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烬天下 第71章

作者:榭依

雪瑶子跳过来,温和地拍拍她的肩膀,一点也不在乎当年的旧事,嘻嘻笑道:“当然,我至今都记得那位大人说的话——‘抱歉,我不是真神,没能救下你。’可我从来没怪过他,还是非常的感谢他。”

云潇小心的绞了绞手,欲言又止,雪瑶子一眼就看出她的小心思,赶紧摆手,露出愁眉苦脸的模样抱怨起来:“战神大人可温柔了,他要不是上天界的神,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女子迷上他呢!我也好想再见他一次呢,可惜大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过这里了,也不知道还记不记曾经有座流岛,名叫箴岛呢……”

云潇诧异的撇撇嘴,雪瑶子还不知道千夜身上的事情?凤姬竟然没把战神帝仲的事告知各地神守?

为什么呢?难道她真的想孤身作战,一个人救出阵眼里那只古代种吗?

“不过你肯定不会喜欢他那种类型的吧?”雪瑶子并没看出她的异常,反而像个八卦的女孩子一样贴了上来,狡黠的呋呋怪笑,“你喜欢军阁主那样的,那可是差的太多了哦!小姑娘我可提醒你,你还是尽早换一个目标会更好,那家伙跟你的性子差太多了,你怕是跟他说十句话,他都回不了你一句吧?咦……女孩子太主动可不好,他不会珍惜的。”

“哪、哪有!”云潇的脸颊红的飞快,偏偏神守的每一句话都不偏不倚正中靶心,雪瑶子嘴角泛起淡笑,云潇瞪了她一眼,不满的道,“您看起来也不像有经验的样子啊。”

“我……你!”雪瑶子被她一句话毫无预兆的堵回来,尴尬的撇撇嘴,狡辩,“经验……嗯,经验确实是没有啦,毕竟我死的时候还很小,做了女鬼之后感情这种东西就完全感受不到了,不过我可是经历了几千年风雨洗礼的禁地神守,没经历过难道还没看过嘛?从这里出去不远就是雪城,那可是生离死别的常地了,我是见过太多复杂的人心,像你这样的女人……早晚要后悔,哼。”

“也许有例外呢?”云潇笑了起来,“我就是那个例外。”

“哦……你倒是自信的很。”雪瑶子不动声色的回话,见她自己一个人开心的笑起,有几分无奈,问道,“说起来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跑到飞垣来的?北岸城的事情好像跟你没什么大关系吧?飞垣是个很危险的地方,你身上带着灵凤之息,如果被帝都的人发现,你走哪都会有危险,以军阁主的身份其实也根本保不了你。”

云潇顿了顿,低头看着地面,有些失落:“最开始只是担心师兄一个人会有危险,我娘也一直很反对我来飞垣,但是她最后还是松口了,现在想起来,娘也是希望当年的旧怨能有一个了断吧。”

“旧怨……这种事情难道不该她亲自过来吗?”雪瑶子不解,云潇轻笑了一声,转眼脸上就是她完全看不懂的情愫,淡道,“她来不了,我娘……身体很差了,恐怕距离大限之日也不远了。”

“这……”雪瑶子惊住不知如何回话,作为早就死透了的女鬼,她其实对人类的感情早已看淡,然而每每路过雪城,看见那些生离死别、肝肠寸断,又总是会有些许唏嘘,人类的生命是如此短暂,不过匆匆数十载罢了,亲情、爱情、友情,甚至君臣、同僚之情,在她眼里不过都是转瞬即逝的无趣之物。

但是,那是她作为神守才会有的冷漠,云潇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何能以如此淡然的语气谈论自己母亲的生死?

“那你不该好好守在她身边,陪她到最后吗?为何还要固执的来飞垣冒险?”雪瑶子收敛了语气,严肃的质问,“你该不会是为了个喜欢的男人,连自己娘亲的命都不顾了吧?”

云潇没有回话,只是脸色霎时苍白。

娘应该是早就知道萧千夜身上的异常是古代种的特征,所以才会特意提醒自己,一定不能让其他人看到他那副半人半兽的模样,此次忽然松口不再阻拦自己来飞垣,除了想和那些陈年旧事有个了断,最重要的事情无非还是为了萧千夜,娘一贯视他如己出,甚至还指点过他的剑术,萧千夜也是她重回昆仑之后唯一一个亲自教过的人。

只是古代种的这些事情她又是从哪里得知的呢?难道是……是那个人告诉她的?

