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兴霸天
目睹僧人各行其是,崔殷功在边上评价道:“没想到这少林寺藏污纳垢,到了这般严重的地步,真是可惜了这佛门清静之地……”
李彦侧头看向他:“崔寺丞以前来过少林?”
崔殷功点头:“我行走各地,到过这先帝御赐的寺庙几回,印象中这寺内有两大特点,第一是僧人强壮,武力出众,第二则是那山间泉水,清洌甘甜,滋味极佳。”
李彦眉头微扬:“皇城之内,鸿胪寺就在我内卫北面,以前除大朝会,从未见过崔寺丞,看来崔寺丞常常在外?”
崔殷功苦笑:“不瞒李机宜,我大唐乃天朝上国,万邦来朝,外族众多,习俗迥异,很多连礼部都有缺漏,我为鸿胪寺丞,管外事接待,也有上进之心,故而走访各地,去过不少羁縻府州,了解异族习俗,记录汇总。”
李彦表示认可:“崔寺丞有此心甚好,我大唐的开放与包容,绝不仅仅是出现一些外族面孔,而是要积极了解异族的文明和精神。”
“正如昔年太宗命玄奘法师写下《大唐西域记》,有番客远来,官员接待时,所关心的不仅限于其人携带何物进献,而是其国位于何处、距离大唐有多远、人口多少、有何风俗民情……”
“我们对外来的事物并非一味警惕排斥,而是积极的了解,有选择的进行接纳,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再通过强大的实力与自信,感化各族,囊括四海,包容寰宇,这才是天朝上国的气度!”
崔殷功瞳孔收缩,想到突厥现在就被包容了,更有大量的突厥人在羁縻府州当顺民,为大唐牧守边境,心头杀意更甚,脸上则浮现出钦佩之色:“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下官受教!”
李彦摆摆手:“这只是嘴上功夫,真正实施起来,还要像崔寺丞这般不辞辛劳,走访各地的能臣。”
崔殷功赶忙道:“李机宜谬赞了,下官一直想加入内卫,卫我大唐,只可惜未有机会,或许此次……”
说到这里,他主动停顿,苦笑着一拱手:“是下官失态了,实在是心心念念,情难自禁!”
他的神情真诚直爽,落落大方,哪怕说着交浅言深的话,旁边的安神感等人看了,也不觉得厌恶。
李彦则露出微笑:“崔寺丞,圣人和殿下知人善用,不愁没有机会的,走吧!”
崔殷功暗松一口气,回忆了一下刚刚的表现,拢在袖中的五指轻轻捏成拳头,跟了上去。
众人来到后院,面对的依旧是整理罪证的工作,那高高垒起的佛经、日录和书信,看起来都吓人,更别提逐份翻阅,逐句查看。
崔殷功见了,欲言又止。
安神感笑道:“崔寺丞恐怕不知吧,我内卫查案,往往就是如此,真正的线索总是隐藏于这些繁琐的工作中,没有捷径可言。”
崔殷功正色道:“请诸位允许,我也想加入搜查工作!”
面对这位明明可以袖手旁观,却主动要求工作的六品官员,安神感有些动容,众内卫也刮目相看,毕竟太难得了。
而接下来,崔殷功用实际行动证明,他不是口头上的作秀,是真的参与到了整理证物的工作中,埋头认真苦干。
反倒是李彦没了踪迹,一个上午也不知去了哪里,直到正午时分,才回到寺内。
此时智行和智坚,已经带着僧人分流了。
那些没有度牒的伪僧就不提了,四百多位有度牒的僧人里,选择离开的就是大部分,最终只留下了一百多位。
李彦一路走来,看那些僧人站在山门前,眺望外面又不敢下山的模样,应该都是从小在少林寺长大,害怕出去,才愿留下。
智坚同样是以少林为家,但他来回走动,鼓舞士气,拉起了一支炊事队。
没办法,山上做饭的僧人也跑掉不少,那些会厨艺的更不愁没有寺院收留。
如此一来,还剩下一百多个僧人的伙食就成了问题,何况还有内卫,都等着一日三餐。
李彦经过时,正好看到智坚带着一群人往膳房走去,眉毛粗重的老实和尚智恩也在队伍里。
那愣头愣脑的和尚还对着他挥了挥手,跟上队伍,去做饭了。
李彦目光微动,回到后院。
安神感迎上,禀告道:“六郎,如今的搜查还不足十之一二,照这个速度,或许要六七日才能将这些全部整理一遍。”
李彦道:“你们辛苦,这个速度不慢了。”
他进了屋子,一眼就看到身穿绿袍的崔殷功,专心致志的在翻看着惠藏的日录,不禁有些诧异:“崔寺丞?崔寺丞?”
