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符
老大听了这话强忍着泪水,这时就听哗啦哗啦一阵盔甲的声音,紧跟着就见一个浑身浴血,模样与孙承宗颇为相似的男人来到孙承宗面前跪地道:“爹,儿有一事相求。”
孙承宗看着眼前这个最像自己的儿子道:“什么事老五。”
“爹,今早一战二哥先亡,两个侄儿先后死于鞑子之手,刚才之战,三哥,四哥也亡于鞑子之手,四个侄儿也都先后战死,现在咱们孙家直系血脉就剩下我,老大,还有两个侄儿,所以我恳求父亲,让大哥带着两个侄儿先走,为我孙家留存血脉,儿陪父亲战死这城头之上,也算孙氏为大明尽忠了。”
“老五你这是什么话,大哥我岂是贪生怕死之人,你年纪小,精力旺盛,带着两个小辈为孙家延续血脉正合适,我都快六十了,留下来有什么用。”
“大哥,你说的什么话,你是孙家嫡子,你才是孙家血脉正统,而且大哥你从小读圣贤书,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而我跟父亲上过战场,留在这城墙上还能帮父亲的忙,你留下来只能添乱,大哥你就听我的吧,赶紧走。”
“不行,我不能走,老五,你听哥哥的,你武力强横,正好带着孩儿们冲杀出去,快,再不快走来不及了。”
老大急切的说道,老五听了这话一言不发看着孙承宗,孙承宗这时叹息一声道:“罢了,老五说得对,老大你体弱多病,留下来也不能帮上什么忙,带着我的两个孙儿逃命吧,也为我孙家延续血脉。”
“爷爷,我们不走。”
就在这时两个浑身是血的少年走了过来,神情坚定的说道。
一人道:“爷爷,你不是常教育我孙家人当以身许国,我四个兄弟都死在了建奴之手,此仇不报,我岂能独活。”
“没错,爷爷,此仇不报,我们绝不独活。”
两个少年神情坚定,死亡并没有吓住他们,他们是大明督师孙承宗的子孙,自当以身许国。
看着两个表情坚定的少年人,孙承宗是既感动有心疼,最后缓缓的从地上拄着宝剑站起来道:“老大,听我的,带他两个离开,孙家有这么多人死在这高阳城头已经对得住大明了,你们赶紧走。”
听了这话两个少年人还想争辩,老五开口道:“这不是跟你们商量,这是你爷爷的命令,赶紧搀着你爹,你大伯走。”
“五叔父。”
老五看着两个人道:“你们都是孙家好儿郎,回去照顾好你们奶奶,还有家中女眷,这里有我跟你爷爷呢。”
说完这话老五不愿意看到这生离死别,而与此同时鞑子冲锋的牛角号再次吹响。
这时城下,清军统帅豪格,多尔衮的大贝勒,站在城墙之下,看着高阳城,表情严肃且睥睨的说道:“这区区高阳城,我大清大军攻了三次没攻下,真是丢尽了颜面,所有的大清勇士们听好了,我不管这城墙上是孙承宗也好,是洪承畴也好,就是袁崇焕重生,若是在这城头上,下一次进攻也必须拿下此城,若是拿不下,尔等也不必活着回来了,大清不需要废物。”
“是。”
听了这话,所有建奴全都瞪大了眼睛,满清实行的还是原始的奴隶制,豪格作为旗主,他可以轻易的剥夺战士们的生命,甚至包括战士们的所有。
据说在满清打了败仗,被旗主惩罚,他会剥夺你的地位,财产,甚至是妻女,把你流放到偏远之地当野人,所以对满清鞑子来说,不勇则死。
不勇自己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会被剥夺,甚至连交配权都不允许拥有,这也是满清会剥夺你妻女的原因,用鞑子们自己的话叫做,你这么废物,你能生出什么后代,我们大清不需要你们这样废物的后代。
呜呜呜~
牛角号吹响,鞑子们再次准备好云梯,撞车,紧跟着一声炮响,冲锋开始了。
豪格站在城下,看着不算很高的高阳城头,脸上浮现出残忍的笑容,孙承宗,这可是条大鱼啊,当年就是他主持构筑了宁锦防线,挡住了大清进攻的步伐,而今日就在这高阳城头,他豪格要活捉孙承宗,带回去,皇阿玛肯定会夸奖自己的。
想到这里豪格豪气干云的吼道:“巴图鲁们,给我冲啊!”
