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榭依
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阴郁还是清楚的被云潇看见,她靠在萧千夜的背上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抱着他。
同样是沉默,这一次他的内心暖暖的,所有的恐惧、无助、不安和悔恨,都在她温柔的轻拥下烟消云散。
就在此时,一声尖锐的狼嚎从远方传来,萧千夜一惊,立马就听出来那是白狼特殊的嘶吼,紧随其后的是更加让他不安的虎吼,狼和虎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他甚至都能清晰的听见厚实的喘息声夹杂在风中掠过耳边,就在剑灵立刻提速往动静的来源方向飞去之时,冰川之森被来历不明的巨大震动影响,整个冰川和森林竟然如海浪一般起伏波动了几下,高大的雪杉树齐刷刷的倒了一排,在沉闷的轰响过后,又是让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怎么回事?好像有什么东西打起来了……”云潇紧张的望过去,剑灵也在同时流星般掠入冰雾,她倒抽一口寒气,伸手凭空抓了一把,细细的冰珠在掌心,透着晶莹的雪光,云潇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停,一下子想起来太多太多过去的事情,低呼,“是霜天雪!难道霜天凤凰也被卷进来了?”
“霜天凤凰……”萧千夜微微沉思,抓紧云潇嘱咐道,“霜天凤凰一直是居住在细雪谷后,那里本身距离雪城就很近,只怕是逃走的九婴被白狼白虎围剿之后躲了进去,这才惊动了霜天凤凰,你抓好我,我们过去看看。”
“嗯,快走。”云潇又急又担心,两人一刻也不敢耽搁,剑灵毫不犹豫朝着细雪谷遗址掠去。
第七百一十八章:僵持
细雪谷背靠一座雪山,在上次的毁灭之灾过后,幸存的弟子早已经全部迁居至不远处的雪城,眼下这座紧挨着冰川之森的温柔雪谷一片狼藉,烈风肆无忌惮的从废墟上刮过,大片的血渍如盛开的花泼溅在白雪冰面上,从谷口处那条幽长的小径往内部望去,是受伤的白狼、白虎被撕咬下来的皮毛和断骨,还有许多被毁坏的武器凌乱的丢弃在地上,这条并不宽的小路此刻仿佛连接着死亡的地狱,一直有恐怖的嘶吼警告一般的传出。
谷外简单的营地里,白狼的副将程江咬着一块木头,正在紧咬牙关一声不吭默默的让身边的女人为自己清理胸膛上密布的伤口,他在冰天雪地里疼出一头冷汗,紧握的拳头上青筋一根根暴起。
他身边的人就是细雪谷出身的红姨,在谷主阿鹤死后她带着一群孤女去了雪城,好不容易安顿下来过了一段平稳的生活,没想到前不久一只九头怪兽闯进城中,它在大街上发疯的狂奔,不仅将行人撞成重伤,连左右的商铺都被踩成了废墟,雪城被搅得一片狼藉,原本这一年多以来恶劣的气候就让物资极为紧缺,珍贵的药材无法通过商路及时运输过来,再被那怪物一闹,现在是连最基础的止血药和绑带都完全不够用。
她深吸了一口气,凭借这么多年精湛的医术和经验,将手里的动作放至最轻最缓,可那样严重的伤势又缺少救急的药材,迫使她只能铤而走险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一点点割下腐烂的皮肉,好在那九头怪物虽然暴躁,利爪上并没有带着致命的毒,只不过那一爪子拍到身上,直接震裂了几根骨头,指甲扎入体内差点搅碎内脏,万幸他在命悬一线的危急关头奋力将护臂中隐藏的金线迸射而出,这才好不容易逼退了魔兽,自己则被白狼救了回来。
眼下那只怪物横冲直撞的躲入了细雪谷遗址,又和隐居在里面的霜天凤凰起了冲突,但飞垣的三圣灵皆不是骁勇善战之辈,虽然霜天还是一己之力就将其重创,但是自身也被迫撤离,那只通体冰霜的大鸟被神守雪瑶子救走,目前正在另一边的营地里休息,而他们则守在谷口和九头怪物僵持至今,它潜伏其中不出来,军阁的人也不敢冒然深入。
红姨虽然思绪繁多,但手里的动作仍是准确而飞速,不过一会,她扯下干净的衣服撕成长条,简单的撒了一些止疼的药粉帮他包扎好,然后心事重重的拿起一旁的制服递过去,又顺手再取了一件自己的棉大衣一起给他,认真的说道:“这种伤势继续留在冰天雪地里会恶化的,霍沧那家伙虽然不在,但是白狼应该也是两个副将,还有四个队长吧?换别人来接替你,你赶紧回去雪城,应该还能从百姓家里借一些药……”
程江只是接过了自己的衣服,将厚实的棉衣微笑着还了回去,淡淡回道:“上次林副将就已经负伤,我本来就是接了他的班,现在要换回去,只怕他的伤比我还重,肯定还下不了床吧?白狼一二三队全在这里了,四队还在帮忙天马那边运送急救物资,能调过来的都来了,您也知道这段时间四大境都是人手紧缺,我要是再倒下,真的没人能顶上来。”
红姨瞪了他一眼,骂道:“别嘴硬死撑,你们搞什么,平时连个随军的大夫都不配备的吗?”
