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烬天下 第498章

作者:榭依

在避开破军的视线之后,金线从帝仲的指尖抽出,密密麻麻地覆盖住城市,无论是修罗场还是六部的成员,他们的衣着上都有很明显的标志,只要镜月之镜让一切停下来,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分辨敌我,精准地斩杀屠戮者。

苍礼震惊地瞄了一眼被他中途砍碎的空间通道,没等他反应过来又听见一声嗤之以鼻的冷笑,帝仲转着刀柄一瞬间就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但他的目光却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对方心口处的青光,若有所思的道:“我听千夜提过你,你就是苍天部的统领苍礼吧?若非你插手,他在螺洲湾就能解决一大批麻烦,包括解朝秀、沈眠岁还有唐贤,你是真的给他惹了不少麻烦呢。”

这句话说得平淡,但是已经让苍礼感觉到铺天盖地的杀气正在压迫过来,帝仲认真打量了眼前人,笑了笑:“都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苍礼,你觉得自己是那只螳螂,还是那只黄雀?你身上有迦楼罗自焚后留下的纯青琉璃心,这东西既然落到了你的手里,说明大宗主已经死了对不对?先是把唐贤送到婆门岛,让他和沈眠岁一起被我们一网打尽,后是背刺六欲顶,直接断了教主的逃生之路,现在又背叛大宗主,抢了他的纯青琉璃心想全身而退?你当真是个有勇有谋,又当机立断的厉害角色,这一点我很欣赏你。”

虽是夸赞,现在的苍礼可是半点喜悦都没有,甚至他的心“咯噔”一下如坠深渊,这么多年混迹黑市的经验让他立刻意识到了一种极为不详的可能,下意识地抬手按住胸口,默默感知着这颗刚从大宗主身上剥离下来的纯青琉璃心是否有异常,帝仲耐人寻味笑看着他,主动提醒:“你是个法术上的天才,而我的弱点其实恰好就是法术,如果你不是带着这颗被人动了手脚的纯青琉璃心逃跑,那我可能真的无法察觉到那么隐秘的空间通道之术,会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逃之夭夭吧?呵呵,不过我还得感谢你,若非你这条强大的通道,我也不能随机应变暂时将望舒城拖入其中隐藏踪迹。”

“动了手脚?”苍礼不可置信地咽了口沫,看着心口处璀璨的青光,帝仲半眯着眼睛猜测,“大宗主逃走的时候很仓促,他既没有必要也没有空闲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对这颗至关重要的纯青琉璃心动手脚,那么是谁在背地里又捅了你一刀,让你在逃脱的同时暴露了踪迹,如此轻而易举地来到了我的眼皮底下呢?”

苍礼哑然失言,听见帝仲不屑一顾的冷嘲:“若我没有猜错,这个人就是解朝秀吧?你们是一伙的,他为什么好好地出卖你?哎呀,你出卖了那么多人,也有翻船的时候吗?”

“秀爷……”苍礼咬牙,自己也想不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帝仲大步朝他走来,古尘散去神力的屏障露出黑金色的刀锋,那样震慑人心的压迫力让几十年如鱼得水的他一瞬间冷汗直冒,身体仿佛被一只手死死按住,他是竭尽全力的运气才勉强往后踉跄的退了一步,然而下一瞬刀刃就精准的贴在了他的心脏上,帝仲的眼里带着让他心惊肉跳的寒芒,一字一顿的道:“你们果然是一丘之貉,现在大难临头挖空心思想要各自飞了吧?他一定也想跑,所以故意给你点好处让你出来挡枪,呵呵,苍礼大统领,现在告诉我他的下落,或许我心情好能让你死的痛快一点。”

苍礼面色惨白,即使深呼吸也无法让心跳的速度平缓下来,他无数次听闻过关于上天界的传奇,但是那些虚无缥缈的故事写在天方夜谭里,难免会让人在好奇有余的同时感到更多的不真实,前不久在螺洲湾遇到萧千夜,他其实也是稍微感叹了一下对方惊为天人的身手,并没有觉得那是能和“神”相提并论的存在,直到这一刻,帝仲本尊如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站在他面前,仅仅只是持刀一动不动的站着,他就清楚的知道这是自己赢不了的对手。