“杀!”
战争开始了,听着城下的嘶吼声,孙承宗拿起自己的宝剑,高举过头顶怒吼道:“大明的战士们,随老夫死国!”
“杀!”
战争打响,战场的绞肉机疯狂的搅动起来,鞑子的云梯搭起来,鞑子们嘴里叼着刀剑,右手拿着盾牌挡住身体,左手抓着云梯就开始攀爬。
城墙上的高阳城守兵,孙承宗的家仆这时拿着滚石檑木就往下丢,没有滚石檑木就往下浇金汁,金汁咱们前面提过了,就是人的粪便啊,连屎带尿搅合成一大锅,用锅烧热了,直接倒下去。
一锅金汁倒下去,顿时下面就发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叫,这种被金汁大规模灼伤的鞑子士兵都没救了,原因很简单,伤口感染了。
粪便中的各种细菌是恐怖的,浇在伤口上,伤口直接感染,在这个没有破伤风,没有青霉素,抗生素的时代,士兵们只能等死。
当然了这话绝对了,蓝田现在就有青霉素,不过这可是绝密中的绝密,现在也只有蓝田自己人知道自己军中有一种神药,可以治疗伤口感染。
金汁伴着臭味浇下去,顿时杀伤了大量的敌人,可是敌人太多了,而且一个个悍不畏死,高阳城只是一个普通的县城,除了这里有一个军事经验很足的孙承宗,这里甚至连一门火炮都没有,火铳倒是有几把,可是前些日子下雨,存放在库房里的火药不留神受潮了,这些火铳一下子就成了烧火棍。
到了战场上也就只剩下砸人了,用这样不能开火的火铳,还不如用大刀更有杀伤力。
“杀!”
喊杀声震天,很快就有鞑子冲上了城墙之上,立刻便有人冲上去跟人厮杀,而且有一个就有两个,有两个就有四个。
有四个就有无数个,很快鞑子就在城墙上成片了,这时候整个城墙上都是一片血肉海洋,孙承宗这时气喘吁吁的击退一个鞑子,而鞑子这时刚想冲上去,旁边一个鞑子道:“别冲动格拉尔,旗主大人说这个老家伙要活的。”
听了这话这个杀红眼的鞑子稍微冷静了一下,紧跟着挥舞着刀剑去砍杀其他人了。
战斗逐渐白热化,鞑子这次是抱着必胜的信念冲上来了的,因此战斗力惊人,而高阳城守军在孙承宗死国的信念下,也暴发出了与他们三流杂兵不相符的战斗力。
可是他们终究只是杂兵,虽然爆发了自己所有潜力,可是跟这些鞑子比起来,还是差了很远,很快就被斩杀了大部分。
这时孙承宗的五儿子怒喝一声,挥舞着战刀,一连斩杀了三个鞑子,再跟第四个鞑子拼命的时候,被人一刀斩断了左胳膊。
“小五。”看到这一幕,孙承宗大吼一声,虎目皲裂,双眼血红,拿着宝剑就跟鞑子拼命。
“五叔父。”
就在小五断臂已经陷入了必死的绝境之中,就听一声怒吼,紧跟着两个少年人挥舞着战刀杀进了战场。
看到这两个人,老五的脸上浮现出了惊诧与愤怒:“不是让你们走吗?”
“我们不走,生与爷爷与五叔父一起生,死便一起死。”
两个少年人怒吼着,老五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欣慰一丝愤怒一丝惋惜,今日怕是孙家血脉就要就此断绝了,想到这里老五看向了孙承宗,孙承宗这时也看到自己两个孙子去而复返,紧跟着就听一声怒吼:“建奴受死,今日便于尔等贼子同归于尽。”
孙承宗看去就见一个身材略显臃肿的人,举着一柄宝剑怒吼着。
“老大。”
孙承宗苦笑一声,孙家人这算是一网打尽了,罢了,罢了,今日死国!
孙承宗举起宝剑怒吼道:“杀!”
第477章 朕心里苦啊!
