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榭依
“别急别急。”云潇不慌不忙的按住他,拂过沥空剑默默运起御剑术,然后才主动起身拉了他一把,“我来吧,你本来技术就不好,现在身体还这个样子,我可不想再掉下来了。”
萧千夜无奈的跟上去,这一次云潇站在前面,笑咯咯的眨眼,半开玩笑的说道:“换你靠着我的后背了,萧阁主站稳了,我的技术也很一般呢,跟你真的是很般配吧?”
“胡闹。”萧千夜低声骂了一句,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暖暖的。
剑灵再次腾空而起的时候天色已经慢慢转黑,这一段小插曲让他们偏离了路线,不得以又再次绕过好几座高山,云潇仔细辨别着方向,想着这附近应该有不少小村落可以落脚,于是慢慢放缓速度。
剑灵下降到一定高度的时候,从下方悠然弥漫出来一阵轻烟薄雾,转瞬就遮住了两人的视线,正当云潇迟疑之际,耳边忽然听见一曲悠扬的古琴声,两人皆是心中一紧,这曲琴声来的蹊跷,好似是随着雾气一起荡出,但音律中带着沁人心脾的灵力,反而让萧千夜僵硬的身体瞬间轻松了不少。
然而萧千夜丝毫不敢大意,云潇被突如其来的琴音分了神,愣愣的呆了几秒,忽然察觉到面上有微雨打落,惊讶的伸出手,低呼道:“雨……下雨了?”
萧千夜瞬间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夜幕繁星璀璨,这些雨水又是从何而来?
下一刻,雨中气势一变,似有看不见的锋利剑气萦绕其中,萧千夜一把将云潇护在怀中,手中长刀顺势回击,刀光剑影在高空中交织撞击,耳边是倾盆的暴雨声,竟然又有青竹叶的幻象在风雨中飞舞!
云潇在他怀中看到着匪夷所思的一幕,变了脸色,脑中立马就意识到了对方身份,连忙一把按住萧千夜的手:“暴雨青竹……是谷主的剑!”
萧千夜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光化的影子从雾中飞出,在他面前凭空而立,来人一袭墨清长衫,手里的剑竟然直接从自己心口插入!身边的暴雨和青竹叶也同时散去,他摇了摇头,然后微微叹息负手而立,明明一双明眸严厉锋芒的看着他,开口又是在和另一个人说话:“多年未见,你给我带了个大麻烦啊……帝仲。”
话音未落,无言谷主伸手点在他额头,上天界的术法如游蛇在他体内窜走,终于将沉睡许久的帝仲唤醒。
“哦……你来了。”帝仲如释重负的微笑起来,睁眼的刹那,萧千夜的双眸立马转变为金银异色,这段时日的记忆在两人脑中反复重叠,让他一时间沉默不语。
无言谷主面上隐有不快,眉头微微蹙了一下,简短地说道:“跟上来吧。”
第二百七十九章:风冥
两人跟着无言谷主,落地才惊觉这里竟然是他们小时候常来游玩的天池!那片璀璨炫目的红梅树依然环绕着清潋的湖水,花瓣飘落在湖面上,有一名青衫女子坐在树下,纯白色的长发无风自动,手中抚着一张古琴,见到几人靠近,女子抱琴站起,她的身上微微散着清纯的白光,好似山中仙子般不真实。
那一瞬间,云潇情不自禁的伸手捂嘴,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女子,她像脱俗的仙女,又像灵动的山鬼,容貌绝艳绰绰,真的是如书中所言的那样明眸皓齿,冰肌玉骨,皮肤透着如雪的光泽,虽然是一袭青衫立于红梅树下,但丝毫不见违和,反而如一幅绝美的画,让她一个女人都不由心动失神。
然后她小心的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萧千夜,嘟着嘴推了他一下,闷闷不乐的嘀咕:“好看吗?”
萧千夜被她一句话问的头皮发麻,立马将目光转向她,目不转睛再也不看别人。
帝仲借着萧千夜的眼睛,心知这必然就是苗人口中所言的“雪女”,他原本还有些疑惑为何自己的同修好友会莫名插手这件事情,但此时见到“雪女”那张惊若天人的颜,心中倒是一瞬间就理解了,英雄难过美人关,果然这句话放到任何时候都是真理,帝仲笑了笑,风冥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说道:“此地已经是无言谷范围,你可以用神裂之术化形,这里的神力充沛,和上天界差不了太多。”
“哦?”帝仲听见这话,也没分毫迟疑直接就化形而出,反倒是萧千夜露出一副惊讶不解的模样,眼前的帝仲不仅可以化形而出,甚至身体也格外清晰,他抓了抓自己的手心,目光一转望向天池,默默问道,“果然是神力充沛,这又是哪位大神残留下来的神力?”
