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兴霸天
李彦将刚刚从明崇俨那边得到的大儒之女情报讲出:“也可能是母族,你觉得她像是出身书香门第么?”
杨再威若有所思:“经你这么一提醒,我小时候从虔婆婆手中转给‘佐命’,她一开始还教我读书写字,我没有任何不适,确实像是出身书香门第……”
李彦点头:“你是弘农杨氏出身,从小教你们读书的,都是很有学问的儒士,‘佐命’能无缝衔接,自然也有相当的学问。”
“‘佐命’打造信物,也是为了以防不测后,将麾下的势力交予她的家人,现在与你争夺其势力的,也是她的家人,并且这个人对‘佐命’的所作所为了如指掌,否则不会反应得那么及时。”
“这样一切就全说通了,甚至还验证了我之前的一个猜测。”
杨再威目光一定:“什么猜测?”
李彦道:“你还记得‘佐命’濒死前,所说的那些话吗?将她之前所做的布局,所有的目的和盘托出的最后遗言……”
杨再威点头:“当然,她当时濒临死亡,将以前的事情一口气地说出来,不是省却了大量的审问功夫么?”
李彦沉声道:“这确实省却了许多事,但也让我产生了怪异之感!”
“我并不怀疑它的真实性,恰恰相反,就是因为那些事情听起来太真实了,如果不是‘佐命’四肢皆断,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我还以为她是在内狱受到拷打,在攻破心理防线后的坦白从宽。”
“人濒死之前,应该是胡言乱语,颠来倒去,如果第六识境界犹在,她应该闭上嘴,不让我们得偿所愿,偏偏她开了口,却逻辑清晰,条理分明,整篇述说下来,像是早早记忆好的……”
杨再威的心沉了下去:“早早记忆好的?你的意思是?”
李彦综合目前所收集到的种种情报,做出最后的结论:“虽然不想横生波折,但我现在必须正视一件事,‘佐命’或许也只是一个执行者,一个随时准备舍弃的替罪羔羊……”
第452章 圣人快不行了……赶紧半场开香槟!
高阳郡公府外。
韦承庆和韦玄贞从马车中走出,在仆从的簇拥下,朝着里面走去。
相比起韦承庆昂扬的身姿,韦玄贞其实是不太愿意来的,一路上又没有见到相迎之人,不禁低声道:“叔父,许府这般态度,我们凭什么屈尊纡贵呢?”
韦承庆笑道:“就凭高阳郡公曾是最拥戴天后的臣子,你刚刚没有看到么,前院停着的马车,可不止我们一家!”
韦玄贞明白了,点了点头:“听说圣人在贞观殿内议事时,都无法坐在龙椅上,而是坐到御幄之内,如今连宰相们都看不到圣人的气色到底如何……”
韦承庆嘴角勾起,以极低的声音道:“这就说明快了,李元芳终于猖狂不了了,嘿……”
正喜上眉梢,前方响起匆匆的脚步声,一位儒雅的男子出现,遥遥就是一躬:“小侄失礼,还望韦公恕罪!恕罪啊!”
韦承庆笑道:“许将军这话才是见外啊,你我既以叔侄相称,哪里还会计较这些?近来府上拜访者众吧!”
儒雅男子微笑:“都是些相熟的长辈,时有走动,时有走动!”
双方哈哈大笑,一路来到中堂,果然看到了不少熟人,韦承庆叔侄纷纷见礼,大家心照不宣。
此时接待客人的,是许敬宗的第三子许景,如今任工部郎中,又是右羽林大将军。
许敬宗是坚定的武后党,死后连谥号都被反武后党提议弄一个“缪”字,如此争锋相对的仇恨,许景自然不可能改换门庭,始终是支持武后的,不过由于父辈关系,他不必像后来的豆卢钦望和韦承庆那般露骨,因此一直不太显眼。
但这回圣人龙体每况愈下,当年支持武后的党羽终于齐聚一堂,欢庆着胜利的到来。
堂内一片热闹,却不知道府邸内外都有盯梢之人,将许府来往的人员全部盯住,甚至连拜帖都弄到。
明崇俨一袭绯袍,贵气不凡,看着这些权贵的拜帖,冷冷一笑,但想到许府的关系网,却又有些凝重。
有些高门的煊赫是摆在明面的,比如京兆韦氏、陇西李氏、弘农杨氏,都是海内名宗,势力庞大一看可知,但有些权贵的影响力,则是不显山不露水。
许敬宗就是后者,明崇俨知道他曾经受高宗和武后赏识,却没有想到这位有如此联姻关系。
许敬宗的次子,与鄂国公府上结亲,娶了尉迟敬德的重孙女。
许敬宗的嫡长女,则嫁给耿国公冯盎的儿子,这位冯盎就是大名鼎鼎的冼夫人之孙,在隋末乱世时,一度割据岭南,是超级地头蛇般的存在,即便归顺大唐,如今岭南道也是此人说了算。
其他嫡系子女乃至孙子孙女,都有上好的归属,关键是十分低调,并无大肆宣扬。
明崇俨这几日派出人手,将许敬宗一家查了个透彻后,基本上确定这位大儒不是“佐命”的父亲。
许敬宗人品卑劣,是会做出不择手段的事情,却不会做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蠢事,他如果嫁女儿为妾室,那鄂国公、耿国公等姻亲可是颜面无光,为了巴结长孙氏,得罪那么多权贵,显然是不值得的。
不过正如李彦所言,许敬宗没有嫁女为妾,但同为大儒,他十之八九是清楚谁做了这等事情的,许敬宗已经病逝,家中却还有流传的可能。
当然,梅花内卫与武后始终是敌对关系,正常情况下对方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自己,所以明崇俨拿出案卷,锁定了一个人。
许敬宗的长子许昂,曾经与许敬宗的续房私通,被其父亲发现后大怒,直接流放岭南,后来才召回。
有了这样的恶名丑闻,许昂的前途无疑是绝了,真以为谁都是先帝啊?
