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烬天下 第326章

作者:榭依

她自顾自的说着话,全然没发现这句话像利箭一样刺进了萧千夜的心底,让他久久的沉默着喉间一片酸楚,大风趁机靠过来,她天性中的本能根本无法抵抗来自火种的诱惑,此刻满脑子都只想抱着他不撒手,萧千夜漠然看着她,虽然是个极具杀伤力的危险鸟魔,好在脑子也不比那伙山鬼聪明多少,眼下她既然认错了人,那也怪不了他将计就计的套话,他唇角轻扬不再管她各种蹭过来贴着皮肤想要找寻火种的踪迹,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夜王大人命令你们来飞垣,你就正事不干躲在雪山里养伤,你就不怕被他知道惹他生气?”

大风嫌弃的瘪瘪嘴,虽然是在谈论夜王,她的脸上也是厌烦大于尊敬的,喋喋不休的嘀咕道:“他只说了让我们过来附近守着,又没说到底要干嘛,我才是一头雾水好不好!我原本好好的在其它流岛上睡大觉,忽然就被他强行命令跑过来了,他身上的力量太强了我拒绝不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都已经到飞垣的海域了,走又不能走,又不知道能干什么,不过我之前偶遇过一伙蛟龙,听他们说起了你的事,正好又到了这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总要找点乐子嘛,谁知道逛着逛着会被军队打下来还被一群青鸟逼入了这冷死人的鬼地方……”

“那破军是怎么回事?”他趁热打铁的追问最为关心的话题,大风缓缓转过了头,脸上也终于有了一丝难得的凝重之色,半晌才不情不愿的回答,“你还敢管破军的事?我也不清楚,只知道破军的力量恢复的很快,并且混在统领万兽的神力中,我这种修行的勉强还能抗住,弱一点的肯定得疯,喂,我可提醒你,夜王找了神鸟族几万年都没结果,你要是被他撞见保准要被抓回去关起来,你可千万别和他来硬的,上天界不好对付,还是逃命重要,看在你好心救我的份上,我就不和他透露你的下落了,你赶紧离开飞垣,别管闲事。”

萧千夜意外的看着她,万万没想到这只凶残的鸟魔竟然在这种地方说出了不合时宜的话,反而让他愣住不知道如何接话,大风见他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伸手抱着他的脸颊笑嘻嘻的揉了揉,安慰道,“不过你放心,夜王的力量相比从前可是差远了,要不然我现在肯定没办法神志清醒的和你说话,我这次是运气太差正好在统领万兽可以影响的范围内,要不然我才不来呢!我虽然怕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她哼哼着,好像发现火种不在胸膛而在后背,干脆直接转过去换了个姿势抱住他,萧千夜和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着,发现这只外来的鸟魔对飞垣本土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就连云潇的那些事情也仅仅只是一知半解,她根本就不清楚夜王的目的,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上天界内部发生了怎么样惊人的混战,完全就是被统领万兽的力量胁迫至此,在没有得到新的命令之前,既不敢擅自离开,又不知该做什么。

但听完大风的唠叨,至少有一件事能让他放下心来,夜王现在的能力确实极其有限,他甚至不愿意在这么多危险的魔物身上多下命令,而是任由它们到处游荡,难怪仓鲛一直到被他封印夜王才姗姗来迟,若是从前鼎盛状态的他,肯定一动手就会有所察觉,必然不会让海魔再次被他封印在海底法阵中吧?

但他至今行踪不明,又和蛟龙、破军扯上关系,怎么想都不会是巧合,实在让人难以捉摸。

“哇……真的好暖和!”大风紧贴着他的后背,恨不得把衣服全撕了黏着不放,她连续咽了几口沫,眼里的渴望也越来越无法控制,呼吸都变得急促而贪婪起来,亢奋的道,“给我看看你原来的样子吧,虽然我是女的,可我对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你别化形成这幅模样了,反正这里又没有别人,让我看看你的原身好不好?我见过神鸟族,虽然因为关系不好没打招呼就走了,但是它们都很漂亮,你是皇鸟,你一定更好看吧……”

