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符
副将道：“总兵大人，这蓝田的火药大约是两年前出现的，当时一出现价格就极低，甚至低于洛阳火药厂的生产成本，而且品质也相当好，当时蓝田人找我看过货，我认为很好，可是你也知道火药牵扯了各方面的利益，洛阳火药厂跟朝廷诸公也是有联系的，这块肥肉的利益，咱们不敢动啊。”
“不过蓝田人是懂买卖的，他们知道这样买卖不动，于是找到了洛阳火药厂，答应他们以原料的成本价卖给洛阳火药厂，这样火药厂还不用自己制作，可以直接把工匠裁了，然后卖出的价格，还能按照原来的价格，这样火药厂的利润就更高了。”
“于是洛阳火药厂就跟蓝田合作，由蓝田直接给火药厂提供成品火药，洛阳火药厂从那时候开始就不事生产了，把生产火药的老工匠全部裁撤了，据说当时这老工匠都吃不起饭了，生活的老惨了，不过后来据说这群老工匠全被蓝田接走了，不过这都不关咱们的事情。”
“咱们依旧是在洛阳火药厂买火药，而且洛阳火药厂为了拉拢咱们，还给咱们的利润提高了两成，这件事我跟总兵大人说过，小的可不敢吃独食啊，不信您看看这两年的份例，火药这一项，小的可是每年都给您多出一成半啊，您可以回去查账啊。”
副将跪在地上一五一十的说道，刘泽清听了这话眯缝起眼睛道：“你是说两年前洛阳火药厂就被蓝田一点点拆空了，从一个可以制造火药的的工厂，变成了一个经销火药的商铺？”
“是，没错。”
副将点点头，刘泽清继续道：“而现在蓝田断了洛阳火药厂的货，洛阳火药厂就没有制造火药的能力了？”
副将点点头紧跟着摇了摇头道：“也不是百分百制造不了，只是能慢一些。”
“慢多少？”
刘泽清看着副将问道，副将听了这话伸出手指道：“现在如果全力制造，一天能生产几十斤吧。”
“滚！”
刘泽清气坏了，一脚踹在副将的胸口，把副将踢倒在地，副将闻言立刻连滚带爬的向远处跑去：“诺，这就滚，这就滚！”
副将连滚带爬的跑远了，刘泽清的脸一片铁青：“蓝田，李朝生，狠毒至此，狠毒至此啊！”
刘泽清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人家蓝田玩的就是阳谋，一切都摆在了明面上，我就是利用你们这群当官的贪欲怎么了，我用低于原料的价格售卖火药，你不心动吗？
心动吧，心动就好办了，你自己主动就会把工厂给砍了，到时候核心技术掌握在蓝田，开始给你些甜头吃，可是到最后你就会发现，你死的老惨了。
就像现在，洛阳城内有火药加工厂，可是呢？刘泽清只能看着，一天生产几十斤火药，在一个即将发生几十万人的大战役之中来说，还不够放个烟花的。
这就是蓝田的狠毒啊，不知不觉就让你万劫不复。
刘泽清气的牙根痒痒，可是却无可奈何，毕竟这种贸易战在这个时代实在是太超前了，蓝田的火药技术很过关，在这个已经步入火器时代，火药的好坏乃是军事的基本，因此蓝田在火药研发上下了大力气。
蓝田现在有三种火药，第一种，蓝田军队特制的颗粒黄火药，威力大，造价高，乃是严禁售卖的，乃是军队自己使用的火药。
第二种就是黑火药，大明最传统的黑火药，而且成色比大明的好一点，由于量产，造价相对低廉，可以售卖，提供给各大势力使用。
最后一种就是质量最一般的火药，一般用在工业爆破，或者烟花爆竹都能用。
而且由于蓝田的火药是成批量的生产，所以把成本压缩的极低，甚至能达到大明生产火药成本的三分之一，而大明火药的售价却很高，原材料也很高，原材料的占比能达到成品火药的百分八十，如此一来，李朝生就算以洛阳火药厂的原料价售卖，蓝田也是有很好利润空间的。
并且这样做的终极目的也能达到，那终极目的是什么呢？毫无疑问，挤垮大明自己的火药厂，垄断这战争物资。
很幸运，李朝生做到了，现在整个中原地区，西南地区，甚至是北方，大部分火药厂都被蓝田击垮了，蓝田每年卖火药就能解决大约十分之一的财政缺口。
