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兴霸天
武氏子是纯废物,勋贵子弟则骄狂自大,眼高手低,这两伙人聚在一起,根本不需要去引导做什么,只要不是全天候死死盯住,稍微一不留神,他们就会干坏事。
在让人失望这点上,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但这次也太让人失望了,刘仁轨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冷声道:“去点将台!”
李彦眼中厉芒闪动:“将罪人武承嗣押过来!”
郭元振领命:“是!”
……
“那李敬业真是无用,连新罗人都拿不下,我早该看出来的,真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
宅院内,武承嗣来回走动,喃喃念叨。
面前的武氏子也惊慌不已,更有人担心自己嫡亲兄弟的安危,比如武攸暨就低声道:“大兄,我四哥他……”
武承嗣勃然大怒:“闭嘴!死在里面才好!”
他伸出手,对准一群同族兄弟指指点点:“我让你们不要去,不要去,只要在都督府等着领功就好,你们偏要逞能!现在可好,我们武氏也陷了五个人在里面,这样等李元芳来了,我把责任推给谁去?”
武攸暨垂下头。
他所担心的武攸宜也是个庸才,最著名的一点就是跟《登幽州台歌》扯上关系,据说陈子昂就是在这位对军事一窍不通的武氏子帐下受气后,写出了名传千古的诗篇,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现在武承嗣咆哮之后,也是怆然涕下,后悔到捶胸顿足:“我怎的信了那李敬业的鬼话啊,他明明说能大胜的,等李元芳来了,责问起来,该如何是好啊?姑母,我还能入宫见姑母吗?二弟,你一定要为兄长想想法子啊!”
看着抱头痛哭的武承嗣,武三思眼珠滴溜溜转了转,强行掩住幸灾乐祸:“兄长莫急,兄长莫急,我一定为你想法子!”
他清澈的头脑已经意识到,这次武承嗣所犯的事,和上次丢失鱼符不一样了。
上次是无心之失,也可以看成蠢,圣人倒是容忍下来,这次利用督军便利,让勋贵子弟争权抢功,就是坏了。
又蠢又坏,留之何用?
不过这对于武三思来说,可是一件好事。
武承嗣从来看不起他们,别的旁支也就罢了,他武三思同样是武后嫡亲的侄子,屈居其下,和别的武氏子毫无区别,武三思心中既是嫉妒,又感不满,此次事发,最好武承嗣贬为庶民,周国公的位置让他来做,到时候入宫见太后的也换成他了。
所以武三思嘴上说着出主意,其实什么都不做,倒是武攸暨觉得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如果武承嗣彻底定了罪,那他们这些人没一个好过的,赶忙道:“大兄,趁着李元芳还没来,你不如先回洛阳躲一躲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武承嗣连连点头:“啊对对,我回洛阳国公府,再将此事禀告给姑母,姑母会想办法让我逃过此罪的,一定会的!”
他逃跑起来倒是果断的很,立刻吩咐仆从收拾行李,堪称雷厉风行。
但刚刚走到院前,却见一队内卫牢牢把守住门口,不禁变了脸色:“我们要不翻墙逃出去?”
武攸暨跟在后面,低声道:“大兄,你去码头乘船时,还是会遇到内卫的,你以国公身份威吓他们,就能速速离去,不要节外生枝了!”
“好!”
武承嗣深吸一口气,怒气冲冲地走上前去呵斥:“我是国公,你们堵在这里作甚,统统让开!”
内卫们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脚下一动不动,却也不正面驳斥,就这般静静拦住。
武承嗣隐隐觉得不妙,挥手道:“上!你们上!给我冲出去!”
武三思不甘不愿,却也无可奈何,和武攸暨一起冲过去,与内卫推推搡搡起来,给予武承嗣逃跑的机会。
可根本不等他们成功,不远处就传来沉冷的声音:“这是在做什么?”
见到郭元振带着一队精干的内卫大踏步地走来,武承嗣更加慌乱,却又生出侥幸心理,堆着笑迎上:“郭武卫,是本国公啊!”
郭元振直接道:“带走!”
