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榭依
“帝都的流言都是真的。”萧千夜面不改色,丝毫没有给曾经的下属质疑的机会,冷冷的重复了一遍,“不要让我每遇到一个人都重复一遍,你们去告诉军阁其他人,帝都的流言都是真的,若是他们今后再遇到我,不必顾及旧情依命行事就好,我、也不再是你们的军阁主。”
说完这句话,他仿佛瞬间有些累了,用力闭上眼睛,隐忍着心里的痛苦,又加重手中的力道,喝道:“都让开,不想让这个老头子血溅当场,就把三翼鸟、辟火和狰全部撤走!”
顾峰没有说一句话,孟江安也是一言不发,只有剑灵上的云潇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心里一阵阵钻心的绞痛。
“让开!”萧千夜再度重复了一遍,眼神仍然锐利,雪光在深处交织,仿佛真的要和他们断绝的全部情义,两位副将仍是沉默着,然后一步一步往后退去,辟火和狰紧跟着自己的副将不敢再出手,只有空中的三翼鸟仍旧虎视眈眈,萧千夜仰头望了一下,心中烦躁不已,这才想起来三翼鸟军团的副将并未在此,军阁一贯训练有素,几只军团之间有各自的驯养方式,如果本军团的将领不曾下令,那么它们就绝不会退缩。
此时剑锋已经割破了万佑城主的皮肤,老人家一生荣华富贵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顿时脸庞就吓的惨白,脱口吼道:“让开!都让开!快让天上那群蠢货全部让开!”
他情绪一激动,一脚又踢翻了脚边的星盘,玉石咔嚓一声再次开裂,这次竟然直接碎成了粉末!
万佑城上空的结界血光暴涨,城中的天象仪同时发出刺耳的鸣声,像某种不详之灾,染红了所有人的视线。
第二百零六章:三翼鸟
三翼鸟的行动忽然变得有些不寻常,它们一会上蹿下跳,一会原地打转,云潇也用力按住额头,脑子瞬间空白,耳朵嗡嗡炸响,眼前一片花白,她赶紧在剑灵上蹲下身子防止自己摔落,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用力闭上眼睛。
这种声音像某种致命的呓语,刺激着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开始沸腾,云潇艰难的抬起眼睛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那里依旧只是一片血色,隐约中似乎能看到一个巨大的仪器。
人类和鸟儿对于声音的感触是不同的,天象仪发出的悲鸣,显然令三翼鸟产生了某种特殊的骚动。
没等她多想,一只小箭贴着脸颊飞过,云潇本能的侧身避开,险些从剑灵上滚下去,再看自己周围,三翼鸟在相互乱撞,撞得身上的羽毛漫天飞舞,甚至张牙舞爪的撕咬在一起。
“住手……快停下来!”云潇本能的想阻拦它们,可对方却直接无视了她的话,继续厮打。
萧千夜也注意到了半空中的异常,没等他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脑中帝仲的声音再次响起,严肃的提醒着:“回她身边去,这是天象仪发出的悲鸣警告,这种声音对普通人而言只是噪音,对鸟类而言则会引起失控和狂暴,小心三翼鸟对她不利……”
话音未落,他的话在下一瞬间应验,前方的三翼鸟发出惨叫,摔着羽翼从天上直勾勾的坠落,背上的箭匣也被剧烈的运动拉开,数千只染毒的小箭齐齐射出!
云潇低呼出口,瞬间就在身边结起巨大的剑阵,除去那些锋利的小箭,三翼鸟也是杂乱无章,疯狂的撞击起剑阵,它们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明明已经将自己撞得片体鳞伤、血流满身,依然孜孜不倦继续进攻着。
“停下来,停下来!”云潇心里猛地一疼,不知是被触痛了什么情绪,用力按住了自己的心。
冥冥之中有一种冲动,她必须阻止三翼鸟的自残行为,这是她的使命,更是她的宿命。
“阿潇!”萧千夜丢开万佑城主想回到沥空剑上去,失控的鸟群还在无脑乱撞,满目都是羽毛在漫天飞舞,甚至有一部分已经直接调转了方向往城中飞去。
萧千夜又豁然顿下脚步,沉默了一瞬,三翼鸟本身就是凶残的异兽,加上身上还背有箭匣,如果那种武器落入城中,对普通百姓而言无疑是致命的,想到这里,他一时忘记了自己眼下的处境,手中的剑灵劈开七转剑式,将剩余的鸟群击退,然后转头厉声命令:“拦住三翼鸟,不要让它们进入万佑城。”
两名副将也是惊了一下,这样熟悉的命令,仿佛眼前人还是那个雷厉风行的军阁主,但他们也仅仅只是愣了一秒钟,顾峰翻身跨上狰,扭头追着城中的鸟群离开,孟江安一挥手,辟火再次喷出一道热浪,像一堵无形的墙,将混乱的鸟群和身后的万佑城隔开。
萧千夜掌下的剑灵连续出击,因为用的是云潇的青魅剑,每一道剑气上都带着惊人的灵力,逼得疯狂的鸟群被迫在原地停住,一声一声凄惨的哀嚎着。
“江安……”萧千夜压低了声音,借着混乱把他拉到自己身边,低吟,“离开东冥,暂时不要回来。”
“少阁主?”孟江安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虽然察觉到那双眼睛变得极其陌生,但他还是忍着心底的不安艰难的问道,“您让我离开东冥?是因为、是因为您真的要去破坏东冥的封印?”
