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兴霸天
林三看着那边热火朝天的开盘,倒没有手痒痒,只是叹了口气:“杀这向三黑子的,应是义士,不该被抓……”
李彦摇头:“哪怕向主事如众人口中所传,是个死有余辜的恶贼,杀他的也不见就是好人,只能说这件事情,伸张了一时的正义。”
林三嘟囔了一句:“那也很好了,凭什么向三黑子为恶时,开封府没人理会,他一死,冷面判官都出动了……”
李彦知道当朝廷无能时,百姓就会愈发渴望这种结果正义,因为程序正义根本保证不了,贪官污吏横行,不管百姓死活,老百姓还不能自救么?
所以梁山泊哪怕程序很不正义,竖起替天行道的大旗,追求的至少是结果正义,要改变世道,结果聚齐人手,就接受招安。
当然里面许多人本来就是这个想法,甚至原著里最初提出招安一词的,不是宋江,而是武松。
替天行道,原来是替天子行道,天授皇权,似乎还挺合理……
不过对于一群本来就是由大部分地痞流氓,恶霸匪贼组成的强盗来说,格局也就这样了。
正想着呢,前方的人突然激动起来:“出来了!出来了!”
之前被困在快活林里的人,排成一条长队,在捕快的虎视下,鱼贯而出。
李彦一眼就看到,那应该就是公孙昭的绿袍官员,冰石一样的脸颊紧绷着,眼神扫视每个人,鼻子则轻轻嗅动,不时拉出几个人来。
林三踮起脚,也看到这一幕,奇怪地道:“他在做什么?”
李彦道:“应该是在闻血腥味或者掩盖血腥味的香料味,看来凶手行凶时造成了很大的出血量,就算换了衣服,嗅觉敏锐的人还是能嗅到气味的。”
林三哇了一声:“二郎,你这是怎么知道的?”
李彦笑道:“猜的呗,别盲目相信,我也许猜错了,凶手在现场留下别的气味也说不定,只不过出血量大是可能性最高的一种情况。”
林三还要再说,李彦开口道:“张禁军他们出来了。”
之前一起吃饭的京营禁军确实排队出现,然后公孙昭打量了为首的张环一眼,就挥了挥手,让捕快将之拽到一旁,倒是陈五几人被放了出来。
发现李彦站在吃瓜群众里面,十分醒目,他们立刻往这边跑来:“公子!”
李彦问道:“张四郎怎么了?那开封府的官员为何扣他?”
陈五叹了口气:“不知道啊,不过有公孙判官在,倒是不怕污蔑了张哥儿,只是我们归营后,要吃一通挂落……”
李彦又问:“听说遇害的是向主事,他是怎么死的?尸体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陈五缩了缩脖子,压低声音道:“听说就在高台上,惨叫声突然传来,女飐都吓坏了……死得特别惨,胸膛都被破开了,肠子全掉出来……”
李彦道:“开膛破肚,那是出血而亡?”
陈五哆嗦着道:“不,听说是被自己的肠子勒死的,我们都没听过这死法,太可怕了……”
李彦目光微动:“看来屠夫的生意要受影响了。”
话音刚落,捕快对着围观人群喝道:“肉贩屠夫出列!公孙判官要你们协助查案,提供线索者,重重有赏!”
人群里骚动了片刻,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还真的出列,被捕快带了进去。
林三见了有些诧异:“这些人就愿意出来?”
陈五解释道:“公孙判官是皇城司出身,却又与其他皇城司的人不同,用了线人后都践行许诺,大伙儿都是信他的。”
另一位禁卫的语气里也带着敬意:“他年少成名,武艺高强,不畏权贵,办案起来没日没夜的辛劳,不仅是开封府历任知府倚重,我等军营禁军也都有所耳闻,十分佩服!”
