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月
一不小心,在某些奇妙的方面,两个人竟然奇妙地达成了共识。
这个世界真是太奇妙了。
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就好像远古旅行公司以前的限免活动一样,一不留神就要结束了。
候车室之外的铁道处传来隐约的轰鸣,有汽笛的声音响起,渐渐接近,火车要入站了。
就在这个时候,候车厅的门,再度打开。
槐诗僵硬了一瞬。
他听见幻觉一般的风雪声从背后开启的大门中吹来,夹杂着雪崩和冰山碰撞的低沉回音。
寒风刺骨。
可很快,随着门扉的关闭,那突如其来的寒意便消散了。
只有低沉的脚步声响起。
槐诗回过头,看到昏黄的灯光下走进来的两个旅客。
不,不论是谁在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都会落在走在前面的中年男人身上。
仿佛从冰雪之国到来,那个略显苍老的男人身上穿着厚重的大衣,哪怕没有半片雪花的存在,但依旧能够让人感觉到来路的冰冷的艰辛。
那一张平静的面孔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也称不上英俊或者显眼,唯独那一双灰色的双眸和其他人不同。
像暴风雪中燃烧的篝火,无时不刻在升腾着旺盛的焰光。
凛冽的令人不能直视。
唯一美中不足的,可能就是他摘下帽子之后的头顶……光滑的头皮被稀疏的毛发拱卫着,倒映着天花板上的柔和灯光。
略显尴尬。
而在他身后,那个帮他提着行礼的年轻男人则没有什么存在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好像随从一样。
但槐诗总觉得……那个年轻的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迷之眼熟。
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走在前面的男人,已经笔直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一步又一步。
没有任何犹豫和迷惑。
最后,他的脚步停在了桌子的旁边,对灰西装的男人微微点头。
“好久不见。”
他用的是拉丁语,但又带着一丝俄联的口音,分辨不出究竟是哪里的人。只有他走进了之后,槐诗才终于察觉——这个男人很高,至少有两米多。
他背着光站在桌子前面,庞大的影子就将整个角落都覆盖了,好像一块大石压在人的心口上,让人呼吸都不畅快。
不过,灰西装却没有受到什么影响,面色如常,看上去只是仰脖子说话有些费劲儿:“好久不见……看来,这次又是你们?”
“应该不是。”
威严的中年人想了想,不屑地摇头:“不过,就算和我无关,最后有什么事情应该都会赖我身上吧?”
灰西装的男人点头表示赞同,“毕竟像你这样不讨人喜欢的人也不常见。”
谈话中,中年人瞥了一眼旁边的少年,好像有些意外:“你的朋友?”
“只是刚刚认识。”
灰西装的男人耸肩:“你不用多想,他和我这样的丧门星没什么关联。”
“是么?”
中年人回过头来,看向面前坐在椅子上的少年,“那就给你一个忠告吧,槐诗先生。”
如此突兀的叫出了槐诗的名字。
就像对他早有了解那样的。
他说:“为了你自己所追求的平静生活和幸福人生起见,最好离你旁边的这个人远一点,并且还应该祈祷这个家伙永远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和他扯上关系可没有什么好事情,就好像和天文会扯上关系一样。”
忠告突如其来,但言语间轻蔑的意味却令槐诗感觉到一阵不快。
简直就像是在训斥不懂事儿的小孩儿。
于是,在他的阴影中,槐诗抬起头,看向那一张威严的面孔。
“真巧。”
少年忽然笑起来,“我也有一个忠告……”
说着,他的手伸入了马鞍包之中,握住了一个沉重的东西。在中年人身后,他的随从面色微变,想要踏前,却被中年人抬起的手拦住了。
那个人并不在乎槐诗的敌意和动作,反而饶有兴致地等待着槐诗能拿出什么样的武器,拿出什么样的杀招来向自己挑战。
如此的,不自量力……
直到最后,一捆被封在塑料薄膜中的礼包出现在他的眼前,令他瞪大眼睛,愣在原地。
端详着他的光头,少年一字一顿地建议道:
“——你应该试试新款的霸王!”
