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兴霸天
三人面面相觑,露出请教之色:“公主之意是?”
玉叶公主道:“自从双方开始谈判,城内人心浮动,尤其是那些富商大户,都盼着我们与朝廷和议,现在反复,恐怕他们真的要投敌了,实乃内忧外患,我们其实已经没有与宋军拼到底的资格……”
实际上,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必要,如果不是己方守城艰难,何必议和,玉叶公主是为了铺垫困难,然后目光顺势望向王庆,浮出几分柔情:“既然朝廷有议和的可能,那为何不让小王尚书出面,替代王兄呢?”
这话一出,堂内安静下来。
方杰张了张嘴吧,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这胳膊肘拐得也太快了吧?
王寅则十分明显地皱起眉头:“公主殿下,能与宋廷议和的,只有圣公!此事绝无替代之说,臣不行,王尚书也不行!”
玉叶公主有些羞涩:“小王尚书已经提亲,以后成为驸马,就是一家人,外臣不行,他又有何不可?此事宋廷不知,还以为阴谋得逞,我们上下离心,却万万想不到都是一家……只要稳住宋军,争得喘息时机,等待王兄回来便可!”
王寅身体有些紧绷,刚要继续驳斥,王庆已经猛然起身:“多谢公主美意,但我王庆是堂堂正正的汉子,不愿落得个叛主求荣的坏名声,此事休要再提!”
说罢,他拂袖转身,气冲冲地往外走去。
“诶!诶!”
玉叶公主想要阻拦,却没拦得住,不由地讪讪道:“这怎么是卖主求荣呢,我觉得翠儿说得挺对啊……”
见到王庆断然拒绝,王寅松了一口气,而玉叶公主口中的翠儿是她的贴身婢女,闻言摇了摇头:“那等下人,不知利害关系,殿下不可听信,上下尊卑不可乱,谁都不能取代圣公,别说王尚书还未与公主成亲,便是成了驸马,也不例外!”
这话就有些声色俱厉了,玉叶公主哼了一声,心情大为不好,一句话脱口而出:“大王尚书昔日也不过是石匠出身,如何看不起下人?莫不是忘了本?”
王寅一噎,刚要解释,就见这位公主也起身,往内堂而去。
方杰见了,赶忙追了上去,连个礼节都不行。
独留王寅一人在堂内,倒是没多少气愤,只是长长叹了口气:“圣公再不回来,恐怕不中宋江的阴谋诡计,分崩离析也在眼前了……如今的局势,圣公也该与朝廷谈判啊,为何迟迟没有动静呢?”
王寅有些疑惑。
他在江陵府坚守,有一个原因就是期待方腊那边与宋廷谈判,双方消弭兵戈。
算算时间,那边怎么也该有个消息了,毕竟是一路之地,又不是天涯海角。
结果至今渺无音讯。
“报——宋军攻城!”
倒是此时,外面又传来攻城的通报,王寅二话不说,快步出府,拍马向着城楼而去。
白天进攻,晚上谈判,两不耽误,倒是宋军一贯的风格。
他也会坚守到最后一刻,若不是圣公出面议和,那就正如刚刚所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
“这王寅真是文武双全的汉子,不知报效朝廷,反为贼效忠,实在可惜!”
当又一轮进攻被江陵府挡下,看着城墙上那道屹立的身影,宋江不禁起了爱才之心。
同样是方腊的左膀右臂,这个世界的王寅确实要更加突出。
原著里面,王寅出场时已经独木难支,留给他的是歙州即将城破的烂摊子,但就在这样局面下,此人还能败中求胜,用计坑杀了水火二将,然后自恃英勇匹马突围,先是马踏李云,再是枪挑石勇,最终面对孙立、黄信、邹渊、邹润四将围攻,仍然不落下风。
要知道这四位虽然都是地煞,但孙立和黄信都是武艺不俗,能面对这样级别的围攻,王寅“奋勇力敌四将,并无惧怯”,实力强横可想而知,直到后面林冲杀来,这位武尚书才无力回天,被众人乱刀分尸。
相比起来,一座易攻难守的江陵府,被王寅守到这个地步,才将此人文武双全的能耐,展现得淋漓尽致。
“诸位兄弟,你们谁愿意立下破城大功?”
眼见局势再度陷入僵持,宋江环视左右,期待猛将出击。
西军那些底层将领,本来就不喜一个小吏如此快的蹿升,纷纷闭口不言,宋江也不强令。
但这次,以前指哪打哪的穆弘、穆春、张青等人,也纷纷避开目光,就连李逵都猛地扭过头去,傲傲地哼了一声。
宋江也不尴尬,低声道:“兄弟们不想杀了方杰,为王英兄弟报仇了?”
