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榭依
“我帮你呀。”云潇发出咯咯的声音,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皆是深情,萧千夜一点点用力,将她拉入怀中,虽然只是随口闲谈,却真的感觉心情舒适了许多,低声脱口,“胡闹,也只有你才会说出这种安慰人的话了。”
云潇伏在他胸膛,听着那颗心脏重重的跳动,忍不住抱紧,又道:“我去打晕他,你直接扛走就好了,我是女人,他总不能动手打女人吧?”
萧千夜眉头一挑,不屑的回道:“女人怎么了,惹急了谁都能打,何况女人。”
“喂!”云潇轻轻握拳捶了他一下,娇笑着骂起来,“莫非你也打过女人?那可不好哦,会惹人讨厌的。”
萧千夜抱着她,眼睛却深深的望向暗沉的天空,似乎是被勾起了军旅生涯那些无情的回忆,漫不经心的回着话:“打过,怎么就不能动手了,你是没见过凶悍的女人吧,就伽罗那一块白教的信徒,女信徒可比男人都疯狂,身上绑着火药抱着你就不肯撒手,你不打她,难道要一起被炸死?”
云潇眨眨眼睛,没等她找到反驳的话,萧千夜又自言自语的说道:“还有老人和孩子,防不胜防,我算是被他们阴怕了,就算是被人骂欺负老弱病残,我也绝对不会再对他们心慈手软了。”
“好像……有点道理。”云潇呢喃着,下巴抵在他的胸口,咯咯笑着,“那你有被女人打过吗?”
萧千夜白了她一眼,和她不怀好意又幸灾乐祸的眼眸正好撞上,云潇忽然往上凑了凑,抿抿嘴低声催起来:“哇!脸色都变了,难道是真的被我说中了?我的萧师兄可是参加了八届弟子试剑大会无一败绩,后来他回了家,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元帅,我可敬仰他了,难道……他还被女人揍过?”
萧千夜被她几句话撩的脸颊发烫,干咳了一声反驳:“我什么时候被女人揍过了?硬要说的话,也只有上次在白教,被禁军暗部那个叫迪雅的女人阴了一回,然后被她……被她抓着一个过肩摔……”
“咦……”云潇好奇的拖长语调,萧千夜别扭的想转过脸,又被云潇强行捧着脸转了回来,这才回忆起上次发生的事情,云潇赶忙问道,“就是上次我去雪原救霍沧的时候?难怪你磨磨唧唧好久才赶到,原来是被女人揍了吗?”
“我没有被揍!”萧千夜立即纠正她的说辞,一瞬间脸颊的红已经蔓延到脖子根,云潇在他身上笑的直不起腰,乐呵呵的脑补着画面,“过肩摔……你这么结实,能把你扛着过肩摔的女人,倒是有点真本事呢!”
萧千夜瘪瘪嘴不想回话,当时的情况明明是凶险非常,要不是大哥及时赶到,自己还不知道要被那两个家伙带去那里,但是时隔这么久再和云潇提起来,在她嬉皮笑脸的嘲笑中,他也莫名觉得有那么一点好笑。
只要她在身边,似乎任何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隔了好一会,萧千夜见她终于不笑了,这才故意板起脸,问道:“笑完了?”
“嗯,笑完了。”云潇还真就眨眨眼睛回了他,反而让他哑口无言完全接不上话,隔了一会,云潇抓着他的手,恢复认真道,“刚才你睡着的时候帝仲和我提过这座特殊的流岛,他说要找到特殊的通道才能离开,但是上天界不知道这里,他让你先好好休息,等身体恢复一点再想办法离开。”
“特殊的通道?”萧千夜神色一动,想起在墟海之时古尘原身小白龙曾提过的“赦生道”和“神祭道”,莫非这里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他想站起来再去四周转一转看看能否找到线索,云潇却轻轻按住他摇起头:“你不要乱动,刚才我们已经沿着东面走了好一会,这里除了戈壁和残骸什么也没有,我想给你找点吃的都还是运气好从天上砸进来一条巨蟒,到现在我都没找到水,你可千万别再起来浪费体力了。”
萧千夜只得听话的坐着,但当他再次望向周围荒无人烟的戈壁滩时,忽然感觉心底有一种莫名的悲痛,甚至迫使他情不自禁的抬手按住胸口,忍不住询问:“帝仲没有说这是什么地方吗?”