连续唤了两声,聚精会神的崔殷功才如梦初醒,赶忙起身,却又一个趔趄。
李彦道:“你久坐气血不畅,不妨走一走,稍稍活动。”
崔殷功走了几步,步伐很快稳健起来,展现出了常常在外行走的上好体力,尴尬的笑了笑:“李机宜,下官失礼了!”
李彦问道:“崔寺丞怎么在此看日录?”
崔殷功道:“我是个闲不住的人,见内卫工作繁忙,人人负责,也想着尽自己一分微薄之力!”
“而此案影响恶劣,三纲尽全被杀害,两京之地,竟发生这等凶案,若是圣人知晓,必然震怒,太子仁德,更是不会容许!”
“如果传出,恐在民间引起轩然大波,必须尽早破案,将那穷凶极恶的贼人给缉拿归案!”
李彦道:“确实如此,崔寺丞可看出什么了?”
崔殷功皱眉:“此案复杂,少林寺常有地方豪族送入寺内为俗家弟子,习武练功,与这三纲有联络往来的人极多,他们突然遭到杀害,千头万绪,实在难以判断……”
无奈之后,他的脸上又浮现出庆幸:“幸亏是李机宜查办此案,有大唐神探在,我们的心都定了!”
此言得到了周围内卫的一致认同,李彦则失笑道:“太过奖了,在我看来,只要有机会,人人都有成为神探的潜质,比如崔寺丞你,见识也不凡,你不妨分析一二,凶手的动机是什么?”
崔殷功怔了怔:“这……下官不知!”
李彦鼓励道:“崔寺丞不必有顾虑,我破案时也常常得到麾下提醒,集思广益才是良策,没有人能单凭自己,就将一切事情都考虑得面面俱到。”
崔殷功沉吟片刻,疯狂思索,既要言之有物,又不能太有物,终于字斟句酌,十分小心地道:“依下官之见,凶手短时间内将三纲全部杀死,手法还那么相似,完全是毫不掩饰,这不像是与他们个人有矛盾,或许是与少林寺结仇,亦或是仇视佛教?”
不少内卫本来听着,闻言赶忙转过头去。
可以这么说,只要不信佛的人,看到佛门寺院的景象,再与自身对比,就很难喜欢得起来,他们自然也不例外。
李彦赞道:“崔寺丞所言很有道理,看来你天赋不凡!好好干吧,等到案件告破,我会为你请功!”
……
《阿史那环日录》
计杀大唐神探李元芳的第一日。
李元芳为人谨慎,行走坐卧之间,能够看出武功极强,杨再威败于其手,看来不是侥幸。
幸好我早有准备,并不是纯靠武力。
现在我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并且留下了很好的第一印象。
今日共得到三次夸奖,他说我天赋不凡。
眼光不错!
连外人都能看出我的天赋,那老物果然偏心!