萧千夜根本无暇再去解释这些东西,他紧紧地抓着副将的胳膊,一字一顿:“赶紧走,让顾峰也走,我记得你一家老小都是东冥人,带上他们赶紧走!”
孟江安挺直身体,紧咬着嘴唇犹豫了下:“东冥是我的家乡,如果连家都没了,您让我往哪里跑?”
萧千夜面色微变,微微一怔,冷道:“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活着才有家,我救不了所有人……江安,我救不了所有人。”
他极其痛苦的咬住嘴唇,心底那种熟悉的无力感油然而生,混合着帝仲复杂的记忆,一下子让他脚步晃了几下——救不了……他救不了那只穷奇,救不了天澈师兄,救不了云潇,救不了大哥,也救不了下属。
“少阁主……”孟江安还想再说什么,萧千夜已经一把将他推远,他用力闭了闭眼睛,虽然脸庞惨白,但情绪却在瞬间恢复了镇定,就好像刚才和他说的话都是一场错觉,他在遮天蔽日的三翼鸟群中杀出一条血路,拼尽全力的想要回到那个女子身边去。
孟江安默默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感觉这个熟悉的背影越来越远,是真的不会再回来。
云潇已经缓了口气,看见萧千夜正举步维艰的往自己这里靠近,心头竟还有些小小的幸福,但眼下她被疯狂的鸟群围在中间,进退两难。
三翼鸟被天象仪的悲鸣影响失去控制,在相互乱撞间已经有不少箭匣如雨一般砸落,云潇小心翼翼的勾起剑阵,看着那些锋利的小箭砸在剑阵的灵力壁上,甚至能直接扎出细细的裂缝。
她深深吸了口气,忽然又站了起来,左手轻轻搭在自己胸口,右手向三翼鸟伸去。
萧千夜瞥见她怪异的举动,只见她的掌心出现一团热烈的明火,属于神鸟独有的灵凤之息正在熊熊燃起。
“安静下来……没事的。”云潇在低声说话,在主动聚起灵凤之息后,自己的心跳也在急速跳动,身体变得温热,却不再是曾经那种致命的灼烧之痛。
暖暖的,像阳光一样,流向全身,果然这种神奇的力量瞬间就吸引了鸟儿的注意,不过一会就有几只三翼鸟艰难的朝她飞过去,它们努力保持着身体平稳,也在试图用爪子和喙子慢慢接触那团火光。
云潇温柔的笑了笑,眼中的情绪却在复杂的变化,厌泊岛一行之后,也不知道是受到了什么特殊力量的影响,这是她第一次能主动使用灵凤之息。
三翼鸟低低哀嚎,如见亲人,似乎也在向她叙述心中的痛苦,云潇翻手摸了摸鸟儿的羽毛,温声笑起:“没事了,都没事了,快安静下来,不要误伤无辜。”
越来越多的三翼鸟主动围了过去,在温暖的火光下一点点恢复理智,它们齐齐排开,就像一场百鸟朝凤,对中央的女子恭敬的低下了头,发出另一种闻所未闻的奇妙鸣叫声。
萧千夜沉默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火光从她背后展开,如同一双巨大的翅膀,燃烧着永生不灭的火焰。
这一瞬间,他真实的感觉到这个熟悉的女子,不是人类。
脑中帝仲的声音却幽幽叹了口气,提醒道:“不愧是皇鸟的血脉,她终于能自行控制灵凤之息了。”
萧千夜紧握着剑灵一言不发,心里无端端地一寒,脸色骤然有些难看,也无法断定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帝仲催促道:“愣着干什么,趁现在赶紧走。”
“嗯。”萧千夜低声应了一句,他大步跳上青魅剑返回云潇身边,三翼鸟歪着头打量他,真的没有再次动手围捕他。
“我们快跑吧。”云潇笑咯咯的拉住他的手,调皮的眨眨眼睛,紧挨着他的耳朵压低声音,“它们说本不可以违命的,但是这次可以把责任推到天象仪身上,所以让我们赶紧跑呢!”