萧千夜的唇角扯起了一抹平和的笑容,他把被扯下的衣服拉了回去,细长的眼里有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厌恶,回道:“好。”

“真的?”大风开心的蹦起来,根本没注意到这一瞬他掌心荡起的黑色漩涡,一柄黑金色的长刀从手下闪电一般击出,直接洞穿她的胸膛将她一刀钉入了身后的冰川里!不等大风反应过来,古尘微微偏转,是昆仑山对付魔物的封十剑法在凝固剑气,眼见着十道凌厉的剑光如苍穹一样的笼罩下来就要将她全身冰封之际,银色的羽翼赫然抖动利刃般击出,那些比刀子更加恐怖的羽毛竟然能打穿封十的冰封,强行阻止了封印的进度!

“你……古尘?”大风凛然神色,这才明白遇上难缠的角色了,一改方才笑嘻嘻的小女人模样,一双尖锐的眼睛终于暴露出魔兽独有的凶狠,但她只是飞速瞄了一眼他手里有几分眼熟的长刀,然后就更加不可思议的望向了萧千夜,斥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身上带着浮世屿皇鸟的火种,可你不是她!你拿着古尘,我记得那应该是帝仲大人的东西,他失踪好多年了,古尘为何会流落你手?”

“大风,你真是信息闭塞的让人想笑,但凡你稍微打听一下,就该知道这一年多都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萧千夜淡淡回答,“若非你杀了军阁那么多战士,以你现在这幅大大咧咧的模样,我兴许不会太为难你,可你既然动了手,那我也必不可能放过你,呵,脑子这么不灵活,下半辈子还是不要到处乱跑了,老老实实在飞垣的大牢里蹲着吧。”

话音未落,六式的刀气在封十的基础上二次封印,她被双重力量逼得几乎无法维持化形之术,就在巨大的原身即将暴走的瞬间,萧千夜指尖勾起黑金色的线,转瞬就将大风关入特制的鸟笼中,伴随着掌下神力的流动,鸟笼也在奇迹般的缩小,直到可以被他单手提起来之后,他才终于轻哼一声提到了眼前,探手从缝隙中深入,直接从她身上拔下翎羽收好。

“这是什么古怪的术法?你、到底是谁?”大风惊讶的看着自己,她已经恢复了原身,但是只有一只手那么大,而且还被关入了一个黑金色线状鸟笼?这些线和之前重创她的金线似乎如出一辙,但力量上有显而易见的差异,明显是出自同源却又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神力,她呆呆看着萧千夜,虽然面庞陌生,但那双金银交织的眼睛却让她一下子想起来一个名字——不错,就是那双眼睛,上天界战神帝仲的眼睛!

他提着鸟笼也不继续和大风废话,走出雪溶洞的时候天色已经微亮,远远的能听见青鸟的鸣叫声从外围传来,他一刻也不停歇,立马光化追着声音的方向而去。

第七百零九章:生气

叶卓凡已经在草海和古树林交界处焦急等待了一晚上,在他落地之后掌心的间隙之术一瞬散开,将里面昏迷着的五六个雪莲族全部甩了出来,他急忙联系了赵晋过来先将人带到安全的地方去避一避,眼下青鸟将整个右侧出路围得水泄不通,原以为一定会是一场艰难的恶战,谁料这一晚上大山深处安安静静,直到天色慢慢亮起来,大风的踪影也没有出现。

他心急如焚,又不能返回那个雪溶洞查探情况,而当他尝试和沥空剑上云潇的魂魄说话之时,听见她气急败坏的哼了一声,然后“咔嚓”一下锁住了剑鞘,不知道是在为什么事情生气。

无奈之下,他只能不停的望向远方,直到视线里终于出现熟悉的白色光芒,像一束淡淡的流星朝着自己的方向坠落,萧千夜就是从那束光影中踏出,他在落地的一刹那因失去平衡而踉跄退了几步,一把扶住旁边的古树才勉强站稳,但他第一个动作却不是去看手里提着的特殊鸟笼,而是眉头紧蹙痛苦的抬手抚摸了一下耳坠,叶卓凡立刻上前扶了一把,低道:“你没事吧?”