李彦眉头扬起,看着公孙昭带着几名屠夫,雷厉风行地返回案发现场,感觉有些古怪,又有些叹息:“如此作为的,都是好官啊,可惜了……”
第492章 两个侦探一前一后
“死者向八,遭外力施加颈部压迫,呼吸停滞征象明显。”
“同时,死者中刀导致腹腔破裂,尸体失血征象明显。”
“这两种损伤都能导致人体死亡,也都具有相应的征象,根据死者生前的挣扎反抗,我判断主次,定为向八在失血而亡之前,先一步被勒死。”
“丘仵作,你看看有没有需要补充的。”
眼见公孙昭递过来的尸格,赶到的丘仵作咧嘴笑道:“与三郎合作就是舒坦,连尸格都不用写,直接可以向龙图交差……”
公孙昭皱了皱眉。
丘仵作赶忙道:“好!好!我看一看还不成么?”
他其实早已蹲下来,此时一边说着,一边毫不嫌弃地检查起愈发惨不忍睹的尸体,还露出喜色:“凶手所为,倒是省了我的事情。”
古代的仵作是绝对不允许解剖尸体的,除非尸体本来就是剖开的,丘仵作笑吟吟地在向主事的尸体里掏了掏,顺便还把剩余的肠子提出来打量:“传闻这向黑子的肠子也是黑的,如今看来倒也与常人的没什么两样……”
弥漫开来的恶臭,将四周的捕快实在熏得受不了,纷纷退到一旁,之前带进来的肉贩和屠夫早就忍不住在远处呕吐,只有公孙昭无动于衷地站着,静静等待这位好友的分析。
丘仵作的速度很快,清理了满手污秽,想了想道:“你确定他被肠子勒紧时,是经过激烈挣扎的?”
公孙昭指了指向主事的双手,丘仵作看了看他的指甲缝内,全是血迹和肠子的秽物,奇道:“还真是反抗过的……这就奇怪了,如此开膛破肚的伤势,除非这向黑子的武艺与你一般高强,否则应该完全失去抵抗能力才对啊!”
公孙昭点头:“这正是我发现的第一个疑点。”
丘仵作眉头扬起:“不愧是三郎,第二个疑点又是什么?”
公孙昭转头,看向不远处。
那里传来了犬吠声。
丘仵作恍然:“你又用警犬破案了吗?”
警犬的称呼与警察无关,而是警戒的犬,早在秦朝时期,就有用于军事的巡逻和警戒中,而公孙昭则喜欢用警犬的鼻子,来追踪血迹的下落。
但很快,其中一名拽着警犬的捕快回归:“禀公孙判官,警犬在看台周围没有追踪到血气味。”
另一名拽着警犬的捕快也来报告:“禀公孙判官,那些抹有香料的人里面,也没有血气味。”
丘仵作惊咦道:“这么多血,怎会没有发现?”
公孙昭环视四周:“快活林外百步就是军巡铺屋,凶手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应该就想到了退路,对此你怎么看?”
丘仵作一摊手:“我只是个验尸的仵作,断案还要交给三郎。”
正在这时,捕快兴奋的声音传来:“找到了!”
很快一件血淋淋又带着泥土的衣衫被呈到面前:“公孙判官,这是快活林后面找到的,被埋了起来,警犬嗅到味道,我们发现泥土的松动,才挖了出来。”
丘仵作一见顿时明白:“蒙在朝服外的凉衫,被改成了这副模样,凶手穿着它,用来阻挡血迹落在自己身上。”
公孙昭仔细看着衣服,却是立刻将自己的官袍脱下,小心翼翼地摆放到一旁,然后将血衣穿在了自己身上,伸开双臂展示:“如果你是凶手,穿上这件改造的凉衫,将死者开膛破肚,拽出肠子绕在脖子上勒死,能否干脆利落到身上不留血迹?”
丘仵作评价道:“这遮挡得似乎不够严实啊,我不害怕尸骨,却不通武艺,想要办到这点很难,但即便换成一个孔武有力的屠夫来,想要冷静到自己不沾血迹,恐怕也办不到……”
公孙昭活动了一下手脚:“行动也不方便,即便是比我矮小之人,穿上这凉衫也会大受影响……”
然后又指着身上的泥土痕迹,看向挖出血衣的捕快:“如此多的土,这衣服埋得有多深?”
捕快答道:“足有三尺。”
公孙昭断然道:“那就是凶手的障眼法,这血衣早就准备好了,凶手根本不是用此法逃得我们的追捕,再去搜!”