并且这还是捎带手的事情，蓝田并不指望靠这个挣钱，蓝田真正要达到的是战略目的，让大明失去大规模制造火药的能力。
就像今日之洛阳，你就算有火药工厂，照样生产不出来火药，不要觉得李朝生心思歹毒，没办法，大乱之世，不搞点手段都不知道自己咋死的。
而像军工厂，火药工厂，这些都是李朝生统一天下的变数，因此能控制就尽量控制起来。
刘泽清坐在城墙之上感叹，蓝田李朝生真是个狠人啊，两年前就开始布局，今日一收网，就给自己带来如此大的损失，大名鼎鼎的洛阳火药厂竟然被他直接搞废了，好，好啊。
刘泽清想着抬头正好看见躲在远处鬼鬼祟祟的副将，副将怕刘泽清没消气，时刻关注这这边的情况，果不然，等到刘泽清缓过劲来，第一个看的就是自己。
刘泽清看着副将，心中火气还没有消散，对着副将挥了挥手：“你过来。”
副将见状立刻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总兵大人，您消气了。”
“还没有。”
刘泽清冷冰冰的回答道，闻听此言，副将道：“明白，明白，要不我我先回避一下，等您消气了，我再来伺候您？”
刘泽清闻言冷冷的看着副将道：“那我还是换一个副将比较好。”
副将立刻闭嘴了，领导发脾气的时候你躲的远远的，生怕波及到自己，那领导想要提拔用人的时候，你也别往前凑合，因为领导跟你不熟。
跟过领导的都知道，领导平日子里，来了脾气，愿意训你两句的，那是领导没把你当外人，如果有机会，他会愿意提拔你的。
可是如果领导平常日子对你客客气气的，两种情况，一种是你后台比较硬，领导也要看着你的脸色行事，一种就是领导彻底把你当成外人，不与你交心了，这样将来提拔肯定没有你，当然也有好处，那就是他平时也不会烦你。
有利有弊，就看自己如何选择了。
副将明显是想要继续进步的，因此还不敢得罪领导，所以要面带笑容的过来接受刘泽清的批评，刘泽清看了副将一眼，也不想跟副将继续计较下去了，于是开口道：“刚才话说了一半，箭矢与火药现在想要补充有些来不及了，不过就算杯水车薪，咱们也不能放弃，城内能做箭杆的树，该砍还得砍，洛阳火药厂能制造出一斤火药，他还要制造，不能因为生产慢，就彻底不生产了。”
“是是，大人，我明白。”
“嗯，火药与箭矢就这样了，那么除了这两样之外，守城的滚木礌石，还有金汁都很有用，对于这两样东西，咱们还是有办法补充的，你看见这洛阳城根底下的民房了吗？下次闯贼来了，没有滚石檑木，就把这片民房拆了，这样石头，木头的不都有了吗？”
刘泽清指了指洛阳城根底下的房子，这不是县城的滚石檑木吗？
副将闻言有些为难道：“总兵大人，这拆民房，恐怕会惹恼百姓，产生民怨啊？”
“民怨？哈哈哈……若是洛阳城保不住，咱们的脑袋都要搬家，命都没了，还怕个球民怨。这件事你去办，但凡有敢抵抗者，一律按照暴民处理，可就地格杀。”
“是，卑职明白了。”
副将立刻应道，刘泽清眼睛看着下面的战场道：“是不是觉得我心狠，没办法，这场仗输了，咱们命都不保，若是心再狠不下来，那就等死吧。”
听了这话副将不言语了，半天刘泽清道：“至于金汁好办，明天就动员城内百姓，每人每户必须向咱们捐献两桶金汁，这洛阳城几十万百姓，别的不说，一人一天现拉一泡，也够闯贼喝一壶得了。”
“明白，不过大人，这每家每户两桶金汁倒是好办，可是他们送来，咱们放哪啊？”
副将看着刘泽清问道，刘泽清闻言一愣，紧跟着指着洛阳城根道：“就在这城根地下给我挖两个大粪坑，所有金汁全部倒在里面，方便咱们守城之用。”
“啊？”
“有问题？”
刘泽清看向副将，副将连连摇头：“没，没问题。”
第593章 某有一计可以一试
副官忙忙碌碌的去办事情了，刘泽清站在城墙上看着一切，目光逐渐变得锐利起来，因为他发现流寇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战场之上，不过这次他们的目标可不是什么洛阳城，而是战场上遗留的战略物资，箭矢。