明崇俨要追查线索,就从许昂身上入手,将许府所知道的事情挖的干干净净。
再遥望宾客云集,权贵往来的场面,唇角溢出一丝冷笑。
等圣人从御幄中走出来的那一日,他会再来亲眼看看这群人的反应……
那场面肯定十分有趣!
……
长生院内。
武后继续赏花,只是这回身后,跟着一群同样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命妇。
就连韦玄贞的女儿韦氏也在其中,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仿佛昔日武懿宗的风波并不存在。
政治总是这般风云变幻。
实际上,武后并不愿意现在就如此招摇。
她是很有耐心的,希望等候李弘病重到彻底丧失了处理朝政的能力,再行使先帝遗诏中“军国大事有不决者取皇后进止”的权力,团结外朝的力量。
当然,由于遗诏里面还有李元芳的存在,她独掌大权是不现实的,但是没关系,李元芳终究影响不到后宫,别看圣人死后她成了太皇太后,看似没有荣升为太后的裴氏重要,但双方的政斗能力根本不是一个级别,如果裴氏乖乖听话倒也罢了,如果也敢忤逆她这位婆婆,就将之逼死,顺理成章地独揽后宫大权,再遥控外朝。
到那时,才是重新掌权,现在这群命妇跟随,只是表面的繁花似锦罢了。
但由于她之前声名丧尽,门庭冷落,这个时候各家依附上来,她也不能拒绝,自始至终带着笑容,时不时地淡淡点评几句,赏花也赏人,众命妇凝神倾听,再也没有面对皇后时的随性,不敢错漏半个字。
等到双方位置再度回到支配与被支配,武后知道过犹不及:“长生院许久没有这般热闹了,诸位回吧,不用再陪我这个老婆子了!”
众命妇看着她容光焕发的面容,羡慕之余更加敬畏,齐齐行礼:“妾等告退,明日再来宫中觐见太后!”
武后满意地笑了。
回到殿内,她又唤来随身内侍,询问今日宫内的情况,主要是贞观殿内的情形:“听说圣人下令备战吐蕃?”
蔡太监抢先道:“回禀太后,确实如此,群臣对此颇有微词,纷纷进言,辽东刚复,当休养生息,不宜再对吐蕃大动干戈!御史台还进奏,内卫为求立功,屡宣战事,实乃穷兵黩武,当受惩处……”
武后似笑非笑:“圣人近来所为,确实有几分急切,不过扫平外敌,令大唐边境安宁,也恐怕是圣人最后的心愿了,这个时候是不能忤逆他的,更何况对内卫发难了……反倒要防着内卫,那李元芳可是胆大包天之辈!”
这话就十分露骨了,高太监的头赶忙垂下去,耳朵竖起聆听,准备写简报传过去,蔡太监的脸上则忍不住露出笑容,甚至轻轻嘿了一声。
这一声很是轻微,但武后逼人的目光立刻落在他的身上:“圣人龙体抱恙,你却发笑,是在盼着圣人宾天?”
蔡太监愣了愣,赶忙象征性地跪下:“奴失态了!望太后恕罪!”
他语气很轻松,似这些贴身亲信,谁不知道自从圣人拒绝了让太后辅政后,最盼着皇陵开启的,就要属这位生母了,双方早已没了母子亲情,他自然也不慌。
然而这次武后的声音里,却透出刺骨寒意:“恕罪?恶咒圣人,岂可恕你罪名,拖下去,给本宫杖毙!”