数秒的失神之间,他恍惚想起了传说的扉页——九霄云顶,有流岛万千,悬浮于野,宛如大星缀尘寰。云外有云,天外有天,流岛之巅,得黑龙庇佑之处,为神之领域,呼之“上天界”。

僵持不过片刻,帝仲的余光又是一沉,因为是将整座望舒城拖入了镜月之镜里,现在他似乎是隐隐感觉远方被什么强大的力量破开了一道裂缝,以至于空间的灵力一刹那变得混乱起来。

苍礼显然也注意到了这反常的灵力波动,顿时脸色更加苍白如死,仿佛一瞬间将所有事情的始末串连成线,低低念叨:“是秀爷……他走了!是他故意在纯青琉璃心上动了手脚,让我暴露好拖延你,原来……是他想避开你!”

“解朝秀?”帝仲重复着这个让他心烦的名字,但镜月之镜的内部已经感觉不到那个人的任何气息了。

第1234章:不堪一击

苍礼的目光瞬间暗沉如死,终于察觉到纯青琉璃心上隐隐泛起的特殊灵力,无疑是解朝秀在出手击杀大宗主的瞬间不动声色地动了手脚,目的就是让隐于空间之术的自己能被帝仲察觉!难怪他会饶有深意地提醒需要三年的时间才能彻底融合,难怪他会不怀好意地说期待再会的景象,原来那个笑吟吟看似风轻云淡的卖药郎才是最后的黄雀,而他不过是被推到阵前的挡箭的螳螂!

解朝秀!这个和他相识多年,一直和睦相处的卖药郎,竟然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将他推上刀山火海,他甚至没有一点察觉,没有一分一秒怀疑过那个人!

“呵呵,这半年的护国公做得很舒服吧?解朝秀是什么人,混迹螺洲湾几十年的你不可能不清楚。”帝仲难得地讥讽了一句,瞥见苍礼的脸颊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鬼使神差地调侃,“你们一个个实力不俗,但各怀鬼胎并不齐心,如果白琥被杀还不能让你们唇亡齿寒,黄琮和赤璋之死你们也没有第一时间拿出应对的方法,皇帝也好,护国公、凯旋侯也罢,一点政治敏感都没有,将来怎么可能治理得好这么大的国家?”

苍礼不说话,这半年的时间他几乎都在家中修养,协助六部进入太曦列岛的消耗太大太大了,即使是两颗万年龙血珠也无法快速回复元气,再加上他本人其实对治国之道根本没有兴趣,自然是落得清闲不管不问。

帝仲看着对方神态里扑朔迷离的转变,也是感慨万分的喃喃:“利益维持的关系真的是很脆弱啊,要不然螺洲湾事变之后,六欲顶、别云间和天工坊不会接二连三灭亡得如此之快,呵呵,你是六部之首苍天部的大统领,那你麾下应该有不少忠心耿耿的部下,他们是否会心甘情愿的救你呢?我猜——应该是不会的,因为你提前利用了他们,让他们像杀戮机器一样疯狂地屠杀无辜百姓,试图分散我的注意,好溜之大吉吧?”

显然是被他说中了真相,苍礼紧咬牙关认真观察着周围的景象,周围一点声音也没有,望舒城被整个拖入了他的空间之术里,奇怪的是所有人都像雕塑般一动不动,连马蹄踏过撩起的尘土碎石也诡异的停在半空中,金色的光线铺天盖地的笼罩着,璀璨的金光化作一柄柄利刃贯穿了六部和修罗场的杀手们,是的,不会有人来救他,就算是被洗脑的忠实部下,此刻也无法挣脱帝仲的控制过来救他了。

苍礼额头冷汗直冒,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用这么复杂的手段,但他清楚自己的处境已无路可退,帝仲却在这一瞬有片刻的失神,继续说道:“真的是天壤之别啊,他在最困难的时候,顶着通缉犯的罪名依然得到了部下同僚近乎毫无原则的信任,可你们却只能用迷药控制这些人,看起来强大团结,实际经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就算你们真的成功夺下了太曦列岛,这个国家也会很快灭亡,得人心者得天下,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竟然不明白。”

苍礼并没有在意对方的自言自语,看似冷定地将手轻轻搭在心口,想起来临走前解朝秀那句莫名的提醒,九尾狐是大宗主养的,现在它可以借用纯青琉璃心窥探刚才幻境里发生的事情……这个人,这个人的弱点到底是什么?帝仲看起来似乎是在回避着什么东西,所以才会将望舒城拉入空间之术里,那么只要他想办法离开现在所处的空间,也许就可以逼着眼前人放弃追杀。