凤九卿,就算血荼大阵能消磨飞垣全境的记忆,但是那时候的他肯定不在飞垣吧?他为什么忽然回来,又为什么继续选择协助夜王,这些东西她都完全无法理解。

云潇的目光一点点坚定,有太多的事情她必须亲自见到凤九卿才能得到答案,这一次去帝都,无疑就是最好的机会。

“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也不会强人所难。”雪瑶子自言自语的往前走,忽然,树林里蹿出一阵奇怪的厉风,神守目光顿沉,不等她出手身后的云潇一把扑上来,她忘记了雪瑶子是个鬼魂,直接穿过了透明的身体摔倒在地上!

雪瑶子微微动容,眼中却霍然闪过了杀意,雪魔笛再度吹起一个尖锐的音符,如一支利箭往风的来源击去!

“轰”的一声闷响之后,一支真的银箭从那个方向飞出,直接打穿神守的身体钉在了身后的雪杉树上。

“好身手,可惜我是个鬼魂呀!”雪瑶子冷笑起来,不等她再度出手,一道火光从远处掠过,炽天凤凰扑扇着流火状态的翅膀冲入林中,咬住杀手的肩膀直接将整个人丢了出来,随后萧奕白像一道白色的闪电冲出,一脚踩住摔在地上的人,手上的风神凝聚成剑锋,直直的指着对方的脑门。

地上的杀手面若木鸡,双目无神,即使肩膀被凤凰连带着骨头扯下来也没有流露出丝毫痛苦之色,萧奕白眉峰一皱,低道:“是个药人。”

在不远处,凤姬和萧千夜互望了一眼,雪瑶子这才收起雪魔笛,连忙弯腰扶起云潇,又开心、又责怪,“你是不是傻,我是个鬼魂呀!这种寻常武器是伤不到我的,不过,还是谢谢你。”

“阿潇,没事吧?”萧千夜大步跑来,紧张的询问,云潇摇摇头,虽然还没痊愈的身体再摔一下还是疼得厉害,但她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脸。

“不会说话了吗?”凤姬走到萧奕白身边,皱眉看着他脚下踩住的人,那个人毫无惧色,眼睛也不会眨动,像个失去心智的傀儡任人宰割,萧奕白用剑尖勾开他的衣领,果然看见胸口上那个熟悉的烫伤符号,摇头,“已经没救了,我送他一程吧。”

话音刚落,风神赫然延长直击心脏,他手腕用力搅动,傀儡人的头一歪,却是至死也没有闭上眼睛。

凤姬默默看着他,他的动作非常熟练,像是在做一件早已经习以为常的事情。

“这个人……好像是刘财主的儿子。”萧千夜这才走过来,神色微动,惊讶的道,“大哥你可有印象,洛城的那个刘财主,不久前他运了一批商品到天域城贩卖,谁知道在过东门的时候被禁军守备拦下来的,为了这事镜阁还和禁军起了些冲突,是公孙晏亲自出马才摆平下来,后来刘财主就顺势就让自己的儿子私下里给公孙晏拿了不少好处,来的就是这个人。”

“哦……有印象,不过你怎么这么清楚?”萧奕白这才想起来这个人的身份,好奇的追问,萧千夜轻咳一声,解释道,“那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我正好因为天释蓝歆的逃脱案被临时调回了帝都,你知道的北岸城事件正好赶上海市蜃楼的集会,我是为了以防万一特意去找了公孙晏了解情况,然后这家伙上门行贿……咳咳,上门送礼的时候就正好被我撞见了。”

萧奕白脑里有些不好的预感,托着下巴沉思道:“刘财主算是洛城的大财阀了,生意遍布四大境,人脉也非常的广,禁军没理由把他儿子也抓去做实验吧……”

他随后扭头看了一眼插在树上的银箭,心里咯噔一下大跳过去检查,那一箭力道极大,几乎是整只箭身都打进了树干里!