程江憨厚的笑着,老实回答:“有配备的啊,不过一般是丹真宫派过来的,吃不了苦,都在城里面呆着,哪能像您这样亲力亲为。”
红姨毕竟只是个大夫,哪里知晓眼下军阁到底是什么情况,她毫不客气的将棉衣扔在了对方脸上,没好气的回道:“医者父母心,这点苦都吃不了,那还不如回帝都享福去算了!你要是不想和霍沧一样壮年隐退,现在要做的唯一事情就是回雪城养伤,霍沧是断了一只手,找了梅技师帮忙还能装个假肢,你可是肋骨都折了,硬撑着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不想下半辈子瘫痪在床上,就给我老实听话。”
她说话间,心情烦躁的抓起桌子上的烟杆用力吸了一口,又担心烟草味呛着病人,走到帐篷边掀开了一条小缝忧心忡忡的继续抽着,程江是个敦厚老实的人,赶紧劝道:“您是大夫,应该知道这东西伤身体……”
“和你们这群不要命的家伙比起来,这点烟草算什么。”红姨吐着烟圈,声音顿时有些嘶哑,她本来也不好这一口,实在是烦心的事一件接一件,不得不用这种方法缓解情绪,程江认真看着她,换了种方式继续好声好气的劝着,“红姐,前段时间黑市在四大境贩卖温柔乡,把整个飞垣搅得乌烟瘴气,后来为了杜绝毒品继续蔓延,镜阁是将几条大商路全部封了只给固定的商队走生意运物资,我记得应该是顺手连烟草都禁止了不少,您还是不要这种时候抽了,被外人看见不好。”
红姨是个老江湖了,怎么可能被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唬住,脸色一板没好气的反驳:“看见就看见了,我在这冒着生命危险给受伤的战士疗伤,镜阁还能这么不知好歹找我麻烦?真那么闲的慌就赶紧多送点药过来,这一年以来到处都是天灾人祸,你们一个个在刀口上玩命,总不能还让他们把好处全占了!”