萧千夜看着三翼鸟,这种生物第一次在他面前退去凶残,像个调皮的孩子,扑扇着翅膀让开了道路。
“走。”他也不想继续耽误,剑灵被鸟群掩护着,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万佑城主好不容易喘了口气,扶着腰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才动了动又全身无力的瘫软下去,感觉自己像一滩烂泥完全动不了分毫,他眼珠咕噜噜的转动,这才发现自己手臂上扎着一支小箭,面庞豁然扭曲对着一旁的孟江安尖叫起来:“快、快来帮我!我受伤了,这支箭是不是有毒?快、快扶我回去找大夫,快!”
孟江安托着下巴,不耐烦的瞥了一眼地上的城主,解释道:“是软骨毒,休息一晚就没事了,不需要请大夫,请大夫也解不了这种毒,毕竟这是缚王水狱制作的。”
“那也得先扶我起来……”万佑城主显然知道这种时候不能不识抬举,连忙好声好气的笑起来,孟江安横眉倒立,想起片刻之前这个人趾高气扬的样子,冷声一哼:“可我还得去追人呀……”
“追什么追!你能追的上剑灵?”万佑城主没好气的骂了一句,又尴尬的咳了几声,不得以再次放低姿态,小心翼翼的道,“这事不怪你们,我会跟陛下亲自解释的,你先扶我起来……”
孟江安这才目的达成的笑了笑,一把抓住城主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搀扶着他返回万佑城。
城中的鸟鸣声已经停止,三翼鸟整齐的停在城墙上,顾峰也在城门口等着,幸好阻止的及时,眼下又已是深夜,城中百姓又因封城提前回了家,这才没造成太大的损失。
“少阁主他……走了吗?”顾峰欲言又止,虽然心底仍不愿相信,还是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孟江安点点头,苦笑了一下,两人再无言语,只是默默互换了神色,便已心知肚明。
第二百零七章:星垂之野
剑灵沿着广袤的平野,忽然降低高度落在茂密的草丛中间,云潇依偎着他的肩膀,感觉到周围的风豁然停了,泥土和草的气息混合着飘来,她揉了揉松醒的眼睛,似乎已经在这短暂的路程中睡了一觉,奇怪的环视一周,问道:“怎么突然落地了,这里不会被追上了吗?”
萧千夜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体温还是正常的,紧蹙的眉头方才松开,他收起剑灵,笑了笑:“你看起来很累,稍微休息一会吧。”
“我……睡着了吗?”云潇赶紧强自镇定打起精神,然而疲惫之色还是明显的写在脸上,萧千夜将她的大衣拉紧,索性又拉着她席地而坐,点头,“站在剑灵上都能睡着,很累了吧?”
云潇用力捏捏自己的脸颊,好像这样就能让睡意消散一些,奇怪的喃喃:“是好累啊,明明在下水道的时候还很精神的,突然就困了。”
“你累了就睡一会吧。”萧千夜知道那是混血的灵凤族主动运用灵凤之息的后果,他轻轻的将云潇搂在怀里,一边温柔的拍着她的后背,一边默默抬头看了一眼即将泛白的天空,自言自语的道,“东冥虽然多山,但是山地之间形成了广阔的平野,如果没有城市在此建立的话,这种平野就被称之为‘星垂之野’,这里的草丛非常高,正常人躲在里面很难被发觉,你安心睡吧,我来守着。”
“你不累吗?”云潇微仰着头看着他,解开大衣的扣子把他也拉入怀中,笑嘻嘻的道,“你的衣服给了烽火姑娘,真看不出来,你也有怜香惜玉的时候嘛!不如来我怀中取取暖吧!”