“财阀家的儿子应该不会武功吧?”萧奕白低声喃喃,萧千夜在尸体上仔细摸索寻找,正色道,“没有带其他的装备,若是空手投掷能有如此力道,那他可真是被帝都改造成了了不起的怪物。”

“森林里不安全,让炽天带路吧。”凤姬一声令下,凤凰的羽翼豁然展开,顿时灰暗的森林上空被漫天流火覆盖,宛如朝霞。

“虽然帝都的‘眼睛’暂时失明了,可是凤凰的火光,可是正常人的眼睛都能看见的。”凤姬若有所思的提醒,嘴角却微微上扬,有几分期待。

“有得必有失嘛。”萧奕白无所谓的耸耸肩,率先跳了上去。

“我们也走吧。”萧千夜拉住云潇,雪瑶子忽然凑了上来,贴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低低笑道,“我就不跟着你们凑热闹了,军阁主你可要保护好她,否则呀……你这辈子不会遇到这么对你好的姑娘了,嘻嘻。”

神守哼起小曲,对着炽天羽翼上的凤姬用力的挥手道别。

炽天凤凰带着几人飞起,萧奕白不敢放松警惕,仍是用灵术掩去了身形,再看脚下的冰川之森深处似乎还有不少窜动的人影。

“如何?”凤姬莫名转向萧千夜,问道,“和你的那只白色大鸟相比,有什么不同吗?”

“嗯?”显然没想到对方会忽然这么问,萧千夜竟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道,“似乎也没什么不一样,凤凰的速度要更快一些罢了。”

“你的那只大鸟呢?”这才想起来那只白色的鸟儿一直不见踪影,凤姬好奇的追问,萧千夜眉峰一耸,担心的道,“我也不知道,自从在泣雪高原让它往南边飞走之后,它就一直没有回来找我。”

“哦……这样啊。”看见他脸上掩饰不住的担心,凤姬微微动容,想了片刻,“你对待普通人还不如对待一只鸟儿上心吧?呵呵,一会落地之后我命其它的鸟儿去帮你找找吧。”

“多谢。”萧千夜不由望了她一下,发现凤姬面容温和,和之前所见判若两人,依稀的记得在万灵峰顶,凤火击碎他脸上面具的同时,凤姬几乎是在瞬间就将他逼至悬崖边缘,而碧落海一战,这个女人甚至单手就将巨鳌拉出了海面,那种让人望而生畏的恐怖力量,无愧百灵之首的称谓!

然而,当她一心想救一个人的时候,又能放下所有的身段,甘愿和人类的太子合作,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自己。

萧千夜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心底泛起奇怪的思绪——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就算强如凤姬,说到底也还是个女人。

“你笑什么?”凤姬察觉到这一丝与众不同的笑意,莫名有些不适,没好气地质问了一句。

“没什么。”萧千夜避开她锋芒的目光,赶紧望向了别处。

“一定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云潇凑了过来,掰过萧千夜的脸庞笑嘻嘻的补充道,“姐姐,他从小就这样,只要想着什么怪事情就一定会故意挪开目光。”

“我也觉得。”凤姬轻声笑了一笑,萧奕白尴尬的咳了几声,训道,“我们现在可不是去玩的,你们都给我紧张一点啊……”

“你放松些。”凤姬反驳了一句,淡淡的安慰道,“别一直在炽天的背上来回打转了,再怎么快等到帝都境内也得要正午之后,与其一直这么踌躇不安,倒不如坐下来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也很重要吧?”

“我……哎。”萧奕白只好听话的坐下来,没等他坐稳,忽然身体深处猛然一抽,萧奕白赫然捂住胸口,脸上煞白。

“大哥?”萧千夜一惊,不等他说什么,萧奕白扬手打断了他,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低道,“是明溪……他在找我了。”

他用力闭上眼睛感知,在遥远的帝都,分散的一魂一魄绕着玉扳指轻轻旋转,明溪太子沉着冷静,走出了封心台和画舫上的高成川遥遥对视。

第一百零一章:技高一筹

星罗湖吹起闷热的风,在湖的对岸,左大臣手持墨阁副令,已经和禁军总督高成川僵持了几个时辰。

高书茫和慕西昭分两侧守在湖边,既不能违抗总督的命令,也不能对左大臣失礼,这两人皆是帝都举足轻重的高官,稍有不慎,后果绝不是他们能承担的!

然而继续僵持下去显然不是办法,太子殿下已经被惊动从封心台走了出来。

高成川在画舫上对着下方的明溪太子微微拱手行礼,虽看起来很有礼貌,语气却是毫不掩饰的傲慢:“殿下近日身体抱恙,湖边风大,还请您先回屋里歇息,外头这些繁琐的小事情不劳您亲自费心,让老臣代为处理就好。”

“可是左大臣求见?”明溪太子不怒而威,也没有理会高成川的说辞,他伸手指了指湖对岸,冷道,“按照帝都规定,左大臣持有墨阁副令,可以在任何时候不受任何阻挠的求见我,左大臣忠心耿耿,这么多年为国为民鞠躬尽瘁,若是他亲自带着副令来见我,那必是极为重要的事情,高总督擅自阻拦,是自愿承担误事的后果吗?”

