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神探李元芳开始 第1028章

作者:兴霸天

欧阳必进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苦声道:“东楼,你回府后就一切明白了,朝廷大事,万万不可顺着自己的心意胡作非为啊!”

不说后半句还好,这后半句让严世蕃不高兴了:“我是治病,难不成朝廷还要逼死人不成?”

眼见他拂袖往府内走去,欧阳必进这样的老实人都怒了:“严世蕃!你不跟我走,难道要让锦衣卫和东厂上门拿人吗?”

严世蕃脚下定住,转身看着舅舅的表情,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再算算时间,马上就是与徐氏定亲的日子,终于颔首道:“也罢也罢,我就回去一趟!”

目送严世蕃不情不愿地跟着欧阳必进离开,九叶回到正堂:“老爷,欧阳尚书来人,将严世蕃带回去了。”

李彦道:“这本是一场小闹剧,如今引起了偌大的风波,也该告一段落了。”

九叶却有些担心:“严世蕃满肚子算计,又增长了见识,就这般放回去,怕是会生乱,我是不是要继续盯住他?”

李彦略加沉吟,五指动了动。

风大带来了难以驾驭的庞杂信息,却也为掐算提供了更加明确的基础。

严世蕃入府,朝堂动荡,如日中天的严党险些完蛋,来自于一次心血来潮的掐算。

严世蕃离府,再度掐算一番,李彦目光微动,伸手招了招,地水火三大符箓飞出,落在九叶面前:“带上吧,必要之际,可以用来拖延时间。”

九叶有些不解,但还是依言领命:“是!”

相比起天师府的波澜不惊,严世蕃一回到严府,就感到大不相同。

府内冷冷清清,毫无成婚的热闹,关键是那些下人接触到他的眼神,还下意识地躲闪开来,离得远的就遥遥避开,近了的则噤若寒蝉,垂首立于原地。

在这股前所未有的压抑气氛中,严世蕃来到内宅,发现严嵩和欧阳氏静坐,不发一言。

他倒也自觉,上前缓缓跪下:“爹!娘!”

沉寂片刻后,欧阳氏叹了口气,严嵩则慢吞吞地道:“你可知罪?”

严世蕃低声道:“此番我为了看病,闹出的动静大了,让府上折损颜面……不过如今的修行之辈,确实不比从前,我在天师府上收获颇丰,并不后悔!”

严嵩露出浓浓的失望:“你是半点不把旁人放在眼中啊!”

严世蕃抬起头,语气里流露出愤恨:“那些清流又趁机上奏了是么?夸夸其谈之辈,不知国库空虚,天下疲敝,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是在我们父子的肩上担着!”

严嵩气得眼袋深刻的双目都瞪圆了:“我老迈昏聩,担不起如此重担,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是在你严世蕃的肩上担着……咳咳!咳咳!”

欧阳氏赶忙给严嵩顺了顺气,责备地道:“东楼,你还不认错,真要气死你爹么?”

严世蕃低下了头,眼中没有半分歉然,只是浓浓的不解。

一个人高高在上太久了,往往就会忽略旁人的想法,在严世蕃眼中,自己只是在天师府住了几日,寻医问诊,李时珍都很能接受,外面的人急个什么?

眼见这个儿子死不悔改的模样,严嵩深吸一口气,将一份帖子推到面前:“看看吧,这是徐府刚刚送来的。”

严世蕃接过,先是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然后猛地愣住,反反复复看了三遍,以一种如坠梦中的语气呻吟道:

“徐阶……要退婚?”

第1208章 以后再也不要称职务了……

严府内宅。

退婚书掉在地上。

严嵩用慢吞吞的语气,讲述起了严世蕃入天师府后,外面发生的一切。

包括鄢懋卿和罗龙文的险些获罪,包括他入宫摆出大义灭亲的姿态,提议要将自己的独子杖责流放,包括徐府以妄冒之因,免除婚约。

自始至终,严世蕃都跪在地上,默默聆听。

到了最后,那始终昂起的脑袋终于低了下去,缓缓开口道:“此次严党险些分崩离析,确因我而起,孩儿知罪了!”

眼见他并没有大吵大闹,欧阳氏松了口气,严嵩眼中的忧虑反倒更甚:“你待如何?”