流寇可没有官军那么富有，还可以等着朝廷拨款，拨物资，流寇的物资，全都要靠自己一点点去抢，他们不抢，就没有物资可以给他们用，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因此一场大战打完之后，流寇会有一个专门的队伍干一件事，这件事就是打扫战场，战场对他们来说是惟一个快速补给战略物资来源的地方，除了这里，他们没有任何方式可以快速补充箭矢，刀剑这些战争物资。
因此就算打扫战场很危险，流寇依旧坚持要打扫战场。
而且流寇打扫战场做的很残忍，残忍在什么地方呢？他们打扫战场用的全是老弱妇孺，真正的流寇贼兵是不干打扫战场活计的，而打扫战场最多的还是那群四五十岁的老妪。
这些老太太体力还行，最重要的是，她们在流寇阵营之中是数量最多的可消耗品，流寇阵营之中，年轻的妇人很少，他们的工作一般是给士兵做饭，姿色好一点的，还能伺候伺候当官的，或者在家奶个孩子。
至于孩子，那是队伍中的希望，一般被保护的很好，不让他们做太危险的活计，至于男人，全都当兵了，下到十三四，上到五六十，能当兵的全都当流寇的敢死队了。
剩下的就是这群没啥用的老太太了，这群老太太一下子成了流寇队伍里的累赘，但是废物还能利用，何况是人呢？
于是这群老妪也被李自成安排了活计，那就是收拾战场，不白收拾，这里面也有着严格的奖罚措施，比如李自成规定，战场之上，回收五根完整的箭矢，或者二十根箭头，奖励粟米一斤，回收刀剑五把也可以得到粟米一斤，若是能够带回来一副完整的铠甲，牛逼了，直接奖励大米十斤。
正因为有了这些奖励，这群视为累赘的老妪终于有了一展能力的时候了，她们终有可以为自己的家庭做出贡献了，于是每次战争结束，这群老妪就会冲到战场上开始打扫战场。
刘泽清这时看着下面一群老妪在战场上打扫的开心，而且有说有笑的，气的刘泽清银牙紧咬，一旁的一个校尉见状挥手准备让手下给这群有说有笑的老妪一些教训。
“弓箭手准备！”
校尉挥手准备让弓箭手射死这群敢进入战场打扫战场的老妪，可是却被刘泽清阻止了。
“算了，由他们去吧。”
校尉不解的看着刘泽清，自家大人何时如此大发善心了。
刘泽清却黑着脸道：“李自成派她们来就是送死的，对于流寇来说，这些老妪就是累赘，放在军中吃粮不说，还不能打仗，所以就安排了这么个打扫战场的活计，若是咱们一怒之下，对她们进行了攻击，那么可就遂了闯贼的心思了。”
第一，诛杀了老妪就等于消除了流寇阵营中的吃粮大户，这一下子可以给李自成省下多少军粮，减轻了李自成多大的压力，自己要是真的这么干了，李自成都能给自己颁发一个锦旗，上书一辈子的好兄弟。
第二，这些老妪对李自成来说就是有害垃圾，而你想要杀了她们，就需要用箭矢，自己军中箭矢本就匮乏，你再用在了这里，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吗，李自成用累赘，换来你最宝贵的箭矢，他怎样都是赚的啊。
第三，这些人在战场上是没用的妇孺，可是这些人却是流寇阵营中贼寇的母亲，妻子，自己在这里给全部突突了，到了流寇那里可就是杀母大仇，流寇含怒找自己拼命，自己可就要损失惨重了，甚至李自成还可以在道义上挑自己的毛病，让天下人都对自己口诛笔伐。
所以说李自成这一招算是赤裸裸的阳谋，你不管她们，她们就把战场上的箭矢，刀剑，盔甲回收回去，强大了流寇。
你若是管吧，第一浪费战略物资，箭矢，第二帮助流寇消灭了吃粮大户，减轻了流寇的后勤负担，最后还顺道帮助流寇提升了一下士气，杀母大仇，不共戴天，还能让流寇内部团结一下，你这让刘泽清咋做都不行啊。