想到这里,苍礼努力平复着呼吸,纯青琉璃心在他的胸膛里一声一声有节奏的跳动,果真将之前九尾狐的幻境模模糊糊的呈现在眼底,然而不等他想要看清楚远方的两个人影究竟是谁,古尘的刀锋直接砍碎了全部的画面,苍礼吐出一口血污大步后退,竟然在这一刻失去全部力气直接半跪摔倒在地,紧接着他就看见了帝仲远胜方才的逼人目光,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勾起让他胆战心惊的冷笑:“知道我为什么要走出幻境再杀九尾狐吗?因为它真的惹怒了我,我一定要走到它面前捏碎它的脑袋才能解恨。”

他只是微微张口,血沫就控制不住地一直外涌,帝仲的手臂因暴怒而迸起青筋,低道:“你也想故技重施?也想被我捏碎脑袋?”

苍礼诡异的咧嘴笑了,半晌才用含糊不清的语调回答:“是她……难怪你会在幻境里困那么久,原来真的是她。”

古尘停在他的喉间,帝仲不知为何缓住了手上的动作,苍礼咽回一口血沫,让声音更为清楚,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他已经明白过来那两个身影中的一人就是螺洲湾他见过的“小公子”,情不自禁地叹气:“原来面对女人,连被奉为神的上天界也不能免俗,真可惜……她要是再稍微拖延一点时间,我应该就能成功逃离太曦列岛了,为什么停下来呢?是因为她……不能碰?”

话音未落,古尘已经贴着皮肤割出血痕,然而苍礼的目光没有丝毫动摇,甚至带着某种疯狂的欲望,在即将被砍下脑袋的一瞬间厉声又道:“解朝秀在找她。”

就是这句话让古尘硬生生停了下来,帝仲的手腕如他所料的那般有刹那间的颤抖,虽然很快就以更加不易察觉的姿势掩饰过去,苍礼咯咯笑着,狡黠地挑了挑眉头:“当时在螺洲湾解朝秀就曾经单独支开过她调查什么事情,原本他是给了白璃玖两幅催情迷药,准备一副下给萧千夜,另一幅下给她,嘿嘿,虽然秀爷对她不是那种方面的兴趣,但迷药能让她失去理智,这是不动干戈带走她最好的方法,可惜、可惜白璃玖擅作主张把两副药一起下给了萧千夜,这才放出来另一个恐怖的怪物,让一切失去了控制。”

“催情的迷药?”帝仲的目光阴郁得宛如暴风雨前夕的天空,他虽然去过螺洲湾,也从那只苍龙的口中了解过事情的始末,但这种隐私的细节其实也没有太多问过,苍礼不怀好意地看着他,似乎是明白自己在劫难逃故意想刺痛对方的某些神经,“嗯,催情的迷药,是秀爷给白璃玖的那只巨鳌调配的,秀爷想带走她给自己治病,所以并不打算真的伤了她,那种既能让人全身瘫软无力、又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太大影响的催情迷药就是最好的办法,其实第一次她吸入迷药纯属意外,萧千夜为了给她拿解药,还被迫赴了白璃玖的约,哎呀,据说公主对他一见钟情,放他走的时候也很不情不愿。”

帝仲没有说话,看着很平静淡然,让苍礼一时有些无趣地抿了抿嘴,呵呵笑道:“不过如果按照时间来推算的话,萧千夜拿到解药回去的时候小公子肯定已经失去理智了,你在幻境里也舍不得碰的人,其实早就和别的男人……”

这句话没说话他就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硬生生扼住了喉咙,苍礼的面庞瞬间扭曲变形,但嘴角反倒是扬起一抹如愿以偿的笑:“那位小公子在黑市还是蛮有名的,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声,但茶余饭后总归是被人津津乐道谈论的话题,你一听到解朝秀的名字脸色就变得特别难看,是不是因为传闻里某个声名狼藉的男宠,也曾对她做过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在说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一阵突如其来的绞痛猛地向他的心脏袭来,纯青琉璃心因为剧痛而发出破碎的恐怖声响,显然被他的话激怒了,最后一丝克制从帝仲的脸上消失,目光璀璨地让他无法直视,苍礼眼前一黑,意识也在同时出现涣散,但有一种报复得逞的快感让他扬眉吐气地发出大笑,讥讽:“传闻那个男宠和解朝秀长得一模一样,你和萧千夜都这么恨秀爷,该不会是为了这个原因吧?”