程江挠挠头,发现自己是真的说不过这个女人,只能尴尬的笑了笑,红姨是个嘴硬心软之辈,她用力再抽了一口大烟之后就直接抖灭了火,往帐篷里的火炉中填了几块碳,程江看了一眼所剩不多的碳,赶忙阻止:“红姐,我不冷的,拿去旁边帐子里给其他人用吧,今年的天气实在太冷了,那几个新入伍的小伙子肯定没经历过这么恶劣的暴风雪吧,给他们吧,我在伽罗好多年,早就习惯了。”
“你也是个老好人。”红姨无可奈何的抿抿嘴,白狼白虎都是伽罗的部队,由于巡逻的环境复杂,伤病是在所难免的,霍沧还在白狼任职的时候,和谷主私交就蛮不错,但那家伙油嘴滑舌,欠了细雪谷好多银子一拖就是几年结不清,谷主知道他们任务艰险,虽然嘴上催着债抱怨不断,其实一直也没有真的为难过他,没想到那家伙的手下竟然是这种截然相反的忠厚性格,还真是让她有点不习惯。
程江见她似乎是深深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什么复杂的情绪在眉间搅成一团,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正色道:“红姐,您忙了一晚上了,早点休息去吧,我不会乱动的,就乖乖躺着养伤,您放心吧。”
“你最好说到做到。”红姨冷哼一声,嘴不饶人的骂了一句,再一次把自己的棉衣砸在了对方脸上,命令道,“穿上吧,伤口需要保暖,明天一早就我让他们把你送回雪城。”
“红姐……”
“行了,别一口一个姐的,虽然嘴巴甜,但是你喊祖宗都没用,你必须回去静养。”红姨毫不犹豫的打断他,甩下一句话撩起帘子往旁边的帐篷里走去。
白狼白虎都是驻守伽罗的部队,但是正常情况下,白狼负责冰川之森和附近冰河流域,而白虎的范围更大,覆盖整个泣雪高原,因而白虎的分队更多,眼下是南靖带着四五六三支分队支援白狼,他将一颗晶石悬挂在谷口的地方用于照明,白虎的驻扎地紧挨着白狼,一整天的对峙之后,他遣散了手下的战士,一个人独自守在这里,紧盯着躲进去的九婴不敢有丝毫松懈。
红姨一眼就看到了外面站着的年轻人,她作为细雪谷的大夫,和军阁算是打过不少交道,但是因为细雪谷位于冰川之森附近,往年都是和白狼军团打交道的多,真没想到同为雪原的军队,白虎军团竟然会有像这样年轻,出身又非常平凡普通的人能升任副将,只是眼下南靖似乎有些心神不宁,一直皱着眉头沿着入谷的路望过去,甚至没有注意到已经走到自己身边的人。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红姨大步走过去,不合时宜的开口打断了对方的沉思,南靖吓了一跳,那样毫不掩饰的惊讶暴露在脸上,反而惹的红姨起了好奇心,忍不住嘀咕道,“我的步子可不轻呦,都走到你身边了还没发现,这么迟钝,遇到危险怎么办?”
南靖脸色一红,正襟神色的对她微微鞠了一躬,他能担任白虎军团的副将一职原本就是个意外罢了,白虎不仅负责整个雪原的巡逻,还要负责镇守白教总坛千机宫,一直以来就是军阁十支分队里伤亡最高的一支,加上伽罗气候恶劣,几乎全年都是冰天雪地,那些久居帝都城的贵族子弟怎么可能愿意跑到这种地方来吃苦,他也正是在这别人故意找着借口不想来的前提下,这才借着秋选意外的被少阁主看中。
“呵……合适的才是最好的。”不知为何,红姨仿佛看穿了年轻人的小心思,忽然自言自语的呢喃了一句,感叹着这群小伙子当真是单纯又直率,既不像霍沧那样油嘴滑舌,也不像这一年以来她经常遇到的那些达官贵人,满脸铜臭气,让人厌烦,她又拍了拍南靖的肩膀让他放松一些,笑道:“不用一个个对我这么客气,你们是为了保护雪城、保护百姓才会在这里拼命围剿魔兽,我本来就是个大夫,能帮上忙就好。”
“这么僵持下去,也许会越来越不利。”南靖一脸严肃,紧握双手在心底默默计算了一下时间,忧心冲冲的道,“红姨,人类的身体需要长时间的调养才能恢复,但是大多数魔物却能很快自愈,这些年我们在雪原剿魔,一贯是兵贵神速,只要被它们找到机会拖延,多半就会出现巨大的人员伤亡,伽罗没有飞禽部队,不能从空中侦查情况,而现在距离九婴躲进细雪谷遗址已经好几天了,每次我们想进去都是举步维艰,我担心再拖几天,情况会更加糟糕。”
红姨想了想嘴,这些东西她不太懂,但是从军阁损伤的程度来看,她也清楚的知道这只外来入侵的九婴远比雪原上的夜叉修罗更加棘手。
南靖低着头看着雪白的地面,忽然自言自语的发出一声呢喃:“要是少阁主还在就好了。”
红姨被他一句话愣住,摸出怀中刚熄灭的大烟点燃,又无奈又惆怅,最终只能用力深吸了一口,吐出一串迷离的烟雾。
第七百一十九章:往事如烟
忽然间提起这个行踪成迷又疑团重重的人,红姨连着抽了几口大烟,呛得南靖直咳嗽,但她很快镇定,这其中复杂的隐情她看不明白,事到如今很多东西也不再重要,只是悠然平淡的调侃起来:“哦,你说那臭小子啊,说起来他还欠着细雪谷一大笔诊金没有结清呢,也不知道这辈子他还会不会良心发现想起这事来。”
“欠钱?”南靖眨眨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少阁主怎么说也是帝都出身,就算比不了那些大手大脚的公子哥,也不至于在外头欠了钱不还吧?
