如果说这几年哪座佛寺最是大起大落,那毫无疑问是这座兴盛了百年的皇家寺院。
当年宋末帝刚登基的那一年,向太后入寺院为生病的官家祈福,前呼后拥,排场巨大,何等荣光,虽然很快就遭到了刺杀,但大相国寺深受荣宠,不予追究,依旧接受四方香火。
直到末帝迁都。
百姓出逃,市井零落,这对于寺院这种必须要人流的地方来说,就太致命了。
何况国都一迁走,如果真的决定在金陵不回来,那么皇家寺院肯定会更换。
作为皇家寺院,大相国内部设有中央直属管理机构“左街”,与“右街”开宝寺共同管辖全国佛教事务,这样的机构肯定坐落于首都,既然首都变了,这些机构就要跟着搬走,那寺院的地位也会一落千丈,再也享受不到“为国开堂”的殊荣。
好在很快赵宋亡国,如今天下佛寺,没有一座皇家寺院,“左街”依旧位于大相国寺内,由燕京派遣的官员暂时负责。
随着各地战事结束,山河平定,百姓纷纷搬了回来,但与汴京全盛时期相比,再也不可同日而语,原本最热闹的“万姓交易”,规模也缩小了大半。
这座水路交通发达的城市,终究还是回到了它应有的体量和地位。
而事实证明,佛门虽然讲究四大皆空,还是避免不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铁律,大相国寺内的流派纷纷出走。
有门路的都北上,往燕京去,争取向燕王殿下阐述佛法之妙,广大我佛;
有经济头脑的就南下,那里的权贵富户好忽悠,趁着大相国寺的资质还管用,赶紧多做几场法事。
寺内僧人越来越少,渐渐的倒是去了不少浮躁,多了几分真正的恬静淡薄。
但这一日,这份宁静还是被打破了。
“朝廷颁发新规,对僧侣考选多有限制,各地寺院多有不愿,如今都派出了僧客来我寺中,提议让我等出头,上书朝廷!”
“哼,此前各地与我寺断绝往来,如今倒是又想起了大相国寺了!”
“贫僧以为不可出头,我寺本是前朝皇家寺院,身份多有不便,何况此番朝廷下令,是因邪教贼子,伪装成我释迦门人,将佛门清静之地弄得乌烟瘴气,理应整顿!”
意见逐渐统一,住持智愿禅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诸位师弟所言有理!”
相对于其他寺庙,大相国寺与明尊教有直接仇恨,项龙的上一任明尊,就是死于大相国寺的真定之手,那位高僧观想的是光德佛,最为克制明尊邪法,一战将明尊教重创,蛰伏了很长一段时间,只是后来还是恢复了元气,又开始兴风作浪。
无论是从这点考虑,还是大相国寺如今敏感的地位,大相国寺都不该出面,成为违逆朝廷的急先锋。
不过想到悯忠寺等燕京僧人,迫不及待地冲出来成为打压其他佛寺的急先锋,智愿禅师必须叮嘱一番,刚要开口,突然喜上眉梢:“师兄出关了!”
群僧一震,齐齐起身,朝着后方的经阁而去。
大相国寺被称为“金碧辉煌,云霞失容”,不是悯忠寺可比,那经阁耸立,堪比樊楼,其内梵音阵阵,大门开启,一位长须雪白的老僧缓步而出,正是上一任住持智清禅师。
智愿禅师领群僧上前行礼:“恭贺师兄出关!”
智清禅师目光温润,看着寺院气象,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震慑心灵,堪比千言万语。
众僧想到大相国寺的衰败,心头一痛,有的甚至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但很快又感到心中郁结之气尽消,不禁又惊又喜,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智愿禅师钦佩地道:“师兄的佛法愈发精深了!”
智清禅师平和地回应:“师弟,我们去禅房议事。”
两人带着几位长老级别的僧人,重新回到禅房,智愿将分发各寺的章程奉上,还取出了一副已经在民间买卖的老花镜。
智清禅师并无强化五感,眼睛确实老花了,见了略感惊奇,戴上后细细观看。
在许多佛门僧人看来,《僧侣考选详规》不吝于紧箍咒,这位禅师却是神色如常,并没有发表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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