萧千夜被她逗得脸颊一红,又听见她忍不住一直咯咯的笑,只好任凭她把自己也塞进了那件大衣里,云潇的眼睛咕噜噜的打转,脸色却霎时有些惊讶,他的身体非常冰凉,完全不像是正常人该有的体温,云潇奇怪的伸手摸着他的脸,然后又将手平举着接住了落雪,低道:“好冷啊,你的身体怎么比雪还要冷呀?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萧千夜被她提醒,也是顺势摸了摸自己的皮肤,虽然是在风雪里,但是他会昆仑的御寒心法实际并没有觉得有多冷,可皮肤的确是毫无温度,像个活死人。
没等两人搞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眼前忽然闪出一个微弱的光球,帝仲的声音从里面淡淡传出:“身体冰冷,是古代种的本性。”
“啊……是你,你怎么突然冒出来了?”云潇尴尬的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忍不住伸手去戳了一下,帝仲微微笑着,无奈的道,“这里不是上天界,神裂之术无法维持,我又不是擅长术法之人,能以这幅形态跟你们说话已经是极限了,你别戳了,你身上有灵凤之息,万一被戳破了我可没办法再次凝聚。”
云潇赶紧收回了手,那个光球轻轻的落在萧千夜的肩膀上,隐约还能看见里面有一个模糊到不成人形的淡淡影子,仿佛也在仰头看着星垂之野的天空:“你的身体越冰凉,属于古代种的力量就会越明显,但这是不可逆的,如果你觉得很冷很不舒服,那就靠紧她,灵凤之息是这世界上为数不多能温暖凶兽血脉的东西。”
听见他这么说,云潇不动声色的往萧千夜身边挪了挪,紧紧的抱住他。
“不可逆……”萧千夜没有看他,眼睛异样的明亮,从嘴里低低咬牙念出了这三个字,帝仲顿了一会,似乎感觉到他内心剧烈的波动,反倒安慰起来:“他活着时候一直压制古代种的血脉,所以萧氏一族才能在飞垣这种地方隐姓埋名这么久,但是他毕竟已经死了,古代种的本能慢慢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他为什么会死呢?”萧千夜莫名发问,帝仲也是苦笑着重复了一遍,“是呀,他为什么会死呢?”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又同时仰头望向天空,帝仲的声音变得有些空灵,仿佛穿过了数万年的时光,变得缥缈而虚幻:“我来过这里,很久很久以前,箴岛还在天空的时候我就带着萧来过这里,这片天空和平野,和当年相比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它之所以会被成为星垂之野,是因为在日落和日出的时分,能看到无数流星的影子划过天空,坠于平野。”
云潇好奇的想象着他口中描述的那片画面,只可惜眼下细雪纷飞,逐渐泛白的天空根本看不见一颗星星。
“继续往里面走,穿过空寂圣地到达禁闭之谷,那里应该有一片仙草地,名为月夜芽,那是穷奇最喜爱的东西之一,因为月夜芽的叶片看起来是冰冷的蓝色,实际上入口即化,反而是温暖的,它们很喜欢吃那种仙草,听说能缓解血脉里的严寒,所以我就带着萧一起找了进去。”
萧千夜和云潇都没有开口打扰他,只是静静的听他说起那些沧海桑田的事情,心里隐隐被触动,帝仲接着说道:“但是那一带很危险,有魇魔出没,那时候的魇魔还没有被奚辉收入座下,我对那种魔物的了解也很少很少。”
他忽然停住,像是被遥远的记忆勾起了某种情绪,忍不住连叹了几口气:“它很贪玩,玩着玩着就突然就说好困,然后就直接趴在仙草地里睡觉了,我原以为它只是玩累了,可是直到第二天晚上它依然没有醒过来,那时候我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我试图用神力喊醒它,却发现有另一种极其邪肆的力量在与我抗衡……”
“魇魔能和你抗衡?”萧千夜不可置信的脱口,迟疑的歪着头望向肩膀上的光球,“那东西有这么厉害?”
帝仲笑了笑,模糊的身形看起来是无可奈何的在摇头,接道:“倒也不是魇魔有多厉害,只是我不了解那种魔物,萧又一直昏迷不醒,我总不能拿它的生命做赌注,所以一直没敢动手。”
“哦……”萧千夜恍然大悟,嘴角莫名勾起一丝温柔的笑,“你太宠着它了,说它任性贪玩,那也是你惯出来的。”
“它一直在沉睡,怎么也喊不醒,身体也在一点点被侵蚀,你知道的,那家伙有一层非常厚实的皮毛,自它被魇魔入梦后的第七天开始,皮毛大把大把的掉落,我非常的着急,甚至准备直接把它带回上天界找奚辉,眼见那家伙都要秃了的时候,我遇到了东冥的一个人。”帝仲认真的想了想,忽而有些期待的开口,“我记得他的名字,应该是叫水墨,是附近的术士,特意过来采摘仙草制药的。”
“水墨?”萧千夜惊了一下,低道,“是禁闭之谷的神守?飞垣一直有传闻,说神守一职是当年十二神路过箴岛之时,察觉岛内有几处凶险的地方,为了防止人类深入枉送性命,特意挑选了七位神守,负责守护禁地,这个路过的十二神……该不会真的就是你吧?”