红姨哈哈大笑,抖了抖烟灰:“怎么你不信啊?细雪谷可不管你是什么人什么身份,来了就得付钱,尤其是他们那种有钱人,必须狠狠的宰一笔才行……”
南靖挠挠头,由于雪城以前有规定不允许为异族人看病,所以细雪谷就成了为数不多能接纳异族的地方,他知道谷主收治过很多贫穷的人,也根本没有计较过钱财得失,只有面对有权有势又有钱的人,才会态度强硬的索要高额的诊金。
过往的事情一点点在眼前重新浮现,一下让红姨想起许多旧事,真的让她感慨万分的长叹一口气:“对啊,欠了一大笔诊金没有付呢!他那个昆仑山的小师妹嘛,在北岸城一战中受了伤,被凤姬大人亲自送到细雪谷来求医,鹤姐心善收留了她,把内谷珍藏了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宝贝全拿出来救她了,哼,那些东西可是真金白银都买不到的宝贝,那姑娘当时的情况太危险了,吊着一口气随时都会死,鹤姐也是一点没心疼,管他有用没用反正全得拿出来试一试,这才好不容易保住了她的命,这一趟下来欠的钱啊,估计得够霍沧十年欠的吧,不过萧千夜本来就是帝都的公子哥,应该不差这点诊金吧。”
红姨踢了一脚雪,不知想起来什么好笑的事情,眼眸一闪:“那时候玉絮才到细雪谷跟着鹤姐学医,第一个接手的病人就是云潇,可是把她难到了,真是硬着头皮吊着命呢。”
南靖也跟着笑起来,只是笑的很腼腆,还有几分心神不宁的担忧,他不用猜都知道红姨口中的“小师妹”指的是什么人,想起上次在雪原重逢之时少阁主身边带着的那个已经死去的姑娘,心中难免感到道不尽的哀伤缓缓浮起,红姨看着身边发呆的年轻人,自然也是清楚这段时日听到的那些流言蜚语,但她依然面不改色,强抑着内心的纷乱如潮,尽量用最平静的语气说道:“其实我知道细雪谷那次灭顶之灾是冲着她来的,实不相瞒,最开始的时候我心底还是有些怨她的,如果她没有来到细雪谷求医,鹤姐也不会死,我们也不会失去赖以生存的家,但是现在,现在我看见四大境一片混乱的景象才明白过来,覆巢之下无完卵,怎么能把责任推给一个女孩子呢?”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望着眼前这条熟悉又陌生的小路,路的尽头是她曾经最为重视的细雪谷,而如今却成为了魔兽的藏身之地,一阵突如其来的绞痛猛地向她的心脏袭来,差一点握不住手里的烟斗无法控制地发抖。
南靖的视线无声地聚焦在她的脸上,她的神情写满淡淡的哀伤,但很快就默默笑了笑,似乎是将所有的情绪都不动声色的深埋进了心底,脸上也转瞬带了一丝从容,忽然改口低声询问:“之后我就去了雪城,虽不如细雪谷时候安稳,好歹衣食无忧,只是、只是听到很多可怕的传言,关于这些事情你都知道多少?”