他摇摇头,将手里的鸟笼烦躁的塞给叶卓凡,这时候耳坠上依附的一魄才悠然荡出回到剑灵上,萧千夜奇怪的看了一眼沥空剑,总觉得剑灵上的魂魄似乎是在闹脾气,没等他说什么,叶卓凡和笼中的小鸟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好一会,惊呼脱口:“这、这玩意就是传说中的大风?”

“嗯,好在和山鬼一样好骗,免去了一场恶战。”萧千夜喘了口气,感到耳根处的疼痛缓和了不少,他一时没心思分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匆忙往青鸟巡逻的方向望了一眼,再看越来越亮的天色,正色道,“卓凡,先命令他们收队吧,大风被我关在鸟笼里又受了重伤,它跑不了的,你先带着它回去,和元帅那边也汇报一下,然后让赵晋和几个队长一起到小秦楼等我。”

“好。”叶卓凡虽然心中有太多的不解,但还是一口应下,他脱下衣服将鸟笼包裹起来,想了想才嘱咐道,“你先在古树林避一会,等收了队你再回城吧,我会支开巡逻的人,避开小秦楼附近。”

萧千夜点点头,靠着古树席地而坐,心神不宁的摆摆手,在叶卓凡匆忙离开后,他才咯噔一下跳起来,想起来沥空剑还被他扣在腰上忘记要了回来,他无奈的抿了一下嘴,扶额郁闷不已——抓捕大风倒是意外的顺利,只不过从他踏出那个雪溶洞开始,耳坠就一直隐隐作疼,他本就不擅长术法的施展,这一阵一阵的钻疼之下几次险些从高空摔下来,好不容易找到卓凡,没等他问一嘴云潇到底怎么了,他又跑的飞快一下子没影了。

他心中暗暗着急,但还是耐下心看着青鸟开始收队回城,自己也借机稍微休息一会,其它的事情只能等一会回小秦楼再说了,该不会是因为火种在自己身上,又隔得太远让她难受了吧?

他默默闭上眼,本只是想稍微小憩一会,但就这么眼睛一闭一睁之下,清晨的微光已经被黄昏取代,他诧异的站起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这么轻轻靠着古树就睡过去了一整天!?怎么回事,他虽然是为了追捕大风一夜未眠,但是一直精神高度集中没有丝毫的困意,怎么会好端端无知无觉的睡了这么久毫无察觉?

“帝仲?”忽然,他按着额头低声叫唤,甚至以上天界的神力在自身游走找寻那个共存的意识,可是脑子里安安静静,没人任何声音回复他的呼唤。

他心中一沉,不再耽搁起身回到小秦楼,叶卓凡早就在大堂里踱着步等他了,见他终于回来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他锁好门窗,指了指放在桌上的鸟笼说道:“我已经向元帅和常大将汇报过这次的剿魔行动,只不过暂时未将大风的情况具体告知他们,千夜,这东西被你关在鸟笼里虽然跑不了,但我们好像也没办法打开,你这术法到底能支撑多久,是转移到东冥大牢里去,还是直接杀了省事?”

他烦躁的转动着古尘,下意识的抬头往楼上的客房望去,半晌才答非所问的回道:“你们先坐,我一会就下来,不仅仅是大风,飞垣还有不少外来的魔物,是要先商议下怎么解决才行。”

“哦……好。”叶卓凡看出他的不安,只是给大堂里的其他人使了个眼色,自己则解下沥空剑交还给他,又尴尬的轻咳一声,把他拉到身边小声的提醒,“剑灵还给你,不过……不过她好像不太高兴。”

“不高兴?”萧千夜的心里也泛起了一丝说不清的感觉,回忆着耳坠上那股刺痛,自言自语的问道,“谁惹她了?”

