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死八活
这其中长谷川直九段还好说,毕竟长谷九段年纪已经不小,李襄屏对此人的印象,那应该还在吴清源先生当年升九段时,日本棋院曾组织一批当时的年轻棋手和吴先生下升降,这位长谷川直有过登场,那么这样算下来的话,这位的年龄和辈分应该是和坂田荣男差不多,到现在应该最少有60岁了,那么他的输棋还情有可原。
然而这位输棋情有可原,另外一位正值打当之年的杨九段也输棋……李襄屏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
“常哥,你这次可轻松喔,抽到这样一位,那基本就算是躺赢了吧。”
在去机场的路上,李襄屏这样和常浩开玩笑,因为他这一轮的对手,就是这位大胡子棋手阿基鲁尔。
而面对李襄屏的话,老实孩子常浩只能笑笑,因为这话根本就不好接呀,要承认是躺赢吧,那就显得不够谦虚,而如果不承认吧,说接下来的比赛依然会很艰苦吧,那又好像显得很虚伪。
因此老实孩子常浩没有办法,这个时候只能转移话题了:
“再轻松也不能跟你比呀,我们呢都还要看对手,哪像你绝艺老大,只要是到了世界赛场,那就不用管对手是谁,魔挡杀魔,神挡杀神,只要你往那一坐,那就所有人都望风披靡,是不是呀王垒。”
另一位参赛棋手王垒笑笑:“是是,绝艺老大过处,寸草不生。”
“哈哈哈哈,王哥你是武侠小说看多了吧,还绝艺过处,寸草不生呢,哪有那么夸张,我倒觉得我这次的比赛可能没那么好下。”
“嗯,为什么?”
“我这次的对手是老赵呀,你们都知道,我以前也就赢韩国那几位赢得多一些,和日本棋手还是下得少,而且不瞒你们说,其实在我看来的,那可能还是日本棋手更难对付些。”
在接下来的比赛中,老施将对阵日本棋手赵治勋,听到李襄屏这样说之后,常浩和王垒都来兴趣了:
“为什么?”
“怎么会?”
他们一个问“为什么”,另一个则说“怎么会”,对此李襄屏解释道:
“我个人认为日本棋手的布局更好呀,而我就是怕布局好的,我记得我以前碰加藤,碰林海峰先生,那都是序盘阶段就早早不利,到很晚才被我搅回来,而你们都知道,老赵又和其他日本棋手不同,个人认为在所有日本棋手中,老赵应该是最不怕搅的那个了,所以我觉得这次的比赛呀,那绝对是轻松不了。”
“呵呵怎么会,怎么会。”
这回轮到两个人异口同声说“怎么会”了,大家就这样一路说笑着,登上了飞往日本的班机。
当然喽,李襄屏刚才的话他也只是对外人说说而已,在他的内心最深处,他当然还是对自己的外挂充满信心。
抵达日本的第二天,李襄屏走进赛场,在走进赛场时候他对自己外挂说道:
“定庵兄,你昨天都听到了吧,别人可都是说绝艺过处,寸草不生,所以你要好好下呀,千万别坠了自己的威名。”
第一七五章 围棋界最大的魔门
“定庵兄,我们此番对手之棋风较为独特,他敏于实地,对目数有着非同一般的执着,并且藐视任何大模样,因此在当年,他曾获得一个‘钻地鼬鼠’之绰号……”
还没等李襄屏说完呢,老施接口道:
“知道,我最近也看过此人不少棋谱,此番对手极其酷爱实地,并且擅长治孤,是这样吧?”
李襄屏听了一乐,心说摊上这样一个外挂那真是让人省心啊,要不是有那个什么一年15局限制的话,自己这个外挂简直完美。
不过省心归省心,李襄屏还是决定再提醒一句:
“定庵兄注意了,要说在如今棋坛,酷爱实地,擅长治孤的棋手有很多,这甚至是现如今的主流,然而我还是觉得,此人和其他人稍有不同。”
“哦?那你以为是怎么个不同法?”