云潇迟疑了一下,见萧千夜神色不对,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如实相告。
他习惯性的摸摸古尘,忽然僵硬的转身望向背靠的巨石,豁然间有什么远古的记忆触景生情一瞬荡起,萧千夜瞳孔顿缩,目瞪口呆僵住一动不动。
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手握黑金色的长刀古尘,不知是遇到了怎样绝望的事情,他悲愤的挥着刀,将高大的凶兽残骸砍成碎块,这些杂乱的碎骨被刀风吹的老高,又像壮阔的流星群砸进戈壁之中。
他跌跌撞撞的走向这一片高耸的巨石,步伐凌乱几度摔倒,摔下去就是半天站不起来,他用手努力撑着身体,用双手双脚一起爬了几步,又咬着牙拼命的站起来,继续颤颤巍巍的往前走,像个邯郸学步的孩子,每一步都如此艰难。
他终于走到这里,就在自己现在的位置,萧千夜心中咚咚直跳,这才真正看清他的容貌。
那是一张和帝仲一模一样的脸,却像个懵懂无知的初生婴孩,迷惘无助的盯着眼前的巨石,他就这么静静的站着,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低下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手里的长刀,又往后退了三步,用双手握住古尘的刀柄,努力的举起来。
萧千夜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他似乎是在写着什么字,但脸上的神色却越来越难看,终于,他捂着脸痛哭起来,随即凌乱的挥刀,在巨石上劈出杂乱无章的刀痕,一道又一道,宛如陷入某种绝望和癫狂。
萧千夜将视线缓缓上移,终于在一刀刀的深痕之下勉强辨认出那个字。
帝仲说过,那只天生残疾的穷奇其实并不识字,他的名字“萧”,是帝仲以萧峭岛为名,随口为他取的,他曾在某一处悬崖上用树杈子在雪地里教穷奇认识了这个字,但眼下或许是受到崩溃情绪的干扰,重生成为古代种的他只是歪歪扭扭的写了一个“艹”。
他看着那只有一半的字,好似能感觉到先祖的悲痛,他不是不记得这个字,而是颤抖的手无论如何也无法写完这个字。
名字是很重要的东西,对于兽类而言,有了名字才是有了灵魂。
帝仲不仅给了他名字,最终还给了他真正的灵魂。
即使这种新生未必是他真心想要的,但他还是选择接受了一切,想要代替帝仲,去完成一些他不曾完成过的心愿。
比如——成为一个普通人,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安安稳稳过着平凡的生活。
他做到了,压制着源自凶兽的血统,隐藏着上天界战神之力,九千年来,只想做个普通人。
那样的感情,即使时隔九千年,也还是让萧千夜一直睁着的双目里情不自禁的渗出一行泪,他无知无觉的仰着头,继续看着记忆中的古代种,他在持续了不知多久的歇斯底里后终于精疲力竭的瘫倒在地,展开双手双脚,像一个“大”字平躺在戈壁滩上,又那么静静沉默下去。
他到底这样躺了多久?萧千夜不知道,只是看着他身上慢慢堆积起黑沙,直到将整个身体完全掩埋只剩下一双璀璨夺目的金银异瞳,他才恍然惊醒,奋力从黑沙中针扎的爬出来,他慌张的用手刨着沙土,终于将一起被掩埋的古尘重新找到。
古代种抚摸着古尘的刀身,情绪慢慢镇定,最后,他稳稳的站起来,握刀的手不再颤抖,往东方继续走去。
“东面……”萧千夜愣愣脱口,远古的记忆截然而至,那个背影消失在视线深处,如光一般恍恍惚惚,直至湮灭。
许久,萧千夜缓了口气,抬手指向他曾经消失的方向,认真的道:“出路应该在那个方向,阿潇,你扶我过去看看吧。”
云潇点点头,但还是叮嘱了一句:“你得先答应我不乱逞强才行。”
“好。”萧千夜笑了笑,“都听你的。”
云潇这才重新搀扶着他站起来,两人一起往戈壁滩的更东面走过去。
第四百一十章:心乱如麻
戈壁的最东面,土黄色的天空撕裂出一道巨大的缝隙,两人仰着头,目光穿过这道裂缝,能看到外面璀璨的星空。
是出口,是那只古代种强行在这里劈出了一条通道!