众人一怔,围了过来:“哥哥不是要推行招安么?”
宋江想到招安草奏里面的后门,冷冷一笑,露出痛恨:“这些乱臣贼子,便是受了招安,又岂会安分?日后必是祸端!兄弟们尽管放心,便是我宋江招安了方腊,那方氏一门也必灭,以慰王英兄弟在天之灵!”
穆弘等人大喜:“哥哥高明!”
唯独李逵更加不喜,喘着粗气:“杀贼便是杀贼,招安便是招安,招了再害,岂不是不守信用?公明哥哥,你是这等卑鄙小人?”
面对这黑厮的质问,宋江一时间也不禁怔住,心绪陡然翻腾,片刻后才摇了摇头道:“铁牛误会了,我不是诓骗他们,而是方腊内乱,部下王庆要以下犯上,要害方腊全族的是王庆,我们只是乐得贼子自相残杀罢了,岂是不守信誉?”
李逵没有完全听明白,但已经转怒为喜,提起两板斧头狂吼一声:“那好!公明哥哥,铁牛去抢个头功!!”
眼见一道黑旋风刮了出去,宋江抿了抿嘴,复杂的滋味涌上心头,最终化作一声叹息:“我宋江岂会是卑鄙小人?”
叹息的不止是宋江,城内衙门前,在百姓的围观中,一群官员拦住王庆马匹,齐齐躬身:“还望小王尚书以大局为重,为我江陵府求得一片平安啊!”
王庆翻身下马,先是长叹一口气,然后第二次推辞,态度无比坚定:“诸位莫要如此,我王庆乃忠义之辈,就是撞死在那根柱子上,从江陵城楼跳下去,也绝不出面与朝廷议和!!”
第894章 和议进行得挺顺利,就是双方首领被“佐命”活捉了
“嘶——”
王寅疼得嘴角一抽搐,被李逵砍的伤口太深了,为他包扎的亲卫赶紧停下。
但这位武尚书努了努嘴,示意继续。
军中没有大夫,受伤都是手下的亲卫照料,而此时遍地是伤员,他这位兵部尚书也与军士一样,同吃同住,没什么特殊。
可即便王寅很快包扎完毕,让擅于此道的亲卫去救治别的伤员,耳畔依旧传来遍地哀嚎。
看着一个个瘫坐在地上惨叫,乃至永远发不出声音的士卒,王寅眼神空了空:“江陵府怕是守不住了……”
“大王尚书!大王尚书!”
方杰一溜烟奔了过来,这位武艺高强,血气方刚,同样参与防守战,倒是没受什么伤势,还生龙活虎,冲到面前:“你快去劝劝吧,小王尚书要跳楼了!”
王寅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叹了口气:“你们逼王庆作甚呢?他是忠义之臣啊!走!”
顾不了身上的伤势,王寅翻身上马,朝着城中央的衙门而行。
但很快,四蹄奔行的速度就降了下来。
因为前方拥堵着大量的百姓,甚至放眼望去,其他街巷也源源不断涌出人来,都纷纷朝着衙门的方向走去。
王寅不解:“这是怎么回事?”
方杰不以为意:“是老百姓自发的,小王尚书一向爱民,更愿意与江陵共存亡,有良心的都该来!”
“不对!”
王寅眉头皱起,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方腊在荆湖是怎么笼络人心的,身为左膀右臂的王寅很清楚,讲白了就是,三分落在实处,七分落在虚处。
三分实的自不必说,轻徭薄赋,与民生息,历朝历代都懂,但能做成的没几位。
七分虚处则要看宣传手段,通过官吏、乡绅、富户、秀才各个阶层,将统治者的“仁政”宣传出去,反正老百姓是发不出声音的,还会乖乖听从声音,让三分的行动变为十分的效果。
至于全是真的……
那也有,太少太少了!
除非能做到乡军那般,承诺不纳粮,就真的整整一年,不从被契丹剥削到水深火热的燕云百姓手中,拿一粒米粮,那民心不需要多么煽动,定能自发拥护,不然的话,只能这般虚大于实。
甚至有三分实,方腊都已经是爱民之人,毕竟他在荆湖扎根后,这里的老百姓日子过得确实比宋廷统治时舒服了不少,商旅往来也更加频繁,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总比有些所谓义军只有一个口号,其他啥都不干来的强。
要知道当年王仙芝和黄巢还有“天补平均”的口号呢,要等贵贱,均贫富,给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结果他们流窜天下,从北杀到南,又从南杀到北,再从北杀到南,如此往复……试问连一个稳定的根据地都没有,怎么实施自己的政治纲领?全靠掠夺分赃么?