刘泽清咬着牙看着这些老妪说说笑笑，谈论着今天回去吃粟米饭的事情，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憋气啊。
这就是癞蛤蟆趴在脚面上，不咬人他膈应人啊。
刘泽清黑着脸道：“全军就地休息，岗哨安排好，一会儿饭食就会送上来，众将士就在城墙上就餐，以防闯贼攻城。”
“是。”
众将说了一声，自有人把死尸等抬下去掩埋好了，其余人拿着武器，倚在城墙之上就地休息，由于劳碌一天了，很快许多士兵都睡着了。
洛阳城守军都休息了，而这边李自成全军也都回到了营帐之中，这时伙房的饭食也都做好了，士兵归营包扎伤口，用饭暂且不提，这时李自成的主营中。
李自成坐在主位，下面是手下诸将的座位，而他们桌子上摆着的可不是普通的饭食，而是大块的猪肉，烧鸡以及白面馍馍，只是没有酒水，闯王严令，军中不得饮酒。
这时已经把兵马带回营中的众将来到了李自成的军营之中，这时纷纷走进帐篷，当头走进来的是刘宗敏，后面跟着李过，田见秀，郝摇旗等将领，众将进了屋中，分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李自成这时也坐下了，李石朝跟在李自成身后，站着，并没有坐。
李自成见众将都坐好了，看了李石朝一眼道：“石朝兄弟，你也坐。”
李石朝这时笑道：“我还是算了吧，今天是各营兄弟商讨攻城之事，我这个亲军护卫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李自成听了这话没说话，而一旁的田见秀却笑道：“石朝大哥，你这样说可就不对了，咱们营中若论资格，你是最老的，要不是你不慕名利，当初把领军一职让给我，哪有兄弟今日之风光，若是有人说你没资格坐在这里吃饭，我第一个不答应。”
“我也不答应。”
这时郝摇旗也张口说道，听了这话李过更是直接站起身子拉着李石朝笑道：“行了，李老兄，你跟大家伙客气啥，坐吧，在哪不是吃口饭啊。”
李过拉着李石朝往自己的位置坐，这时刘宗敏主动努力开屁股道：“坐我这里来，咱们好久没同桌吃饭了。”
李石朝就这样被众人拉进了宴席之中。
李石朝一脸无奈的说道：“这都是你们这些一营统帅吃饭的地方，我一个守卫坐在这里不合适啊。”
听了这话众人道：“李大哥，当初要不是你死活不愿意独领一军，现在坐在这里的就是你啦。”
李石朝摇了摇头道：“我可不是领军的料，我现在管亲卫营这五六百人都费劲，你们可别害我，我现在挺好。”
听了这话众人都会心一笑，也没说什么。
李自成麾下众将的关系，并不算多好，可是唯独一人除外，那就是李石朝跟所有将领的关系都非常好，包括一项眼高于顶，傲气非常的刘宗敏，跟李石朝的关系也非常不错，原因很简单，第一李石朝的资格老，那可以追溯到李自成没起事之前，就这份老资格谁不要高看一眼。
其次李石朝与人为善，从来没有跟任何人吵架拌嘴，一争高下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跟人红过脸，并且有什么好处的时候，他还喜欢往外让，比如当年把独领一军的资格让给了田见秀，田见秀现在还对李石朝感恩呢。
除了这个最最重要的一点是李石朝的位置，李自成亲卫营总管，虽然手底下只有五六百人，可是位置紧要啊，这属于皇帝亲军，位置堪比锦衣卫指挥使，或者是蓝田的李朝猛啊。
而且他这个位置让他不与其他势力搅合在一起，同时也不跟其他势力抢夺利益。
至于什么利益，当然是流民了，流民就是流寇们最重要的利益物资，流民代表着新鲜的兵员，比如今天攻打洛阳城死的八九千人，是李过营与刘宗敏营损失的，接下来攻下洛阳首先补充兵员的就是这两支队伍，可是其他队伍也有损失啊，也想优先补充兵员啊，所以争抢就难免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