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大宋 第157章

作者:呼啦圈大神

就像塞伦盖蒂大草原上的动物,如果没有了狮子、猎豹和土狼这样的食肉动物,那么那些像斑马、羚羊和角马等食草动物就不会有危机意识。

人也是一样的,没有敌人,没有竞争对手,谁都难免懈怠下来,失去了原有的竞争甚至是生存的能力。

杨怀仁起码现在是不相信在一千年前的大宋,能有人比他的厨艺更精妙,就说这一碗牛肉面,八百多年后才形成的成熟的牛肉汤汁的配方,不是现在随便一个厨子能在短时间内可以参透的。

所以他非常有信心,就算对面的聚园的大厨是神仙下凡,也不可能比他做出来的牛肉面好吃。

不过在黑牛哥哥眼里,这就是赤果果的挑衅了。东京城里谁不知道随园的牛肉面最正宗最好吃?

他们要开饭馆可以啊,但是偏偏开到随园对面,无论在名字还是特色食物上都跟随园针锋相对,这就等于下战书了。

杨怀仁为了安慰黑牛哥哥的情绪,把聚园的这种行为形容为“鲁班门前刷大刀,关公门前玩斧凿”――你走错门了吧?

这好比两个人打架,哥们战斗力一万,你就是战五渣,你在我门口叫唤个屁啊,分分钟弄死你跟玩儿似的。

“不用担心,对面聚园这是在自寻死路,相信用不了多久,不用咱们出手,他自己就得完蛋。

客人们都不是傻子,谁家的牛肉面好吃谁家的不好吃,心里都有个数,如果他们聚园没有真本事,还偏偏在咱们对面卖牛肉面,这不是自己找虐吗?”

黑牛哥哥想想也是,别的不敢说,他对杨怀仁的厨艺那是有一百万个信心,当初凭借一碗牛肉面震惊京城,到现在也没出现过哪怕能味道接近随园牛肉面的山寨版本。

想到这里,他随即放下心来,憨笑道,“也是哦,是哥哥多心了。反正贺礼也送了,咱们也没短了礼,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牛是吹过了,可是杨怀仁也并不是一点儿也不在乎,古代人并不傻,特别是做买卖的生意人。

对面聚园的老板能在京城开一家饭馆,看上去规模上比随园还大了一倍,这投入起码也是两三万贯打底的。

当初他把及第楼改成了随园,除了买下及第楼整个酒楼的花销之外,比如修葺等花销其实很少,而且当时原来及第楼的东家着急转让,价格上也是极低的。

可聚园就不同了,随园生意火了之后,因为来随园吃饭的客人多了,这些人还都是些达官贵人或者有钱的富贾,所以也带动了随园周边的地价铺价的提升。

他投钱开这家聚园,肯定是有信心能赚钱的,谁也不会拿两三万贯钱来针对他杨怀仁,来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他们既然敢在随园对面开饭馆,又处处针对随园,这里边也肯定不是没有原因的。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杨怀仁觉得既然随园都送过贺礼了,人家开业大吉大摆筵席,又请了些东京城里的其他同行来捧场试菜,那么随园也可以去凑个热闹,最起码了解一下他们的聚园牛肉面,到底有多少水准。

第374章 高度模仿

临近中午的时候,杨怀仁带着黑牛哥哥和天霸弟弟走入了这家新开在河对岸的聚园。

聚园的楼宇其实不高,像随园和周边的楼宇一样是上下两层的,不过聚园的这一座在面积上,比随园可大得多了,起码有三四倍的样子,比杨怀仁预计的两倍还要多出不少。

门面的装潢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还真是难以看出和随园的差别来,门楹上是一个巨大的黑底金字牌匾,上边是用隶属书写的“聚园”两个大字。

正门两旁的立柱之上,同样有一副楹联,上书“生意兴隆通达四海,风味佳肴誉满三山。”

杨怀仁认真的读了一遍,微笑着点了点头。虽然聚园的门面是模仿的随园,但是这副楹联实在是普通的很,起码涵义上太庸俗,先落了下乘,比起苏东坡给随园所题的楹联那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看到这副楹联之后,杨怀仁心中对聚园的层次就有了数,就这文化水平,一看他家的老板就是个迪奥斯,跟随园老板的文艺范简直没法比。

