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月
看到来者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年之后,大部分人都收回了视线。
而剩下的一小波人则看向他的脸,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很快,其中有的人好像触电一样收回了视线,还有几个人眼神就变得越发危险和戒备了起来。
好像将槐诗当作潜在敌人一样。
……刚刚进门就被大部分乘车同行的人讨厌了?
槐诗一头雾水。
这特么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是不是对自己出名的程度还没有自觉?”
乌鸦摇头:“像你这种有编制、有单位、有五险一金而且还有每年固定年假、年底双薪以及额外年终奖而且还上过电视的天文会走狗,简直人人得而诛之好么?”
槐诗听完,感觉这群人讨厌的好他妈有道理。
他自己都有点想要打自己。
“总之,先找个位置坐下吧。”乌鸦收回视线,“再过几分钟,车也快到了,等上了车慢慢跟你解释。”
槐诗环顾了一圈。
发现装饰和陈列仿佛咖啡厅一样的豪华候车室里大部分地方都已经坐满了人,而槐诗又不想去和那些对自己有敌意的人坐在一起。
只有角落里的桌子旁边还有一个位置,只不过那里还坐着一个人,背对着槐诗。只能够看到他面前放着一碗面,椅子下面靠着一个用了有些年头的公文包。
身着并不算十分高档的灰色西装。
那也是唯一一个听见槐诗推门的声音没有回过头来看的人。
他正全神贯注的吃面。
好像享受什么美味一样……
槐诗走过去,轻声问:“我可以坐在这儿么?”
“嗯?”
正在吃面的男人缓缓地抬起头来,令槐诗倒吸了一口冷气。
吓了一跳。
这扑面而来的油腻感、没精打采的麻木气息,好像随时准备倒毙街头的苍白脸色,以及醒目的黑眼圈……
这究竟是加了多少班!
明明看上去年纪并不大,只有三十岁的样子,可是头发根子都已经有些斑白的痕迹。
大哥,你是哪儿来的地狱社畜么?
而看到槐诗之后,对面好像也愣了一下。
似是错愕,灰西装的男人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又看了一眼他肩头的乌鸦,很快,便礼貌地拉开了一点椅子。
“两位请坐。”
连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
然后他继续低头吃面。
吃得专注又香甜,慢条斯理地品尝,好像面前摆着的是什么绝世美味,能够吃二十四小时一样!
第三百八十七章 忠告
实际上很快这一碗面就被吃完了。
虽然看起来社畜了一点,但在那个人在吃东西的时候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哪怕是看着他吃,都能够感同身受的体会到那种酣畅和香甜。
直到将面汤也一口气喝完之后,灰西装的男人终于抬起头来,擦了擦嘴,苍白的脸色上浮现出一丝红润。
“最近加班有点多,累坏了。”
他不好意思的冲着槐诗一笑:“让两位见笑了,你们这是出去旅行吗?”
槐诗的眼角一阵抽搐。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个人好像看得到乌鸦?
但乌鸦又装作一副我真的是一只乌鸦,完全不知道你究竟在讲啥的样子……左顾右盼,就是不理他。
灰西装的男人也并没有再对她说什么,反而对槐诗建议道:“距离开车还有半个小时,要不要来碗面?”
“嗯?”槐诗疑惑。
“这里的面挺不错的,虽然汤有些一般,但面条确实是手擀没错了,应该是老面发的,和用了酵母的口感完全不一样,而且嚼劲十足,配菜也……”
说起吃的东西,灰西装的男人的变得神情愉快,好像在说世界上最好的事情,眉飞色舞起来
直到他说完,槐诗才尴尬地摇头:“不,这个就算了,我吃了才来的。”
“哎,那真是太可惜了。”
灰西装的男人可惜地摇了摇头,然后才想起来没有打招呼:“抱歉,还没有问,怎么称呼?”
“槐诗。”
“怀念的怀?”
