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死八活
狗狗和人类天才唯一不同的是:和曾经的人类天才相比,围棋AI算是一个划时代的大天才,是和人类天才不在一个档次,甚至不在一个维度的大天才,这才造成了围棋技术的突飞猛进。
李襄屏的浮想联翩大概是在10点半左右中断的,因为今天这盘棋的进程似乎比较快,两人上来先操练一个“双飞燕”定式之后,半个小时时间,双方已经下到30多手棋了。
等李襄屏把注意力集中到棋局之后,他对老施的下法乐了。
李襄屏心说“九,三”狂魔啊,自己这个外挂真不亏是“九,三”狂魔。棋盘总共4条边,也就说棋盘上总共就只有4个“九,三”位置,然而到目前区区30多手棋当中,老施已经花了3手棋抢占了3个“九,三”位置。
李襄屏开始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棋局中了,因为他知道,棋盘上的“九,三”,对于中古棋是有特殊含义的,很多中古棋战法的精髓都是从这个地方开始展开。
“老施加油吧,用最正宗的中古流战法,去好好会一会你面前这位世纪之交人类最伟大的棋手。”
第二一二章 挖掘当年内幕
大家都知道,中古棋由于规则和理念问题,和现代下法是有很大不同的,这其中尤其是座子和“还棋头”规则的存在,这让中古棋棋手普遍好战,因此“好战型”,“力量型”,这些似乎就成了中古棋的标签。
然而一个有意思的问题来了,要说围棋是如此博大精深,无论是说到围棋中的“力量”,还是围棋中的“作战”,其实都可以细分为很多种类型。
而在所有的作战类型中,有些战法是中古棋中根本就没有的,比如现代围棋中大家耳熟能详的“大模样作战法”,这在中古棋中根本就没有。
不可否认,这应该算是中古棋的缺陷之一了,现代围棋中的“大模样作战法”,这其实是基于棋子连片产生的一种作战思想,而中古棋由于座子和“还棋头”的存在,这就根本没有产生这在作战思想的土壤,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让中古棋和现代围棋相比,客观说要显得单调一点。
然而有一失必有一得,中古棋在这方面的缺失,却又造成另一方面的强悍无比,中古棋没有棋子连片的思维,然而他们对于棋子的切断,尤其是对于那种棋盘上小块割据,黑白双方彼此牵制的作战方法,那却研究到了极高的水准。
而这个,其实就是中古棋战法的最大特征,是中古棋的精髓,同时也是中古棋比现代围棋强的地方。
就在今天,当李襄屏看见施大棋圣连续抢占“九,三”,他很快就明白自己外挂的意思了:老施这是运用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啊,他分明就是想用这种最传统,同时也是最经典的中古棋战法来下这盘决胜局。
因此李襄屏很快集中精神,全身心投入到棋局中,他甚至比两位对局者的精神还要高度集中,因为他需要同时揣摩两边的下法。
棋局一步一步继续,自从开局那个复古型“双飞燕”定式之后,双方的落子速度逐渐慢了下来,10点30时候双方已经下了30多手棋,然而等到11点半钟,棋盘上总共才多出10几枚棋子,总手数还50手棋不到。
而就在这个时候,隔壁的观战室,同样在高度关注棋局进程的张大记者已经有点坐立不安了。
是的,现在张大记者的确是有点坐立不安,因为到了他这种业6水平,那么在一盘比赛接近50手棋的时候,肯定都会产生自己判断的。
这种判断准确与否暂且不提,然而像“某一方似乎稍好”,“某一方可能已经落后”,“这棋两分,形势应该还早”,“这棋真乱啊,棋盘上某处某处可能就是这盘棋的胜负关键”……那么像这一类的感觉,到了张大记者这种水平那是肯定有。