最为荒唐的是,黄巢自己入主长安后,他对百姓说“黄王起兵,本为百姓,非如李氏不爱汝曹,汝曹但安居无恐”,听听,黄巢起兵是为了百姓,大伙儿只管安居乐业,不要恐慌。
如果黄巢真的这么做了,改朝换代或许办不到,但肯定不会那么快败亡,结果别说言行如一,真就半点不挨着,当然那个时候,黄巢也有些控制不住手下那支流窜天下的军队了,最终“天补平均”依旧是没有的,百姓血流成河,尸骨如山,倒是可以看到。
所以口号终究是口号,后世有句话说得好,不要听他说什么,要看他做什么,历朝起义军也是这样,口号百分百达成是不现实的,但凡落到实践处的比例越高,时间越长,政权稳固的时间也就越长,可惜大多数都是说一套做一套。
方腊算是里面不错的,都难免如此,王寅正是明白这点,才更清楚,别说王庆,就算是圣公来,按照真实水平,都不可能得到来江陵百姓这般拥戴。
现在这个翘首以盼的架势,肯定不是自发,而是由城内富户、衙门官吏乃至秀才读书人带头,才会形成这样的规模,弄出万众一心的场面来。
“背后推动之人,其心可诛,一定要找出,将之正法!”
王寅眼中浮现出冷冽之色,握住武器,顺着人流,往衙门而去。
“小王尚书!你是江陵的救星,是荆湖的救星,万万不能做傻事啊!”
“三十万百姓的身家性命,都要靠你保护,你就忍心么?”
“王郎,你千万不要跳啊!”
勉强穿过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王寅接近中心,一眼就看到王庆正在衙门对面的楼上。
而下面劝说的,除了花容失色的玉叶公主外,还有之前自己亲自出面担保,那个小衙内被宋江绑了去的知府朱旦。
这位最是情真意切:“小王尚书的顾虑,我等岂能不知?但且不说小王尚书与玉叶公主是天作之合,能以驸马之身代替圣公出面,圣公临行时的交代,我等臣子都铭记于心,‘事有从权,毋须奏禀’,如今正是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小王尚书,你就当为了江陵的安危,为了荆湖的百姓,不要再推辞了啊!”
“之前王庆还要拿下此人,怎么现在突然间这般拥护?”
王寅先是不解,然后面色变了,猛然看向王庆:“此人极重谋略,心机深沉,莫不是他故作推辞,想要取圣公而代之?”
他再也忍不下去,立刻快步上前,但朱旦极为敏锐,转头一看,先一步开口:“大王尚书来了!两位情同兄弟,都是圣公麾下的忠臣良将,一定要劝劝小王尚书啊!”
王寅紧绷的神情滞了滞,冷声道:“此事……”
然而不待他说话,楼上的王庆已经大声地道:“不用劝了,朱知府一语惊醒梦中人,与全城百姓相比,我王庆区区个人的声名与安危,又算得了什么?我愿意为江陵出面,与宋军议和!”
“噢——!!”
下方先是一静,然后官员如释重负,就连百姓们都欢呼起来。
其实他们绝大部分,根本不认得王庆是谁,但听别人说,只要这位年轻俊朗的尚书出了面,战争就平息,心惊肉跳的日子就结束,那当然得拥护,大力拥护!
“三辞三让,百姓拥护,你这是逼天子禅位呢?”
王寅算了算次数,王庆推辞拒绝正是三次,正符合帝王登位、大臣就封的谦让之礼,再加上如今万众一心的场面,心头已是沉下。
他冷冷看了眼朱旦,这个自己亲手护住的赵宋叛臣,心头生出悔意:“当时应该一刀砍下这狗贼的脑袋!”
当然,最可怕的还是王庆的隐忍与算计,王寅甚至一想到对方步步为营,居然真的将自己推到了这般万众期待,好似不代替方腊就不行的位置上,就感到一阵寒意:“此人居心叵测,背后又有着巨大的力量在支持,我等危矣!”
偏偏还有两个蠢货在全力支持,方杰将王寅唤来,见到王庆不跳楼了,立刻抛下这位,冲到王庆面前,笑容满面:“姑父没事就好!”
玉叶公主面色羞红:“说什么呢!王郎,这是兄长的信,你快看看!”
“圣公要回来了?”
王庆大喜过望,接过了玉叶公主取出的信件,展了开来,看着看着眉头却皱起,然后目光陡然转向王寅,叹息道:“圣公有令,王寅不再为兵部尚书,去职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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