“西王母。”风冥随口回话,抬手指指湖水,笑道,“相传太古时期,王母巡游昆仑,至一秘谷,只见谷外大雪纷飞,谷内鸟语花香,王母无语惊叹,赐名‘无言谷’,隔百年,昆仑地脉遇强震,谷中凹处积水成湖,鸟语花香亦不再复,王母心生遗憾,以血入湖,护无言谷不再受天灾困扰,又派遣座下仙人,守护此地。”
“西王母……”帝仲默念着这三个字,暗暗心惊,在中原的神话传说中,西王母又称瑶池金母,是女仙之首,拥有不死神药,《山海经》曾有描绘,说“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狌,是司天之厉及五残。”
帝仲好奇的眨眨眼睛,问道:“难道真的有这种大神吗?你见过她了没?”
“没有。”风冥笑呵呵的回答,瞥见好友脸上一闪而逝的失望,又道,“我离开上天界之后一直在各地漫无目的的打探终焉之境的真相,但是传说终究只是传说,我寻遍昆仑山,也没有见到那位西王母。”
“既然没有你想找的人,一直隐居在此……”帝仲默默转向他身边的女子,笑了起来,低道,“是为了这位姑娘?”
风冥并不否认,点点头接道,“三百年前我带着青依来到这里,发现谷内虽然一个人也没有,但是里面的建筑、花草一如从前未曾改变,甚至还有不少西王母时期流传下来的古书,于是我们便在这里暂住下来,一方面此地与世隔绝不易找寻,另一方面又濒临昆仑一派,我本是为了给青依治病,这倒是个意外的好地方。”
帝仲看了看他身边的姑娘,若是单看容貌,似乎还是个风华正茂的年轻女子,虽然面容清冷寡淡,但气息平稳,看不出有什么大病。
风冥默默叹气,对身边的女子温柔一笑,指了指萧千夜和云潇,说道:“青儿,你先带他们两人去内谷休息,师父很久没有见过这位朋友了,想和他单独聊上几句。”
那女子抱着古琴,目光一刻也没有从他身上挪开,听见他这么说了,也只是轻轻点头,转身做请。
帝仲远远的对萧千夜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先回去。
等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帝仲才正色问道:“师父……可我觉得她看你的眼神,不像师徒。”
风冥的手微微颤抖,但很快又镇定自若的平定下来,淡道:“我救她的时候她只有十四岁,为图方便就以师徒相称,谁知道几年后她变得那么漂亮,可她不肯改口只肯喊我师父,我也没办法。”
“哦……”帝仲没忍住笑出了声,接道,“你真的是因为人家长得漂亮才隐居在此的吗?”
“不行吗?”风冥自己也笑起来,摇摇头,目光里全是宠溺之色,“你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吧,刚才看见她的时候,不也走了神?”
帝仲无言以对,忽然想起刚才云潇看着萧千夜的眼中隐含醋意,他连忙轻咳一声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问道:“她有什么病,连你都没办法?”
风冥摇头微微苦笑,眼睛闪过一束阴沉的光芒,低道:“很多年以前,我曾经遇到过和她一样的女子,那时候我并不知道‘雪女’,只是正巧在夜里遇见,发现那人全身散着静谧的雪光,甚是惊艳,我出于好奇便和她聊了几句,她还请我喝了一坛好酒。”
“她也很漂亮,说话的声音淡淡的,虽然年纪并不大但是侃侃而谈见识十分广阔,我惊讶于那般年纪的女孩子竟有如此眼见,她却腼腆的说自己只是从书中读过,是纸上谈兵不足一提。”
风冥揉了揉眼睛,无意识的发出一声轻叹,继续说道:“那坛酒后劲十足,到了黎明之际我已有些昏昏沉沉,本想邀她一起继续旅行,她却说自己的时间已经到了,很感谢我最后的相伴,然后她就对着初生的太阳站起来,好似冰雪消融一般,就那么无声无息消失在我眼前。”
风冥身体忽然僵硬,那原本只是一场萍水相逢,可他却再也无法忘却那天的画面,于是缓缓说道:“后来我才知道她就是传说中的雪女,她们的寿命很短很短,若以人类的生命来看,一般都活不过二十,我遇到青依之后,每一天都在担心她会消失,就像噩梦一般,即使我把无言谷也变成类似上天界的镜月之镜,这种担心始终无法消除半分。”
他顿了一下,帝仲也跟着认真思索了一瞬,蹙眉抬头望向天空,果然这座深山雪谷的“天”有些不同寻常,这分明就是上天界的“镜月之镜”!