果然这句话一出来,即使是手持重兵的高成川也不由得掂量了几分,这的的确确是写在法令中的规定,是墨阁特权。

原本陛下将太子殿下移居封心台找的就是修缮行宫为借口,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就是软禁禁足,但陛下偏偏没有明说,他也不能做的太过分,如此一来左大臣手持墨阁副令要求见太子,他确实是没资格阻拦。

“请左大臣上船一见吧。”明溪太子根本没给他考虑的时间,嘴角冷哼,看似随意的命令,“将船梯放下来,再去对面请左大臣上船详谈。”

“总督大人……”高成川身边的下属不敢轻举妄动,连忙小声的唤了一声,犹豫道,“殿下要放船梯,您看……”

“殿下都下命令了,你还能不放?”高成川冷哼一声,下属连忙小退到船边,招呼众人将折叠的长梯架好,高成川率先走下去来到明溪身边,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

“有劳总督大人了。”明溪太子眉眼含笑,看不出来有丝毫紧张,高成川寸步不离紧跟着太子的步伐,再度回到船上之时,船板上已经迅速摆好了椅子,守卫们分成三列在一旁守着,另一边,一只稍小一点的画舫自星罗湖对岸划过来,两边的守卫相互打着手势,这边将船梯放了下去,那一头接好架牢,左大臣公孙哲沉了口气,大步跨上。

明溪太子不经意的扫了一眼,高书茫和慕西昭一左一右跟着左大臣,而高成川则一直笔挺的站着自己身后。

“呵……”他无声轻笑,这般严阵以待的架势,难道是怕一个文臣在重重包围之下把自己劫走吗?

左大臣显然也知道眼下这幅样子一定另有隐情,陛下忽然下令修缮太子行宫以备大婚,但是却迟迟没有公布未来的太子妃是什么人,甚至还把太子移居到了最不合适的封心台,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对父子之间怕是起了什么矛盾,但是也无人敢真的去询问调查这些事情,如今连他手持墨阁副令要求见太子都被禁军强行阻拦这么久!

若不是太子主动开口,只怕高成川真的是要违抗法令阻拦他吧?

高总督是陛下心腹,是协助他夺取天下的第一功臣,就算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十之八九也会不了了之,也难怪高总督敢不顾法令如此目中无人。

想到这里,左大臣将墨阁副令呈上递给明溪,然后双膝跪倒,重重的磕头:“太子殿下,老臣有要事上报。”

“左大臣这是做什么?快请起。”被他的动作惊了一下,明溪太子下意识的站起来扶了一把,然而左大臣纹丝不动,从怀中取出那封举报信,咬牙切齿的道:“老臣管教无方,竟养出如此逆子!不仅贪污枉法、行贿受赂,还私扣各地进贡皇室的珍品!老臣无颜面见陛下和殿下,一切责任后果,请殿下依法查办,老臣绝不为此逆子求情!”

“这是……”明溪太子眼眸微动,自那一日将风魔的调配权交给公孙晏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公孙晏要做什么、又已经做了什么其实并没有提前和他商量。

但是自己是毫无预兆的忽然被软禁封心台,公孙晏一定是察觉到了暴风雨即将到来,不得已提前做了最坏的打算吧?

“这是来自四大境、三大城,一百二十家商行的联名检举信。”左大臣不敢抬眼,他将头深埋下去,犹豫了许久,然后接道,“这封信是老臣今早收到的,所以老臣第一时间就到封心台求见您,只是被高总督的阻拦到现在。”

“今早……”明溪太子默默思索着左大臣的话,其实有些将信将疑,在打开信笺的一瞬间,有一丝绿光不经意的钻进他手指上的玉扳指中。

明溪不动声色的看完了整个信,那丝绿光带着蝶谷的特殊冥术,将公孙晏的安排细细的在太子脑中念起,太子沉默着顿了一会,然后将信笺递给高成川。

“好惊人的数目呢!”高成川眯着眼睛,嘴里也是发出了惊叹,老人的眼神如同一把雪亮的利剑直逼左大臣,冷声质问,“这可真有意思了,这些金主财阀应该知道左大臣您是镜阁主的父亲吧?怎么还敢把这种举报信交给您处理呢?他们就不怕被您中途扣下来,不仅一点好处捞不到,反而还得罪了镜阁主断了自己未来的财路?”