第三百八十八章 擦肩而过
寒风突如其来。
如芒在背。
在那一瞬间,整个候车厅都像被冰山所埋葬了一样。
所有人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被突如其来的寒意所冻结,紧接着,在恍惚中迸发的隐约雷鸣里头晕目眩,瘫软在了座位上。
死亡毫无道理的降临了。
在绝大的恐惧之中,甚至连尖叫都在肺腑中凝固,只有寒意扩散在肺腑之中,暴虐的雷鸣回荡在魂魄里。
当他们僵硬地在严寒中回头时,便看到角落中那个伫立着的背影,好像在目视死亡本身一样,眼眸刺痛。
艰难地合拢眼眸。
感觉到冰冷的血从眼角流下来。
只是幻觉,明明只是幻觉而已,可此刻的伤害却如此的真实。哪怕是手脚之上也在迅速地浮现冻结坏死的黑斑。
魂魄中回荡着震怒的雷鸣,意识昏聩。
只因为那个中年人微微地抬起了眼瞳,那一双灰色的眼眸就残忍地将这一切都要毁灭。
槐诗觉得好像自己又又又又又要死了。
但幸运的是,他早就已经开始习惯,只有死亡预感在魂魄中发疯的尖叫。
虚无之镜一片晦暗,什么都没有映照而出。
简单直白地告诉他一个结果。
倘若与这个人为敌,那么毫无任何的意外出现的可能,槐诗死定了。
沉重的负担在他的注视之下一层层地施加在了槐诗的意识中,好像按着他的脑袋,要将他溺死在无底的冰海里。
一寸寸的下沉。
死亡越来越近。
自始至终,槐诗一动不动,只是看着他。
“啊嚏!”
死寂骤然被打破了,灰西装的男人哆嗦了一下,脸色苍白地打了个喷嚏。可是那足以将任何魂灵灭杀的幻觉却骤然被驱散了。
“不好意思,有纸巾么?”
他尴尬地揉了揉鼻子,仰起头来,看向中年人,直到中年人挥了挥手,他身后的随从走上前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他。
“太谢谢了。”
灰西装的男人惊喜地擤了一把鼻涕,长出了口气。
“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灰衣人,难道我犯得着欺负一个小孩子么?”
中年人嘲弄地瞥了他一眼,最后看向槐诗:“原本只是打算小惩薄戒而已,不过居然没有吓的尿出来,倒是还算是有点胆魄……”
说着,他伸手,拿起了桌子上的礼盒装洗发液,掂量了一下,便咧嘴露出古怪地笑容:“这么多年以来,我还是头一次从天文会的人手中收到礼物……不,就当做暂时放过你的’赎金’吧,风评,收起来。”
说着,将盒子丢给了身后的随从。
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的年轻人端起了手中的盒子,端详着上面生发的两个大字,好像第一次见到一样,好奇地问:“父亲,这个东西有用吗?”
“当然没用啦,蠢货。”
中年人反手拍在他的后脑勺上,训斥道:“我早就用过了,都是骗人的……现境人的东西都是这么花里胡哨的,折腾到最后屁用都没有,害得人白白期待一场。”
“那我们还要这个东西干嘛?”
“这次不是要去香巴拉看你二哥么?顺手带的那一只鸭子路上就被我吃光了,两手空空的多不好。听说他最近也开始掉头发了,到时候把这个送给他,他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这么骗他不好吧?”
“蠢货,这叫父爱,怎么叫骗了!而且这些年他骗我们的时候还少吗……对了,你那儿还有多少钱?咱们换一班车坐。”
“……可车费好贵啊!”
“老子怎么教出你这个死抠门的东西,看到那个丧门星你还敢跟他坐一辆车,不怕英年早逝么?”
如是训斥和争论着,两人转身走向了月台,对话声渐渐远去。
消失不见。
直到五分钟之后,槐诗才从呆滞中醒来,感觉到冷汗刷刷地从背后渗出来。
听到了意识之中乌鸦充满敬佩的叹息声:
“你好勇啊,少年……以你这炉火纯青的作死能力,很快我就要比不过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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