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月麻竹
不过有一说一,如果让他去组织修路的话,那还是算了。前有猪肉王子建别墅的血泪教训,后有奶茶哥老家被泼的复杂人心,他是真心怕,怕惹一身骚。
自古就有穷山恶水出刁民的说法,这话虽然不中听,但也在一定程度上折射出了一定道理,人心有时候你真的捉摸不透,就算你一腔热情,但在别人那里却变了味,好心也许真能变成坏心。
他琢磨着,按照历史轨迹吧,村里修路也快了的,也就这一两年了,到时候要是捐款的话,他可以多出点,就算兜底也行。不为别的,只为十字路口附近的邻居曾借钱帮老张家度过了难关。
女人懂男人,尤其是一腔心思都系在张宣身上的杜双伶,见到他望过来时,瞬间明了,于是笑吟吟地发出邀请,“天黑了,山里的夜路不好走,先去我家呆一晚上吧,我们明天再上去。”
阳永健对山路深有体会,率先表态:“行,听你的。”
听着两人的话,大家都没什么意见,打个手电筒都跟着出了门。
“姑父姑姑,今天麻烦你们了啊,我们走了。”张宣最后一个走,临走前再次谢了一遍。
“诶,好,你们路上走慢点,注意安全。”张茹两口子亲自送他们到门外。
阮秀琴没走,打算今晚留下来跟大姑子话家常,这时走到张宣跟前小声道:“满崽,晚上别睡太死了,要时时刻刻留个心眼。”
这话一听就懂,亲妈在担心。
张宣无奈地说:“知道知道,您老也赶紧去休息吧,别一兴奋就跟姑姑来个彻夜长谈啊,明天还得给她们做饭呢。”
“放心吧,妈亏待不了儿媳妇们的。”阮秀琴目光落在前面的三女身上,“们”字咬得特别重。
遇到这么不省心的娘亲,老男人也是无言以对,转身就要走。
阮秀琴一把拉住他,又嘀咕问:“妈的第四个儿媳妇怎么样了?”
忽然来这么一句,张宣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第四个儿媳妇?”
阮秀琴偷瞄一眼前方,声音再次降低几分:“你这次去邵市不是见希捷?”
张宣嘴角抽抽,合着身边人都知道,都看破了,就自己还在苦苦隐瞒,这还能不能有点隐私的?
郁闷,日子是真没法过了。
张宣蹙眉:“您老什么时候能睁只眼闭只眼?”
阮秀琴和蔼可亲:“妈明天就睁只眼闭只眼,不掺和你们的事,正好累了,饭也你们自己做着吃。”
张宣深呼吸口气,服气地说:“有时间吧,有时间我带您去见见希捷,正好帮我个忙。”
阮秀琴问:“什么忙?”
张宣道:“到时候再跟您讲。”
出了门,他花了好几分钟才追上前面的人。
虽然前镇到老杜家的路不短,但胜在人多,一路叽叽喳喳时间倒也过得快。
杜克栋已经在家了,正和几个叔伯在隔壁院子里修三轮车。
打过招呼后,莉莉丝一进门就人五人六地吆喝,“好久没打牌了,手痒的很,你们谁陪我打牌?”
阳永健最先接话:“算我一个,我也好久没打了。”
接着她又点张宣和陈日升的将:“你们俩也上吧。”
孙俊咧个大白牙:“阿呀,我咧?你不要把忘记了啊。”
阳永健横一记卫生眼:“你在旁边给我当参谋。”
孙俊顿时高兴道:“这可以,我看行。”
然后孙俊又问:“杜双伶和米见不打?”
阳永健指着茶几上的茶水:“今晚的菜吃的有点多,我渴了,你去帮我倒杯水。”
“听到没?孙俊你赶紧闭嘴去倒水,帮我也倒一杯,哈哈哈……”只要有热闹,哪里都有陈日升。
孙俊视线在杜双伶和米见身上打几个转转,右手挠挠头,心想难道我说错话了?
不能吧?真说错话了?孙俊走几步又回头看看米见和杜双伶,直接怀疑人生!
对于这些话,张宣充耳不闻,开启了装傻充愣之旅,跑到电视柜下,拉开抽屉,从里面顺出了好几副崭新的扑克。
身为主家的杜双伶这时刻很忙,忙着拿茶叶,忙着摆纸包糖瓜子花生,忙着各种饮料和水果。
米见也没停着,在边上打打下手。
见杜双伶要去开空调,阳永健阻止了她,“烧炭火吧,天天在羊城开空调,人都找不到儿时的感觉了,双伶你们家有炭火吗?”
“有!”杜双伶笑意盈盈地回答。
杜双伶跑到一楼杂货间,找出木炭和火盆,随后又去隔壁叔伯家要了一些柴火星子,不一会儿,整个客厅就传出了木炭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一时间暖和极了。
莉莉丝换双拖鞋放火盆架上:“这火得劲,你们俩去忙吧。”
杜双伶视线在莉莉丝身上停留两秒,转身对米见笑说:“米见,我们好久没见了,去二楼卧室坐坐,我们说会话。”
米见同样看了看莉莉丝,没拒绝,直接说好。
等到两女离开,阳永健突兀地问莉莉丝:“你今天牌瘾怎么这大?”