“解朝秀要去哪里?”帝仲却在这一秒平静了下来,有一种淡淡的疲惫让他下意识地回避了那些心痛的往事,只是抬了抬下颌视线无声地聚焦在对方的脸上,那种没有任何温度的目光看得苍礼毛骨悚然,纯青琉璃心在他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仿佛活了一样随时都会经不住这种压力彻底崩裂,即使神态已经恢复冰冷,但他手背上的青筋无疑还是暴露了情绪,一字一顿追问,“他到底要去做什么?”

“你要杀他吗?”苍礼没有回答,直视着传说中神明的眼睛,厉声反问,“你要杀他吗?”

帝仲握紧了手,忽然冷冷笑了起来:“我可以送他下去见你,到时候你一个,他一个,还有被你们联手背叛的大宗主,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呵呵……”苍礼眼中微光一闪,用一种超乎冷静的语气一字一句道,“苍天部一直没有找到那位小公子的行踪,他猜测以你们三人的关系,如果她也一起到了太曦列岛,那么肯定是在萧千夜的身边,而不会在你身边,所以他才故意在纯青琉璃心上动手脚,为的就是让你能发现我,好拖延你让他离开望舒城吧?最开始我就说了——解朝秀在找她,现在肯定是去了萧千夜那里,要确认她在不在。”

帝仲扔开苍礼,一辈子被赞为天才的苍天部大统领陡然觉得五脏六腑全在溃烂,他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甚至听到血液迸溅出身体的声音,让他眼前慢慢变黑,耳边嗡嗡再无其他声响。

原来……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人类的天才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第1235章:霞烟山

苍礼一死术法即将消失,帝仲闭目感知着空间之术内部的情况,在确认没有漏网之鱼后才悄然掩饰了行迹不动声色地撤退,解朝秀的目的他早就知道,只是没想到这种全线溃败的时刻,那家伙竟然还要冒险去霞烟山一探究竟,看来他身上的“病”真的是极为折磨,才会让这样一个隐姓埋名数千年的人甘愿为此铤而走险吧?

想起这些,帝仲还是担忧地撩起一只风灵给萧千夜传信:“解朝秀去了你那边,自己小心。”

此刻的霞烟山还没从之前的天崩地裂里缓过来,城市在地震中受损,房屋倒塌,土地也裂开了一条宽大的深壑,原本依山傍水的家园已经一片狼藉,好在大山倾塌压顶而来的一瞬间,无数璀璨的剑光如一道道钢筋立柱钉入了破碎的山体,真的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如流水般拂过每个人的脸颊,再等众人反应过来,落石被剑气凝固在空中,最后才缓缓坠落到无人的空地上。

无人知晓这奇怪的一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等到天边慢慢泛白,从惊魂中缓了口气的人才三五成群的开始自救,霞烟山的另一边,萧千夜一手扶着受伤的涯光坐下,一手快速给飞鸢止住了胸膛血淋淋的伤口,两人皆是一脸苍白如死,飞鸢毕竟是神鸟一族,惊人的恢复能力让他在短暂的休息之后长长舒了口气,后怕地看着前方位移的大山,心有余悸地道:“好险……你要晚来一步,霞烟山脉会整个坍塌,这一带的城市全部都会被活埋!”

说完这句话,后知后觉的飞鸢才想起来什么事情瞪大眼睛地看着他,惊呼:“你怎么来了?赤水那边什么情况?”