专门腾出时间来想了一千个字来夸赞自己之后,杨怀仁才踏入聚园的正堂,看到正堂里的装潢风格也完全照搬随园的文雅淡泊之风,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随园的装潢风格是原来及第楼原先的主人给随园留下的宝贵遗产,杨怀仁当时买下来之后也很喜欢这种风格,所以就直接没有改动就投入了使用。

可聚园费劲心思去模仿随园,就让人心里觉得不舒服了,行业之间的竞争做到这一步,要说一点威胁也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杨怀仁在后世见过不少这样类似的竞争手段,比如某一家酒店火了,很快就会有装修风格和菜式都跟这家酒楼十分相似的酒楼出现。

虽然模仿者可能在提供的食物的味道上跟原版有一定的差距,但是原版酒楼的接待能力是有限的,不可能接待了所有想去原版酒店就餐的客人,那么模仿者就很容易用这种方式把额外的客人吸引走。

客人进了模仿的酒楼之后,在视觉和感觉上就会产生错觉,觉得山寨的这家酒店和原版的酒店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山寨版的酒楼在食物上也高度模仿,再用相对低廉的价格来留住客人,那么味道上的差距,或许对要求高的客人有影响,但是对数量更多的普罗大众,不但没有影响,反而会因为更实惠的价格获得更高的赞誉。

还有另一点让原版酒店十分头疼的是,普通的食客根本不了解两家酒楼是不同的东家,用了不同的厨师,他们只是凭借这种高度的相似度,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就是山寨的这家酒店是原版酒店的分店。

这样一来,如果没有真正去过正版酒店的这些客人吃过了山寨酒店的菜式之后觉得还可以的话,下一次第一选择就会是价格更加便宜实惠的山寨酒店,而不是坚持去正版的酒店就餐。

杨怀仁深深意识到了这种危机,聚园开在随园对面,名字相仿,装潢风格相似,连提供的食物都类似的话,那么普通的百姓自然而然就会认为这是随园因为店面小容不下太多的客人,所以在河对岸又开了一家分店。

不过现在就下这种判断,还为时尚早,杨怀仁觉得只有试过了聚园大厨的手艺之后,才能更深层次的了解聚园真正的竞争力。

味道这东西,说起来是没法量化的,好吃和不好吃之间,有时候差距就像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样差别巨大,有时候只不过是细微的差别。

杨怀仁就算对自己的手艺再有信心,也不会自负到完全无视竞争对手的地步。

他不但要让自己先平静下来,还要安抚身边已经怒气冲冲的黑牛哥哥和天霸弟弟,如果这俩性情耿直的汉子首先就炸了毛,会让人家以为随园这是心虚,才故意来人家开业典礼上捣乱。

杨怀仁拿起桌上的餐牌看了看,聚园提供的食物,跟随园差不多,主打的是牛肉面,像随园比较特色的汉堡包他们也有,菜式方面,基本也是一样的,很明显,聚园这就是完全照搬的随园的菜单打造了自己的餐牌。

正常的炒菜,随园里掌勺的现在是曹安,曹安原先就是归雁楼的厨子,他的厨艺也不低,最拿手的就是河洛名菜。

在东京城里像他这种水平的大厨,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所以聚园想模仿这些菜式并不难,只要开得起价,从七十二名楼里挖个高水平的大厨还是很容易的。

汉堡包这种食物,制作就更简单了,本身就是一种快餐食物,并不需要高深的厨艺,随园的汉堡包能扬名,除了汉堡包是原创的食物之外,用料讲究也是一个关键因素。

聚园要模仿汉堡包,这种投入水平之下,模仿出随园汉堡包九成的味道来,应该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最关键的是两道菜和一壶酒,一道是随园的牛肉面,一道就是鮓,那一壶酒就是随园春。

这两道菜一壶酒,杨怀仁是不相信聚园能模仿的,所以他唤过来一个小二哥,特意点了三碗牛肉面和三分鮓,又叫了一壶酒。

聚园今日是新开业,他们邀请来的客人也都是些东京城里有点名气的食客和商贾,因为试吃是免费的,所以来的人还真不少。

这些人杨怀仁当然不怎么认识,但是有很多黑牛哥哥都看着眼熟,因为他们之前也都是随园的常客。

黑牛哥哥瞪大了一双牛眼盯着这帮人,好似他们背叛了随园一般,倒是杨怀仁很淡定,一再劝慰黑牛哥哥,对于一个食客来说,去哪里吃饭是人家的事情,特别是今天聚园还免费,大家都有占便宜的心理,白吃谁能拒绝?

