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兴霸天
洞云子道:“前辈所言极是,可这般下去,数目多了,是不是还会暴露?”
李彦眼中露出笑意:“你没有迷失在这种旁人不知的成就感之中,很好!”
“《恶人账》上的贼子都非小恶,他们在汴京城内有着一定的名声,这样的人死一两个倒也罢了,死得多了,肯定就会被察觉。”
洞云子道:“那公孙判官会来缉捕我么?小道倒是不怕他,只是担心影响了除恶!”
李彦道:“公孙昭心里摆在第一位的是大宋,当然会来阻止你。”
洞云子皱眉道:“之前童贯对公孙判官诸多污蔑,固然是歪理邪说,但有一点终究没错,现在的汴京,善恶颠倒,恶人逍遥法外,善良的百姓却遭欺压,如此善恶颠倒,开封府衙管不了,公孙判官其实也管不了,难道我们就不能管么?我们惩奸除恶,又有什么错,他有什么资格来抓我?”
李彦道:“这就是取舍了,很艰难的取舍。”
“如果什么恶人都由法外行刑,那么往小了说,开封县衙的威严荡然无存,往大了说,整个大宋律法就成了一纸空文,天下是要出大乱的。”
“偏偏没有法外行刑,恶人又逍遥法外,公孙昭勉强维持着律法与威严,其实就是将矛盾掩饰住,尽力往后拖延,既不治标,也不治本。”
“所以你要问什么是对错,连我也不知道,或者说根本不存在对的答案,因为站在老百姓的角度,站在朝堂衮衮诸公的角度,乃至站在九五之尊的角度上,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洞云子不太敢听下去了,却又下意识地竖起耳朵想要详听。
李彦却没有细讲,现在还不是时候,话锋一转道:“就算没有公孙昭,这般杀下去速度也太慢,你该有所转变了。”
洞云子愤恨地道:“其实不慢,只是与无忧洞勾结的人也太多了,这册上是明确有关联的,还有很多是不知道的……这鸟世道!”
他终究成熟了许多,发怒之后,又稽首道:“请前辈示下,小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李彦道:“随着你除恶的增多,身份不可避免地暴露,作案手法就要有所改变了,从第一条‘让案件根本不为外人所知’,变为第二条。”
洞云子这些日子早就背得滚瓜烂熟:“第二条‘无法判定加害者’,这其中又分为七种情况……”
李彦听他背完,才淡淡地道:“这些理论只能给予你面对变数时,头脑更加清晰的思考,真正还需要实践,接下来,你要使用无忧洞内炼制的鬼道之器,杀死一个庇护无忧洞为恶的关键人物。”
洞云子这才明白,之前的那些小恶只是练手,真正的大案还在后面,只觉得热血涌动,调整了一下呼吸,等待答案。
李彦递出画像。
洞云子接过,隐隐觉得画功有些奇怪,但也认得出来,是一个高傲威严的中年男子,看上去极有地位:“前辈,此人是谁?”
李彦说出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名字,一个洞云子早就听说过,却根本没有想过下手的人:“豪奴向八的主子,当今向太后的亲弟,永阳郡王向宗回。”
……
半个时辰后。
李彦回到家中,脱下了宽袍和面具,又恢复成普普通通的汴京人。
白天与安道全一起问诊,晚上手持寒寂枪入无忧洞练功,时不时与小黑和时迁交流一下汴京城内的热点话题,日子过得温馨而平淡。
他拿起寒寂枪,来到练武场,演练枪法,遥引天地元力。
与洞云子的接触中,他不仅将昔日神探的经历反向运用,还对于这个世界的道术法咒越来越了解,最重要的,则是法力的运转。
甚至此时此刻,他都在体内有意识的凝聚出第一股法力,也切实地感受到什么叫“灵慧平平”。
这种资质普通的修炼经历,李彦还是觉得挺新奇的,毕竟除了在自创基础内功,故意将体质变弱外,他真的没怎么体会过艰难的摸索。
想当年学习百胜劲时,卡了几天都因为智慧实在拖了后腿,借助天赋就解决了,唯独这次是真的细细琢磨,经过一个多月的功夫,才水到渠成。
此刻感应着体内一股极为细微的法力,李彦沉心定气,与气血武道相互印证,感受着这股新奇的力量。
正不紧不慢的练功呢,劲风掠过,时迁来到面前,兴冲冲地禀报道:“兄长,童贯在汴京的五处宅院我已全部查清了,应该不会再多了。”
李彦不禁赞道:“好手段。”
之前的《恶人账》,许多情报来源就是时迁,这位地贼星当真是能人,也就难怪被众好汉看不起,地位低下,还每每有那么多戏份。
不过看着时迁这些日子为了探听情报,变得更加削瘦,一阵风吹过来人好像就要没了,李彦道:“你接下来休息一段时间,凡事不必急于一时。”
时迁挠了挠脑袋:“我知兄长关心,但我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什么事情都不做,就浑身难受……”
李彦无奈地道:“调养好身体本来就是做事,你也不想功成名就时得病去世吧,再者一人计短,众人计长,你该寻些帮手了。”
时迁面色微变:“兄长的意思,是联络其他贼人?”