“几句话说不清楚,你们伤势如何?”萧千夜摆摆手随口敷衍过去,飞鸢的胸口处有一抹火焰,正在悄然帮他愈合着伤口,又道,“我倒是没什么大问题,涯光护法可能伤得不轻,得赶紧找大夫才行。”

话音刚落,一只幼年穷奇咬着一个布袋子跳了过来,飞鸢吓了一跳,萧千夜却淡定地接过那东西打开:“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一家药铺,就让小云提前过去找了些止血止疼的药带上。”

“小云?”飞鸢戳着穷奇的脑门,不由好笑,“这家伙叫‘小云’?谁给它取了个这么可爱的名字啊,它是凶兽哎。”

小云龇牙咧嘴地冲他凶了一下,逗得飞鸢咯咯大笑,然后扯着伤口又立刻变了脸色开始剧烈地咳嗽,萧千夜也没管他们,他认真摸了摸涯光的额头,只能暂且用灵力帮他缓和疼痛,涯光倒是无所谓地笑了笑,虚弱地道:“我们赶到霞烟山之后就立刻开始找寻那个铃铛的下落,果然如你推测的那样,因为铃铛的位置是在半山腰,别云间只能在山顶和山脚设防,然后安排了几只苍鹰巡逻,好在飞鸢的能力可以完美遮掩我们的行踪不被察觉,终于在一处隐秘的缝隙里找到了那东西,不过它附近设有机关,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们耗费了不少功夫才好不容易靠近,结果,咳咳……”

“你别说话了。”飞鸢连忙阻止,自己主动接话解释了下去,“靠近之后我们很小心地拿到了它,但是没等我用法术把它保护起来,忽然它就自己剧烈地晃动不停,无论我怎么样用尽全力的想阻止都无济于事,它甚至从我手里蹦出差点又掉到悬崖下面去,紧接着整个霞烟山脉就莫名出现了恐怖的声响,应该是土地深处被撕裂导致山脉下沉即将塌陷,我和涯光顾不得多想,只能用自己的灵力尽力控制它,身上的伤也是那个时候被铃铛爆发的力量所创。”

萧千夜眉头紧蹙,低声道:“我找到大宗主的时候他确实催动了铃铛的共鸣,若非你们提前一步挪开了位置,又用灵力扰乱了它的震动,这会整个霞烟山脉估计都要毁了。”

“你都找到他了,怎么还让他有机会催动铃铛共鸣?”飞鸢毫不犹豫地骂了一句,萧千夜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身边的小穷奇又是“嗷呜”一声威胁一般的对飞鸢龇牙,他苦笑着按住凶兽的脑袋,也不想解释那么多,“这家伙是我从小云梦泽带回来的,当时的场面很混乱,有雷兽、黄琮、赤璋,不过他们已经全死了,别云间现在是强弩之末,一个一个收拾就行。”

“黄琮死了?”涯光只觉得胸腔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振奋,好似这二十年忍气吞声的屈辱一瞬间烟消云散,语气也因情绪的波动微微颤抖,“太好了,自从那家伙来了之后就把青云门搅得乌烟瘴气,当年老门主表面是病逝,其实是被他暗中害死的,我想调查真相却被他反咬一口诬陷,后来我遭到门内各种非议被迫逃走,他们还是不死不休地追杀我,直到我躲到偏远的乐集岛才保住了命,还有虹光的灭门也是他干的,各大门派相互猜忌明争暗斗不断,修罗场也趁势而入,我早就看出来黄琮和白琥是一伙的,还特意给二殿下传了信让他务必留个心眼,可惜二殿下太过宅心仁厚,又被皇太子冷落排挤,一晃二十年呐,那家伙终于罪有应得了。”

他艰难地扶墙站起来,对着萧千夜深深地鞠躬致谢,萧千夜连忙阻止:“护法不必谢我,黄琮不是我杀的。”

飞鸢的目光在听见这句话之后立刻敏锐地望过来,这一趟原本只有他们两人同行,算上眼下还恢复不了的飞琅,整个太曦列岛能和别云间对抗的人也只有他们三个,既然黄琮不是他杀的,也就是说还有其他帮手?

萧千夜显然也感觉到了这束锋芒雪亮的视线,他不动声色地扶着涯光重新坐下,淡淡接道:“小云梦泽一战我因为一些突发的状况耽误了点时间,再追去望舒城找到大宗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所以我不得不千里迢迢先过来救人,好在你们先到一步找到了铃铛,霞烟山地震的影响不是很严重,现在他们的筹码已经没用了,望舒城那边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你们回弦歌岛找白兆霆,告诉他是时候反击了。”

飞鸢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面无表面地继续追问:“突发状况?你是不是又因为身上的法术印记失去意识了?你的法术根基本身并不强,身体又一直处在高负荷的压力里,如果一直这么下去,最先撑不住的肯定还是你自己,还有……太曦列岛鱼龙混杂形势复杂,是谁能这么精准在这种节骨眼上出手帮了你,难道是……”