由于来白吃的人太多,菜一时半会还没有上来,小二倒是先把酒端了上来。

杨怀仁招呼黑牛哥哥和天霸弟弟先尝尝聚园的酒是个什么层次,可刚喝下第一杯,黑牛哥哥就有一种想摔杯子掀桌子的冲动了,“这他女良的不就是咱们的随园春吗!?!”

第375章 品牌弱化效应

杨怀仁尝了一口,苦笑着摇了摇头,聚园提供的美酒,果然是他家的随园春。

他深知随园春美酒,不管聚园的幕后老板是什么样的人物,是绝对不可能生产出来的,但是不代表人家没有渠道购买到大量的随园春。

对于随园春的销售,杨怀仁一开始就没打算进行过多的限制。随园春一开始上市的时候,由于产量有限,所以只提供给随园和连锁销售牛肉面的十三家酒楼。

后来产量提高了好几倍,足够满足自家人需要的时候,也开始向其他的名楼和正店出售,这都是正常的,一方面多卖多赚钱,一方面也不至于把自家的随园和那十三家合作伙伴们完全置于东京城其他名楼的对立面。

同行之间有竞争,各家有各家拿手的特色菜式,但是在酒水上,如果自己做的太独,总免不了招人嫉恨,在客人中也会留下不好的口碑。

东京城不同于其他地方,七十二名楼能在东京城立足,哪一家背后没有点朝廷里高官或者皇亲国戚的背景?

牛肉面作为特色的饮食,秘密的配方不给别人,在现在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是酒水不卖给人家,就说不过去了。

聚园之所以有随园春出售,说明人家肯定有相应的进货渠道,虽然这酒是杨家庄子的作坊里产的,不代表人家就不能买过来出售。

不过让天霸弟弟气愤的是,聚园在给客人提供随园春的时候,并没有用原来随园春的酒坛,而是重新包装之后,换上了自己的酒壶。

天霸弟弟看着自己手里的酒杯发呆,“这……酒壶和酒杯上都是聚园的字号,可里边装的却是咱们随园的美酒,人家会不会误会……”

黑牛哥哥也发现了这一点,蹭地一下站起身来开口骂道,“他姥姥的,洒家这就找他们老板出来算账!”

杨怀仁拉住了他,示意他坐下。

“哥哥你怎么找人家算账?咱家的随园春现在对外出售,别家酒楼买了回去能卖,聚园当然也能卖,这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他们不用标记了咱们字号的酒坛卖,而是换了标了他们聚园字号的酒壶卖,以前喝过咱们随园春的客人自然能尝出来,可是没喝过的客人若是第一次喝,还以为这是他聚园特有的美酒呢。”

杨怀仁撇嘴一笑,“这也是没办法的是,你以为咱家作坊里卖到外地的那些美酒,他们难道不是换个自家的名头来出售,用以提高自身的知名度和区域的影响力吗?

既然做这行买卖赚钱,多多少少都有这样的小心思。你看着酒壶和酒杯,旁的桌上也是这样的,这酒壶是用来盛酒的,并不是包装。

人家用写着聚园的酒壶在自己的店里盛酒上给客人,本就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这样的酒壶可以装咱们的随园春,也可以装其他的美酒,这有什么好说的?”

黑牛哥哥冷静下来细想了一下,这方面聚园的做法虽然不地道,但是要真讲理,还真不能拿人家怎么样。

随园的酒壶和酒杯,同样有自己家的字号,以前没有随园春的时候,卖从别的作坊里产的白酒,不也是用带自家字号的酒壶装的吗?

这都是一种自我保护的经营方式,用别人的优质产品提升自身的知名度,如果是竞争对手,还有一种弱化了对手的作用在里边,因为同行之间都是这么竞争的,所以谁也没有说什么。

好比你是个开饭店的,但是你上一桌菜,不可能全都是自己制作的,为了迎合客人,从竞争对手那里买来当地最受认可的烧鸡作为一个菜,是很常见的事。

但是你在自家的店里上了这一道烧鸡,不可能给客人说清楚这是竞争对手家做的烧鸡来提高别人的声誉,自然会用带有自家字号的盘子盛装出来。

客人吃了好吃的烧鸡,大部分人不会在意这烧鸡是哪一家做的,他们只要觉得好吃,潜意识里就会给你家的酒店加印象分,无形之中就会产生了一种提高了自己的品牌而弱化的竞争对手的品牌的效应。