“不知道。”叶卓凡识趣的退到一边,找了个位置,脸上竟然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闪过,他奇怪的看了看对方,还是将沥空剑收好匆忙来到三楼的客房,门是虚掩的,云潇一个人坐在桌边双手拖着下腮,表情呆滞的看着眼前明灭跳动的烛火,一直到他走到身边连续喊了几声,她才“啊”的一声回过神来,顿时两只眼睛瞪得滚圆,气呼呼的望着他咬紧了嘴唇。

“你怎么了?”他担心的摸了摸对方的额头,本想直接问她火种和帝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结果手指刚刚碰到她的脸就被一把拍开,云潇紧咬的唇上竟然隐隐带了几分杀气,缓缓握紧了拳,他吓了一跳,两个人僵硬的对视了好几秒之后,连时间也停滞了一般,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尴尬的重复起最初的问题,“阿潇,你怎么了?我离开一天,谁惹你生气了?”

云潇微微一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敢问?”

“我……”他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际,云潇已经按着他肩膀直接将他撵了出去,还冲他恶狠狠“哼”了一声,他赶紧上前一步用手肘抵住快要关上的门,没等他反应过来,云潇一把拉开门,一句废话都不多说抬腿用力踹了过来,他只能退了一步,但那一脚的力道就像个爆发的小狮子,让他整个人失去平衡不得不抓着扶手直接从三楼跳回了大堂。

然后一个茶壶从三楼毫不客气的对着脸砸了过来,他顺手接住,又“噼啪”一下被烫的重新丢回了地上,伴随着清脆的破碎之声,云潇的声音也像怒到恨不得吃人的母狮子,指着鸟笼里目瞪口呆的大风骂道:“抱得那么紧,你和她生孩子去吧!”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怒吼,加上更加用力的摔门声,大堂内的军阁众将众人面面相觑的看着这一幕,又尴尬的扭过头假装没注意,但还是有人没忍住偷偷笑出了声,叶卓凡早就察觉到剑灵上的魂魄有些不对劲,这会才终于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憋着笑把萧千夜拉到一边,小声说道:“我刚才就和你说了她不高兴,现在你信了吧?”

众人全都笑了起来,毕竟是曾经的长官上司,又是帝都出身的权贵公子,就算是当年的高总督,明面上也还得对他客客气气的,这么被个姑娘家不留情面的一脚从三楼踢下来,实在让人忍俊不禁,他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又转过身看着鸟笼里关着的大风,想起来这家伙扑在自己身上恨不得挖开胸膛的模样,再想起耳坠上一直隐隐的痛,似乎终于明白过来云潇是在为什么生气,叶卓凡暗搓搓的推了他一把,敛起了脸上的笑容不怀好意的训道:“刚才还问我谁惹的她,这不明显是你自己惹的吗?”

“当时的情况……”他努力想为自己辩解一下,却听见几个属下哈哈大笑起来,连一贯沉稳的赵晋都喜笑颜开的调侃道,“少阁主,您还是先上去哄哄吧,女人发脾气这种事情,是越拖越完蛋的,我们反正也累了一天,倒是不介意先吃点东西再等您一会,上次我见着云姑娘,还觉得她像只温柔的小鸟,这会凶的……像头母狮子一样恐怖,咳咳,快去吧,拖久了更麻烦。”

“赵哥不愧是结了婚的人,经验丰富嘛。”身边的队长借机挖苦了一句,萧千夜沉吟了几秒,也放心不下火种和帝仲的情况,只能硬着头皮再回去找她,谁知他走过放着鸟笼的桌子之时,里面的大风挑逗一般的挥了挥翅膀,鸟魔凑热闹的眨着眼睛,朝着三楼客房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惊呼,“原来是她!她才是货真价实的浮世屿皇鸟!喂,你个死骗子,快带我上去见她,大家是同类,她一定会救我的!”