“呵呵,这个我却是不想说了,定庵兄和他下过便知。”
李襄屏不是不想说,他只是突然觉得没必要说而已。他相信以施大棋圣的能力,他只要看过老赵的棋谱,想必应该很清楚他的技术特点是什么。
毕竟正如李襄屏自己说的那样,在现代围棋中,如果把围棋的流派笼统分为“实地派”和“模样派”的话,那么“实地派”已经是现代围棋的绝对主流,而像武宫正树先生那样的“宇宙流”,在过去10多年前还算是世界棋坛非常大的一个流派,然而在进入新世纪以后,这种下法却妥妥变成了“非主流”。
当然喽,李襄屏倒也不像有些人那样,认为由于大家都变成了“实地派”,导致大多数棋手的棋风都雷同,因此现代围棋已经变得无趣得很。
事实上李襄屏认为,尽管大家都酷爱实地,然而很多棋手的棋风还是差别很大,换种说法说,其实在“实地派”里面也有很多分支,就像在武侠小说中一个大门派里面,其实也会存在很多小的流派。
例如李沧浩酷爱实地,但他的棋风相对偏于均衡,因此他算是实地派里面的“均衡派”。
马晓飞也酷爱实地,但是他更大的特点是灵活以及灵巧,因此他算是实地派里面的“灵巧派”。
而俞彬同样酷爱实地,不过他那种喜欢“先捞后洗”的风格,李襄屏认为应该算是实地派里面的“细腻派”。
除了以上三个分支外,那么老赵赵治勋先生的风格,李襄屏认为应该算是实地派里面的又一个分支,并且是很重要的一个分支,那就是实地派里面的“力量派”。
要说这个分支那可称得上是源远流长,并且在每个年代,这个流派貌似都有很重要的代表人物出现,不仅如此,到了后世以后,这个分支还有越来越壮大的趋势,有相当多年轻棋手都算是这种风格。
比如日本棋坛曾经的王者坂田荣男先生,这可能算是这种风格的第一位集大成者。坂田一生一共夺得60多个头衔,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日本围棋界的头衔王,他在日本棋坛创下的这个夺冠记录,甚至从二十世纪保持到二十一世纪。
而打破坂田先生这个记录的不是别人,那恰恰就是老施今天的对手赵治勋先生。不过在现在这个时候,老赵貌似还没有破掉坂田的记录,在真实历史中,他好像还要再过好几年,在接近2010年的时候,才以70个冠军成为日本围棋界新的头衔王。
除了这两位前辈棋手以外,李襄屏现在新收的小弟陈耀月,真实历史中的“地沟流”陈小强,他其实也是典型的这种风格,和两位前辈一脉相承。
在陈耀月之后,沪上棋坛“两饭一米”中的其中“一饭”,被人称作“范老板”的范廷钰,他在年轻时候还被人称作“少年石佛”,然而到他20岁左右,世人评价他的棋风像极了坂田荣男。
而除了范廷钰之外,国内另外一位知名年轻棋手连笑,也就是后世那位这位最著名“内战内行,外战外行”型棋手,他的风格也和前面几位类似。
这个流派能出如此众多高手,有些甚至还是一个时代的代表人物,可见他们的棋确实有独到之处。在大家的印象中,这个流派的棋手好像特别擅长治孤,个个都是做活达人。例如坂田号称“治孤的坂田”,老赵被人称作“钻地鼬鼠”,还有陈耀月的“骨灰级治孤专家”,“他最擅长的就是把一块棋摆出两个眼”等等,他们这些外号或者评价,好像无不彰显了他们这个特点。
不过李襄屏认为不是的,他们最核心的东西其实还是力量,是计算。而治孤只是他们在棋盘上展现自己力量时候,最常见的一种表现形式而已。
李襄屏一直认为,他们这个流派的棋手,那才都是真正的大力士啊,往往比其他大多流派的棋手都要算的更深,算得更远。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看这个流派的棋手下棋其实挺有意思,看他们的比赛,在很多时候常常会觉得特别刺激。
