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榭依
第八百五十九章:致歉
他习惯性的走到外城热闹的商业街,甜品铺的伙计们老远就点头哈腰的将早就准备好的糕点打包好递过去,又热情的端了一个精致的玻璃瓶凑到他面前,谄媚兮兮的介绍道:“萧阁主,要不今天您再试试这个,这可是最近大受追捧的祖洲酥奶茶,不仅香醇可口,浓郁芬芳,还能养颜益寿,男女老少都能随时随地来上一杯,又方便又好喝,我特意给您留了一份,不要钱,您带回去给夫人尝尝呗!”
虽然吹的天花乱坠,萧千夜还是一脸冷漠的接了过来,毕竟他本人对这种甜腻腻的东西是完全提不起兴趣,玻璃瓶里酥奶茶是温热的,上面飘了一层白色的乳霜,看起来倒是极为诱人,一个小伙计摩拳擦掌的凑过来,似乎早就把他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暗搓搓的补充道:“祖洲的酥奶茶是用仙草上的蜂蜜酿制,甜甜的,女孩子都爱喝……”
话音未落他就直接将酥奶茶和桃酥一起装了起来,小伙计乐得合不拢嘴,冲身后的同伴美滋滋的挑了挑眉毛,惹得铺子里一阵偷笑,调侃道:“大伙都学学小李子,他那张嘴就跟抹了蜜一样,几包甜点一杯酥奶茶就哄得萧阁主如此开心,这要是能混个脸熟,说不动哪天我们这小卖铺就沾上小李子的光,能发扬光大,把分店开到四大境去了!”
几个伙计嬉笑着把他推到一旁,挤眉弄眼的讽刺道:“萧阁主每天都来,就他最殷勤!人家才走到街头,他那狗鼻子就嗅到味把东西全打包完等着了,一点不给哥几个机会表现嘛!”
“去去去,你们自己眼拙手慢也能赖我头上?”小李子被他们逗得红了脸,嘴上还要逞强的嘀咕几句。
说笑之间几人已经回到铺子里招呼起客人,边忙边聊天:“不过真看不出来,军阁主位同元帅吧,他竟然爱吃甜食?!”
旁边的人瞄了他一眼,低声道:“他爱不爱吃不知道,家里那位肯定爱吃就是了。”
“家里那位?”几人同时望过来,然后异口同声的捂嘴偷笑,“是家里那只可爱的小鸟吧……”
“闭嘴!嚼什么舌根呢,不想活命了是不是?都干活去,谁让你们凑一起聊天的!”此话一出,原本还在旁边睁只眼闭只眼的大掌柜惊得脸色骤变,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抬手把几个小伙计哄散,短短数秒的时间,大掌柜只感觉背后冷汗涔涔,心有余悸的往外头张望了一眼,在确定萧千夜早已经离开之后才全身酥软的找了个椅子坐下来松了口气。
几个小伙计吐吐舌头,再也不敢闹了。
萧千夜心神不宁的往回走,看到街边的小摊贩上整齐的摆着几个笼子,有小猫、有小狗,还有几只说不上名字倒是怪可爱的小动物,摊主见他停了下来,立马笑呵呵的迎过来争分夺秒的介绍起来,萧千夜拖着下腮,目光紧锁的盯着最旁边笼子里一只毛茸茸的金色大老鼠,不知为何脑子忽然想起上次闯入山市调查温柔乡的时候,在拍卖场守门的、主持的都是硕大的金鼠,而云潇则罕见的露出过非常亢奋的神情。
鸟类有捕鼠的天性,就算是他手下训练有素的青鸟、三翼鸟、金乌鸟都曾在巡逻的途中被下方的鼠群吸引偏离过路线。
一个古怪的想法按捺不住的冒了出来……她会喜欢吗?这种毛色锃亮,圆滚滚的金色大老鼠,一个女孩子真的会喜欢吗?
虽然脑子还没得出结论,他已经鬼使神差的指着那个笼子开口说道:“这个,我要了。”
“好嘞!”摊主眯着眼睛利索的清理了一下笼子,还贴心的给他抓了一把鼠粮嘱咐道,“萧阁主好眼光啊,这是海外玄洲的金崇鼠,听说有两种分支,一种修炼成精之后有半个人那么高,会说话还贼聪明!不过成了精的现在不给卖了,我这笼子里抓的是另一种分支的幼鼠,虽然长不了那么大,不过成年之后您好好教教,也能凑合着说几句话,很有意思的!”