“嗯,是镜月之镜,你没看错。”风冥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慢步走向天池俯身撩起湖水,叹息道:“据说那位仙人得王母命令,携幼妹而来,幼妹见谷中灵力充沛,欲求王母赐此谷,王母不应,幼妹心生怨恨,更斥阿姊横刀夺爱,暗中策划杀姐夺位,王母大怒,灭其魂魄,挫骨成灰,撒入湖,然骨灰入湖,湖水忽现血色,冤魂不肯散去,借谷中灵气,幻化成魃。”
话音未落,只听湖中果然幽幽传来了哀怨凄婉之声,风冥冷笑一声,指尖点着湖水以自身神力强行灭去幻听,接着说道:“为护此谷不受魃所害,王母以身立咒,再滴三滴神血入湖,消其怨念,然阿姊于心不忍,恳请王母网开一面,王母无奈,将其破碎的魂魄镇压湖下,待其有一天醒悟,才可重入轮回,遂离去,不复回。”
“所以那位仙人的幼妹如今还在湖底?”帝仲身形一晃来到湖边,果然见湖水清澈中隐约透着凶厉的血光,风冥点点头,眼中尽是严厉的杀气,又道,“正因为她一直不曾醒悟,王母留下的力量也一直镇压于此,所以无言谷的神力历经万年依然如此充沛,我才能借着这种力量将无言谷变成镜月之镜,但是这股力量能影响到的范围只有这座雪谷,青儿……青儿永远不能离开这里,出去就会死 。”
这一番话让帝仲顿时想起了曾经的天权帝,身为帝王,他也曾为了自己的皇后创造出一个“镜月之镜”,甚至为此被奚辉利用,险些让自己的故土和子民毁于一旦,原以为这种可笑的事情只会发生在人类身上,万万没想到连他的同修也做出了一模一样的选择。
风冥微微吸了一口气,倒是没有多少复杂的表情,简单的说道:“最开始我会跑到昆仑来就是听说西王母手上有不死神药,帝仲,你说一个必死之人如果能获得不死神药,结果会如何?”
帝仲脸色唰的猛变,似乎被好友的一席话提醒了什么,没等他细想明白,风冥不合时宜的笑起来,挤了挤他,神秘兮兮的道:“你现在是不是也很想得到那种不死神药了?你身边那个叫云潇的姑娘,其实她很小的时候我就见过她,那时候我就知道她身上有神鸟火种,注定是要早逝的,但是对于你,或者说对于萧千夜,我虽感觉那孩子有些不同寻常,似乎和上天界有某种关联,也曾暗示昆山掌门多加注意,但真的没料到他就是你。”
帝仲本来已经分神在想其他的事情,听见他说了这句话,立马睁开眼睛,说道:“风冥,这么多年你都没有找到其它能救她的方法吗?”
风冥摇摇头,眼里也有苦涩的笑:“我曾问过紫苏,但是她告诉我,她只能救命,不能改命,雪女的寿命是天注定,医者无法逆天。”
帝仲低下头去,呢喃着他的话:“只能救命,不能改命……”
风冥一脸深思的看着好友,笑容里却是一言难尽:“你好像也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啊,你失踪这么久,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嗯?”帝仲愣了一下,尴尬的苦笑,点头:“嗯。”
“哦……这么干脆的就承认了?”风冥有些意外,仿佛触动了什么敏感的话题,两人忽然沉默下去,隔了好久,为了让气氛不那么尴尬,风冥用力扭了扭脖子对他伸出手,笑道,“好友,你的麻烦好像不比我少啊,云潇看起来已经怀有身孕了,你的?”