眼见内卫如狼似虎地扑了过来,武承嗣惊叫一声,却根本没有反抗的勇气,直接发出哀求:“郭武卫,念在卞国公府上的配合,你就饶过我这回吧!”
郭元振摇头道:“那时周国公坐于堂内,一动不动,所以得功,无过便是功,如此简单的道理,你为什么这么快就忘了呢?”
武承嗣嗫喏了一下,只能重复道:“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就饶过我这回吧!”
“晚了!”
郭元振不再多言,内卫拖着武承嗣,往点将台而去。
此时各军将领已经聚集,有不少较为本份的勋贵子弟,还有从河北调来的将领,也有出身高丽和新罗的蕃将。
无论是谁,看到被押过来的武承嗣,都是怒目而视,愤恨不已。
武承嗣并不在乎这些人的目光,那种厌恶的目光他看得多了,早就麻木,直到看到点将台上屹立的伟岸身影时,他的腿才彻底软了,如果不是两位内卫左右架住,肯定如一滩烂泥倒在地上:“李……李阁领……”
此时刘仁轨已经训斥完毕,李彦的声音传下,无比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武承嗣贵为周国公,不思报国,私欲作祟,妄调军令,陷我大唐将士于险境,当斩首示众,警示三军!”
台下的将领们顿时骚动起来。
虽然这位的威名,众人都若有耳闻,但这毫无遮掩,开门见山的话语,还是让他们大为震撼。
他们也痛恨武承嗣,可听这位意思,难道是直接要……?
刘仁轨都听得变了脸色,赶忙低声劝说道:“元芳,他是国公,若论罪惩处,兹事体大,也该由三司会审,不可动用私罚。”
李彦自然清楚这一点,别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是重臣犯罪都不会同罪的,堂堂国公哪怕犯下重罪,只要不是谋反,都可以保命……
唯独这次例外。
他取出诏书:“陛下圣明,早早忧心武氏子存心险恶,不为人臣,然陛下慈孝,不忍太后伤心,不愿无罪诛之,便托付于臣!”
“臣领先帝遗诏,又得陛下敕令,但凡武氏子有罪,可便宜行事,先斩后奏!”
这不是来之前临时请命的,而是在长安时,李彦提着武懿宗的头入宫觐见,愿意担下屠戮外戚的骂名时,李弘就下了诏书。
当先斩后奏四个字回荡场中,众将一片安静,都未能反应过来,然后就听到武承嗣凄厉的哀嚎声响起:“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对于这位周国公,李彦有些慨叹:“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你如果是个普通人,或许不至于如此,但你是国公,一旦为恶就是大恶……”
这位还没有像历史上的武承嗣般,为恶众多,所以谈不上太大的恨意,但也无丝毫同情。
因为他已经给了机会,在武承嗣临走时反复告诫过,结果对方还是本性难移。
既如此。
链子刀出鞘。
眼见着雪亮的刀光印在脸上,武承嗣浑身哆嗦,连话都说不清楚了:“饶……饶……我……再也……”
链子刀斩!
啪嗒!
怀中一卷《千字文》滑落,鲜血随之喷溅在上面。
在全场震撼的注目下,武承嗣的首级被高高举起,李彦冷冽的目光扫视每一个人:“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身为将帅,每个举动都关系到千千万万的兵士性命,你们记住这一幕,接下来若敢贪功冒进,违抗军令,当严惩不贷,犹如此首!”
刘仁轨没有放过这大好机会,立刻上前振臂高呼:“大唐万胜,必灭新罗!”
在恐惧与振奋的双重情绪冲击下,众将一扫先前颓势,呼声震天:“大唐万胜,必灭新罗!!”
第431章 我赌你们接下来,会乖乖地把唐军放出来!
“唐人投降……饶你们……不死!!”
“这新罗贼子真是卑劣,还想我们投降?”
周留城中,灰头土脸的李敬业,听了外面那口音古怪的喊话,气得脸色铁青。
但看着目前的处境,他又懊恼不已,拔出腰间的佩刀挥舞起来:“悔不听祖父之言,这小地贼国真的不可轻视啊!”