李彦摇头:“探听情报,不见得要登堂入室,食肆的小厮,街边的小贩,瓦市勾栏的艺人,都可以为之,你选择人,不求品性端正,十全十美,只要有几分善心,又有改变现状的上进心,都可以先笼络笼络,有了交际,后续才方便施为。”
时迁明白了:“那好办,交给小弟便是!”
两人正说着,小黑也跃了过来,身姿愈发的优雅。
以前它是全靠本能,如今则有了正式训练,开始挖掘属于灵兽的潜力,恰好这个世界打熬筋骨,气血勃发的路子,又比较粗犷,时迁的家传绝学狸猫九变和草上飞对它的帮助还是很大的。
虽然小黑不愿意承认那个匪号,但它现在是真的能草上飞了。
当然关键还是智慧,听着两人交谈了片刻,小黑对着时迁喵了一声,时迁反应过来,马上当了猫老大的传话筒:“有关童贯要对付公孙判官的原因,小黑和我也探听出了一个关键的情报,是关于童贯师父李宪的……”
李彦目光微动:“公孙昭正在查李宪的案子?”
时迁点头:“是的,据说是八年前一场纵火大案,还与李宪当年贪污的巨额银两有关。”
李彦了然:“这童贯野心勃勃,也想效仿李宪之路,统领西军,掌握兵权,公孙昭查案无意中是在毁他前程,怪不得不死不休……”
说到这里,他眉头微动,微笑道:“你们先回避一下,开封府衙的来人了。”
时迁紧张地道:“他们不会是来对兄长不利的吧?”
李彦看了他一眼:“我们行得正,坐得端,你怕什么?若我所料不差,他们此来,是请我顾问,协助查案的!”
第523章 有能力,却又淡泊名利,不当官的林冲
“这次案件公孙判官特意嘱咐,关系重大,劳烦林公子亲自去一趟了。”
“无妨,我们走吧。”
来者是公孙昭的亲信弓手,满是歉意说明了邀请,一副生怕他拒绝的模样。
连丘仵作都没有亲至,李彦就知道,开封府衙内恐怕忙得焦头烂额了。
身为古道热肠的汴京市民,他没有推辞,骑上弓手带来的快马,一路往府衙而去。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进入府衙,同样也是在上班时期,见到这座行政机构运转起来的模样。
作为管理京师的主要部门,开封府衙的官职是很多的,有判官、推官、司录参军、左右军巡使、左右军巡判官,功、仓、户、法、士曹参军,府学博士,府学钱粮官,左右厢勾当公事等等。
充分发挥了大宋宁滥勿缺的特色。
官员数目如此繁多,如丘仵作这般的吏胥就更多了,因此人员进进出出,倒还颇有些拥挤。
单从这点看,给人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但李彦视线扫视,观察这些官吏,从他们的精神面貌中,很容易就判断出开封府衙的工作效率,大概处于哪个层次。
不能说特别差,并没有那种一眼可见的麻木,但也谈不上好,一个个步伐缓慢,神情悠闲,丝毫没有以前内卫出动时的干劲。
当然,正常部门不能跟内卫比,可就算是跟同样是京城县衙的长安县、万年县对比,开封府衙也逊色不少。
李彦暗暗摇头,继续往里面走,直到来到判官所居的办公屋舍,才发现一个个吏员步履匆匆,节奏明显加快。
一看到这种对比明显的界限,李彦就知道公孙昭跟同事关系处理得一定极差。
大家都懒洋洋的,就他们工作努力,太格格不入了。
眼见着要到公孙昭所在之处,一位绯袍官员突然走了过来,领路的弓手瞳孔微缩,语气里带着些许抗拒:“韩判官!”
韩判官视线掠过弓手,落在李彦身上:“这位就是林二郎?当真是一表人才啊!”
李彦抱拳:“见过韩判官,韩判官过奖了!”