“闭嘴!”他本来就被搅得大为不快,又听见这家伙叽叽歪歪的一顿牢骚,更是脸色铁青的骂了一句,鸟魔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哀求,“我是被夜王强迫才会跑到这里来的,你行行好放我一马,我保证再也不来飞垣了好不好?要不、要不我给你生个孩子,这样我们就算亲戚了吧,我和她是同类,和你是亲戚,你怎么着得给我一次机会……”

话音未落,古尘砍出一道光覆盖在鸟笼上,直接阻断了大风的声音,他气的额头暴起青筋,几个属下却笑的更加暧昧了。

魔兽虽然强大,脑子倒是一根筋,要不是见过它大开杀戒的场面,谁又能把这么蠢的东西和那只恐怖的鸟魔联系在一起呢?也只有傻乎乎的魔物,才会不知死活的在这种时候继续高谈阔论说出这么离谱的话吧?

第七百一十章:告白

他再次站到三楼客房门口的时候,觉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无名的紧张让肩背情不自禁的僵硬起来,又听见下方大堂里传来同僚憋不住的笑声,更是头皮发麻的呆站了半天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推门走进去。

云潇就坐在桌边,还是一样用双手拖着下腮显得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一直到他又一次走到她身边,连续喊了几声之后她才木讷的抬起头,短暂又尴尬的对视之后,眼见着刚才发生的一幕又要原封不动重演之时,萧千夜眼疾手快直接锁上了门,他也不敢往窗边靠过去,生怕下一脚会直接将他踢出小秦楼,只能往床边躲了一下,抱拳道歉。

她的拳头就那么结结实实的砸在胸口上,又被一把抓住强行揽入了怀中,萧千夜赶紧抱着不让她跑,云潇气的脸色通红,想起雪溶洞里大风紧紧粘着他上蹿下跳的模样,她当时就想跳出来把这两家伙一起揍了,可又听见关于破军的消息不得不忍着一口气以免暴露,她就眼睁睁看着大风从前胸摸到后背,从耳根嗅到鼻尖,那样放肆的举动没能让他有半点抗拒,真就为了套话一动不动的坐着!

“你、你……你很享受嘛。”好半天,云潇怨气十足的嘲讽起来,只觉一阵气血上涌,脸上交织着悲伤和委屈,奋力的挣脱他的手,无力的坐在床边抱膝,她的脑中混沌一片,但开口又是完全出乎意料的话,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摸了摸自己的身体,然后一抬眼瞪着他气势汹汹的问道,“她确实和我算是同类,但她是比我漂亮,还是比我身材好,要不然、要不然你怎么那么投入!”

萧千夜百口莫辩,大风是将他误认成浮世屿的皇鸟才会死缠烂打的粘着不放,而当时他满脑子都只有破军一事,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关心那只鸟魔到底都在自己身上干什么?

“身材……”云潇忽然低头,眉眼间掀起了几丝奇怪的神情,她盯着自己的胸口看了好半天,竟然鬼使神差的伸手探入衣服中揉了一下,这个僵硬着的动作之后,她的脸庞“唰”的更加通红,支支吾吾的道,“化形之术又不是什么很高深的东西,大风化形之后的模样,也就这里比我大一点罢了,难道你喜欢她那样的?我、我也不是不可以改变一点点……”

话音未落,萧千夜已经一巴掌拍在了云潇的额头上,忍着笑,感觉眼前的云潇和大风之间真的有种莫名其妙的相似,简直就像是如假包换的同类,又骂道:“你也是个傻子吗?怎么脑回路跟那家伙一模一样?蠢货。”

她摸着额头红了眼睛,委屈巴巴的背过身不看他,嘴里却还嘀咕着喋喋不休:“反正你也没拒绝,你以前是不是也这样,你是帝都出身的公子哥,又身兼要职,什么五公主顾小姐柳飞飞之类的肯定也不少吧,她们要是这么粘着你,你肯定也乐不思蜀,要是再主动一点,你早就和她们生孩子去了!早知道当时我就不陪师兄过来了,耽误你升官发财娶妻生子了。”

一下子被她翻起曾经的旧账,萧千夜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手心手背全是冷汗,但云潇却反常的沉默了下去,她一言不发的盯着地面,不知道又是什么样奇怪的念头在脑子里闪过,忽然神情就变得落寞无比,咬住了下唇,低低的问道:“千夜,你想不想要孩子?”