他接过来,根本没听清楚摊主嘴里嘀嘀咕咕都在说些什么,满脑子都是云潇两眼放光的画面,问道:“好吃吗?”
“吃?”摊主傻了眼,作出了诧异的表情,神情呆滞的问道,“您买回去是拿来吃的?萧、萧阁主,老鼠这玩意虽然买回去当宠物的人不多,但是买回去吃的人就更少见了,而且它就一巴掌那么大,长的也还算可爱吧,这还不够塞牙缝呢,您还是别吃了吧。”
话音未落,萧千夜已经放下银子走远了,留下风中凌乱的摊主,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没回过神来。
再次回到家里的时候,后院还是和前几日一模一样的安静,自那天之后,云潇就一个人搬到了客房里去睡,虽然他还是每天硬着头皮在出门的时候去找她打招呼,又在回家之后讨好一般的带回她爱吃的甜品糕点,但她几乎不曾给过任何的回应,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对方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他找着借口想在她身边多留一会,但每次都是天一黑就会被赶出来。
她的房间从来没点过烛火,只要黄昏一过就是黑漆漆的一片,她把自己无声无息的埋在黑暗里,就算他担心的敲门,里面也不会有任何的声响。
好几次他都想强行闯进去,可手指才碰到房门,眼前就会浮现出那天晚上她抱膝哭泣的画面,或是心中有愧,又或是怕她受惊,他只能默默守在外面,直到天边再次亮起来。
许久,他再一次走到门前,边敲门边说话:“阿潇,我回来了。”
果然还是没人理他,他紧张的咽了口沫,找着借口自言自语的说道:“阿潇,外城那家梅酥铺子最近出了新的品种,说是从海外祖洲传过来的一种酥奶茶,你试试好不好吃。”
他推开门,看见云潇一个人坐在窗边,她的手边有一束淡淡的火焰,只能照亮小小的书桌,见他提着东西走进来,云潇微微抬眼飞速的扫过,立马又恢复冷漠不再看他,这样的场面已经持续了好几天,但每天都依然会让他感到后背一阵阵的发凉,每说一个字都要斟酌许久生怕再次出错,他轻轻走过去将酥奶茶递上,赶紧抓着椅子顺势坐在了对面,头皮发麻的笑了笑:“你先试试,还是热的。”
她一言不发的抓过去咕咚咕咚几口就喝了个干净,然后将空瓶子还给他,继续看着手里的书。
萧千夜尴尬的坐立不安,这么一大瓶的酥奶茶她两口就吞了,这不明摆着还在和他怄气吗?
气氛再一次陷入沉默,就在他思考着要如何打破僵局的时候,手里提着的金崇鼠“吱吱吱”叫唤起来,顿时死寂一片的房间里有了声音,萧千夜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将笼子放到桌上,借着微弱的火光,金崇鼠的皮毛呈现出黄金一样瑰丽的色泽,好似黑夜里的珍宝一下子吸引了云潇的注意力,她好奇的伸出一只手指戳了戳,金崇鼠也凑过来嗅了嗅。
不知是不是天性上某种本能的压制,原本并不拒生的金崇鼠在鼻尖触碰到她指尖的一瞬间发出一声凄惨的尖叫,顿时皮毛倒竖龇牙咧嘴的缩到了角落里,它挥舞着短短的前爪,两只眼睛因恐惧而不住的颤动。
萧千夜皱眉看着这只莫名其妙如临大敌的老鼠,心想着买只老鼠来哄女孩子开心果然是一件神经病的行为,就在他想把笼子直接拿走的时候,耳边竟然传来了久违的欢笑声,云潇一只手撩拨着金崇鼠,一只手拖着下巴两眼放光的看着它,随后苍白的脸颊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开心的笑起来:“哈哈……它怕我哎!我也没有露出原身吓唬它呀,为什么会害怕呢?”
他呆呆的看着,伸出去的手硬生生被理智按住——她笑了,虽然只有短短几天,他却好像已经有一个世纪没有看到她笑了。
仿佛有一颗沉闷的巨石终于落地,萧千夜顺势往她身边靠了几步,温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终于再一次能轻轻的揽住她的肩膀,低声问道:“阿潇,你喜欢吗?”