帝仲瞪了他一眼,冷道:“好友,你的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笑。”
风冥满不在意的踱着步,叹道:“好友,你的记忆有偏差,到底是云潇分不清楚你们,还是你自己分不清楚?这样不好的,你把他的过去强加在了自己身上,这样的感情到底是真是假?我知道你连个魂魄都没了,可有些事情,你总要有个数的……”
帝仲指尖一勾,撩起天池的水直接往好友脸上砸去,风冥嬉笑着跳了一步,那束水立即调转方向又落回了天池,知道自己的话必是触到了他的痛处,风冥也只能抿抿嘴少说几句。
“你眼睛什么时候这么尖了?这才不到两个月,你都能看出来?”帝仲无奈,只见好友的嘴角浮出一丝莫测的笑意,淡淡说道:“这些年我为了救青儿也算是自学成才看了不少医书,无言谷里还有很多西王母时期留下来的,你要是也有兴趣,一会我可以借给你研究研究。”
“不用了,我没兴趣。”帝仲一口回绝,想了一会,轻咳一声拉过好友的袖子,压低声音问道:“风冥,你要是真懂这些,我现在确实有一种药需要你帮忙……”
“哦?”风冥的神慢慢凝聚起来,好似已经看穿了他的想法,语重心长的问道,“以云潇的状况,你难道是要我给你准备落胎药?”
两人目光交错,均是心知肚明,帝仲的眼神波动了一下,低道:“她身上的火种本来就极不稳定,自从怀上身孕,更是一直出现将熄未熄的预兆,其实我知道一种能救她的方法,但是此法太过危险,我希望能在找到澈皇之后再进行尝试,可谁知道她这种时候有了身孕,一下子就将我的全部计划打乱,她撑不了多久的,今后的每一天都会急剧恶化。”
风冥静静听着,一言不发,帝仲的语气虽然还算平静,但以他对这个人这么多年的了解来看,此时这幅模样早已是乱了心神。
“哎……孽缘啊。”许久,风冥从鼻子里笑了一声,终究没有将话说完。
帝仲转身望向天池红梅,脑中的回忆一幕接一幕,就算回忆中的人根本不是自己,却好像感同身受,让他情不自禁的挂起微笑。
风冥顺着他的目光也一起看着天池,他的眼里看到的却是浓如墨的阴郁,水下的冤魂才是他最大的心腹之患,那个苗人时隔多年卷土重来,难道是已经察觉到这股积怨?
第二百八十章:幻魃
两人不约而同沉默了一会,风冥揉着眼睛头疼不已,叨念起来:“之前昆仑掌门接到云秋水的传信之后就来找过我,要不是事情牵扯到你,我是绝对不会插手这件事的,那个苗人曾是长生殿的殿主,名叫蒙周,在南疆一带是个赫赫有名的驭虫使,我从他手里抢走青依之后,他一气之下连殿主都不做了,就一直到处找我,原本长生殿门下弟子大多数能活到两百岁,可到如今他已经超过三百岁了,这么多年如一日始终不肯放弃,是个固执到可怕的人。”
“雪女对他就这么重要?”帝仲不太理解,见风冥摆了摆手,心烦的回道:“他的最终目的无非就是练蛊称霸南疆,可后来连殿主的宝座都不要了,就执意要找我寻仇,多半只是愤恨难忍,一定要出这口气才肯罢休。”
帝仲脱口失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笑道:“跟上天界怄气……不划算啊,就算他再怎么长生,难道还能比上天界活的更久?”
风冥白了他一眼,轻哼一声:“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到处找我,我也依然带着青依隐居无言谷,直到那一年我感觉东皇、曦玉的后裔出现在昆山附近,一时好奇就现身出来远远看了一眼,没想到就是这一眼暴露了行踪,但他毕竟只是个人类,无法突破上天界的镜月之镜,所以一直也就找不进来,结果你倒好,直接把人给我送来了!”
他一边说话,面上已经开始生气,帝仲尴尬的看了看好友,也没想到这其中还有如此复杂的往事,风冥指着他气急败坏的骂道:“你还笑!这事情可是你惹出来的,别想撂手不管,帝仲,我也不和你绕弯子,这个天池水下的冤魂名为‘幻魃’,是西王母座下那位仙人的幼妹所化,魃原意指的是僵尸,但她被挫骨扬灰撒入天池之后失去了尸身,这才成了幻魃,这种东西要是跑出来,整个昆仑山都要遭殃!我看你现在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再要强行对付上古魔物,只怕是够呛吧?”