“我没事。”萧千夜轻描淡写地敷衍过去,不想在自己的问题上多言半句,转移话题,“现在还有一件很棘手的问题,军队被药物控制,眼下只听从别云间的命令,而且依然有相当多的修罗场之人分散在各地,我暂时还不知道到底用的什么迷药,也不清楚药效能持续多久,所以就算他们大势已去,你们也最好先找几个信得过的老将试探一下,千万不要操之过急,培养优秀的战士不容易,尽量不要伤害他们。”

涯光虽不是朝廷中人,但作为两大宗门之一青云门曾经的护法,自然和各种势力之间都有不错的交情,他认真地点头,眼里闪烁着坚韧的光,用力咬住嘴唇喃喃自语:“好,二殿下经过这么多变故,肯定也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处处忍让了,他是个颇有能力的治国之才,一定能把那些奸臣贼子全部铲除,重建太曦列岛。”

萧千夜没有再说什么,他转动着手上的长剑默默以风灵感知帝都的情况,倏然瞥见远方一个淡淡的光影掠入眼帘,不等他回过神来,帝仲的声音散在风力直抵他的脑海:“解朝秀去了你那边,自己小心。”

解朝秀!这三个字让他的心跳骤然停止了一刹,然后以更加剧烈的速度在胸膛里“咚咚咚”地跳了起来——解朝秀无疑是为了阿潇来的,他并不知道阿潇的下落,此番一定只会暗中过来一探究竟,这家伙身上有太多匪夷所思的秘密,行迹成谜又身份众多,决不能让他一直这么阴魂不散地盯着阿潇。

“怎么了?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飞鸢似乎看出来他脸色的变化,担心地按着他强行检查了一下,萧千夜静静地站在原地,声音里没有一丝情绪,抬起眼眸看着他,“飞鸢,你们先回弦歌岛。”

“嗯?”飞鸢疑惑地眨眨眼睛,“那你呢?”

“我……我得休息一会。”萧千夜保持着冷静,脸色蓦地失去了所有的血色,仿佛真的疲惫到了极限扶着墙壁坐了下去,他抬手按压住额头,掩饰了锋芒的眼眸,低低回道,“你们先走,我很快回去。”

飞鸢其实已经感觉到有什么不能言明的隐情,他有几分无奈,却又不得不按捺住担心的情绪,保持着一无所知的神态默默点头,“那好,我先带涯光回去养伤,你自己小心。”

他点了点头,指尖的风已经无声无息地掠过山脉,一寸一寸耐心的找寻着起来。

第1236章:青云门

太曦列岛正处寒冬时节,他所在的霞烟山也是冷风刺骨,萧千夜一个人静坐在山坳里闭目休息,到了黄昏的时候又忽然下起了小雨,气温骤降到冰点之后,他的精神反而比之前更加清醒了很多,风灵的低语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的传来,几天过去却依然没有那个人半分的消息。

萧千夜耐着性子揉了揉额头——解朝秀本来就是无根之人,有着可以引出大星之力的能力,他此番目的如果只是为了打探云潇在不在自己身边,那么势必不会轻易现身暴露踪迹,不行,他必须主动引出这个人,断绝将来的危险。

想到这里,萧千夜下意识的按了按自己的肩膀,帝仲虽然只解开了一处穴脉,但为了让他能第一时间赶过来救人,应该是将自身的神力灌入了他的身体,所以他才能日行千里,一夜之间就从遥远的望舒城来到了霞烟山,眼下这股力量渐渐散去,穴脉仿佛再次被封印,让他感觉身体的负担如大山般压下来,他心烦的啧啧舌,不知是做了什么打算,索性提剑而起往青云门的主峰掠去。

青云门位于霞烟山脉一处高耸的雪峰之巅,但因为风神座下神兽玄冥留下的鳞片守护,这里反倒是微风和煦,一副万物复苏欣欣向荣的场面,但和眼前春暖花开的温馨景象截然相反的是,地砖上有大片未干的血渍,很明显是才经历了一场恐怖的恶战,继续沿路往前,青云门的弟子横七竖八地躺着死状极为惨烈,萧千夜心下一惊,情不自禁的加快脚步往前方的正殿里冲去,很远他就听到了刀剑厮杀的声响,一个人影被人一脚踹出砸在门前的石狮子上,呕出一口鲜血翻着眼皮痛苦地挣扎。