“哦,对,他现在是禁闭之谷的神守了,神守一职确实是我做的。”帝仲这才想起来自己当年干过的事情,点点头,轻咳一声,“他告诉我这种魔物名为魇魔,是一种可以入梦、窃梦的魔物,它会在梦中吞噬宿主的精神为自己所用,最终导致宿主长睡不醒直至死亡,魇魔已经在东冥为害多年,因为其三体共存,只要魇之心不灭,魇之形和魇之声就能无限重生,而要消灭魇之心,又需要同时捕捉到另外两体,这种特殊的共存导致他们无法彻底杀死魔物,一直以来当地人只能躲着,对它束手无策。”
萧千夜皱起眉头,想起在圣盲族的地下裂缝中曾经见过的魇之声,加上被古尘钉在湖底的魇之心,还有剩下的魇之形至今不知所踪。
“然后呢?”云潇已经睡意全无,被他的一席话勾起了浓烈的兴趣,她坐直身体好奇的盯着那团光球,追问了一句。
“然后?既然知道了魔物的特性,再要出手对付它就不是很难的事情了。”帝仲咯咯笑起来,从萧千夜的肩膀上轻轻飘起落到云潇的手中,叹息道,“只可惜当时我担心误伤到萧,下手是刻意的留了情,只是将它重创而没有杀死,等魇魔从它体内脱离之后,我又没有继续去继续追杀,这才让它侥幸逃脱,又继续为害一方。”
“呵……”萧千夜扶着额头笑起来,“魇魔被你放跑一次,后来又被他放跑一次,我是该说这只魔物命太大,还是该说你们心太软?”
“他回到箴岛应该就是来追杀魇魔的吧。”帝仲已经透过萧千夜的眼睛知晓了当年冰川之森里发生的事情,虽是不解,但又感觉在情理之中,自言自语的猜测起来:“他还是凶兽穷奇的时候就被魇魔入过梦,那只魔物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但他似乎并不希望这件事被他人知晓,所以才会特意返回箴岛追杀魔物吧,留下古尘封印魇之心,也多半是为此。”
“小题大做吗?”萧千夜淡淡接话,“古尘可比魇之心重要多了吧,他竟然舍得丢了,真是搞不懂。”
“他一贯如此,我也不懂。”帝仲只是宠溺的笑了笑,并无丝毫责备之意,云潇眨眨眼睛,轻轻将手心的光球托到眼前,小声的道,“古尘再重要也只是一柄冰冷的武器罢了,如果让魇魔发现古代种的事情,那么全天下都会知道你死了,对他而言,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吧。”
帝仲顺着她的话认真想了想,深吸了口气:“他的想法一直都与众不同,或许这就是人类和凶兽的区别,我从来也不懂他。”
光球摇摇晃晃的,像一个萤火虫,飘到萧千夜面前,正色问道:“你也有他的部分记忆,你了解他吗?”
萧千夜直视着光球,却无法回应那种期待,淡淡开口:“他的所有记忆都是你,自你死后,他便没有任何记忆留给后人。”
“是么……”帝仲微笑着,闭上眼睛,“这段日子我一直在想,他到底遇上什么无法解决的困难了,我给了他一切,他却自己不想活了,以他的性子,万不该主动放弃生命才对,到底……到底是怎么了,我真的很想知道。”
“我也很想知道。”萧千夜接过他的话,不明白自己为何也会对那只凶兽产生浓烈的好奇心。
帝仲凝视着他,还是忍不住抱怨起来:“你不像他。”
萧千夜嘴角一勾,想也没想反问道:“让你失望了?”
“那倒也没有。”帝仲叹了口气,在云潇眼前晃了晃,笑道,“反而是你,你很像他。”
“我?”云潇指了指自己,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反驳道,“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我好歹也是个漂漂亮亮的姑娘家,到底哪里像那种凶兽了?”
帝仲没有再回话,此时天空已经大亮,雪依然簌簌直下,伴随着风也更加凛冽。
云潇见他不说话了,索性又往萧千夜怀里钻了钻,探手摸了摸他的皮肤,担心的道:“还是很冷吗?我可以用剑阵引出地热御寒,只不过……剑阵的光芒太过耀眼,也许会引来追兵,这里安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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