萧千夜轻握着古尘,裂缝呈南北走向,一眼望去足足有近千米长,像一道光,它的外围是淡淡的紫色,然后一点点沾染上青绿色,越往里端,颜色越为艳丽,映照着璀璨星辰不停变幻着,赤、橙、黄、蓝,点缀着金光,又闪烁着五光十色的光芒,很是好看。
但如此美丽之下,又是如此恐怖的力量,这一刀劈裂苍空,让这座流岛时隔九千年都无法自行修补创伤。
当时他们是从上天界坠落,意外被卷入此地,眼下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或许他们早就偏离了原来的位置,被这座流岛带到了更为遥远的地方,如果帝仲苏醒,他们应该可以快速折返飞垣,但帝仲的情况实在让人不安,萧千夜下意识地咬了咬牙,沉思许久也不敢再冒然喊醒他。
他几度从神眠之术中被惊醒,只有共存状态的自己知道,他在不断衰弱,一直在逞强。
自己的身体受损也很严重,尤其是最后强行击出六式逼退煌焰的那一刻,巨大的神力冲击让他全身骨骼咔咔作响,到现在都还是一副随时都会散架的模样,他必须如帝仲所言,在这种不会被上天界察觉到的地方先掩人耳目的恢复。
他毕竟是古代种的身体,只要不被打扰,很快就能痊愈。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不知道外面到底过去的多久,上天界一团混战之后会是什么情况,大哥……大哥还安全吗?
萧千夜无力的叹了口气,为了不让云潇担心只能故作镇定的笑了笑。
“你饿不饿?”云潇显然不想他这么快逞强离开,眼珠转的飞快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又暗搓搓指了指两人走过来的方向说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刚才有一条藏青色的巨蟒从天而降正好摔到我面前,帝仲说了你的身体需要补充食物,我就、我就只能宰了那条巨蟒随便烤熟吃力,它现在还在那里呢,你要是饿了,我们再回去烤一点?”
萧千夜微微皱了皱眉,诧异的听着这番话,这才感觉自己口中确实有那么一缕奇怪的味道,豁然反应过来之后脸色唰的一下难看非常,他身子僵硬的动了动,然后又停了下来,云潇心虚的拽着他胳膊,翻着眼皮小声问道:“不过我到处都找不到水,如果你实在是觉得口渴,那就只能勉为其难,喝一点蛇的血……”
两人古怪的互换了一眼神色,云潇被他看得脸红,绞着手低下头,只能继续放低声音:“那时候你昏迷着,我就自作主张给你喂了一点点蛇肉,应该没有吃坏肚子吧?”
“嗯……嗯。”萧千夜尴尬的点头,他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只是嘴中的味道真的是一言难尽。
“那我们回去吧,反正知道出口的位置了,等你好一些再回来。”云潇立即拉着他就往回走,生怕他要跑一样,萧千夜被她硬拖着,也不反抗,两人的手握的那般的紧,一起往回走去。
在他终于可以缓一口气的同时,凤九卿也在暗中观察了几天之后悄无声息的带着几人从上天界黄昏之海离开。
上天界在不久前一场混战之后陷入死寂,冥王煌焰被几人同时围攻重新关入了间隙之中,而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夜王也因强行催动统领万兽之力而再度受损,眼下他失去踪迹,隐于黄昏之海的深处,倒也一时腾不出手再去找他哥哥萧奕白算账。
蚩王和鬼王闹得不欢而散,两人分道扬镳不知所踪。
眼下,帝仲身死的消息不胫而走,上天界外围云谲波诡,只能由军神、风神两人暂且镇守,击退来路不明的各种魔物。
就像暴雨侵袭的前夜,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
凤九卿知道这种平静极为危险,决裂摆在眼前,随时都会掀起更为猛烈的冲突,但一晃十天半月过去了,萧千夜和云潇无影无踪,他曾试图用点苍穹之术找寻,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能力不够,还是他们莫名去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地方,即使他几度找寻,依然毫无踪迹。
墟海深处,凤姬昏昏沉沉的躺在蛟龙巢中,一直做着奇怪的梦,她昏睡至今毫无苏醒的迹象。
飞渡在旁边寸步不离的守着,一贯嘴贫的他难得的陷入沉默,一连几天一言不发,只是每日担心不已的看着紧闭的蛟龙巢,然后颓然无力的靠在旁边发呆。
龙首殿,从黄昏之海回来的龙吟脑子还是一片混乱,身体也好似还在那片神力浓厚的海洋里漂浮着,这一趟虽然是有飞渡全程帮她,但真的回到墟海之后她还是感觉精疲力竭一点力道也使不上来,不想动,不想说话,连吃饭的劲都不想浪费,只想躺着一动不动,她就这么精神恍惚的躺着,直到脖子酸痛不得不扭了一下,这才目光顿缩,一眼望到了桌子上用白布小心包裹着的长剑。
那是……他的剑灵!
