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兴霸天
“在审问的时候,你倒是突然想起来,要为他去准备醒酒汤了,不觉得太迟了么?你还认为自己没有破绽?”
“只不过当时我不明你的目的,对沈巨源也有疑虑,静观其变罢了!”
“杨再思”咬着牙,沉默下去。
珠丹不解:“那他为什么要让沈使者饮酒呢?”
李彦道:“是为了模仿沈巨源的身形,去把沈机宜抬出来。”
很快,牢内的沈巨源被抬了出来,放在一起做对比。
众人发现,两人个子差得不大,但沈巨源魁梧,杨再思富态。
而细细看眉眼,还真有几分相似,只是气质大不一样。
杨再思眯起眼睛笑,对谁都和和气气,沈巨源则强横刚硬,常常生气,但事后也不计较。
李彦道:“你会天竺瑜伽之术,又得唯识劲身识,可以缩骨易形,不过想要身形体态模仿得一致,也需要长时间的观察。”
“而饮酒之后,沈巨源醉倒,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一遍又一遍的模仿他,直到目击者看不出真伪。”
“同时你让沈巨源习惯了醉酒,也能确保在你刺杀的那一晚,沈巨源不会到处乱走,万一碰到别人,有了不在场证明,你还怎么嫁祸他呢?”
众人释去了疑惑,“杨再思”则没了辩驳的欲望,垂下了头。
郑武卫至今仍然有些不敢相信:“那当时在牢内下迷烟,把沈机宜从牢中带走的,也是此人?”
李彦点头:“当然,其实从你们晕倒的顺序上,就能看出到底是谁放的迷烟。”
郑武卫一怔:“当时一片混乱,我们不知道谁最先晕倒,谁最后晕倒啊!”
李彦笑笑:“不需要知道得那么详细,只需要知道内外两个房间,哪一片最先晕倒就行了。”
他看向彭博通:“博通说过,你看到杨机宜他们纷纷倒下,想去牢内帮忙控制沈巨源,结果走到一半也不支了,倒在地上?”
彭博通点头。
李彦道:“也就是说,你们外面的人晕倒时,牢房里面的几个人还在控制挣扎的沈巨源,对吗?”
彭博通不解的抓了抓头,有些人则露出恍然。
郑武卫明白了,露出浓浓的钦佩之色:“原来如此,假设是沈机宜偷偷放出的迷烟,那么先晕倒的该是冲进去控制他的我们,然后才是外面的人,李副使真是洞察秋毫!”
李彦道:“不错,当时牢房内的天窗关得很紧,密不透风,迷烟来自于房内,浓度绝对比外面高,偏偏博通看到的顺序是反的,所以毫无疑问,暗算你们的不是沈巨源,是位于最后面的他!”
眼见一个个武德卫怒目而视,“杨再思”倒不在乎那些目光,只是回想起牢内的细节,也醒悟过来:“你既然早早看出迷烟有问题,却只说脚印,显然是要稳住我,还想救出沈巨源?如此说来,那离魂症,也是你故意布置的陷阱了?”
李彦笑笑。
“杨再思”却是确信无疑。
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让他厉声尖叫:“怪不得这般巧合,我一再栽赃沈巨源,都被你识破,正好见到那离魂症之说,以为是天助我也,没想到居然你设下的套!”
“我以为自己已经是伪装得天衣无缝,在你眼中,却处处都是破绽!”
“李元芳,你到底是人是鬼!”
喊出这熟悉的话,就代表破防了。
显然,“杨再思”知道伪装已是无用,干脆承认。
李义琰默默叹息。
此人既然是刺客伪装,那么真的杨再思,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如此一来,沈巨源重伤昏迷,神智不知道能否恢复清明,杨再思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使节团这份打击可不轻!
“很好,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吧!”
李彦不再客气,直接探出手,朝着“杨再思”脸上抓去。
他倒要看看这吐蕃刺客用的是什么易容面具,居然如此惟妙惟肖,毫无破绽!
只是下一刻,李彦在杨再思脸上摸索了遍,也不禁愣了愣。
怎么会……
没有面具?
第215章 大唐的佛门,不行!吐蕃的佛门,行!
“李元芳,你不会以为……咔!”
“杨再思”被他在脸上揉得又吐了口血,却狰狞地笑了起来,觉得自己终于扳回了一城。
但电光火石之间,李彦心念急转,直接把这刺客的下巴卸掉,不让后面的话说下去。
然后他站起身来,看向珠丹:“珠丹卫官,此人就交给我们审讯,沈使者的伤势,杨使者的下落,都要落在他身上,而背后的指使者,我们也会查出来。”
珠丹想到刺客那晚神出鬼没的可怕,至今心有余悸,赶紧点头:“李副使抓住刺客,已是对我等的大恩,此人自然是交由你来处置!”
至于指使者,还用问吗,肯定是噶尔家族,这点吐蕃上下都心知肚明。
目送珠丹带着王宫护卫离去,李彦对郑武卫道:“你们把沈机宜带入房内,给他用一些流食,慢慢喂,我待会要去为他疗伤。”
郑武卫道:“是!”