京城,中和殿,崇祯坐在龙椅上,面色悲戚的听着下面小太监的汇报。
周围满朝文武也都表情严肃,甚至有人还在默默垂泪。
“陛下,奴婢自离京以来,星夜不休赶往高阳城请孙承宗大人来京就任,可是没想到建奴比奴婢的马儿快,等奴婢到了高阳城,高阳城已经被建奴围困,孙老大人带着全家男丁上城门楼子与建奴拼命。”
“然老大人年老力衰,建奴人强马壮,老大人一共打退了建奴三波攻击,在第四次攻击的时候,建奴攻破了高阳城,老大人五个儿子,六个孙子,两个侄儿尽皆战死于城门楼上。”
“城破之后,老大人不肯受辱,面朝京城方向,自缢而死,以身死国,建奴进入高阳城,恼怒孙老大人的作为,禽兽般屠城,孙家百口余人无一幸免,尽皆遭难。”
听了太监的讲述,满朝文武尽皆哑然,他们没想到孙承宗这么刚,全家男丁无一幸免,尽皆战死在城门楼上,这样一来,孙氏不就绝户了吗?
这孙老头太傻了,鞑子来了不行就投降呗,这年头谁当皇帝不是皇帝啊,何至于以身死国,可惜了。
朝中大臣不少人心中腹诽,并不认可孙承宗以身死国的行为,这老头就一个字傻的可爱,太傻了,正常人谁会这么干啊。
众人想着,不过这时态度还是要做出来的,就见一大人大声喊道:“孙公,国士啊!”
一声吼出紧跟着就是放声大哭,哭声之大,令人心神晃动,仿佛看出此僚心中对孙大人无限的敬仰与哀思,仿佛七年前上本弹劾孙承宗的里面没有他一样。
听着此人的哭声,一时间大殿之中隐隐啜泣之声不绝于耳,其中哭的最凶的就是当年弹劾过孙承宗的家伙,倒不是这些家伙心中悔恨,主要是孙承宗以身死国,正能量属性太高了,这些曾经弹劾过孙承宗的大臣就面临着政治风险,毕竟要是有人旧事重提,他们可就百口莫辩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因此这时候哭的伤心一些,让陛下看看自己,最起码一会儿有人诘难,自己还能推脱说当年不知孙公忠义,被小人懵逼,这才犯此大错,只要认错态度好,那自己就完全可以把这件事对自己政治生命的影响降到最低。
众大臣想着,哭声更加悲痛,崇祯都被哭声感染的流下一行清泪。
“孙老大人,以身殉国,当真乃国士无双也。”
说完这话,崇祯道:“传旨,孙承宗国之栋梁,以身殉国,为天下臣子之楷模,令北直隶布政使,巡抚一级官员亲自为孙大人扶灵,存活的孙氏后人,从优抚恤,不可怠慢。”
“是。”
王承恩在一旁应道,立刻带人给孙承宗拟圣旨,圣旨很快就拟定好了,紧跟着派人昭告天下,以彰陛下隆恩。
圣旨下达,殿中大臣哭泣声渐渐低了下来,做做姿态也就罢了,还能一直哭泣吗?那还用不用干别的事情了。
崇祯也缓过劲来,这时扫视一眼再坐的文武大臣道:“各位臣公,现在鞑子什么情况了?”
听了这话立刻有官员上报:“陛下,鞑子攻破高阳,继续南下,又向后攻破平乡,南和,沙河,临城,高邑一路直奔山东而去。”
听了这话崇祯大怒道:“各地守军都是干什么吃的,就这么让鞑子长驱直入?”
官员听了这话咕咚跪在地上道:“清军精锐,咱们守军实在抵挡不住,还请陛下调遣精兵强将堵住溃口,不然鞑子恐怕真的就要打进山东了。”
听了这话崇祯的表情变得很难看,过了好半天,崇祯道:“本想让孙爱卿接此重任,没想到孙爱卿竟然以身殉国,真乃我大明之痛啊。”
说道这里崇祯皇帝抬头看看满朝文武道:“诸位以为何人能担此重任?”