这个问题像一根不能触碰的心结,只要提起来,就会精准无情的扯动两人心底最深的痛,他摇摇头,一秒也不敢再让她一个人胡思乱想,一个字一个字清楚用力的回答:“我只想要你。”

她只是淡淡笑了笑,这般安慰人的话,即使是真心以待,也不能真的让她对此释怀,每一次缠绵之后,会痉挛到失去力量无法动弹,而唯一的一次身孕,也在短暂的期待之后被无情的击碎,她的身体,她的血脉,都注定她无法以一个正常女人、寻常妻子的身份陪在他的身边,也注定她永远给不了他一个完整的家。

慢慢的,他开始克制自己不再碰她,哪怕只是轻轻一吻,都仿佛要深思熟虑才敢尝试,只有在重伤之下失去理智的时候,他才那么不顾一切的想得到她,那样炽热的感情一朝爆发,就再也无法止住。

“阿潇。”萧千夜抬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我说过,我只想要你,你不知道,其实从十几年前开始,我的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你最后一次闯入我的房间站在床头对我笑,那一年我十七岁,那时候我根本不想再把你丢出去,可是当时的我不敢面对这样的感情,但是现在,现在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再放开你了,我或许不能和你有自己的孩子,但我保证,也不会和其他人有孩子。”

云潇呆了一下,在回神听明白这番话之后,面红耳赤的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然后,他轻靠过去,贴着耳根低声说道:“阿潇……我真的、也很爱你啊。”

说完这句话,他有些呆滞的顿了片刻,总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却不记得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场合,一字不差、连语气也一模一样的向她说过。

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谈论过自己心中隐埋着的那段懵懂感情,在他十几岁才对男女之情有微弱的感知之时,这个如影随形笑靥如花的小师妹,就已经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中。

即便是在梦里,他都能听见心跳声呼之欲出。

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能像云潇这样,既能满足他少年时期的幻想,又能满足他成年之后的渴望,就连那股炽热的火焰之息,也仿佛是为了融化他寒入骨髓的冰凉,无论是阴差阳错,亦或者是命中注定,她都是他生命里最为特殊的存在,可偏偏这又是他最不愿意伤害的人,他甚至连靠近都必须隐忍克制,那样痉挛难耐的身体,紧紧抓出的指痕,无一不让他心如刀绞,每一次的冲动,都会给她带来难以泯灭的伤痛。

什么才是完整的家?对现在的他而言,有她的地方,才是完整的家,只要她在身边,他的世界就始终会有明亮的光,温暖,恬静,不带一丝杂质。

她的心里宛如小鹿乱撞,想起之前发脾气时候怒吼而出的那几句话,自己也一下子羞红了脸,眼见着她的情绪终于恢复,萧千夜暗暗松了口气,轻咳了两声按着她的肩膀,认认真真的回道:“我保证没有下次了,以后不管是人是鬼,是魔是兽,只要是个女的,我都离得远远的好不好?”

云潇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立马扑到他的怀里,调侃道:“那母的呢?雌的呢?半男不女的人妖呢?”

“都不行,除了你谁都不行,这样好不好?”他轻轻抱着怀里的人,像抱着一个无上珍贵的至宝,哪怕她嘴里说着莫名其妙的蠢话,他也乐意心甘情愿的接着说下去,云潇咯咯的笑起来,好像刚才那只暴怒的母狮子一瞬间又恢复成了温柔黏人的小鸟,他微微松了一口气,抚着长发,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起来,一种莫名的悸动从体内流过。

下一瞬,他微微松了手臂,好像再这么抱着她,又会让心底的渴望如火山爆发,云潇无知无觉的哼哼着,听着耳边传来淡淡的声音,萧千夜温柔的看着她,哄道:“卓凡他们还在楼下等我呢,刚才你一脚把我从三楼踹了下去,大家全都看到了,阿潇,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丢人。”

他虽然说着抱怨的话,但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此刻却是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云潇她咬了咬牙,怪异地咧嘴,嘀咕:“知道丢人,以后就别抱那么紧,气死我了。”