“传言……”南靖张了张嘴,虽然心知肚明她在问什么,但一贯不善言辞的他还是什么也没有说,红姨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她不会那么容易就死了吧,当时为了保住她的命,鹤姐是一秒都没闭眼整整守了她几天几夜,那么爱笑爱玩的女孩子,不可能真的被害死了吧?你们……你们内部有没有什么消息啊,能不能告诉我?”
南靖欲言又止,眼前浮现出那个冰冷的夜晚里,那张如冰如玉般毫无声息的脸庞,但不知道为何,他在短暂的迟疑之后郑重的挺直后背,认真的说道,“红姨,您放心吧,我相信嫂子不会有事的。”
“嫂子……”被这样的称呼微微一怔,红姨竟然半天才反应过来,眼中微光一闪,甩手笑道,“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当时萧奕白一口一个弟妹,你也开口就是嫂子,只有萧千夜本人,他竟然说是师妹哎……”
“呵呵,少阁主一贯怕麻烦,当时那样的情况要是承认云姑娘的身份,绝对要引起轰动和非议的吧,不过我保证,他现在肯定不会这么说了。”南靖眨眨眼睛,心情也好转了不少,红姨抱着双肩,被一阵冷风吹的直哆嗦,这才原地跺着脚活动了一下被冻僵的身体,然后赶紧劝道:“天快亮了,你在这守了一晚上累不累啊,行了别在这傻站着了,快进去暖和一下身子吧。”
南靖揉了揉肩膀,其实自上次追捕雪罗刹受伤之后,他的肩背就一直很僵硬,但没等他找借口拒绝,红姨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对方的肩膀强行拽了几步,骂道:“少跟我玩这一套,你们是不是都以为自己是钢筋铁骨做的?”
说完她就拎着南靖走回帐篷,就在此时,隔壁的驻营里掠出一只如冰雪般洁白的大鸟,它的身上还有未曾愈合的伤口,不知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直接从两人的头顶低飞疾驰,紧接着雪瑶子脚不沾地的追出来,短笛吹出一声清脆的轻鸣,她的白虎仿佛从虚空中跳出,载着主人朝着霜天凤凰的方向追去。
“出什么事了?”红姨紧张的拉着南靖,眼下任何风吹草动都让她感到极度的不安,下意识的往内谷方向望过去,南靖赶紧扶着她回到帐篷里,又嘱咐了随行的战士加强防备,自己则立马骑着另一只白虎紧跟过去。
霜天凤凰的方向不是细雪谷,而且冰川之森!这种危机四伏的时候,凤凰和神守为何会有如此反常的举动?
在距离白狼白虎驻营地不远处,剑灵借着最后一丝夜幕悄无声息的落地,天边渐渐泛白,今天依旧是阴沉沉的,雾气一阵接一阵阻隔了视线,云潇闭着眼,一只火蝴蝶扑扇着翅膀停在指尖,而另一只以冰川之森散落的霜天雪凝结的雪蝴蝶也在同步扇动翅膀。
趁着短暂的空隙,萧千夜已经谨慎的打量起周围情况,他们是直接穿越冰川来到这里,即使已经刻意降低了剑灵的高度,但是浓雾如散不去的屏障一直影响视线,根本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森林的中心正在如海浪般上下起伏,到了边缘之后,虽然肉眼感觉不到这种震动,但他还是非常敏感的意识到附近有巨大的危险在暗处蛰伏着。
云潇睁开眼睛,霜天凤凰寻着气息很快就找到了她,它惊喜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一贯隐世独居的三圣灵此刻就像一个开心的孩子,它竟然挨着云潇的胸膛贴过去蹭了蹭头,云潇也笑呵呵的摸了摸它的翅膀,看着它身上一道道被利爪撕裂的伤口,心疼的道:“伤的这么重,快来我身体里好好休息一会吧。”
说罢她撩起袖子露出手臂,萧千夜寻声望过来,猛然蹙起眉头,想起来之前在仙蟒族的地下城里,云潇被地缚灵摔入地底,虽然勉力护住了要害,但是手脚的骨头还是被摔的寸寸断裂,当时就是霜天凤凰以霜天雪相助才缓和了伤势,当时他就很震惊于这种匪夷所思的喂食方式,霜天会直接进入云潇的身体,以她的骨血为食,补充自身灵力。
想起尚在自己体内的火种,他还是不放心的走过去,云潇的手臂飞速的凝固起一层冰霜,脸色也有些苍白下去,他赶紧拉过她揽入怀中,担心的问道:“你怎么样?要是不舒服就把火种拿回去……”
“没事没事,它伤的太重,下嘴没点轻重罢了,一会就好了,别担心。”云潇还是笑呵呵的样子,贴着他的胸膛能感觉到那股温泉般的热意,小声嘀咕,“真是奇怪,火种在我身上的时候我从来没觉得温暖,可是在你身上,我也好想紧紧抱着不撒手呢。”
说完这句话,他又想起来什么事情立刻转了身背对云潇,补充道:“火种是放在后背伤口的位置,这样是不是舒服一点?”