严世蕃仅仅沉吟了片刻,就有了具体的目标:“先弄清楚,对付我们严党的幕后主使是谁?这个深仇大恨结下,就没有缓和的余地,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

听到父子俩开始谈正事,欧阳氏准备避开,严嵩却握住妻子的手,不让她离去:“你接着说……”

严世蕃道:“我初听此事,以为又是清流上奏弹劾,但污蔑鄢懋卿和罗龙文通倭,那就不对!”

“清流沽名钓誉,瞻前顾后,不敢轻易动用这等手段,也没有这般能力,短短十数日间打通关节,连真正的倭寇都找来……”

“不是清流,定是不择手段之人为之!”

严嵩道:“你怀疑谁?”

严世蕃分析道:“能办成这件事的并不多,孩儿怀疑两伙人,一伙是由李时珍策划,胡宗宪执行!”

“倘若我此番突患恶疾,是李时珍故意为之,那他定知这等病症,找遍京内名医都是无用,最终只能求到天师府上。”

“此前种种都是欲擒故纵,包括我在其府邸中,所见的倭国忍者,也是一场戏,为的是遮掩胡宗宪于前线调来的倭寇证人,颠覆我严党……”

严嵩缓缓摇头:“不太像此人为之。”

严世蕃道:“孩儿也觉得不太像,如此作为,只为保住胡宗宪在东南的地位,过于冒险,此人自入京以来,得陛下赏识,让道门归心,所用的可不是这种小把戏。”

严嵩问:“那你还怀疑谁?”

严世蕃目光一冷:“赵文华!”

严嵩怔住:“元质?为何是他?”

严世蕃问道:“鄢懋卿和罗龙文出事后,赵文华在做什么?”

严嵩道:“他近来深居简出,明哲保身……”

“明哲保身?他凭什么能安然无恙,置身事外?”

严世蕃冷笑着环视四周:“赵文华是爹的义子,我严党的核心,每年都能在这里给爹拜年的,又下过东南,与倭寇接触得最多,鄢懋卿和罗龙文都通倭了,他却一身清白,岂不古怪?”

别小看这间屋子,自从严嵩掌枢内阁,担任首辅那一年起,由于嘉靖不开朝会,群臣无须到太和殿去朝拜,每年大年初一的清晨,严党在京的一批核心大臣,都到这里来给严嵩拜年。

得此荣宠者,大部分外放了封疆,少部分去了南京六部九卿任职,也有些则因眷宠已衰,被排挤出了核心,每年来的都有变换,可谓年年初一年年拜,你方拜罢我登场。

而赵文华就是其一,哪怕他在严党内部,开始大权旁落,逐渐边缘化,但对外,他依旧是身居高位的朝廷重臣,让无数官员咬牙切齿,又心惊胆战的存在。

因为相比起鄢懋卿的阴毒、罗龙文的谨慎,赵文华还喜欢抢夺他人功劳,此前也去过东南,就是去抢张经和李天宠的抗倭大功。

如果要定一个私通倭寇罪名,赵文华无疑是更合适的人选,然后才是严党的其他人。

现在却越过了他……

毋须任何证据,严世蕃念头一动,就怀疑起了赵文华。

严嵩原本没有往那方面想,但听了这一针见血的分析,就知道那位孝顺的义子,还真的有巨大的嫌疑,老眼中终于浮出了难得一见的伤感:“真是想不到的……都说人心似水,可水是往下流的,人心总是高了还想高啊!”

欧阳氏则低声道:“老身不知朝堂政事,但元质常常入府,关系到家中安宁,在这个关头,只是怀疑的话,可别冤枉了人。”

严嵩心里已经给赵文华判了死刑,无论是不是他,从严世蕃将怀疑的话说出口的那一刻,这个义子就留不得了,可欧阳氏既然这么说了,还是道:“找一找证据吧!”

严世蕃毫不迟疑地道:“要寻证据不难,看看刑部牢内,那倭寇证人的下场便知。”

“如果是李时珍、胡宗宪为之,那便是谋定而后动,早就算计好了的,倭寇肯定问不出什么,毋须担忧。”

“倘若是赵文华,那就是仓促为之,那个倭寇证人身上必然有线索,怕是活不了,要杀之灭口的!”