“这封信本来应该是直接交给太子殿下的,但是殿下已经几日没去墨阁,这才转交到了老臣手里。”左大臣自然早就猜到会遇到这种询问,不急不慢的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想来是逆子从中中饱私囊太过,让这些金主财阀叫苦不迭忍受不了,这才联名写的这封举报信吧?”

“也对,商人嘛,唯利是图才是硬道理。”高成川无法反驳,嘴角勾出奇特的微笑,“左大臣真是大义灭亲,这种东西交上来可是会要了您公子的性命啊!说起来……您的公子现在又在什么地方?”

左大臣冷静的抬起头,直视高成川尖锐的眼神,正色解释:“这封信可能已经在殿下的桌案上放了几天了,他似乎是提前察觉到了什么风声,昨天和我一起回家之后,今早上已经不见人影了。”

高成川蓦然咬了一下嘴唇,左大臣的话明显不可信,可偏偏又挑不出什么毛病。

明溪太子已经在心底理清了头绪,他不动声色的望向禁军的队长,淡道:“高书茫,驻都部队可有见过公子?”

高书茫瞥过太子的眼睛,又看见叔叔正严厉的盯着自己,他感到锋芒背刺,有几分紧张的道:“回殿下,今晨换岗的时候曾听守卫说起见过公子,不过那时候已经过了内城的门禁时间,公子经常误了时间被困城内,守卫也没仔细询问,左大臣,您刚刚说公子昨夜是和您一起回家的吗?可按照属下得到的汇报来看……公孙公子昨天应该是在内城休息没有回家吧?”

“是回去之后又折回来了吗?昨夜祭星宫还遭遇了入侵,不会也和公子有什么关系吧?”高成川有些意外,高书茫一听这话吓的冷汗直冒,连忙道,“总督大人,城门的守卫没有上报有人门禁之后返回内城的事……”

“谁说他一定要走城门的,蠢货。”高成川骂了一句,抬手指向远方,冷哼,“内城城墙不过二十米高,身手好一点的直接翻墙也不是什么难事吧?不过,左大臣,您的公子会武功吗?”

“这……应该是不会吧,老臣从没见过他用过武艺呢。”左大臣镇定的接话,此时太子轻咳一声,中断了两人的猜测,道,“若是信笺内容属实,此等数量确实够他脑袋落地了,不过他毕竟是我一手提拔的镜阁之主,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我也有责任,按照帝都法令,三阁易主需要得到父皇首肯,双极会亲书,此事让我亲自去和父皇请罪吧。”

“太子殿下!”高成川一惊,立马明白明溪太子的言外之意,连忙阻止,“陛下近日一直把自己关在圣殿,似乎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您还是、还是别去打扰……”

“打扰?”明溪太子眉峰一挑,金色的眼眸让高成川瞬间寒从心起,“父皇若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身为臣子难道不应该主动为他分忧解难吗?总督大人所言的打扰又是什么意思?”

高成川脸色一变,知道自己被年轻的太子摆了一道,这分明是要借着镜阁突变为借口离开封心台啊!

他咬了咬牙,心里烦躁的很,如果说陛下暗中抓捕萧千夜只是为了四境安稳,那么明知太子有异心还是选择如此隐晦的手段就实在是太不明智了!

果然还是被温仪那个女人迷了心智,只要和那个女人扯上关系,陛下想对付太子就永远无法放手一搏。

高成川脑子转的飞快想阻止明溪太子,但见太子摆了摆手,意味深长的道:“换成别的事我也不想打扰父皇,可三阁易主不是小事,高总督若是不放心,大可和我一并前往圣殿面见父皇,如何?”

“三阁……易主?”高成川若有所思的重复,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又吃惊又紧张的望向明溪太子,果然那个人也正在笑容饱满的看着自己,但是那样的笑显然另含深意,让三朝元老高成川瞬间手心冒出冷汗。

太子殿下口中的三阁易主,到底是指三阁之一的镜阁,还是指的军、镜、墨三阁!?

“劳烦高总督带路了,趁着天色还早,还能好好谈谈。”明溪太子眼里忽地浮出了一丝怪异的光泽,看着阴云密布的帝都上空,看似抱怨的唠叨着,“这场雨好几天了一直下不下来,连刮个风都是让人心烦的闷热,着实是不舒服,高总督觉得今夜能下雨吗?”

“恐怕是一场暴雨呢,殿下可要准备好雨具,莫要淋湿了伤身体。”高成川话里有话,也不戳穿,太子笑了笑,摆手,“总督大人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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