就在他本能的想出手救下那个人的时候,萧千夜目光一沉终于注意到对方领子上一个有几分眼熟的标志,是修罗场的杀手。

他立刻缓住了手上的动作继续观察,正殿里的厮杀似乎已经接近尾声,直到最后一个修罗场杀手被扔出,一个满身血污的女人踉跄地扶着墙走出来,看衣着应该是青云门的弟子,萧千夜微微一惊,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青云门的人,但见她紧握着一柄已经断裂的长枪,一双锋利的眼睛恶狠狠的扫过满地的尸体,吐出一口血沫,抬手按住胸口强行平复了剧烈的喘息。

萧千夜一时也搞不清楚眼前这古怪的一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女人只在片刻的休息之后就焦急地往后方跑去,她扔掉手里被砍断的武器,直接从地上的尸体里又抽了一柄长刀提上,就在他好奇的准备跟上去一探究竟之际,刚才还直视着前方的女人豁然回头发现了跟着的人,没有任何的预兆,她顿步转身,手中的刀又快又狠地朝着萧千夜的方向砍来!

惊讶于一个并不怎么高大的女人会有如此爆发力,萧千夜一剑挑开对方,大跳退了一步,两人各有所思的对视了一眼,不等他解释,女人冷哼一声再度进攻,她的刀法惊若游龙,撩动着青云门原本和煦的微风都更显凛冽,不过几招的交手萧千夜就清楚的感觉到对方实力不俗,他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风雪红雪挥出一片冰晶雪雾,同时幻化的红梅遮住了全部的视线,女人警觉的后撤,但见刺眼的剑芒直冲而起,宛如闪电瞬间架在了她的喉间。

“你……”只是一招就察觉到这个人的身手远在修罗场的杀手之上,女人深吸一口气尽力保持着冷静,用一种视死如归的目光恶狠狠地瞪着他,骂道,“又是修罗场养的狗?哼,要杀就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萧千夜认真斟酌着这句话背后的含义,索性收剑回答:“我不是修罗场的人。”

女人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就在此时不远处的又传来恐怖的声响,两人同时朝着声音的源头望过去,只见又有几个修罗场的杀手鱼贯而出,萧千夜一把将女人拉回自己身边,同时手腕连续转动击出七转剑式,不等呆若木鸡的女人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璀璨的剑光直接击穿了杀手们的胸膛,那些在青云门大开杀戒的恶徒们被一剑拦腰砍断,又被后续的剑风撩起全部扔到了角落里。

“你、你真的不是修罗场的人?”似乎有点相信了他的话,女人紧张的握着拳,萧千夜也没空和她解释那么多,因为余光中又有闻声而来的杀手们被动静吸引陆陆续续地冲了过来,他只能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两人一前一后往后殿掠去,随便找了个隐蔽的房间暂避风头。

这是青云门的会议厅,似乎是很多年没有使用过,旁边几排高大的柜架上都落了一层灰,女人精疲力竭的靠着柜子干脆坐在了地上,仿佛是知道自己一定会受伤,她竟然不慌不忙地从怀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止血药,也不避讳自己面前站了个陌生男人直接脱了上衣开始涂抹药膏,萧千夜只是淡漠地扫了她一眼就将视线挪开,问道:“你又是什么人?青云门二十年前被白琥盯上,十年前又联合黄琮直接夺取了主权,你为什么还穿着他们的弟子服在这里乱逛?”

“你怎么认得这身衣服?”女人不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客为主好奇地上下打量着他,萧千夜笑了笑,回答,“因为我见过青云门的涯光大护法,他都隐退那么多年了,这次过来还是穿着和你相似的衣服。”

女人的手僵在空中,半晌才从震惊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脱口:“涯光师父……你认识涯光师父?”

“师父?”萧千夜一顿,听见女人哽咽了一刹:“我很小的时候他还教过我武功,虽然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但他真的是个很温柔善良的人,后来他走了,青云门也散了。”

“不算认识,只能算是一面之缘吧。”萧千夜点点头,简单的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感慨地低声道,“若非有他带路,霞烟山脉的地震影响会严重得多,他一定很喜欢青云门吧,二十年了,不仅保留着当年的弟子服,在得知危险的时候还是愿意义无反顾的过来,倒是你,现在的青云门应该只是修罗场的傀儡吧,你一个人跑过来干什么?”