云潇的笑声就是在这一刻戛然而止,突然到来的安静让他的心脏发出“咚咚咚”剧烈的声响,他知道不能在这种时候挪开视线,所以只是诚挚的一直看着她,而她隐约闪烁着火焰的眼眸却仿佛无底之渊,刺激着他内心的窘迫和懊悔,让他无地自容又不得不正视她的目光,一字一顿认真的说道:“阿潇,原谅我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她的眼中一阵酸涩,哽咽了一下没有回答,接下来的每一个字她都根本没有听清,只是觉得思维中出现了巨大的空缺,压得喘不过气来。
萧千夜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她脸色剧烈一变,立刻捂住了胸口咳了起来,顿时想起来那一晚上她身上的伤在自己的强迫下几度撕裂,萧千夜连忙将她抱起来放回到床榻上,他小心的摸了摸云潇的额头,烈王嘱咐过,九穗禾服下之后必须好好休息,可她却因为自己的昏厥而孤身冒险,不惜折骨解围,如今颓靡的火种让体温变得冰凉,也让她的状况始终不见好转,甚至隐隐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阿潇,别撑着。”萧千夜紧握着她的手,担心不已。
云潇靠在枕头上,哼了一声转过头不去理他,不知过了多久,云潇还是忍不住偷偷抬头瞄了他一眼,发现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心里有些小小的开心,嘴上还是逞强的骂道:“别叽叽歪歪的吵我,烦死了。”
“好,你早些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他拉着被子帮她盖好,虽然还是冷漠如铁的态度,但他已经感觉到冰雪初融之后如沐春风般的温暖,再次拱手对她认真的道歉。
在她露出笑脸之后,沉闷多日的天征府也仿佛拨开云雾见青天,萧千夜终于可以松一口气,这才又把桌上堆放了好几天的春选人员名单认真耐心的看了一遍 ,副将慕西昭惊喜的看着他的转变,提醒:“少阁主,昨天白虎军团的杨将军也到帝都了,算上他,四大境分部的十位将军都已到齐,春选是后天开始,持续七天,到时候五个教官和十二位大主讲代表都会来,您要不要先和他们见面熟悉一下?”
他想了想,笑道:“今天就算了,我想早些回去,让他们明天一起来军阁吧。”
“是。”慕西昭低声领命,萧千夜已经将桌上的卷宗整齐的放好,起身回家。
第八百六十章:杀意渐起
天气渐渐好转,那一场大雨过后气温也快速的攀升,一直到黄昏将近的时分才有凉爽的晚风徐徐吹来,云潇蹲在院子里,她在外城工坊特意找人定制了一个漂亮的鼠窝,还用围栏悉心的环了一小块土地,种上了绿油油的草坪,眼下她搬了个椅子一个人自娱自乐的坐在旁边,用打磨好的木头耐心的架起了遮光挡雨的棚子,金崇鼠在里面左闻闻右转转,倒也乐不思蜀的趴回小窝里打起了盹。
云潇反复又检查了好几遍,像是很满意自己的杰作,笑咯咯的拍了拍手。
忽然,一个许久不曾出现的声音温柔的在身后响起,一束淡淡的白光坠落在院子里,瞬间以神裂之术走到了她的身边,帝仲好奇的蹲下来,伸手戳了戳那只正在睡觉的金崇鼠,抬头望向她:“你喜欢这种东西?”
云潇抿抿嘴,脸一红小声嘀咕:“不可以吗?”
“可以。”帝仲偷笑起来,耐人寻味的半眯了一下眼睛,补充,“鸟族有捕鼠的习惯,你养着这小东西,不会哪天就给生吞了吧?”
“才不会!”云潇义正言辞的反驳,逗得他哈哈大笑,好一会才面露担心的顿了顿,问道,“伤怎么样了?”
云潇捂着胸口,脸色依然有些苍白无力,好在早精气神都还不错,帝仲在心底无声叹了口气,不动声色的说道:“你身上的那道伤是被煌焰的神裂之术直接击穿了身体,加上火种在之前的恶战中消耗严重,这才导致雪上加霜无法自行修复,九穗禾虽然有克制死灰复燃的力量,但紫苏手上本就不多,又几乎被煌焰全部摧毁,单单一支九穗禾对你那般严重的伤势实在有些杯水车薪了,不过有总比没有好,你好好养着,我再去找找。”
“不用麻烦了。”云潇低着头不敢看他,想起厌泊岛之时对方冷漠的斥责,又想起回来之后萧千夜止不住的生气,一时间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心中又委屈又失落。
帝仲耐着性子看着她,眸光微闪,唇边本就刻意微扬的笑隐约有几分僵硬,既然她不想多说,他也不方便再问,岔开话题说道:“我把紫苏送到无言谷之后本想直接回来,不过一出来遇到你师兄天澈,他说是根据浮玉山的天象仪推测近期有故人重归,不知怎得就想过来碰碰运气,结果还真就这么巧和我撞见,他问了一些你们的事情,还说会来飞垣看你。”
“师兄?”听到天澈的名字,云潇脸上的阴郁之色瞬间就云散月出,开心的问道,“师兄还好吗?师父过世之后,现在的昆仑怎么样了?”