计划基本成功,只待收获。
另。
以前只是听闻,今日真正体会,内卫工作真的辛苦。
与外界传闻不同,李元芳并不干活,让人十分愤慨。
我更想杀他了。
第349章 凶手:进展顺利,就是有点累……
第二夜。
少林后院,烛火通明。
崔殷功揉了揉眼睛,这密密麻麻的字看久了,尤其是烛火下,很不舒服。
他微微侧过头,希望见到其他内卫起来走动一下,如厕的时间久一些,最好趁着李元芳不在,偷偷聚在一起聊聊天。
很可惜,并没有。
除了换班去休息的外,所有人都聚精会神,一丝不苟。
他又看了一本,有点装不下去了。
自己就是凶手,还得装模作样的查案,仔细阅览惠藏所写的愚蠢日录。
那毫无文学素养的遣词用句,妄自尊大的可笑想法,简直是一种折磨。
眼见又是子时,夜半时分,崔殷功觉得火候到了,准备起身。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和说话声。
崔殷功立刻竖起耳朵,因为有一道声音是李彦的:“诏书拿来了吗?”
回应的是智坚:“李机宜,盒子里面就是,寺内一直妥善保存。”
盒子开启,李彦的声音传来:“不错,这正是太宗御赐的《告柏谷坞少林寺上座书》。”
崔殷功眉头大动,心头满是痛恨。
他小时候在羁縻府州中,周围的族人提到唐太宗时,都是发自内心的敬仰,说是天可汗赐予了土地和牛羊,让他们能够安居乐业,他听多了不仅腻烦,更觉得虚伪。
可长大后,当真正去策应那些族人时,慑于天可汗的威名,竟然没几个部族愿意响应,才知道那是发自内心的敬意。
他被迫前往府兵最空虚的江南,在那里传播狐神信仰,聚众成匪,傲啸山林。
虽然卓有成效,但他很清楚,江南之地的手下是乌合之众,成不了大气候,想要真正恢复突厥的荣光,还得看北方的州县。
而北方的族人跪的太久了,必须要让他们看到大唐外强中干的空虚之态,才能抛却对天可汗的敬畏,群起呼应。
正沉浸在对过去的悲怆和对未来的展望中,屋外的李彦又道:“这份诏书,寺内僧人知道在何处吗?”
智坚回答:“这并非秘密,新入门的弟子就要去瞻仰太宗诏书,都知道它在何处,但不许接近,更不可触摸,否则要受严惩。”
李彦道:“如此说来,那就奇怪了……崔寺丞已经休息了吧?”
崔殷功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赶忙将视线转移到手中的日录上,然后就听到脚步声走了进来,李彦诧然道:“崔寺丞还在工作啊?”
崔殷功这才身躯一震,赶忙起身招呼:“李机宜!”
李彦颇为赞许地看着他:“崔寺丞以六品京官之身,常年在外奔波,这份不辞劳苦的品质,确实能胜任我内卫之职!”
崔殷功心想胜任个屁,我在外面当寨主不知有多逍遥,哪像你们这般加班加点?
但他之前表现出了对内卫的向往,此刻自然要露出习以为常的笑容:“李机宜过奖了,在外奔波劳碌,与内卫是另一份不同的辛劳,但只要是为大唐尽忠效力,我都甘之如饴!”
李彦点了点头:“好一个甘之如饴,崔寺丞,你过来看,这是太宗昔年赐予的诏书,如今安然无恙的存放在寺内,如果那凶手是佛敌,连三纲都杀了,为什么不毁掉诏书呢?”
崔殷功根本就没在意诏书,此时眨巴了一下眼睛,只能解释道:“或许是此人一时仓促,没有来得及,亦或是敬于太宗盛名?”
李彦颔首:“如果凶手的动机是仇恨佛门,我更偏向于后一种,凶手能连杀三纲,白天夜间都敢下手,就不存在仓促之说,恐怕是对太宗由衷敬畏,不敢有丝毫亵渎。”
崔殷功听得十分难受,他才不崇拜李世民呢,却只能道:“李机宜言之有理!”
李彦又道:“当然,动机可能是更为纯粹的杀人灭口,三纲知晓了凶手的秘密,凶手为了掩饰,才痛下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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