张大记者现在就已经有判断了,按照他的判断,这棋黑棋已经落后,并且这个落后还不是“稍差”,在张大记者看来,今天黑棋这棋貌似还落后得比较多呀。
从双方实空对比来看,下到目前为止,黑棋全局根本就没有任何一块像样一点的实空,全都是些零零散散的小空。反观白棋,虽然白棋的空也不算多吧,然而根据张大记者的计算,白棋的目数至少不比黑棋少。
要知道黑棋可是要贴6目半,假如双方的目数差不多,那么对于执黑一方来说,这个差距当然算是很大的了。而这个,其实也是张大记者认为黑棋已经落后不少的主因。
当然喽,正确的形势判断不能只看实空对比,还有另外一个很重要的指标那就是棋的厚薄。尤其现在才50手不到,那么在这个时候,这个指标其实比目数还更重要,只有越下到后面,那么目数对比的权重才越来越大。
业6高手张小勇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因此进行完目数对比之后,他当然也会去观察一下黑白双方棋的厚薄。
实事求是的说,判断棋的厚薄可比点目难多了,别说业余棋手,哪怕很多职业棋手都判断不清楚,甚至职业棋手和职业棋手之间的差距,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体现在这种地方。
张大记者当然也知道,自己肯定是无法做出非常精确判断的,然而作为业余高手,张大记者也知道一直比较简易的,或者说比较粗线条的厚薄判断方法。
这种粗线条的方法就是:比双方没活透棋的块数。
这种粗线条方法的原理很简单,所谓棋的“厚薄”,其实是和死活有关的,正如老赵赵治勋说的那样:所谓棋的厚薄,不是说你棋下在外面就算厚,也不是说你像块厚壁那就是厚,评判厚薄的唯一标准那应该是棋的死活,只有那种完全活透的棋才是最厚的。
张大记者对此深以为然,所以他今天也是用这个标准来判断双方的厚薄。
在张大记者看来,这棋下到目前为止,黑棋那是真说不说有多厚啊。虽然下到现在,黑棋并没有出现那种非常明显的孤棋或弱棋,然而要怎么形容黑棋今天的下法呢?看上去倒是非常积极主动,左一个打入右一个分投,这样做的后果,倒是让白棋没有围大空的可能了,不过也让自己的块数增多,并且没有任何一小块称得上是完全活透的。
那么像这样的棋,当然就谈不上是什么“厚”。
再来看白棋的话,由于黑棋那种撒豆成兵的下法,现在的白棋当然也称不上厚,然而张大记者数了数,双方没活透的块数是一样多,既然这样,张大记者就得出一个双方厚薄都差不多的结论。
目数落后人家那么多,现在厚薄又仅仅是均势,那么张大记者的坐立不安当然就很好理解。
于是在这个时候,张大记者决定找点事做了,这不旁边还坐着聂马两位大高手吗,他决定问问专家的意见。
而正当张大记者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他又想起另外一件奇怪的事情了,要说在一盘比赛的序盘阶段,那老聂通常都是很活跃的,比如说前2局比赛当中,那么在上午时候,整个观战室就数老聂话多。
然而今天的情况却貌似有点反常,面对李襄屏的某些下法,老聂除了偶尔来一句:“哦?就这样来呀”之外,那基本就一言不发,既不评价李襄屏招法的好坏,也不议论双方的形势如何。
很显然,这明显是非典型的老聂了,不过张大记者这时候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他决定直接询问一下老聂的意见;
“聂老,您觉得现在的形势怎么样啊?”