韩判官笑吟吟地道:“不过奖!不过奖!反倒是林二郎过于谦虚,本官以后还要多多请教,只是如今范直阁有请,还请林二郎移步!”
弓手面色变了,却见韩判官走了过来,硬生生将他挤开,只能退到一边。
李彦暗暗摇头,这斗得也太明显了,不过范纯礼身为开封府知府,既然有请,那自然是要去见一见的。
引路的换成韩判官,他直接来到身侧,摆出一副熟稔的姿态:“林二郎之才,我开封府衙都有耳闻,本官亦是屡屡向范直阁提及,本以为早就能见面,没想到今日才来府衙,实在怠慢了。”
怠慢的人是谁,答案已是不言而喻,李彦微微颔首:“多谢韩判官了。”
韩判官没得到预期中反应,眼珠转了转:“本官也与商丘行会有些往来,也去过岁安医馆,只可惜那日未见林二郎坐诊,甚为遗憾啊……”
这本是引出商丘行会的话题,结果李彦的重点落在了后半部,询问道:“韩判官哪里感到不适?”
韩判官愣了愣,又不能不答:“本官近来腹部略感疼痛……”
李彦仔细询问,开启移动问诊,等到了范纯礼所在的屋前,已经给出了初步的诊断方案,叮嘱道:“安医师治疗此疾更有心得,请韩判官明日早早去挂号,这病耽误不得!”
韩判官本来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给他说得感觉自己得绝症了,额头冒汗,连连点头:“好!好!”
李彦抱拳一礼,走入了屋内,独留下他愣神片刻:“公孙昭从哪里找来的这般能人,不好拉拢啊,唔……还是先去看病!万一真如他所言……本官的身体要紧!”
且不说韩判官匆匆离去,为医馆增加业绩,屋内李彦坐下,对面正是开封知府范纯礼,这位紫袍老者倒是开门见山:“林二郎此来,是受公孙判官之邀查案?”
李彦点头:“不错。”
范纯礼目光熠熠,带着几分审视:“对此案,你怎么看?”
李彦平和地道:“我虽然还未见到公孙判官,来时的捕快也未告知案件详情,但初步判断,这起案件应该具备以下几个特征:”
“首先,性质恶劣,在汴京城内的影响大,公孙判官才会急急地请我前来,连丘孔目都在忙碌;”
“其次,案情复杂,工作量巨大,案卷众多,自然移动不便,走访证人也需要大量人手;”
“最后,被害者很可能身份敏感,或许是有多名受害者,不便向外透露。”
范纯礼微微动容:“真是洞若观火,慧眼如炬,林二郎所言,竟是全中!”
李彦道:“范公谬赞了,我所说的其实很宽泛,但凡要案,往往都有这几个特征,是用了些小聪明的。”
范纯礼见这位有真才实学的年轻人没有半分自得,好感更生,满是欣赏,哈哈大笑道:“林二郎真是趣人,这岂是小聪明?是大智慧啊!”
“不瞒你说,老夫此前对于你的事迹传扬,是抱有些许疑虑,毕竟如公孙判官那般断案能臣,也是久经历练,林二郎此前未有此经历,却能与公孙判官一般断案如神,实在令人称奇。”
“如今看来,天赋超群之辈,当真不能以常理度之!”
这份夸赞出自他这个级别的官员之口,传到士林里面,名声立刻会增加,李彦起身谢过,然后询问正题:“多谢范公!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范纯礼笑容收敛,叹了口气:“近来汴京意外频频,死者都非寻常百姓,本未入案,然公孙判官判断,是凶手故意伪装,图谋甚大,老夫也为之担忧啊!”
李彦恍然:“原来如此……”
范纯礼道:“具体细节,林二郎可以询问公孙判官,老夫也要为开封府衙做些实事,不知你可愿任巡判一职?”
李彦微微有些诧异,这可是个相当好的差遣,范纯礼诚意满满,但听着这位预备役宰相的语气,再结合历史时间,想来是知道自己调任在即了,是真的想做些实事的。
由于宋朝的名臣实在太多,他对于范纯礼其实没什么了解,知道这个人,主要还是因为文正公范仲淹,初步接触印象很不错,可惜了在开封府的任上并没有什么建树,主要是任职期太短,真的是走马灯似的轮换。
至于巡判的官位邀请,李彦有些诧异,拒绝起来却是毫不迟疑:“多谢范公看重,在下愿为汴京百姓尽绵薄之力,然才疏学浅,还是不宜任巡判一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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