帝仲淡淡的笑着,用一种复杂的眼神凝视着她,回道:“老掌门确实有意将昆仑交给天澈打理,但他觉得自己资历尚浅,见识、武学都还远远达不到撑起这么大门户的水准,因而现在的昆仑一派是由天澈加上三位大峰主共同管事,不过我看他年纪轻轻,为人处世正直诚恳,深受同门弟子爱戴,颇有大家风范,想必要不了几年,你就要改口喊人家掌门了。”
“他当了掌门也还是我师兄嘛!”云潇乐滋滋的踮了踮脚,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自豪和骄傲,帝仲轻笑出声,感慨道,“还好有个天澈,要不然老掌门能被你们两个气死。”
云潇一愣,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他,只见那双异色的眼眸流光溢彩,衬托着神裂之术纯白透明的身体,是两种极端气质的悄然相融,只是他的神情里透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很快就主动挪开了视线继续说道:“天澈也和我说了一些这几年发生的事情,老掌门去世之后他曾经来过一次飞垣,不仅带了一部分的温柔乡回去研制戒断的方法,顺手还把被你们冰封在雪原地下裂缝里的凤九卿救走了,自那以后凤九卿就一直留在山上,据说是在西山墓园附近隐居,他那样性格的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竟然真的能沉下心来不再过问人情世故,所以我也没有去打扰,想必你们的事情,天澈自然会转告他。”
云潇哽咽了一瞬,忍回了差点掉落的泪水,故作淡然的扬起微笑,帝仲的心微微一痛,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一直静站不语,气氛微妙的尴尬起来,好在这时候呼呼大睡的金崇鼠醒了过来,它从鼠窝滋溜的窜出来,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找到食盆的位置抱着鼠粮咔哧咔哧啃了起来,帝仲松了口气,莫名对这只老鼠有几分改观,又觉得有些奇怪,问道:“这玩意哪里来的?”
“千夜送的。”云潇自言自语的嘀咕,脸上闪过一抹淡淡的不快,帝仲眉峰一蹙,接话,“他送的?这是刮的什么风,好好的送你一只老鼠?”
云潇撅了噘嘴,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顿时心情也不畅快了,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谁让他惹我生气,他还没有这只老鼠可爱,要不是我现在受伤走不了,我才懒得理他。”
她气哼哼的抱怨了几句,也没注意到一旁的帝仲倏然变化的神色,一瞬间那双温柔的眼睛就变得锋芒雪亮,帝仲忍着心底突兀泛起的情绪,轻声问道:“是因为你去厌泊岛找我,折骨自残把他惹生气了?”
云潇抬眼望向他,立刻就感觉到一种和往常不同的气氛正迅速的在后院里弥漫来开,连抱着鼠粮啃个不停的金崇鼠都莫名其妙打了个哆嗦重新缩回了鼠窝,她尴尬的咧嘴对着他僵硬的笑了一下,抓了抓脑袋找借口说道:“你不是也生气了吗?我下次不自作主张去救你们行了吧?每次都要挨骂,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再也不管你们了,这样总行了吧?”
帝仲被她怼的哑口无言,想起自己当时冷漠又严厉的态度,只能抿抿嘴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云潇讪讪的低下头,总觉得她这副模样有种莫名其妙的心虚,帝仲迟疑了一会,追问道:“他说你什么了?”