云潇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噗嗤一下笑出声,骂道:“你怎么总是在这种事情上傻乎乎的,一点也不聪明的样子,快转过来,谁要用热脸贴你的后背呀!也太煞风景不浪漫了。”
云潇嬉皮笑脸按着萧千夜肩膀强迫他转过来,没等她一头扎进对方怀里,旁边冰川之森里急火燎燎的冲出来一个鬼影,一把抱住她直接扑倒在地!
“哎呦!”云潇扶了一把自己的腰,这才看清楚飞扑过来的鬼魂是神守雪瑶子,她虽然是个魂体,撞到她身上的力道一点也不轻,两人一起躺在雪地里,皆是笑咯咯的互望了一眼,一只白虎打着哈欠跟着主人走过来,应该是在睡梦中被强行喊了起来,白虎一脸困意,摇了摇尾巴之后就席地躺了下去。
萧千夜一眼就知道那不是军阁的白虎,他抿了抿嘴,干脆利落的将雪瑶子拎起来丢到了一边,扶起云潇抱在怀里。
“喂,你注意点好不好,不用这么亲密的黏在一起吧……”雪瑶子尴尬的看着他,吐了吐舌头,心想这个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害臊,就在此时,又是一只白虎跳了进来,南靖惊喜的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萧千夜,万万没有想到他刚在还在暗暗祈祷少阁主能回来帮忙对付九婴,这会人就真的活生生站在了眼前!
第七百二十章:急迫
“南靖!”萧千夜又惊又喜急忙迎过去,他本来还在烦恼到底要找谁去了解眼下九婴的情况,想不到这么巧南靖竟然跟着雪瑶子一起冒了出来,只见他干净利落的从白虎上翻身下来,三步并作两步不可置信的打量着眼前的人,震惊又不解的脱口,“少阁主,真的是您!怎么会……您怎么会在这里?”
白虎低吼一声,认出了曾经的旧主,军阁饲养的白虎要比神守的那只看起来谨慎堤防的多,它微微弓着身子本是在一点点小心的靠过来,谁料旁边的那只白虎晃着尾巴冲它打了个哈欠,两只白虎相视一望,不知达成了什么共识同时在雪地里趴了下去,没等萧千夜回答,云潇从背后钻出来个脑袋,笑呵呵的看了一眼打盹的白虎,又抬起眼睛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小声嘀咕着:“南靖……南靖!啊!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呀,你还记得我不?之前我们在雪原上见过一面,为了保护我你还受了伤,算算也有几个月了,你有没有好好看大夫,肩上的伤好了没有?”
南靖愣愣看着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姑娘,她的整个身体映在初起的稀薄晨光下,宛如一滴浅草上的露珠,浮动着朦朦胧胧的白光,没等他反应过来,云潇已经绕到了面前抬手就从肩膀按压检查到了后背,然后黑着脸一本正经的训斥起来:“肩膀还是僵硬的像块铁一样,你是不是回去之后就简单的抹了点药,都没好好休息过就又回去巡逻执勤了吧?”
“是你……”南靖呢喃回应,几乎不敢相信这个笑靥如花的女人就是之前在雪原上见到过的那个已经死去的姑娘!