李彦对着李义琰使了个眼神,拎着无法言语的“杨再思”,走入牢内。
李义琰进来后,就见李彦一掌将这刺客拍晕过去,然后重新在脸上摸索了一遍,皱起眉头。
他上前问道:“元芳,怎么回事?”
李彦冷声道:“此人是真长得跟杨再思一模一样。”
李义琰闻言脸色变了,上前仔细摸了摸:“确实没有面具,可他不是已经承认了么,自己是伪装的……”
李彦道:“如今回想,这个刺客虽然在细节上面有些破绽,但平日里的谈吐语气,神态举止,与我在长安时期所见的杨再思相比,看不出区别,或许要亲近的人,才能从生活习惯上分出不同。”
李义琰道:“老夫对于杨再思也不太了解,照此说来,这刺客与杨再思有极深的关联?”
李彦点头:“我猜测是兄弟,沈巨源有嫌疑时,我就问过他有没有同胞的兄弟,结果并没有,但杨再思有没有长相极为相似的孪生兄弟呢?”
李义琰不解:“若是他的兄弟,那也是弘农杨氏的嫡系子弟,怎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李彦回忆道:“我和杨再思在长安饮酒闲聊时,他曾经抱怨过,说弘农杨氏虽是海内名宗,但宗枝众多,族人无数,他是属于落魄的,后来明经及第,才算出头。”
“当时杨再思语气中有着怨意,我本以为他是因为儿时家境并不优渥,比不上别的杨氏子弟,贪心不足,现在想来,是不是以前出过什么事?”
李义琰皱眉:“这恐怕要回长安,才能查到了……”
李彦断然道:“不能回长安,此人受噶尔家族之命,来行刺赞普,在暗卫中的地位一定很高,必须要速速撬开他的嘴,才能有收获!如果他是在入宫后换的人,真正的杨再思可能还活着,现在是救他的最后机会了!”
李义琰道:“但使节团内与杨再思私交最好的,只有沈巨源,你有办法让他恢复正常?”
李彦确实有了想法,缓缓道:“可以一试,接下来我会带着这两人,去寻一位友人的帮助,宫内要由叔公坐镇了。”
李义琰抚须道:“这里有老夫,你放心去!”
“好!”
李彦不再多言,等到沈巨源被喂了食后,左右手各提一个,骑着狮子骢离开王宫。
即便天色已黑,他也不能在城内招摇过市,直接往王城外而去。
目标,吉曲河畔的大轮寺。
单靠李彦一人,想要治好沈巨源,也是有一定把握的,但要很长时间。
想要缩短治疗时间,需要小明王鸠摩罗之助。
对于大轮寺的位置,李彦早在使节团还位于赞悉若府上的时候,就调查过。
此时一路循着礼佛信徒走出的道路,顺利的到达寺外。
只是刚刚远眺到寺内的灯火,李彦突然勒住马绳,伸手安抚了一下马儿。
狮子骢灵性的停步,一动不动。
李彦侧耳倾听黑暗里传出的呼吸声,脸色微变:“怎么外面潜伏了不少人手?难道鸠摩罗暴露了,噶尔家族要对大轮寺动手?”
不过他转念一想,就推翻了这个猜测。
噶尔家族是卫茹的控制者,根本不用在夜间偷偷潜入,调用麾下的千户长带兵围住就是。
毕竟这是一座寺院,又不是王宫。
李彦下了马,将刺客放在马蹄前,对狮子骢道:“他如果动弹了,你就狠狠踩一蹄子。”
狮子骢鼻孔喷出气流,点点马头,用作回应。
“乖马儿!”
李彦揉了揉它的脖子,从马鞍上取下两个装满箭矢的胡禄,飞掠出去。
他身形融入黑暗中,悄无声息的潜了过去。
借着远处的灯火,他终于看到了围住寺院的人手。
那是一个个穿着蓝色教袍的蕃人,目光狠厉,看着大轮寺露出十足的痛恨。
李彦暗暗咋舌:“雍仲苯教的人,这些宗教狂热分子,下手真狠啊!”
要知道现在鸠摩罗明面上带着寺内武僧,去为噶尔家族效力,而雍仲苯教同样得噶尔家族支持,两者应该摒弃前嫌,至少在这一段时间内合作。
可如今看来,这恰恰刺激了雍仲苯教敏感的神经,连权相大论的面子都不给了,直接带人来围。
李彦觉得这样做是不对的。
吐蕃人戾气太重,就该用佛法来化解。
大唐的佛门,不行!
吐蕃的佛门,行!
不过此时,苯教徒已然准备完毕,开始强攻。
一袭袭蓝袍在黑夜里闪过,电射般掠到墙边,迅速攀爬上去。
这些无疑都是教中好手,修炼的是圆满劲。
顿时间,里面喊杀四起,响起了急促的呼救。
显然大轮寺内僧人,应付不了这场突如其来的袭杀。
倒不是没有防备,而是人手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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