因为他们的算路深远,因此在其他流派棋手看来可能稍显过分甚至无理的棋,在他们手下却如家常便饭一般,而围棋就是这样,极端手段一多,那场面自然就火爆,场面一火爆,那这棋看起来自然就刺激。
他们的棋不仅看起来刺激,并且只要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这个流派的棋手大多成绩不错,李襄屏甚至认为,若是论平均水准的话,那么在所有流派当中,可能就是他们这个流派的棋手平均水准最高——
这当然不是没有原因的,要知道在围棋AI出世以前,在人类围棋范畴,后世大多数人的观点还是认为围棋就是力量为王,算路为王,而这个流派之所以能出那么多高手,其实也算是对这种观点的一个很好诠释。
当然喽,这个流派也并非十全十美,打个不恰当的比喻,这个流派在围棋界的存在,李襄屏认为倒是有点像武侠小说中的“魔门”,“邪派”,并且是最大的那个邪派,他们虽然武艺高强,但却经常不是武林中最强的那一位,虽然实力强横,然而却不怎么受大家待见。
坂田荣男在吴清源先生归隐后企图称霸棋坛,然而只有区区几年时间,就被一个“通盘找不到一步妙手”的林海峰先生击败,后者成为他一生的苦手。
老赵赵治勋在上世纪70年代末就开始崛起,20多岁就成为日本的“大三冠”,然而他的棋却被藤泽秀行老神棍讽刺为“赵君不懂哲学”,并且等到李沧浩崛起后,能在日本称霸的老赵在大李面前基本就一生难求。
再有李襄屏现在的小弟陈耀月,在真实历史中,他可是中国围棋“小豹辈”的头豹,从他入段开始,他就在同龄人中明显领先一个身位,然而他在将近10年时间,才获得区区一个世界冠军,直到等到围棋AI出世,受围棋AI启发他改掉自身很多毛病,这才获得个人的第二冠和第三冠。
至于连笑就更不用说了,他的“内战内行,外战外行”当然不是偶然,更不能完全都归结于运气问题,他这种情况本身就说明在他的围棋技术中应该还存在某种缺陷。
而连笑的缺陷,或者说他们这个流派所有棋手共同的缺陷,李襄屏认为可能还是他们仗着自己的力量大,所以很多棋下出来就稍微有点极端,显得不那么自然。
这样就失去了围棋的自然之道。
而李襄屏一直认为,自然,和谐,这应该才是围棋的精髓,是围棋的最高境界。
正是因为他们缺失这种东西,所以他们这个流派,在围棋界中国好像就只能是魔门,是邪派——
正如武侠小说里的桥段一样,无论这个门派出了多么强横的高手,然而在武林中,无论在任何时期,好像都有那种修炼“玄门正宗”的“正派人士”能够制住他们。
施大棋圣今天的对手,那就是这个流派的代表性人物之一了。并且老赵现在其实还在巅峰,别看他在日本棋坛的统治力好像已经不如几年前,然而在真实历史中,他大概在明年还是后年,就会夺得他个人职业生涯的第2个世界冠军,那次是“三星杯”,他的对手是已经夺得当年“富士通杯”的朴永训。
既然赵治勋算是大魔头,算是那种最顶尖的邪派高手,那么在李襄屏心目中,自己外挂算不算是“玄门正宗”呢?
李襄屏却是认为也不能算,像老施这种类型的,他放在中古棋体系也许算是“玄门正宗”,然而放在现代围棋体系,他的棋其实也带有一股邪气,只是他的邪气可能没那么重而已。
两个邪派高手的较量,这盘棋会下成什么样子呢?李襄屏当然很期待。
东京时间上午10点钟,比赛正式开始。这盘棋是赵治勋猜到了黑棋,看到他的开局后,李襄屏就乐了。
两个“三三”!