“嗯?形势?现在谈什么形势,这不还没开始吗。”
“……”
张大记者莫名其妙,心说这是什么回答,什么叫“还没开始”。在莫名其妙之余,张大记者又开始在心里吐槽,心说我也就在这个时候问你了,你也就是在50手之前靠谱,等过了50手的话,那我要问也问旁边的马小。
“什……什么还没开始?我怎么觉得……”
“我说还没开始,是指还没到进行形势判断的时候。”老聂顿了顿,他像是听出了张大记者话里的意思,于是他笑着问道:
“小张觉得什么?你是觉得黑棋的形势已经落后了是吧……”
还没等老聂说完,张大记者就连连点头:“对对对。”等说完这话后,张大记者就眼巴巴盯着老聂,仿佛非要让老聂说出自己的判断不可。
老聂又像是看懂张大记者的意思了,他笑着说道:
“你别这样看着我,小张我这样跟你说吧,假如今天执黑的不是李襄屏,那我的判断应该会和你一样,甚至认为黑棋这是下的什么玩意,不过既然是李襄屏嘛,那我现在就没法判断了,只能认为现在还没到进行形势判断的时候。”
张大记者睁大眼睛,心说这还是老聂吗,老聂这张大嘴还有看人下菜的时候?这完全就不是他的风格嘛。
而对于自己的说辞,可能老聂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于是他决定找个帮手,他用手一指马晓飞,然后对张大记者说道:
“小张看上去好像是不信是吧?那行,如果不信那你就问马小,问问他现在到了判断形势的时候没有。”
张大记者当然不好意思开口询问,他只是吧目光投向马小,用眼神在询问,而马晓飞同样没有开口作答,只是含笑对老聂微微点头,像是同意老聂的说法。
张大记者已经无力吐槽了,他感觉两人今天都有点不正常,于是他决定换一种问法:
“那马小,像现在这样的局面,假如换成你上的话,你愿意执黑还是执白?”
马晓飞这次倒是回答得挺快:
“假如黑棋不是李襄屏,那这棋我肯定愿意执白,但既然是李襄屏嘛……跟你说实话,其实我两边都不愿意下。”
这个回答其实和老聂是差不多的意思了,正当张大记者准备追问下去的时候,这时有最新棋谱传到观战室,老聂和马小忙着研究最新的实战进程,打断了张大记者的追问。
而就在两位大佬在看棋谱的时候,张大记者又发现新的情况了。因为他突然发现,老聂在看过新棋谱之后好像一副很激动的样子:
“哈哈哈马小你看来了来了,黑棋还真就这样来了,我记得在两年以前,你就在这上面吃过瘪吧?”
而马晓飞一副缅怀的神色:“是啊,这都两年多了……嗯,有改进,好像李襄屏这招还有新的改进……”
对于两人的对话,张大记者开始还有点莫名其妙,不过等他仔细回忆一下之后听了激动啊。
两年前那是什么时候?那可是李襄屏出道之前,不更准确的说,是李襄屏通过当年“三星杯”预选在参加本赛之前。
而其他人不知道张大记者可是知道的,在备战“三星杯”期间,李襄屏可是接受了聂马两人一个多月的特训,只不过对于那次特训,3位当事人后来都不愿意具体多谈而已。
张大记者觉得自己今天有事做了,他决定好好挖掘一下当年的内幕。
第二一三章 中古流的精髓
大概在上午11点半左右,老施落下全局的第43手,这手棋一出,顿时勾起聂马两人的回忆了。他两人如何向张大记者讲述两年多前那次训练暂且不提,老施这一手棋,也引起了另外一个人的注意。
“咦?先生您怎么了?”
说这话的是牛力力五段,她现在不仅是吴清源先生的助手,这些年来一直在帮助整理先生的“二十一世纪围棋”,她其实还是象棋特大“东北虎”赵国荣的夫人。
嗯,现在的赵特大好像在学习日本的“将棋”,有意进军日本的职业将棋界吧,只可惜将棋虽然被称为是“日本象棋”,不过和中国象棋还是有很大差距,赵特大学了一段时间,最终无功而返。
吴清源先生盯着棋盘上的第43手,面露缅怀神色:
“看到这一手棋,倒是让我想起我小时候学棋的时候啊,只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一直对这样的手法理解不了,所以至今印象深刻。”
听了吴先生的话后,研究室很多人都来了兴趣,纷纷围了上来,包括不远处的聂马张大记者等人,他们也停止了自己的交流围到吴先生身边。想想也是啊,吴先生那是什么人,连他都“很长时间理解不了的棋”,这当然很容易引起大家兴趣。
打过招呼后,张大记者首先开口问道:
“先生是在什么地方看到类似的一手棋呀?”
吴清源先生微微一笑:“我那时能看的棋书不多呀,除了看一些从日本寄回来的棋谱之外,我看得最多的还是中国的古谱,而黑棋刚才的那一招,我是在施襄夏棋圣的‘自拟二子谱’中曾看到过。”
“自拟二子谱”?