他现在都还能清楚的想起来那一晚的惊心动魄,想起来那张苍白的脸庞一直透出沉重的死气,那个宛如冰雕一样靠在少阁主怀里没有体温、没有呼吸的人,他也记得在雪罗刹偷袭小木屋之后,那只魔物被及时赶来的少阁主搅成碎渣,飞扬的血渍溅落在她的脸上,像一滴让人哀痛的心头之血,让一贯冷静的少阁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愤怒,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在杀了雪罗刹之后,少阁主的脸上出现了一模一样沉重的死气,捂着胸口干呕了许久,然后才默默俯身将她重新抱了起来,从此又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再无踪迹。
而现在,当两人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少阁主面含微笑温柔的看着她,而她正按着自己的手臂,一直喋喋不休的在耳边唠叨。
等等……按着自己的手臂?
南靖豁然回神,只听见“咔嚓”一声清脆的声响,顿时从手臂到肩膀再到后背触电般的抖了一瞬,他被疼的脸色瞬间铁青,差点没站稳摔倒在地,云潇急忙扶住他往白虎那边靠过去,让他紧挨着白虎坐下,但是这短短几秒的疼痛过后,南靖惊讶的发现这几个月以来一直僵硬使不上劲的手开始慢慢热了起来,好似有温泉一样的暖流将全身的血脉融会贯通,云潇半蹲在他面前,毫不客气的抬手弹了一下脑门,这才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好多了吧?我以前和师姐学过一些推拿正骨,不过技术不到位,是不是弄疼你了?好好坐着歇一歇,应该很快就会恢复的。”
身体真的奇迹一般温暖起来,他是雪原出身,习惯了贫瘠的土地和恶劣的天气,还是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温馨舒适,像坠入一场幻梦,甚至有些不真实。
“好些了吗?”萧千夜这才开口,调侃道,“我真担心她下手没点轻重直接给你拧断了……”
“喂!”云潇脸颊一红,抬手就要揍他,他笑咯咯的往旁边躲了一下,然后眼疾手快拎住云潇的衣领轻轻丢到一边。
南靖瞧见他唇边那抹微笑,不是那种他熟悉的安然冷定的微笑,也不是那种偶尔会表露出的高深和警觉,而是再简单不过的纯粹清澈的笑容,似乎从来没有从他脸上看到过这样沉静而温柔的神情,南靖有刹那的失神,直到萧千夜走到他面前正色询问:“我在羽都的时候从卓凡那里听到一些消息,九婴在雪城附近出没之后销声匿迹,现在你们出现在这里,那九婴应该也在附近了吧?”
南靖这才一下子反应过来眼下的处境,正襟危坐的回话:“九婴闯进雪城在里面横冲直撞的乱跑了几天,撞毁了很多民房,也踩坏了很多药材,原本商路就没有以前顺畅,毒品之灾过后,镜阁又将放行的商队严格控制着,这下本来就不足的物资就更加紧缺了,天马对付不了那只魔兽,只能调遣我们过来支援,可是它躲进了细雪谷的旧址,那地方易守难攻,我们尝试围剿了几次都无法深入,只能暂时堵在谷口盯着它。”
雪瑶子也跟过来补充道:“细雪谷后就是霜天湖,那里背靠一座大山,原本是霜天的住所,九婴闯进去之后被霜天打伤,应该一时半会逃不走。”
南靖的眉头紧蹙,双拳紧握低声接话:“嗯,话虽如此,可是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我担心时间拖久了反而让它缓过这口气,到时候就更难对付了,最重要的是,我们的损伤也很严重,天马那边的赵将军,白狼的程哥、林哥都受了伤,小谢又在伏龙镇走不开,天气太恶劣了,后续的救援补给都跟不上,少阁主,按照眼下的军备来看,最多只能再撑半个月就得暂且撤离这里,要不然可能就会出现重大的人员伤亡。”
这么流畅清晰的陈述从一个年轻人口中条条不紊的说出,让云潇暗暗惊讶的重新打量起他,但萧千夜好像早就习惯了,他蹙着眉快速整理了一遍,问道:“南靖,现在是谁在负责围剿九婴?”