“槐树的槐,诗歌的诗。”
“……是吗?槐……诗……”
那个人莫名其妙的沉思了一会,好像要把这个名字专注地记下来。但这之后却并没有提及自己的姓名。
不知是故意还是忘了。
在候车过程中,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很快,槐诗便发现,两个人居然很聊得来。
就算只是初次见面,但出乎预料的没有什么隔阂和疏远,反而像是许久不见的故人。
虽然这个哥们看上去好像是加班到快要倒毙的社畜,但说话的时候,却总能让人感受到真挚和愉快。
槐诗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咸鱼之魂在共鸣!
就仿佛只有在漫画里才会出现的奇怪设定一样——划水使者总能遇到另一个划水使者,然后大家一起愉快地交流起了摸鱼的经验。
槐诗聊得太过投入。
完全,没有注意到……其他乘客所投来的古怪神情。
无人来不认趣的打扰他们的聊天。
不,应该说出于本能地选择了远离而已。
但凡稍微有那么一丁点直觉存在的人,都能够有所察觉——除了加班加快要暴毙的憔悴面面孔之外,那个灰西装的男人身上所缠绕的阴郁氛围,还有那种从骨髓里溢而出的不详气息……
仿佛夜半响起的敲门声。
令人感觉心惊肉跳。
避之不及。
不知不觉,所有人都在有意无意的远离,直到最后,形成了一个哪怕槐诗都察觉到的清晰界限。
大半个候车室都空出来了。
“……怎么回事儿?”
槐诗愕然地看着那些人古怪的样子,略加思索,仔细分析,然后恍然大悟——难道自己这是被孤立了?
如此唐突地遭遇到了传说中社会人之间的冷暴力。
为什么啊!
难道自己在外面的名声不知不觉已经臭到这种程度了?还是真得像是乌鸦说的那样,天文会的海豹人人得而诛之?
我堂堂一个乐园王子,过气就算了,你们这么抵制就过分了吧!
“啊,大概是因为我吧。”
灰西装的男人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微微耸肩:“一般人不太会喜欢和我这样的人打交道,毕竟我通常上门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儿。”
“嗯?”
槐诗好奇起来,“你难道是什么杀手?”
虽说感觉他应该没什么战斗力,但人不可貌相是吧。
现在据说就流行这种设定,看上去不起眼的快递大哥其实退役兵王,正扯着网线走在拯救世界的路上。
连个中学生都能转生到异界去成佛作祖。
世道变了。
大家都不太表里如一。
“不不不,这可太夸张了。”
灰西装尴尬地摇头:“你看我这一副迟早猝死的样子就知道我没什么战斗力了……我可是文职来着。”
他停顿了一下,斟酌着自己的字句,平静地说:“以前的时候,姑且还能和你算是同事关系吧?但从天文会辞职变成无业游民之后就不太受欢迎了,只能打一点送信的零工来维持生活。”
这话听上去简直饱蘸心酸,说不完的工作苦,流不完的辛酸泪,让槐诗忍不住打心底的报以同情。
“其实天文会现在也没什么好啦。”
他叹了口气:“留下来也是整天做工具人,要是倒霉一点摊上一个脾气不好的上司,就更遭罪了……累死累活就算了,自从上次组织远足失败之后,上司就忽然把我拉黑了。
现在感觉自己变成了职场透明人,快过年了,连份带鱼都没有,想出门旅个游都不容易……”
“对对对,以前也是这样。”
提到这个,灰西装的男人就感同身受的长叹一声,心有戚戚焉:“入职的时候跟你说什么绝不加班待遇良好,入职之后才知道,是绝不放假才对。
每天端茶倒水给人跑腿,上面的人还随便甩任务给你,每天报告都写不完。一不留神就加班到世界末日,临末了还要陪着恶趣味的上司站最后一班岗。现在想起来,简直惨得要命……我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是呀是呀。”
槐诗由衷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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