“好好好,下次不敢了。”他宠溺的接话,不动声色的松了手,云潇捂着嘴偷笑,但她刚动了一下身子,立刻又觉得浑身软绵绵的,几乎使不出什么力气,这样微弱的细节也没能逃过萧千夜的眼睛,他顿了顿,原本已经准备先下楼和大家谈事情,这会又想起来什么调转脚步走了回来,云潇看着他,忽然就心虚的往床里面缩了一下,不等她反应过来,萧千夜单手就把她的双手钳制在头顶,一下子按在了床上,那样近在眼前的鼻息,这般暧昧又霸道的举动,几乎让她呼吸一瞬急促。

柔软的黑发凌乱的压在身下,然后他勾下衣领,在感觉身下的人紧张到微微颤抖的同时,目光却复杂的停在了脖子上那个依然清晰可见的齿印上。

“你、你最近怎么回事!”云潇并未看到他脸上此刻揪心的蹙眉,只是慌乱的挣脱一把将衣服穿好,红着脸骂道,“不要天天想着占我便宜,卓凡还在等你说事情呢,快下去别让他们等急了。”

“阿潇。”他非但没有走,反而直接坐在了床边,轻轻叹了一口气,问道,“阿潇,他怎么了?”

云潇奇怪的看着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反问:“谁怎么了?”

他抬手摸向背上的伤口,火种被刻意隐藏之后,他几乎无法感觉到那种炽热的气息,但他知道,那团火就在自己的身体里,为了守护另一个人,默默的燃烧着。

半晌,萧千夜目中眸光一暗,低道:“帝仲,他怎么了?”

云潇凛然抽了一下,身体竟然情不自禁的有些颤抖,但他的神色却变得柔和起来,像是意料中般的微微一笑,看着她不安的眼睛也就心知肚明的不再多问,而是反过来安慰道:“我知道火种还在我的身体里,你是为了救他才没有收回去,虽然现在我也感觉不到他的情况,但是你放心,如果他醒了我会告诉你,别担心,他会没事的。”

她静静地望着他,有些失神——她不是为了男女之情而担心帝仲的安危,但她可以为了救帝仲,毫不犹豫的放弃自己的生命。

哪怕这样做,会让眼前这个深爱的男人伤心难过,她都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

她是如此的自私,又是如此的固执,好像不这么做,她的生命就会失去意义。

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情究竟算什么?

她不明白。

忽然,一个悠远的声音突兀的传入心底,蚩王的话竟然像梦魇一般悠然绽放——她不是为了拯救浮世屿而诞生的,她生来是为了上天界,就是死,也只可能是为了上天界!要不然她不会那么巧遇到帝仲,也不会在九千年后再遇到萧千夜。

云潇的手微微一颤,而萧千夜却轻轻摸了摸这张发呆的脸,嘱咐她好好休息,然后才起身下楼去找军阁众将谈事情,叶卓凡看他神色平静如初,松了口气,还是旁边的三队笑呵呵的打趣道:“这么快回来了,弟妹还是太好哄了。”

他坐到桌边,一瞬就将所有的情绪收回心底,敲了敲桌面,招呼众人过来,像曾经那样冷定的说道:“行了,说正事吧。”

气氛一瞬严肃,所有人都收起笑意,认真的听着。

第七百一十一章:危机四伏

在羽都危机暂缓的同时,伽罗的情况却是一分一秒的更加恶劣,百年不遇的暴风雪让每一天都阴沉严寒,似乎除了这片雪,再也看不到其它的色泽。

明溪在千机宫,听着外围呼啸的狂风里夹杂着魔物猖獗的笑声,它们虽然忌惮里面的日冕之剑不敢过分靠近,但也一直盘旋环绕不肯轻易撤离,直到惨淡的日光若有若无的照进来,长夜散去之后,魔物才再一次悻悻而归,顿时大殿恢复了死寂,他在莲花神座上默默静坐了一夜,直到现在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用手托着额头闭目小憩。