“之前是林默副将,他带队从雪城追着九婴一路到细雪谷的旧址,可是他们本身对内谷地形就不太熟悉,加上那地方被人为破坏过,更是易守难攻,他在那次行动中负伤,后来被转送回了雪城,目前还不能下床,现在接手的是程江副将,不过他昨晚才受了重伤,我听红姨说是肋骨断裂,要不是被他的白狼及时救回来,可能当场就没命了。”
南靖每说一句话,萧千夜的内心就更添一分担忧,又追问道:“天马那边呢?”
“因为雪城通往洛城、万佑城的商路被中断了,您该知道的,雪城虽然被称为杏林之都,但是很多珍贵的药材还是需要从东冥和羽都那边运输过来,从去年开始暴雪就一直持续不断,天马不仅要护送往来的商队,有时候还得抽人去铲雪修路,加上人手紧缺,大家都忙的焦头烂额,雪城被九婴重创之后,城内的百姓已经自发将家里的药物拿出来救急,可即使是这样,还是远远不够……伤患太多了。”
南靖的脸色毫无掩饰的暗沉下去,咬了咬牙,踌躇许久好像有太多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说起。
萧千夜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反而安慰的笑了一下,忽然从袖中摸出一小包东西递过去,他莫名扭头看了一下云潇,干咳了几声说道:“之前卓凡也和我说过人手短缺、物资紧张的事情,尤其是药物,到处都是急缺的状态,正好前不久我在羽都抓到了入侵大风,本来想直接杀了以绝后患,但是那家伙身上的银羽可以麻痹神经,又不会对身体有什么伤害,所以我抓了它然后让青鸟那边转到东冥的大牢里去,顺便通知丹真宫过去检查一下,也许会有奇效,我自己也顺手拔了一些……”
“拔……拔了一些?”云潇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手里那一根根银色的羽毛,感觉自己身上也一阵阵的刺痛立马打了个寒颤哆嗦了一下,萧千夜的神色异常,尴尬的笑了笑,“那时候你在睡觉,我就没告诉你……”
云潇莫名抱住自己的双肩,白了他一眼小声骂道:“真的会很痛啊……”
萧千夜摸了摸她的脸,沉声道:“它大开杀戒的时候,也没有对我的人手下留情嘛,那家伙皮糙肉厚,扯下羽毛之后嚎了一会就消停了。”
云潇跟他解释不清这种感觉,索性哼了哼不说话了,萧千夜的语气缓和了几分,低道:“你不会是害怕吧?放心吧,我又不会这么对你,你身上的每一根羽毛,我都很爱惜……”
“哎呀!你快闭嘴吧!”云潇被他突如其来的甜言蜜语羞的脸色通红,赶紧跳起来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萧千夜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他的脸上已是平静无澜重新转向南靖,接道:“既然你们身边有细雪谷的大夫在,就先把这几根大风的羽翼带回去看看能不能救急,不过这东西药性特别强,用的时候要格外小心。”
南靖小心的接过来,虽然身在伽罗,军阁的情况还是每日都有通过蜂鸟传信,他眉间微微一沉,立刻反应过来:“大风……是那只在羽都重创了青鸟的魔兽!难怪我听说它被活捉了,原来是您出手的,那、那海魔仓鲛,说是被海军引入了海底的法阵重新封印起来了,那应该只是对外的说辞吧,仓鲛也是您出手的吧?”
“这不重要。”他一秒都没多想,冰冷的眼睛闪过一片冷酷的寒光,“现在最重要的是九婴,那家伙在东济岛就和我遇到过一次,想不到竟然跑到飞垣来了。”
“是夜王的能力影响吧。”云潇担心的接话,想起大风的情况,不安的道,“它们抵抗不了统领万兽的能力,来了之后又没有新的命令,既不敢走又安分不下来,所以就只会到处惹是生非,千夜,九婴若是逃走,它肯定不敢再回黄昏之海睡懒觉,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回它的老家东济岛,东济才遭逢大难,若是再被它搅合就遭了!”
“嗯,不能让它跑了。”他虽然是点了头,眼里却始终有些疑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格外违和,让他产生强烈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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