“没什么。”云潇眨巴着眼睛,努力想转移话题,一边给水盆换上干净的清水,一边重新给食盆倒满了鼠粮,然后装模作样的将里面装饰的石子和花草反反复复的调整位置,帝仲就在旁边一言不发冷着眼看她忙乎,直到再也找不到可以挪动的东西,云潇硬着头皮站起来,小声说道,“你、你这么久没回来,神裂之术不会出什么问题吧?要不你早些休息吧……”
“我好得很。”帝仲毫不客气的回答,他的掌心其实一直紧握着西王母的白玦玉环,原本他是想暂且依附在神器之上,再找借口让云潇带在身上,但是忽如其来的违和感让他的情绪燃起一抹说不清的烦躁,索性暂缓了这个念头,说道,“今时不同往日,我们在终焉之境的时候……借助那里充沛的灵力得以恢复了不少,所以我不需要像从前那样一直依赖他,虽然还不能彻底离开,但短时间不至于出问题。”
“真的?”云潇半信半疑地盯着他,看他的表情似乎还是冷冷淡淡的,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又道,“可我总觉得他有些怪怪的,好像时不时会出现精神恍惚,他又不肯和我说真话。”
帝仲苦笑着,心里却是有些小小的失落,随口回道:“当然是真的,你什么时候见过我的神裂之术这么清晰过?”
“也是哦。”云潇下意识的往前踏出一步,围着他转了一圈,这才笑吟吟的说道,“那就好,虽然我再也不想管你们了,但是能平安比什么都好。”
很显然帝仲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继续重复着刚才的话:“他说你什么了?”
云潇犹豫了一会,低声道:“和你一样,骂了我几句。”
“哦。”他不动声色的接话,知道再问也不会有结果。
半天她都没有再听到对方说话,正准备扭头的时候又看到帝仲已经起身走到了自己的身旁,他好像已经放弃了刚才的问话,还是和平常一样微微笑着按着她的脑袋用力摇晃了两下。
云潇本能的往后躲,正想抱怨,忽然发现他的脸色瞬间阴云密布,双眼寒光一闪,是说不出的慑人心魄,即使她已经后退了两大步,他抬起的手还保持着摸头的动作停在半空中。
仅仅是一个接触的瞬间,他就清楚的从云潇的回忆里看到了某些被刻意隐瞒的东西。
那是一双被妒意燃起烈火的眼眸,如绝境里疯癫的猛兽,充满侵略的死盯着被按住的猎物,全然不顾她的愤怒和反抗,直到那一巴掌重重的扇到脸颊上,他才愣愣的停了下来。
帝仲沉默着,看似平静的身体不动声色的被激起了杀意,夜幕里,被狂风暴雨吹开的窗子下,昏暗的灯笼散发着惨白的光,映照着缩在墙角的女子惊魂未定的容颜,被打湿的黑发凌乱的披在肩头,如惊弓之鸟紧紧拉扯着衣服包裹起受伤的身体,血和泪源源而出。
她在哭泣,以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绝望而伤心的状态,缩在角落里哭泣。
云潇莫名打了个寒颤,轻轻碰了碰一动不动的帝仲,担心的问道:“你没事吧?”
帝仲倏然回神,眼神复杂地望着云潇,一时间似有千万种情绪同时涌上心头,但他还是一瞬就将所有的愤怒压回了心底,依然用那副淡然如水的模样摇了摇头,问道:“他人呢?”
云潇愣愣看着他,回答:“马上要春选了,这几天应该很忙吧。”
话音刚落,萧千夜一手抱着梅酥铺子的糕点,一手又提了一只金崇鼠正好推开了家门,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看似风平浪静的掩饰了各自的心情。
第八百六十一章:挑衅
云潇脸上还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心底美滋滋的从他手里接过糕点和笼子,帝仲没有说话,一切都平静的仿佛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只有云潇捧着东西丢下两人直接钻进了房间。
虽然已经切断了五感的共存,但是他走进来看到帝仲眼眸的一刹那就能清楚的感觉到一股凛冽的杀气,两人不言不语先后踏入书房,他将门窗紧闭,随手点了一盏灯,拉开椅子安静的坐了下去,帝仲就在他身边,神裂之术虚无的身体映照着烛火显得有几分闪烁,不知过了多久,烛心融入蜡液中,“噗嗤”一声悄然熄灭。
视线在短暂的黑暗之后迅速习惯过来,萧千夜微微抬头,一直站在窗边的帝仲也同时回过身看着他,淡淡一笑。
原以为他会说些什么,但当他真的开口之后,居然是一件又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从师兄天澈说到师姐唐红袖,还慢悠悠的提起隐居的凤九卿,然后顿了顿,告诉他无言谷和上天界众人的情况,再从九穗禾说到荼蘼花,从辛摩说到风雨会,他们就这么一个波澜不惊的说着,一个漫不经心的听着,唯独心照不宣的避开了云潇。