捕快毫无怨言,立刻再去搜寻。
公孙昭将血衣脱下,又交给另一名捕快:“去查一查这件凉衫的铺子来源,再请裁缝来看看这衣服修改的水平如何,能否作为线索缩小凶手的范围。”
捕快领命:“是!”
公孙昭将内衫擦干净,再将官袍穿起:“将女飐带上来。”
片刻后,一群女子来到了面前,已经穿上了厚实的衣服,个个垂着头走了过来。
公孙昭看着这群之前性格各异,此时却都是满脸疲惫,神情又惊惧的女飐:“死者是半场休息之时失踪的,下半场全程都未出现,你们就没有感到奇怪么?”
众女战战兢兢了片刻,最后还是由“赛关索”抬起头答道:“回公孙判官的话,我等不敢奇怪,甚至无法分心,必须全力扑赛。”
丘仵作在边上哼了哼:“全力作假么?”
“赛关索”闭上了嘴。
丘仵作怒斥:“快活林才开了半年多,就已经一日比一日火爆,而相扑作假,或许能糊弄住一批人,但以汴京内消息传播的速度,知道真相的肯定会越来越多,你们又能瞒过谁……”
公孙昭知道他好赌,估计还在里面输过钱的,抬手制止,继续问道:“不要回避我的问题,本官能够看出,你们对于死者存在着恨意,这是最明显的动机,中场休息的时候,你们都在哪里?”
“赛关索”道:“中场休息时,我们都在一起,互相涂抹膏药,没有一个人离开。”
公孙昭微微眯起眼睛:“那就是都有嫌疑?有合谋杀之的可能?”
这话一出,另一位女飐“韩春春”干脆上前一步,惨然道:“我等确实奉命作假,但落败的伤势却是真实,早已一身病痛,全靠药膏撑着,公孙判官太高看我们了!”
“赛关索”也道:“我们便是想要害了向主事的性命,也没那个能耐,他防着我们呢!”
公孙昭看向丘仵作:“你去确定一下她们的伤势。”
丘仵作咧嘴道:“她们虽是奴婢,但终究男女有别,不方便……好!好!别瞪我了,我查便是!”
他上去检查,很快沉默下去,最终叹了口气:“她们确实外强内虚,伤势极重,应该不是她们……其实那些输红了眼的赌徒,什么事情也都是会做的……”
公孙昭情绪却是毫无波动:“凶手使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杀死向八,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对其恨意十足,必须要其恶有恶报,不得好死,要么是听闻市井中流传的向八手黑心黑肠子黑的,故意以肠勒杀,掩盖真实的动机。”
“后一种情况,目前缺乏线索,前一种情况最具备作案动机,又最了解向八的,就是你们!”
“你们若是犯案,趁早交代,向八对你们施虐,也可向范龙图禀明,或许能够争取宽宏!”
众女摇头:“我们没有杀害向主事。”
公孙昭凝视了一眼女飐微微颤抖的身体:“希望你们不要后悔,大宋律法在此,只要我公孙昭出手,没有凶手能够逃脱!”
说罢,再也不看她们一眼,转而往快活林走去。
丘仵作看着众女,又叹了口气:“你们好自为之吧!”
然后才跟在公孙昭后面:“凶案发生在瓦市里面,你往外面走干什么?有线索?你慢点走啊,我跟不上……”
……
李彦带着林三、陈五一行,离开人群,却又没有完全离开,而是在街对面转着。
陈五有些不解:“公子,我们不等张哥儿出来么?”
林三兴奋起来,低声道:“刚刚二郎的分析得半点没错呢,那向三黑死时真是出了大量的鲜血,我们现在是不是要找凶手啊?”
李彦道:“这案子不好破的,刚才里面有犬吠声,但捕快和铺兵依旧在忙碌搜寻,说明借助警犬后,都没有找到凶手的线索。”
“那位公孙判官是个断案能人,都一筹莫展,我连现场都没看过,能获得的线索就更少了……”
“不过从对方的困境也能看出,凶手肯定不是激情杀人,仓促为之,而是早有预谋的作案,那就可能早早踩点,所以才想着尝试一二。”
虽然李彦口中只是尝试,但林三莫名涌起一股信心来,就连陈五看着这位不紧不慢的步伐,都不再询问,埋头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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