他的祖父李绩其实就犯过类似的错误,太宗征高丽时,身为辽东道行军大总管的李绩,说出破城后屠之的话语,以致于安市城守军拼死一搏。
虽然李绩不说那话,也不是肯定就能下城灭国,但那无疑是骄狂自大所为,李绩战后挺后悔,在教育这个孙子的时候,自然加以告诫。
结果李敬业是真孙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现在昨日重现,吃了大亏,倒是想起祖父的话了。
同样是狼狈不堪的李迥秀来到边上,等他发泄完,却是赶忙劝说道:“大郎,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得突围!”
李敬业脸色变了:“突围?”
李迥秀点头:“是啊,如今我军实力犹存,却无粮草,士气低落,要突围就是现在,不能等到饥饿难耐,再铤而走险。”
李敬业皱眉:“可那新罗贼将领着百济残党,兵力数倍于我,又占据险要,此时冲出去,伤亡必重!”
李迥秀苦劝:“那也得冲,这些三韩贼子箭矢不足,更无强弩,人数众多不见得能奈何我等,哪怕伤亡惨重,也该拼死突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李敬业心想伤亡的不是你,而是那些普通士卒,他倒不是怜惜普通将士的性命,而是担心好不容易调来的三千兵士全员覆没于此,那就算有武承嗣背锅,英国公爵位也保不住了。
一想到这个后果,李敬业顿时摇头:“我们得等一等援军,黑齿将军不会坐视我等被困城中,肯定会率兵来援,待到外面攻城声起,再里应外合也不迟。”
李迥秀急了:“李敬业!都落到这个处境了,岂能将希望完全寄托于援军之上?你既然知道不可轻视那新罗将领,就更要考虑到援军被截的可能,现在士气如此低落,一旦援军再没指望,士兵会哗变啊!”
李敬业神情立变,赶忙起身往后面走去。
看到他出现,曾经是李绩亲卫的副将围了过来:“小郎,我们突围吗?”
李敬业支吾了一下,又看向唐军,却发现那些人的目光也望了过来,眼神刺得他十分难受,甚至就连武攸宜等武氏子弟,看着他的表情都无比失望。
李敬业心头大怒,他只不过是马失前蹄这一次,这群彻头彻尾的蠢物凭什么鄙视他,眉头一动,招了招手道:“你们过来。”
武攸宜等五人面面相觑,不甘不愿地走了过来,李敬业直接问道:“我意突围,你们愿随我冲杀么?”
毫无疑问,武攸宜五人骇然失色,连连摇头:“外面全是敌人,突围岂不是送死?我们不愿,不愿意!”
身后不远处,看着李敬业此时居然还拿武氏子当挡箭牌,李迥秀长长叹了口气,苦笑道:“我等怕是真要被那新罗贼子所擒了!”
后人评价李敬业的造反,是一针见血的,他若能“直指河洛,专以匡复为事,纵军败身戮,亦忠义在焉,而妄希金陵王气,是真为叛逆,不败何待”。
讲白了,你檄文写得再精彩,大话说得再漂亮,造反到底是为李唐皇室,防止武氏夺权,还是单单举一个大旗名号,为了一己之私,天下人看在眼里,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现在同理,都到了这个地步,李敬业还想把责任甩给武氏子,当真以为别人的眼睛都瞎的,连副将的神情都黯淡下去。
关键是,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欢腾。
新罗人口音古怪的声音再度传了进来:“你们的援军……被击退……出来投降……不然杀……杀……!”
李敬业骇然失色。
……
“还是射不下来么?居然有夜间活动的鹰,真是奇特,不必理会了!”
“来的倒是很快,可惜城中的唐军已经错失了突围的良机,否则还真会被他们逆转胜机!”
“现在就让他们厮杀吧,这些百济人多死些也无妨,这股唐军一旦失了锐气,我们也能将之拿下!”
金钦纯立于城头,沐浴在柔和的月色中,先是看了看天空中若隐若现的黑点,再看向不远处赶到的援军,正与早已埋伏好的百济遗民厮杀,抚须轻笑。
“将军英明,唐人骄狂自大,我等定能战而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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