听崇祯此话一出,满朝文武尽皆迟疑,互相看看,面露难色,半天内阁次辅薛国观出列道:“陛下,臣以为当今朝中能担此大任者,为二人也,一人乃是新任的辽东督师洪承畴,一人就是目前丁忧在家的宣大总督卢象升,此二人都有大兵团作战经验,而且在剿灭流寇高迎祥一战之中,都有非常好的表现,微臣以为此二人可担此大任。”
听了这话崇祯虽然没说话,可是却很认同。
本来孙承宗就是卢象升的替代品,现在孙承宗死了,也是时候让卢象升登场了,想到这里,这时台下众大臣中却闪出一人,崇祯一看,原来是杨嗣昌,杨嗣昌这时跪在地上道:“陛下,卢象升此人不可用,陛下三思啊。”
听了杨嗣昌的话,崇祯看向杨嗣昌,杨嗣昌旧事重提道:“陛下,卢象升虽然知兵,可是此人忠奸不变啊,他说是忠于大明,可是却跟蓝田李朝生交好,此等逆贼,岂能轻用,否则怕是要尾大不掉啊。”
听了这话崇祯犹豫起来,就在这时台下有一个大人站出来,此人是朝中的御史,乃是内阁次辅薛国观的人,这时出身恭恭敬敬给陛下行礼道。
“陛下,卢象升天启二年进士,由于其不愿意与阉党为伍,故一直是一个清闲的翰林职位,直到陛下登基,他才升任户部主事,员外郎,大名知府,大名兵备道,后来被陛下看重,又升其为湖广巡抚,宣大总督。可以说他是陛下一手提上来的,陛下对他有知遇之恩,此恩大过天,他卢象升为人一项正直,又岂能辜负陛下。”
“至于杨大人所说,卢象升与蓝田交好,这完全就是捕风捉影,卢象升是跟蓝田有交集,可是大多数都是被动的,蓝田谋夺归化城,卢大人是去攻打鞑子的,然后没有朝廷命令,他也不能跟蓝田翻脸,之后他又剿匪去了陕北,到了陕西,谁能绕开他李朝生,别说卢象升,现在的蓟辽总督洪承畴,湖北巡抚孙传庭,谁能跟李朝生没有交集。”
“若是他们跟李朝生有交集,就一定不忠于大明,那我看洪承畴,孙传庭,还有一众跟陕西有过交往的官员都不能用,不如都罢免了吧。”
此话一出,朝堂都哗然了,这些年陕西可没少往朝堂渗透人,而且朝堂上还有好几个是从陕西任上得了政绩提拔上来的,若是这样说这些人都可能怀有二心,这个打击面就太大了,就算崇祯都不敢把这些人都罢免了,不然这大明朝还不动荡啊。
杨嗣昌听了这话看着这个御史道:“王大人真是巧言如簧,我朝中虽然有很多人与蓝田有交往,可都是正常的,他卢象升却不正常,我觉得他有问题。”
“请杨大人拿出卢大人勾结蓝田的证据,无凭无据杨大人就污人清白,这岂是正人君子所为。”
杨嗣昌听了这话道:“要证据,好啊,给我三天时间,我派人去查。”
“三天时间,杨大人莫非是要编造证据构陷卢大人,莫非杨大人也要学当年的锦衣卫行事?”
杨嗣昌这话一说,薛国观直接给了一句。
杨嗣昌语塞,崇祯这时也皱起眉头,薛国观这时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微臣常听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算卢象升与蓝田走的近了些,可是他到底是大明的官员,是陛下一手提拔上来的官员,我不认为他会做出背叛朝廷之事,若是只因为一些流言,一些猜忌,就弃国之栋梁而不用,真乃朝廷之损失啊,大明百姓之损失啊。”
薛国观这话说完,崇祯表情变得纠结了起来,杨嗣昌这时连忙道:“陛下,您三思啊,若是卢象升有了二心,对大明,对陛下都是无可挽回的损失啊。”
崇祯这个纠结了啊,这不得不说是崇祯的性格缺点,就是不愿意相信别人了,可能是当初相信的太多,所以现在变得不再相信了。
崇祯纠结半天,下面的大臣这时已经分成了三派,吵成了一团,至于是哪三派,一派是薛国观为首的挺卢象升一派,这一派以内阁次辅薛国观为首,力挺卢象升,至于他们为什么力挺卢象升,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们与蓟辽总督洪承畴达成了攻守同盟,而卢象升正好是洪承畴力挺的人,也算是他们这一派的人,因此他们要力挺。
而另一派就是以杨嗣昌为首的杨党之人,他们则是反对卢象升再次被启用的。
最后一派就是朝堂上不明所以,明哲保身的吃瓜群众了,这时候一个个看着吵的不可开交的众大臣,闭嘴不言,只是默默的把C位让出来,你们这么喜欢吵,来中间吵,嗨起来。
崇祯看着下面吵吵闹闹的众大臣,心情极度的不爽,最后无奈一挥手道:“散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