忽然,干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公孙晏一身染血踏入大殿,他的脸上有少见的疲惫,甚至轻握着长刀的手都难以自制的微微颤抖着,但一双明亮的眼睛却是锋芒毕露,如一柄出鞘的利剑,明溪听见声响,倏然醒来,勉力提神望向他,公孙晏直接走到他面前,翻手递过去一只蜂鸟,认真的说道:“这是才收到的羽都传信,里面装着两份报告,一份是海军递交上来的,说是海魔仓鲛已经被常青大将设计重新封印回海底法阵,另一份则是青鸟的,大风被他们围捕活捉,正准备送至东冥的大牢里关押。”

明溪缓缓抬起眼,千机宫幽暗的灵火将他那张病气的脸照得分外苍白,只有旭日一般的双目难以置信的亮起来,他接过那只蜂鸟,将里面的两份报告从头到尾一字不漏的看完,又在读完的刹那若有所思的咧嘴笑了笑,轻轻放下蜂鸟,笑道:“报告里描述的过程倒也勉强合理,就以此昭告天下,嘉奖海军和青鸟众部,所有人今年的俸禄翻倍,让镜阁去准备吧,然后再命令军械库制作一批勋章,等回了帝都,我要亲自颁给他们。”

“哪里合理了?”公孙晏显然并不买账,在听了他一席话之后,缓缓转过了脸坚持的道,“海魔仓鲛所在的封印之地在碧落海天之涯大牢下,海军最多只能以金线之术将其打伤,怎么着也没办法追到万米深海再将它二次封印吧?大风就更加不可思议了,一只外来入侵的魔物,我们连它到底什么实力都没搞清楚,前不久才重创了青鸟军团,这么快情况反过来,被青鸟给围剿抓住了?”

“呵,公孙晏,你是聪明人,有的事情不要太钻牛角尖。”明溪敲击着莲花神座,目光平稳的落在蜂鸟上,唇边的笑是那么的安然如水,然后才慢慢的转向公孙晏,补充,“就算他们没有如实汇报,我也知道真相是怎么回事,但你总不会以为这种时候,我还能把真相公之于众吧?这就是最好的真相,我们的战士击败了本土的海魔和入侵的大风,他们理应得到嘉奖。”

公孙晏抿抿唇,无言以对,明溪扫了一眼他身上的血渍,注意到他胸膛处撕裂的衣服,有些担心的问道:“你受伤了?”

“没什么,小伤而已。”公孙晏语气漫不经心,脸上还是有一闪而逝的后怕,虽然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但依然没能逃过帝王那双尖锐的眼睛,明溪往前靠了一步,抬手按在他胸膛处,那是一道爪痕,伤口附近的皮肉都泛出淡淡的黑紫色,他微微一顿,指尖的金光慢慢溢出,拂过伤痕,又道,“什么东西把你弄成这样?”

“一只雪罗刹。”公孙晏抓了抓脑袋,那抹金光带着淡淡的温暖,真的让他感觉舒服了不少,明溪眉角轻微跳动了一下,低声道,“雪罗刹,就是那种二十米高的怪物?”

“五十米。”公孙晏朝他吐了吐舌头,瞥见帝王眼里罕见的震惊,慢慢叹了口气,“我问过岑歌,他说雪罗刹是伽罗常见的魔物,一般住在雪山附近,大多数的体型在二十米左右,大一点的也能长到三十米,一直以来就是军阁重点盯防的对象,这几年萧千夜掌管军阁,算是把它们收的服服帖帖很少再跑出来惹事,不过最近一个个都跟磕了药一样特别亢奋,见人就吃,极为残暴,眼下白虎军团正在昼夜不停的追捕,但寻常人遇到五十米的雪罗刹还是极难对付,好在这只倒霉鬼遇见了我,要不然又要折损不少战士了。”

“真的是倒霉啊。”明溪淡淡的接话,一语双关,只是那对金色的瞳孔里仿佛染上一层薄薄的寒冷冰雾,“这几日连千机宫都不太平了,原本有日冕之剑和那只犄角双重力量制衡,它们还只是远远的偷窥不敢靠近,现在倒是敢直接飞到大殿上面去了,忽然如此放肆,想必是上天界那位夜王大人就在附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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