龙吟心底咯噔一下,身体“噌”的一下坐得笔直,对了,在临走前云潇抱着他的剑灵来找过自己,她说她的右手因为一些原因失去血肉,白骨状态无法握剑,连以灵力为基础结出的剑阵也很难维持,而且沥空剑自从封入剑鞘,萧千夜便决心不再使用,上天界一行本就危机重重,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他的剑灵暂且寄存在墟海,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再回来取。
想到这里,龙吟已经情不自禁的走过来,没等她回过神,手已经不受控制拆去了包裹的白布。
“啊……”龙吟低呼一声,触电一般松手,沥空剑掉在桌子上,龙吟小心翼翼的环视了一圈,飞速关好门窗,她明明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此时心脏咚咚跳的厉害,反而感觉是像在做贼一样面红耳赤,她轻手轻脚的回到桌子前,好奇的弯下腰看着这柄长剑,剑柄看着像是个半成品,一半雕刻着精致的纹理,另一半则是粗糙的白模,好像是只打造到中途就莫名放弃了。
龙吟惋惜的叹了口气,轻轻用手指摸了摸剑鞘,即使只有一般的纹理,但一看就不是出自普通人之手。
当她的指尖慢慢滑过剑柄之际,忽然“噼啪”一声,随即有一抹淡淡的紫电闪烁起来,龙吟惊讶的收手,感觉手指真的好似被雷电击中出现微微的麻痹,她又好奇又不敢再继续碰,于是绕着桌子转了半圈,几乎将眼睛凑到剑柄面前仔仔细细的观察起来。
好像有什么特殊的法术,封住了剑鞘,如果要强行拔剑,一定会先撕破这道法术。
龙吟心中暗暗疑惑,他曾是中原昆仑的弟子吧,这柄剑灵无疑也是昆仑之物,到底是什么人会费尽心机在剑鞘上留下这种法术呢?
是不想他拔剑?还是想知道他什么会拔剑?
龙吟歪着头想了好一会,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晃晃脑袋,莫名想起萧千夜的脸,龙吟的心中又是一阵莫名其妙的悸动,连她自己都抬手用力揉着脸颊,低声骂道:“别乱想!别乱想!”
然而,她越是让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事情,脸颊反而不受控制的更加红润,龙吟呆呆看着眼前的剑灵,那家伙和自己两度交手,一次比一次不客气,他还打伤了小橼,至今也是毫无道歉之意,态度恶劣的令人发指!自己是墟海蛟龙的王族血脉,这辈子还没被人那么看不起过!为什么她会对那种人意外有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甚至一想起来就会心乱如麻?
不行,墟海的危机还未解除,甚至长老院都还被上天界蒙在鼓中,自己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胡思乱想,自乱阵脚!
龙吟一巴掌拍醒自己,深深吸了几口气,正准备将沥空剑重新收好的时候,脑子里又赫然荡起往生径之时萧千夜和她说起的话。
萧千夜说过他还个双胞兄长,名为萧奕白,先前两人约定会在西海岸见面,但眼下遭遇上天界入侵恐怕又要耽搁许久,他说过希望自己帮忙找到他,如果能将他带进墟海是最好,如果他不愿意也不强求,让他不必担心,照顾好自己才是最重要。
龙吟眨眨眼睛,眉毛微微一扬,自言自语的道:“他有个双胞胎哥哥……双胞胎……”
豁然间,龙吟的脸又再次泛红,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事情,尴尬的紧咬住嘴唇——双胞胎?那岂不是长得一模一样?见不到萧千夜本人,见一见双胞胎哥哥也好呀!