蔡太监愣住,先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禁卫从殿外走入,拿住他的肩膀时,才瘫倒在地,下身恶臭涌出:“饶命!饶命!奴对太后忠心耿耿!忠心耿耿啊啊啊——”
凄厉无比的哀嚎声逐渐远去,武后看着蔡太监留下的秽物,露出嫌恶之色,宫婢赶忙过来擦拭,惊惧得浑身发抖。
高太监的头垂得更低了,几乎压在胸前,眼神里却悲凉得没有半分意外。
武后之所以重用他们这些太监,是因为之前命妇被武懿宗的恶事吓跑了,她无可奈何之下才启用了太监,如今命妇重归,那些出身名门的贵女,背后的人脉关系,岂是他们这些内侍可比?
所以太监的作用除了在宫内当眼线外,已经变得可有可无,毕竟还有宫女为武后所用,而他们这些贴身内侍,更知武后不少污点,万一李元芳赶在圣人驾崩之前要对她发难,是有可能从内侍身上入手的。
高太监跟了武后太多年,早就看清楚了,这位对于其他人都那么残忍,不可能反倒对他们这些身体残缺的人好,利用完后痛下杀手,不会有丝毫迟疑,这才是武后。
果不其然,武后处理完蔡太监,又转了过来,眼神里厉色闪烁。
高太监一动不动,已经萌生了死志。
但最终,武后还是没有决定将内侍一棒子打死,毕竟现在还未到胜利的时刻,清除掉那种最张狂的就够了,有些事以后再做不迟,脸色舒缓下来,开口安慰道:“不必惊惧,你一向勤恳,谨守本分,好好办事便是!”
高太监这才跪下,以一贯逆来顺受的姿态道:“谢太后!谢太后!”
武后摆摆手:“去吧!将其他人唤进来!”
高太监回道:“是!”
他又拜了拜,想要起身,但生死之间的恐惧感此时才扩散开来。
明明有一身上乘功力,却腿脚发软,步履蹒跚地退了下去。
一路回到自己屋内,高太监深吸一口气,简报写得更加细致,默默地做出祈祷:
“愿圣人长命百岁!愿太后恶有恶报!”
第453章 亡魂的复仇?
“高阳郡公如此尊府高第,也欠债不还,大伙儿评评理,评评理啊!”
听到外府传来的震天喧闹,许景面沉似水,看向左右下人:“大兄又出去赌了?”
奴仆们面面相觑,却是不敢不答,开口道:“大郎在西市鸡寮,与人斗鸡博彩,输了许多钱财,想要逃走,被鸡寮主人拿住,签押了账约欠条……”
许景不想听下去,直接问道:“这次又欠了多少?”
奴仆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两千缗。”
许景的眼睛瞪大,怒不可遏:“两千缗?他上月刚输了一千多缗,家中一时都没那么多现钱赎人,他是不是以为全府上下不要过活了,全给他一人去赌!!”
一缗便是一贯,一千文钱,换算到后世大约相当于两千人民币,两千缗就是四百万人民币,如高阳郡公府想拿出这笔钱自然不难,难的是架不住次次这般输,何况上下都要开销,又不是只给一人用度。
所以许景断然道:“区区几场斗鸡,欠款两千缗钱,它是不是当我高阳郡公府好欺,十赌九诈,让这鸡寮的人滚……”
仆从赶忙去传话,然后一道无比凄厉的喊叫从府外传来:“高门贵人与市井贱民斗锱铢之利啦!!”
许景面色微变,暗道不好,果不其然很快传话之人惊惶地冲进来:“三郎,那些人要死在我家门前,已经用利刃自残了!”
许景气得双手发抖。
这些日子由于圣人的病重,太后重新有掌权之风,借着父亲许敬宗昔年人脉,他这位工部郎中也成了朝中新贵,风光无限。
没想到好日子没过几天,居然被市井之徒欺到门前,偏偏他胸膛剧烈起伏之后,还是摆了摆手:“去取家中存钱!”
一片喧闹后,府外终于清静了,仆从们出了朱门,开始冲刷地面上的血迹,许景也走了出来,脸色无比难看。
事实上,历史上类似的方式屡见不鲜,比如《太平御览》中有记载,有些欠债不还的人家,让家中子弟拿着钩吻,也就是断肠草,到债主家门口服下自尽,然后诬陷债主因怨愤杀人,最后债主惹不起,只能不再追究债务,堪称究极老赖。
亡命之徒对付一些欠债不还的高门大户,血溅对方家门的情况也多了去,毕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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