“西王母座下啊……”帝仲默默重复着好友的话,心中不知在想什么,风魔冷哼一声,只见他一番手,掌心出现一个青色旋涡,开始那柄墨青色长剑正在从掌心抽出,在剑身完全拔出的刹那,豁然眼前景象一变,不知又是从哪里飘来倾盆暴雨,竹叶在雨中如利刃飞舞!
帝仲微微吃惊,此剑究竟是何来头,只是出剑就有如此惊人的幻象?
风冥稍稍用力,剑端挑起雨水刺出,帝仲不明好友此意为何只能顺势躲避,当他被连续逼退到天池水边之时,豁然察觉水面荡起奇妙的涟漪,好似有什么东西受到感应发出低鸣,风冥见势收剑,压低语气严肃说道:“这柄剑名为‘暴雨青竹’,是一柄对剑,另一柄名为‘风雪红梅’,我初到无言谷看见这两柄剑交错竖立在内谷中央祭坛上,确实神力逼人,后来认真翻阅谷内资料,才知道这一柄对剑原是那对仙人姐妹所有,幼妹成为幻魃之后,姐姐不愿触景伤情留下两人佩剑之后就离开了无言谷,并留下文书,若是妹妹执意不肯悔改,待王母神力消失殆尽之时,可用此双剑诛之。”
“哦?”帝仲转向他手里的剑,迟疑道,“既然人家已经留下诛魔的办法,你还在担心什么?”
“剑是死的。”风冥不假思索,眉峰蹙起,长剑在他手中偏转方向,不等帝仲看清楚,雨势和竹叶幻象赫然从眼前消失,风冥无可奈可的转了转剑柄,担心的说道,“你既然和萧千夜共存,那你就该知道他手中昆仑的剑灵是有自己意识的,甚至能在危机时刻主动保护主人,古尘也是一样,但凡神器多半如此,但是这对双剑虽然出剑就能卷起惊人幻象,我却始终感觉不到它们有丝毫气息,就像人间凡铁一般索然无味。”
“为何会这样?”帝仲凝神而望,确实他手里的剑虽然神力惊人却毫无生气,风冥摇摇头,回道,“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内谷一切崭新如初,它是由中央镜虚宫和四周云华亭、余音台、太丹楼、沧浪阁组成,看着像曾有人居住,连内谷书籍都是好好的整理过,可是一个人也没有,谷内弟子都不知去哪了,我有意向当时的昆仑派打听过,他们说无言谷的弟子似乎是在某一年突然就消失了,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进出过。”
帝仲望着湖水,半晌只淡淡说了一句话:“麻烦啊。”
“现在知道给我惹麻烦了?”风冥没好气的低骂一句,立即苦了一张脸,仿佛是天大的难事,“后来我又仔细调查过,原来在早在数百年前昆仑一代发生过一场严重的寒疾,不仅仅是生活在这里的人,连山中鸟兽都没能幸免于难,甚至迫使昆仑一派遣弟子下山救治,那一场寒疾……其实就是瘟疫,源头便是无言谷。”
帝仲若有所思的想着这一番话,好像已经把一切联系起来,两人左右交会了一下眼神,风冥无奈的笑了笑,接道:“无言谷原本是由一位谷主、四位主事共同管理,他们自己发生内斗祸及天池,致使幻魃历经万年镇压侥幸脱逃,虽然很快又被王母神力捕获回去,但这短短的片刻已经酿成大祸,无言谷的弟子也死于那场寒疾,而幻魃则借着这些枉死的怨力让双剑陷入沉眠,从此成为死剑。”
“这些年我也一直在尝试让它们醒过来,只可惜连擅长铸剑的昆仑都束手无策。”风冥自言自语接了一句,皱着眉,面色紧张,“帝仲,上天界想对付一个苗人又有何难,但若人家的目的是这天池水下的幻魃呢?他找了我这么多年,心智早就不正常了吧,只要能解当年之气,和魔物做交易又能如何?这才是我真正担心的事情啊。”
帝仲略为思索,也意识到这件事并非开始想的那么简单,原本一个普通人有自信能利用五公主逼迫上天界蚩王现身就很不合理,如今再联想起水下幻魃,倒真是让人思细级恐不寒而栗。
“怎么,头疼了吧?”风冥嗤笑一声,帝仲听他此言,一时心事沉重,竟不知如何回答,烦闷的道,“是头疼啊,不瞒你说,眼下我身上也是一摊子破事,奚辉为了夺回身体,逼着萧千夜破坏封印阵眼致使飞垣再次陷入碎裂,另一边墟海之人既要抢夺古尘又要挟他找到浮世屿,本想回昆仑能好好歇一歇,结果你这还有个更危险的定时炸弹,哎……我还真不如一直死着,现在也不必烦心这些事了。”
“想死?做梦去吧。”风冥冷不防的低骂了一句,“才给我惹了麻烦就想跑?我可告诉你,无言谷内得西王母神力庇护,能让你一直保持神裂之术的状态,你给我老实在这呆着,别想撂手不管。”
“哦……”帝仲无奈的咧咧嘴,风冥在前面带路,瞥了他一眼,哼道,“跟上来吧。”