严嵩默默点头,在处理具体事务上,这个儿子总是让人放心。

可恰恰是因为这些方面太让人放心,别的方面就让他揪心,尤其是接下来还涉及到具体职务。

严嵩不想在这个时候说,却又不得不说:“你未经科举,即入仕途,工部侍郎的位置,是有些不合适的……”

严世蕃眼角轻轻抽搐了几下,缓了缓道:“辞呈我会递交,只是我可以辞去工部侍郎之位,但严党不能吃这个亏!”

严嵩凝眉:“你觉得哪些人可以动一动?”

严世蕃显然是早就打好了腹稿,一口气说了十几个名字:“让鄢懋卿任刑部侍郎,罗龙文任通政司使,万寀任大理寺卿,路楷入御史台……”

严嵩默默听着,权衡着利害关系,片刻后竟点了点头:“好!很好!”

博弈与妥协从来都是政治的一体两面,相辅相成,起起落落,严世蕃既然被打压下去了,那么严党的其他官员上位,也会在嘉靖的默许之中,毕竟国库空虚,还需要严党扒拉银子。

严世蕃的选择也有考量,提拔的都是没有退路的,比如换成别的党派,肯定会放弃的鄢懋卿和罗龙文,但严党恰恰用这两头恶狗,保证指哪咬哪……

所以最后的名单,一个都不用改,严嵩是欣慰的,没有吝啬自己的夸奖:“这个家,还是要靠你撑着!”

他年老力衰,就一个独子,严氏第三代又没有什么特别成器的,严党这艘大船,在具体执行层面,终究还是要由严世蕃来掌舵。

当然,很多事情已经大不相同了。

以前的小阁老,在台前威风八面,风光无限;

此后的严世蕃,就只能藏于幕后,低调为之。

所以严世蕃并无半分喜悦,极为冷淡地道:“我自己惹出的祸事,自要解决它……父亲,母亲,孩儿告退了!”

眼见这位拜了一拜,起身出了屋子,欧阳氏有些担忧:“这孩子心里的槛没有过去啊!”

严嵩也叹息道:“他久居高位,性情乖张,心头的这股火,不是那么容易发泄的……”

知子莫若父母,严世蕃表面上越是平静,越是暴怒到了极致后的反应,以其一贯的嚣张跋扈,接下来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事情来……

严嵩现在就希望,赵文华真是叛徒的话,被揪出后,可以给其泄泄愤,别再惹出别的大乱子了。

……

“多亏小阁老明察秋毫,洗去我等的冤屈,更抓出了赵文华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鄢懋卿和罗龙文再度来到严世蕃面前时,简直就跟仆从一样,那种感激涕零是发自内心的,对于赵文华也是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我已经不是小阁老,以后不要再称呼职务了……”

相比起来,严世蕃表情平淡,说这番话的时候就好似家常聊天:“至于赵文华,你们去解决掉,别让他死得太痛快便可。”

鄢懋卿和罗龙文赶忙点头:“是!是!”

严世蕃显然看不上赵文华,除去那个想要政治投机的内鬼,自然也没有多少成就感,他真正在意的是手中的退婚书:

“徐阶退婚,你们也知道了,此举高明,既是与我父子划清界限,也是与严党分庭抗礼……”

“这老物因势导利,明明没有做什么,却获得此次政治风波的最大收益,很快就能确定自己在清流派系里的领袖地位,再也不是毫不作为的‘甘草国老’。”

“于公于私,我严党和徐阶,都只能活下去一个!”

鄢懋卿和罗龙文听得心头一悸。

严嵩外号“道童首辅”,徐阶外号“甘草国老”,两人又同时被称为“青词宰相”,在许多官员眼中,其实并无什么高下之别,仅仅是徐阶不主动为恶,一味附和罢了。

可现在不同了,徐阶通过退婚,既顺了嘉靖之意,又与严嵩正式对立,清流官员势必会团结到他的身边。

这个时候的清流,可不是后来的那些东林党可比,其中有不少才干之辈,团结起来绝对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能够制衡严党,形成嘉靖乐意见到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