女人用力咬牙,本是轻轻抹药的手指因为愤怒不住颤抖,让才止住血的伤口再次裂开,她却仿佛完全感受不到疼痛,满眼通红的回道:“青云门早就名存实亡了,你刚才在外面应该也看到了很多身穿弟子服的人吧?那些人其实也是修罗场培养的,如果很优秀的话过几年就会被白琥调回总部特训,剩下那些天赋一般的则会继续留下协助黄琮管理武林各大门派,他们早就被洗脑了,披着青云门的皮,心是向着修罗场的,这么多年我一直潜伏在这里装傻,就是为了有一天能从白琥和黄琮手里把师门夺回去,可惜……可惜我一届女流,眼睁睁看着师门堕落成他们的玩物还是束手无策,直到前几天,修罗场的杀手忽然间疯了一样开始屠杀弟子,我实在看不下去就和他们打起来了。”

“突然开始杀人?”萧千夜下意识地转头,一扭头看到还半裸着上身的女人又尴尬地转了回去,“如果是突然开始乱杀人,那应该是大宗主或者是苍礼临死前对他们下了什么命令,你是真有胆魄,单枪匹马都敢和他们对着干。”

“呸,我又不怕修罗场。”女人不屑一顾的冷哼,她穿好衣服挑眉笑了笑,拿起那柄从杀手尸体上捡来大刀有模有样地挥了挥,“半年前别云间杀了太曦皇朝,从此太曦列岛改朝换代,无论是军队、大臣,还是平民百姓,好像一夜之间全部喂了迷魂汤,一个个对那种来历不明的家伙俯首称臣,稍微有点理智和骨气的人也被那几只凶神恶煞的妖兽吓得不敢吱声,我反正就一个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就是死也要杀几个走狗垫背!”

萧千夜反倒对这个初次见面的女人有些刮目相看起来,提醒:“也许真的是被喂了迷魂汤呢?”

“嗯?”女人眨眨眼睛,然后摆手露出一副半个字也不信的表情,“不可能,文武百官先不提,太曦皇朝的军队可是有好几百万人呐!分布各地,管理严格,谁那么有本事能不动声色给这么多人下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要说是中了什么邪术、或者是被帝都城的那只九尾狐迷惑了我都信,下药……这也太难了吧。”

“很难吗?”萧千夜自言自语地喃喃,想起解朝秀那张让他心生厌烦的脸,目光也瞬间阴沉了下去,“没什么不可能的,军队就是被药物控制的,我知道提供药物的人是谁,确实是个非常棘手的角色,至少比大宗主、比六部统领更加危险,如果你想让太曦列岛彻底摆脱别云间的控制,让青云门恢复从前,那么从现在起,你就要协助我找到他。”

女人疑惑地想了想,有些紧张:“怎么帮你?”

“你要伪装成一个人。”萧千夜在她面前蹲下,将风雪红梅放到她的掌心,认真叮嘱,“你武功不差,看身型也和她很像,如果用法术遮掩你的面容,他为了一探究竟势必要现身靠近,帮我引出他。”

女人大气也不敢出,因为她立刻就感觉到手里这柄红色的长剑绝非凡物,小心翼翼地追问:“伪装……伪装成谁?”

萧千夜凝视着长剑上若隐若现的火焰,心被隐隐刺痛,低声回答:“我的妻子。”

“啊?”女人本能地发出一个音符,露出撞鬼的表情连续眨着眼睛,好像没听出他的话,确认性地问道,“谁?”

“我的妻子。”萧千夜再次重复了一遍,只是这一瞬间眼眸里有掩饰不住的哀伤和担忧,“她叫云潇,你要假装是她,跟在我身边把那个人引出来。”

第1237章:关欣

女人的脸上有疑惑,这柄红色的长剑有冰晶飘落,剑身浮现出红梅的烙印,明明握在手心是一种舒适的冰凉,又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火焰在灼烧,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她掌心游走,每一种都透出她从未感受过的惊人灵力,她咽了口沫,总觉得这件事有太多谜团,自言自语地猜测道:“你是打算用自己的妻子把那个人引出来?咦……你们之间该不会有什么感情纠纷吧?我可提前说好了,我只想救青云门,你们的私事我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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