夜深之后,或许是再也找不到可以说的东西,帝仲眸光一沉,终于沉默下去。
“说完了吗?”萧千夜不动声色地将他的表情收入眼底,他也只是微笑着点了一下头,回道,“说完了,早些休息吧。”
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出乎预料的谈话,反倒是萧千夜的脸色稍稍一变,有些僵硬的咽了口沫,对方的神情越是平淡,他的心中越是不安,帝仲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神色淡淡的笑了笑,准备离开的时候又忽然停了下来,放慢语速提醒:“金崇鼠是一种独居动物,它们身上有非常奇特的气味,会附着在触碰过的每一件东西上,无论是鼠窝、水碗还是食盆,只要沾上了一只的气味,它们就会固执的将其据为己有,若是有其它的同族靠近则会被视为侵略者,别看那么巴掌大可可爱爱的小东西,打起架来不死不休,必定有一只会因此丧命。”
仿佛在那么一瞬间,他依稀看到帝仲的脸上掠过了一丝充满侵略的狠决,然后缓缓走出书房来到院子的角落里,笑吟吟的蹲下来伸手戳了戳草坪上已经被咬死的一只金崇鼠,尸体还是温热的,圆滚滚的金崇鼠被撕咬的全身血迹斑斑,耳朵、尾巴都有触目惊心的缺口,他感慨的叹气,饶有兴致的对他招招手,轻道:“看,我没骗你吧,你以为是给它找个伴,其实是直接害死了它。”
萧千夜面无表情的看着帝仲手里的金崇鼠,这么显而易见的威胁他怎么可能听不明白,帝仲还是微微笑着,只是眼里的光变得危险而耐人寻味,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帝仲的残影是如此的陌生,从纯白的躯体里透出如死神般的阴暗将他完全笼罩.那样冰冷英俊的面容清晰的映入瞳孔,和他记忆里一直并肩作战的帝仲判若两人,一挥手轻飘飘的将金崇鼠扔给他,毫无温度的说道:“尸体得埋的远一点,要不然很快就会被另一只全部吃掉,你也不想潇儿明天起来看到一堆白骨伤心难过吧?”
他没有回话,帝仲也没有再说什么,两人之间看似隔着一层轻纱,却仿佛有一道看不见尽头的鸿沟正在无限扩大。
那双紧盯着他的异瞳眼睛微微有些变了,脸上神情复杂难辨,似乎还有话要说,最终只是抿唇轻笑了一下,他从来没有觉得帝仲是个危险的人,但这一秒,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一夜无眠,萧千夜是在天边亮起的同时一如既往的敲了敲云潇的房门,她披了件衣服,揉着眼睛半睡半醒的开了门,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让他一整夜沉闷的心情顿时明朗了不少,萧千夜故作淡然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叮嘱道:“阿潇,这几天军阁在烽火门春选,我要晚些才能回家了,梅酥铺子那边我定了你爱吃的糕点和酥奶茶,晚上让小霜给你送过来,你要是无聊的话,也可以和她们去逛逛街。”
“哦……”她随口回答,他不放心的站了一会,想起昨晚上发生的事情,怕她一会发现会伤心,赶紧找借口说道:“阿潇,昨晚上你睡着了之后我听见院子里金崇鼠的叫声,出来检查的时候就已经跑了一只。”
“跑了?”云潇大吃一惊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鼠窝边检查了一会,气冲冲的对他翻了个白眼埋怨道,“你都看见它跑了也不知道帮我抓回来!”
“我抓了,天太黑,那玩意又太小了看不清楚……”他尴尬的咧咧嘴,找了个一听就是骗人的借口好声好气的解释,没等他说完,又看见帝仲在云潇身边缓缓凝聚成型,他宠溺的笑着,凑过去勾了一下她的鼻尖,语气听起来和平常并没什么两样,调侃道:“你做的围栏太矮了,连只老鼠都关不住,一会我去找些材料,帮你重新做一个好不好?”
这么公然的挑衅让他心中顿时不快,但帝仲似乎没有要收手的意思,看她憋着气的样子,又看了看萧千夜阴沉着的脸庞,轻轻挑了挑眉毛,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去忙吧,我陪她就好。”
“哼,我才不要。”云潇气哼哼的别过头去,一时也没注意到两人眼里针锋相对的目光,噼啪一声用力甩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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