这是老赵的招牌动作,也是他当年的成名绝技。
记得在前不久前,老施就用这个布局击溃过李世石一次,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老施马上就要应对赵治勋的两个“三三”。
比赛正式开始。
第一七六章 谁的正解
上午11点钟,首届“丰田杯”八强战现场观战室。
因为这是日本新创办的世界大赛,因此日本方面还是比较重视,这一点其实只要看现场观战室就知道,如此早的时间,观战室居然已经集聚了不少日本棋手。为首的不是别人,赫然是日本棋坛的名宿“竹林”——木谷门下首席大弟子大竹英雄先生加吴清源的高徒林海峰先生。
不过两位大佬现在虽然都在观战室,这时候却并没有坐在一块看同一盘棋。本届“丰田杯”有两位日本棋手闯入八强,除了赵治勋外,还有一个是王铭琬,王铭琬九段目前也正处于其个人职业生涯的巅峰,他刚刚夺得日本“本因坊战”的挑战权,并且在真实历史中,他应该就在今年挑战成功,就位日本“本因坊”。
王九段今天的对手是刘倡赫,因为同为台湾旅日棋手的缘故,所以在比赛刚开始阶段,林海峰以及王立诚等人是在关注这盘棋。
上午11点一刻左右,随着日本棋坛另一位曾经的巨星来到观战室,大家才开始聚焦在李襄屏VS赵治勋这盘棋上了。
“武宫先生。”
“武宫先生好。”
“咦!正树,你怎么来了……”
来着不是别人,正是日本“六超”之一的武宫正树,大名鼎鼎的“宇宙流”,而在整个观战室能直接称呼他“正树”的,那当然就只有他的大师兄大竹英雄了。
武宫来了以后,他对其他人的招呼都是点头示意,然而面对大竹的问话当然就不能这样了,他对师兄笑道:
“NHK让我下午去讲治勋这盘棋,我现在是来做功课的。”
“呵呵你来了正好,”大竹笑道:“快过来看看,看看治勋今天这棋下的怎么样啊。”
其实现在比赛才算刚开始,大竹面前的棋盘还才30手棋不到,武宫过去快速浏览一下后,他皱皱眉头说道:
“治勋今天这棋可下得不怎么样。”
“哈哈哈哈,”大竹英雄看上去一副很开心的样子:“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大竹的确知道,其实不仅他知道,大凡对日本“六超”有所了解的棋迷都知道,武宫先生说这话,那和目前的形势没有任何关系,更不是人家老赵真的下得“不怎么样”,只是和这两位的棋风有关。
虽然在老赵的职业生涯,他一生最大的对手其实应该算是小林光一,两人在“六超”中年纪最小,交手次数也是最多,并且超过百局都难分伯仲。然而因为棋风的缘故,更多人还是愿意把老赵和武宫相提并论。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两位一个号称“宇宙流”,另一位则是“钻地鼬鼠”,两位的围棋哲学完全不同,风格更是围棋的两个极端,甚至在他们之后几十年内,整个世界棋坛就再也找不到风格如此对立的两位棋手了。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当武宫看过老赵的开局,当他看到那两个“三三”,这句“不怎么样”几乎是必然。
“我倒觉得治勋今天下的挺不错哟,至少他今天的思路和意图都非常明确,并且贯彻意图的态度也非常坚决。”
大竹仿佛是专门想和武宫唱反调,正好在这个时候最新棋谱传来,看过最新进程后大竹继续说道:
“你看,治勋开局就两个‘三三’,现在在这个角也选择了一个取地的变化,虽说这样下确实是有点财迷,也让自己边上那个子顿显薄弱,然而这个变化黑棋应该是能挣得一个先手吧?既然是先手在握,那黑棋应该没有不满,无论是加固边上还是抢其他大场,我觉得好像都行。”
“哼。”
武宫正树“哼”了一声,他这时也没说其他话了。毕竟他刚才说“不怎么样”,只是因为和赵治勋的理念不同而已,而不是他真的认为黑棋就已经下坏了,更何况现在和他说话的可是他的大师兄,既然大师兄都在帮老赵说话,那武宫在这个时候当然不方便反驳。
见到武宫不再开口,大竹英雄显得兴致更高,好像武宫已经被他说服了一样,于是在接下来,他开始和其他日本棋手兴致勃勃的摆起了后续变化。
尤其在上午11点半左右,当又一张最新棋谱传来,大竹看到实战进程并没有脱离大家之前研究,实战进程和大伙之前摆的一个参考图一模一样——并且这个参考图,是大伙认为黑棋完全充分可战的一个变化。
大竹英雄就显得愈发高兴了,这时他捻起一枚黑子“啪”的一身拍到棋盘上,他下的这是一步“单关跳”,是围棋中非常常见的“单关跳”,是号称“凡关无恶手”的“单关跳”:
“呵呵,黑棋下一手只要下在这里,那应该就把自身完全走畅了吧,有了这手棋之后,黑棋不仅已经不用担心受到太过严厉的攻击,并且这步棋还俯视全局,下一手瞬间产生了3个好点,这样一来,全局的实空平衡算是被彻底打破,白棋若是没有特别严厉的手段,那我认为这棋应该是黑棋好下,是不是呀正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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