她被自己这样恐怖的想法吓了一跳,手却已经毫不犹豫的卷起沥空剑,一出门撞见弟弟龙橼,赶紧低下头掩饰情绪,又支支吾吾的道:“我出去一会,小橼你好好招待客人……”
“阿姐?”小橼奇怪的看着姐姐跌跌撞撞的飞奔而去,没等他把话问出口,龙吟的身影已经闪电般消失。
第四百一十一章:如出一辙
此时飞垣阳川沿海,萧奕白正在一艘私人画舫上,他搬了一张摇椅放在甲板上,就那么一边摇摆,一边目光悠远的盯着头顶浩瀚的夜空。
在半个月之前,曾有一场壮观的流星雨,他在西海岸默默看了许久,群星不是朝一个方向坠落,而是四分五裂,像一场盛大的烟花,那种闻所未闻的景象一下子勾起了他的兴致,但当想和身边人一起分享之时,愁先生却诧异的看着他,表示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那时的萧奕白只是微微惊了一下,随即就意识到那不是普通的流星雨,他的眼睛本来就可以看得更高更远,那一定在天际的最高处发生了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致使天空赫然出现群星陨落之景。
在之后的半个月,弟弟音讯全无,他一直守着西海岸,也没有得到丝毫关于他的消息。
萧奕白深深叹着气,忽然看见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掀起不易察觉的涟漪,由远及近很快就蹿到船边,然后又是一声极为轻微的水声,好像有什么东西钻出了海面。
他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下四周,因为他本来就是偷偷离开帝都城,如今封心台内的人是飞影假扮,现在这艘画舫也是风魔之物,他一个人在上面倒也悠闲自在,怎么好好的会有陌生人深夜到访?
他慢慢站起来走到船边向下望去,这一望就正好和面红耳赤的龙吟四目相对,两人皆是惊了一下张大嘴巴没有说话,龙吟尴尬的进退两难,她一紧张银色的蛟尾情不自禁的来回摆动,眼见着掀起的波浪越来越引人注意,萧奕白连忙对她伸出手,笑咯咯的道:“姑娘是特意来找我的吗?那就快上来吧,眼下还是只初春季节,阳川纵是气候炎热,西海岸的夜晚还是有些冷的,快上来别着凉。”
龙吟微微诧异,几乎不敢相信现在自己面前这个如清风拂面的人会是萧千夜的双胞胎哥哥!?这差的也太多了吧,为什么一模一样的脸会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再等她不可置信的从海中跳出落到甲板上,萧奕白已经大步往房间里走过去,还对她快速的招着手,压低声音催促道:“姑娘快进来,我去给你拿一床干净的毛毯,先把身上的水擦一擦吧。”
龙吟瞪着一双大眼睛,再等她回过神来,萧奕白果然抱着一床毛毯笑咯咯的递给她,她本来就是个生活在海里的蛟龙族,怎么可能被冰冷的海水冻出风寒?但此时她一抬眼撞见萧奕白那张温柔到让人无法抗拒的容颜,还是鬼使神差的接了过来真的将身体上上下下认真的擦拭了一遍。
萧奕白也才看到她身后拖着的那条与众不同的银色蛟尾,顿了半晌才道:“姑娘是墟海的人?”
“你怎么知道?”龙吟本能的脱口,豁然又想起来这家伙是萧千夜的哥哥,他知道自己是墟海的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么一想反而是自己大惊小怪一惊一乍惹人笑话!龙吟脸庞一抽,无意识的瘪瘪嘴,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萧千夜那个把她怼到无言以对的性子就算了,怎么眼前这个脾气这么好的人也让她紧张的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想到此处,龙吟的身子扭捏的抖了一下,短暂的沉默让尴尬愈渐明显,龙吟赶紧深吸一口气将沥空剑丢给他,口中吐珠一般飞速解释起来:“你弟弟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说希望你更跟我一起去墟海暂避风头,毕竟飞垣上的人眼下还无法找到墟海的入口,你跟我回去会比留在这里安全许多,但是他也说了,要是你实在不愿意,他也不勉强你,让你照顾好自己,不必担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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