聚园用这种方式出售随园春,正是这种经营方式,如果他们在价格上再做出适当的调整,那么对自家的品牌和口碑更是一种巨大的提升。

黑牛哥哥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仔细查看过了餐牌上随园春在聚园的出售价格之后,他便摸不着头脑了。

“不对啊,仁哥儿你说的道理听起来很对,咱们也没法说出人家有什么不对的,但是咱家的随园春贩售价格不低,你看看聚园出售的价格,基本跟咱们批量贩售的价格差不多少。

他们如果一直按这么个价格卖的话,根本就没有一点儿利润,他们忙活了半天,难道真的不赚钱吗?”

杨怀仁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餐牌上酒水那一栏里,只说“聚园特供佳酿”多少钱一壶,只字未提随园春的字号,所以一开始他们也没意识到聚园里卖的就是随园春。

一壶半斤的美酒,餐牌上标价是二百文,如果按照随园春从作坊里往外贩售的价格算的话,十斤装的坛装随园春是四贯钱,聚园这种价格零售,不但不赚钱,算上运输、储存和人力成本,加上一定程度的损耗的话,铁定了是赔钱的。

这件事提醒之下,杨怀仁重新又仔细看了一遍聚园的餐牌,这一看不要紧,他发现聚园提供的牛肉面也好,汉堡包也好,包括其他的菜式,基本都比随园便宜不少。

作为一个厨子,杨怀仁很快就看出了端倪,如果聚园提供的这些菜式,在量上跟随园差不多的情况下,他们是根本不可能赚钱的,甚至是赔钱。

杨怀仁也迷糊了,这聚园的老板真的疯了吗?赔钱赚吆喝也没这么搞的,后世用这样的营销方式也不是没有,但是目的都是打价格战抢占市场份额挤垮竞争对手,或者用提供配套产品的方式盈利。

但是聚园所有的提供的食物和酒水都写在餐牌上了,他们这么做就是完全不盈利,但是赔了钱的同时对随园的影响又没有想象中那么大,这又是为什么呢?

第376章 倒霉的魏财

聚园二楼的一个雅间里,有四个人正在通过微微打开的窗缝往楼下大厅里看下来,一个须发全白的老者发现了坐在角落里的杨怀仁,脸色忽然变的阴晴不定起来,一会儿悲伤,一会儿又露出了奸诈的笑容。

六十岁出头的魏财,感觉他的一生都毁在杨怀仁手里了。以前的他是多么的风光,家有万贯家财,十数个娇妻陪伴,可以说过的是快乐似神仙。

可后来遇到了这个杨怀仁,他便有种家破人亡了的感觉。如果说归雁楼厨艺比试输给杨怀仁让他赔了钱财和面子的话,那么后来他在逃脱汪老虎追杀的过程中那一段经历,就真是赔掉了多年来存下来的近乎全部的钱财。

他有钱的时候,自然多的是朋友,可当他破产的时候,以前那些所谓的朋友们也不怎么待见他了,魏财的逃亡生涯,让他见识到了什么叫人情冷暖。

什么叫祸不单行呢,看看魏财就知道了。当初他从东京城里逃出来的时候,还随身携带着将近二十万贯钱的金银,可没出三天就被自己的两个儿子带走了一半。

魏财的大儿子深知父亲疼爱的是小儿子魏岱严,将来怕是整个魏家的产业魏财都会交到弟弟的手上,于是主动要求分了一部分剩下的家产独自去江南创业。

魏财当时还觉得大儿子木木呆呆,也许是预料到了他在家里的地位不保,才提出这样的要求,他既然要分家,魏财也不拦他,甚至觉得这是他大儿子短视。

魏家百年的基业,虽然眼下遇到些倒霉事,是有了些困难,但是躲过这一阵风头去,凭借他魏财的本事和魏家正店在东京城多年的声望,将来东山再起那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既然大儿子为了那么一点家产就要分家,魏财觉得那不如就让他走吧,也免得将来为了争夺家产兄弟反目。

大儿子高高兴兴带着几万贯钱奔江南而去,小儿子魏岱严见了这一切却动了旁的心思,父亲的钱大哥能取,那么自己为什么不能取来用呢?

于是他领着自己的几个跟班在大哥走后的夜里又偷了几万贯钱,然后偷偷跑回了东京城和他相好的一个小姐儿幽会去了。