内谷竟然在下雪,但是雪花未及落地就化成了青烟,帝仲若有所思的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是虚假的繁星璀璨,由于镜月之镜的影响,此时也无法分辨到底是什么时辰,观内谷风格,果然是如风冥所言,中央是一座白色的镜虚宫,在其两侧分布着云华亭、余音台、太丹楼、沧浪阁,它们呈半月形走向,环绕着一个栽满红莲的湖,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瑰丽。
帝仲好奇的观望了一周,湖中心祭坛上供奉着一尊古老的西王母神像,长着豹子尾巴和老虎牙齿,手握权杖,蓬散着头发,戴着醒目的羽冠,左侧跟着一只白虎,右侧飞着一只青鸾,目光庄严。
此时只有余音台还亮着灯火,那座亭台一半建在水上,四角点着香薰,透过青色的帷帐能看见几个人影。
风冥将他带至余音台内,风青依见他回来连忙停下抚琴小跑迎了过去,粘着他低低唤了一声:“师父,您回来了。”
风冥撩着她的头发,将之前所有的忧虑全数收起,笑吟吟的走到自己常做的位置上,指了指她的琴,温声笑道:“好久没有听你弹过这支曲子了,看起来今天心情不错?”
风青依本就是个皮肤如雪的女子,听见风冥这句话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脸颊泛出淡淡的粉色,甚是可爱的点了点头,帝仲跟着好友走进来,这才看见萧千夜和云潇都在里面,两人坐在一边,似乎是在听她弹琴,云潇像个痴汉一样傻傻笑着看向风青依,明明自己也是个女人,竟然望着另一个女人目不转睛。
帝仲只觉得云潇这幅模样更加可爱动容,默默走到她身边坐好,低声问道:“怎么……你也对她心动了?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怎么美人也难过美人关吗?”
“哪……哪有!”云潇被他一句话逗得双颊通红,抬手就是一拳头砸向帝仲,结果这一砸她惊讶的发现眼前这个半透明的家伙好像真的有了肉身一样,竟然让她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一丝触感,不由有片刻的失神儿,帝仲捏了捏手掌,自言自语的说道:“神力越充沛的地方,神裂之术就能化形的更明显,你可别砸我了,你身上的灵凤之息无法控制,一会被你砸碎就麻烦了。”
“哼。”云潇气鼓鼓的从鼻腔发出一声哼,挪了个位置靠到萧千夜身边,帝仲蹙眉扫了她一眼,想骂又找不到借口,只能硬生生把这口气憋了回去。
风冥偷笑着,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威震四海八荒的同修露出这种表情,万万没想到那些性情暴戾四处找他挑衅的凶兽魔物没能让他头疼,倒是栽在一个女人手上无可奈何。
他又看了看萧千夜,发现他的脸色并不好看,一直心神不宁。
知道他们眼下一堆麻烦事,风冥也不直接戳破,反手将风青依拉入怀中,颔首而视,柔声问道:“青儿,你还不困吗?难得见你到这个点还不去休息,这是遇上什么开心的事了,跟师父说说好不?”
风青依毫不在意的黏着风冥,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开心的点着头,反而是对面的云潇脸上红的更加厉害,这两人虽然以师徒相称,可是举止亲密不像师徒更像情人,而在中原的传统思想中,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徒相恋是枉顾伦常大不逆之举,会被所有人嗤之以鼻!
想到这里,云潇悄咪咪的瞅了一眼萧千夜,也暗搓搓往他怀里钻了钻,自己也是从小被娘亲训斥不懂规矩,说她不顾世俗礼仪总往男孩子房间里钻,不成体统落人笑柄,这会见到风冥师徒,好像一下子找到知己,竟然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开心。
帝仲被撂在一边,感觉自己被人冷落,但又无可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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