莉莉丝把手里的抓牌亮出来:“因为我手里有4个2。”
阳永健瞥一眼张宣,不问了,虽然不知道张宣给了莉莉丝什么承诺,但她恰到好处地断了好奇心。
陈日升听得莫名其妙,催促:“别说些没七没八的,抓紧时间出牌,今天我要做大爷。”
……
二楼,杜双伶端了一个方盘进卧室,上面有两人爱吃的南瓜子和美国核桃,还有打口干用的苹果桔子。
招呼米见在沙发上坐下,杜双伶细细打量一番就忍不住夸赞道:“米见,你变化真大。
高一第一次见你时就惊为天人,现在气质越来越好了,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把你视为梦中情人呢。”
米见好看地笑了笑,“你也一样,我们都在变化。”
听到“变化”二字,杜双伶轻轻感叹:“是啊,我们都在变化,你觉得我变化大吗?”
米见端详杜双伶小会,如实说:“差不多还是老样子,只是脸上的青涩褪去了不少,更成熟了。”
杜双伶沉默半晌,“你知道吗?其实我很怕听到“成熟”这个词,小时候总是盼望着自己快快长大,盼望自己尽快成熟起来。
但大了以后,成熟这个词很恐怖,它代表我们老了,代表我们经历的事情多了。”
不等米见说话,杜双伶接着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要是不成熟,要是成熟的速度跟不上他的成长脚步,也许我就是第二个少婉,早就被人拉下马了。”
听到双伶自嘲,听到双伶自比第二个肖少婉,米见心里跟明镜似的,有些事情一直逃避一直逃避,但还是逃避不过,从高中伊始到大学毕业,存在了7年之久的窗户纸还是撕开了,感情纠纷还是摆在了明面上。
米见宽慰道:“万事万物都有两面性,不能一概而论,人长大就会一年一年变老,这是自然规律,谁也逃不开。
你应该往好的方面想,女人越成熟越有风情,他一直把你装在心里就证明了你的成熟魅力。”
杜双伶盯着她眼睛看了会,随后垂下眼帘说:“他一直把我装在心里不假,可我男人的心和别人不同,一分为二,有左心房,还有右心房。我至今都不知道自己住的是左心房还是右心房?”
事已至此,今晚有很多事要处理的杜双伶没有耽搁时间,没有墨迹,直接真刀真枪上,把三人的关系摊开了讲。
她怕自己一墨迹,一犹豫,到最后不忍心不了了之,所以长痛不如短痛。
张宣心里从一开始就有两人,张宣身边有很多红颜知己,但两人在他心里的位置最重要,这是杜双伶和米见的共识。
这份共识不用言说,两人默契的明白。
也正是由于这份共识、这份默契,两人才选择面对面坐下来谈谈。
而此刻杜双伶抛出这个左心房和右心房的疑问,就是在探路。
探路米见的感情态度?
探路米见对待他的态度,探路米见对待自己的态度?
探路米见是抛开一切、铁了心要跟自己争?
还是会顾忌过往情谊、顾忌两人之间的姐妹情而有所退让?
杜双伶抛出这个问题之前,就已经想好了所有局面。
如果米见铁了心要争?那她也会放弃以往的温和态度,让米见试试自己的锋芒。
她杜双伶过去是能忍,她过去是能容人,但并不代表她惧怕!并不代表她没有手段!
已经跟了这个男人11年,已经为这个男人付出了所有青春,家里和亲戚朋友都把两人视为一体,她杜双伶早就已经押上了一切。
所以,为了自己的幸福,为了家人不成为十里八乡的笑柄,如今她已然没有任何退路。
就算情敌是她心里最没把握的米见,也要迎难而上。
当然了,这是最坏的打算,也是杜双伶最不愿意面对的一幕,因为如果米见彻底撕破脸皮、不留情面的话,她也预知不了最终结果。
但可以想象,自己要么惨胜,要么灰溜溜的一败涂地、被赶走。
不过于公于私,杜双伶都还抱着希望,希望米见还是那个清高且自矜的女人,希望米见还是那个自己认识中的有血有肉的女人,会珍惜两人的情谊。
都是聪明人,当杜双伶说出左心房和右心房之时,米见就已经清楚昔日最好的闺蜜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开始向自己露出獠牙了,开始向自己亮屠刀了。
左心房右心房,这是一个选择题,也是一个致命题,更是一个决定三人一辈子关系的问题。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都是以左为尊。
比如在《吕氏春秋·慎行论》中有这样一句话:舜为御,尧为左,禹为右。
再比如从古代宗庙神位的排列次序看,始祖居中,父居左为昭,子居右为穆,以下父子递为昭穆,左为昭,右为穆。
抛开这些弯弯绕绕,男左右女就是流传了几千年的典型例子。
另外古时候的职位,比如左丞相高于右丞相,左将军高于右将军等等,这些已然说明双伶故意把心房比作他,问自己想要住左心房?还是选择右心房?
米见明白:左心房和右心房这个问题,既表明双伶承认了自己的存在,尊重自己的存在,同时也是在向自己要一个态度。
第897章 交锋
态度?
如果家里人不知道他的存在,米见今天不会来前镇。
就算再爱他,也不会来。
如果自己在他那里看不到一颗孜孜不倦的真心,米见不会给双伶出面刁难的机会,会自动退避三舍。
但世间没有如果,家里人不仅知道他,自己也很在乎他,所以她今天来了。
就算现在是双伶的家里,米见也临危不乱。
空气有些凝固,两人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