张大记者听到这个书名,他其实并没多大感觉,毕竟这本书的名气并不算大,别说和“玄玄棋经”,“兼山堂”,“桃花泉”这些围棋古籍中的经典相比了,即便是施大棋圣自己所著的“弈理归指”,其名气也要远胜他自己的“自拟二子谱”。
也许是看到张大记者的不以为然,吴清源先生进一步解释道:
“呵呵,你千万别小看古代国手所作的自拟谱,这一类的书籍,其实可以看做是古代围棋的教科书,是国手用来传道授业之用,并且根据学生的水平,又可分为二子谱,三子谱,四子谱等等,在明清两朝,有很多国手都曾作过这样的自拟谱,不过我们可以看到,其他国手所著的自拟谱中,普遍以三子谱,四子谱居多,曾经作过二子谱的,或者说有资格作二子谱的,只有区区四人而已。”
“哦?哪4个人?”
“过百龄,黄龙士,范西屏,施襄夏。”
听到这四个名字,张大记者不说话了,过百龄是晚明的“一代棋宗”,而另外三位是清代的“棋圣”,那么从名气和江湖地位来看,中古棋确实以这4人为最高。
这时另外一名记者接了一句:“哦,过百龄也作过二子谱呀,他的那本‘官子谱’倒是挺有名气。”
吴清源先生继续耐心解释道:
“是的,在所有古代棋手中,过百龄前辈可能算是做过最多自拟谱的国手了,他不仅作过‘二子谱’,‘三子谱’,‘四子谱’,另外还作过一本‘官子谱’,而‘官子谱’之所以名气最大,那主要是因为这本书的技术难度最小,内容也是最为粗浅,这样反而让这本书更加普及,所以名气也就最响。”
听到吴清源先生说到这,张大记者更加不敢开口说话了。要知道到了现代以后,有两本围棋书籍被当做标杆一样的存在。
一本是日本的“发阳论”,这本被称作是围棋死活的最高典籍,是职业和业余的分水岭,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有个说法:只要“发阳论”能够通关,那基本就已经具备职业水准。
至于过百龄说著的“官子谱”,这本书的难度虽然不如“发阳论”,但业余高手普遍有个认识:那就是只要“官子谱”能够通关,在网络上基本可以横着走,在任何围棋网站打上9D都毫无压力。
可张大记者刚才听老吴说,这尼玛官子谱的内容还是最浅的,连“四子谱”的难度都比不了,要知道所谓的“四子谱”,其实就是古代国手写给“四手”看的呀,难道古代国手的水平真的有那么高吗?
到这个时候,张大记者终于收起小觑之心了,也终于把注意力集中到那步招法上面,因为他想起刚才聂马二人的神神叨叨,还有老吴自己都说:“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搞懂这棋的涵义”。
“吴先生,那这步棋……”
看到围到身边的棋手越来越多,吴先生却没有马上说出他对这步棋的理解,而是向众人反问道:
“我想先问大家两个问题,第一,黑棋在下这手棋之前,大家最想下在什么地方?第二,当大家看到这手棋之后,大家的第一感又是什么?”
“拆二,我当时最想下的就是拆二……”
吴先生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包括张大记者在内很多棋手都是这样作答的。
的确,现在已经是全局40多手了,布局也差不多快告一段落,而大家口中的“拆二”,却像是当前局面下最后一个大场,也是棋盘上还有最后一个“拆二”所谓余地,这步棋一下,顿时能让自己“九,三”位置的那枚黑子生根,因此是很多人的第一选择。
然而施大棋圣却并没有这样下,他在另外一个地方“靠”了一手,靠了一手还‘连扳’,用这种最赤裸裸的手法强行扩张自己的阵势。
然而要怎么说呢?黑棋的这第43手看似在扩张自己的阵势,然而目前局面已经大的很散,并且这种打得很散的局面还是黑棋主动下出来的,因此黑棋就算扩张,那好像也扩张不了多少。
正是因为如此,因此吴先生的第二个问题其实也很好回答,在场有棋手说是“过分”,有人回答“意图不明”或“前后矛盾”,更有直爽的棋手干脆就说“不知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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